1. 引言
江春字颖长,号鹤亭,旌德县江村人。生于清康熙59年(1720),卒于乾隆54年(1789),终年69岁。江春出身盐商世家,清代诗人、散文家袁枚描述江春“身长玉立,角犀丰盈”,清代戏曲作家李斗说他“体貌丰泽”。可见江春个头很高,魁伟而美颜,早年是个帅哥,到了晚年,“美须髯”,“须白如银”,又是一位仙风道骨的老人家。堂堂的仪表,再加上不俗的谈吐、处世的能力,很快地,他便成为盐商众望所归的领袖。为清乾隆时期“两淮八大总商”之首。他的祖父江演幼年时即与其父“担囊至扬州”,“用才智理盐策”,“数年积小而高大”,成为两淮盐商的中坚人物。江春的父亲江承瑜也从事盐业经营,为两淮总商之一。江春少年时曾立志读书以获取功名,他曾拜当时名士太史王已山为师,埋头苦读。乾隆6年(1741年),江春参加乡试考举人,名落孙山,就此,他放弃了通过科举考试做官的道路,想走商业发展道路,便去扬州协助父亲经营盐业,开始从事商业活动。父亲死后不久,江春便继承其父亲的职位,是为扬州总商。就此,四十多年时间里,江春一直驰骋于扬州两淮盐业界,直到去世。江春行盐的旗号为“广达”,名以旗称,故人们包括乾隆帝在内又称他为江广达[1] 。
江春在经商生涯中,办事能力十分高强,他遇上乾隆六次南巡,几次对边疆用兵,庆祝皇太后万寿节典礼,以及许多大工程和大灾的赈济,朝廷军政费用支出浩繁,各级地方部门,特别是盐务部门为筹措经费,江春都尽心尽力,出谋策划。据嘉庆《两淮盐法志》记载:乾隆16年(1751),首次南巡,驾临扬州,至乾隆49年(1784),江春与他人“急公报效”、“输将巨款”达白银1120万两之多,为清王朝效尽了犬马之劳。江春的办事能力也惊动了乾隆皇帝,每当新的两淮巡盐御史上任前,乾隆总要对巡盐御史说:“江广达人老成,可与咨商”,江春成了当时朝廷与两淮盐商之间联系的不可或缺的重要人物。
2. 以布衣交上天子
大盐商江春在其一生的经商生涯中,表现出办事干练、活动能力特强。在他有生之年曾遇上乾隆六次南巡、几次对边疆用兵、庆祝皇太后万寿节典礼,以及许多大工程和大灾的赈济,朝廷军政费用的支出,各级地方部门,特别是盐务部门为筹措经费,江春都参与其中并尽心尽力,出谋策划。
据嘉庆《两淮盐法志》记载:乾隆16年(1751),首次南巡,驾临扬州,至乾隆49年(1784)的多次南巡,江春与他人“急公报效”、“输将巨款”达白银1120万两之多,为清王朝效尽了犬马之劳。乾隆50年(1785年),江春等盐商献银100万两,贺乾隆登基50年大典。可见江春在处理方方面面关系上,思维之清晰、出手之大方。
众所周知,乾隆皇帝好游玩,喜欢逛园子、听戏。对此,江春深为了解,为了迎合乾隆皇帝,便投其所好,建园林、养戏班、献美食。江春在扬州构筑了8处园林建筑。如乾隆22年(1757),江春筹资在天宁寺兴建行宫,并将瘦西湖北边的江园献为官园迎驾,乾隆临幸江园,并赐名“净香园”。其他园林如“水南花墅”、东乡别墅“深庄”、“退园”、“秋集好声寨”、“江氏东园”、“西庄”、“康山草堂”等,最著名的则是“康山草堂”。乾隆曾两次亲临江春的别墅“康山草堂”,赐金玉古玩,题写“怡性堂”匾额。可见江春与皇帝的关系非同一般。而扬州园林的发达,与这不无关系。
据清宫扬州秘档记载,乾隆30年(1765),乾隆皇帝南巡路过扬州之时,两江总督尹继善、巡盐御史高恒、苏州织造普福等均曾多次奉献美食,在这些献食者的行列中,出现了江春的名字,而且还参与了每一次的接驾并获得乾隆皇帝的厚评与褒奖。一介盐商能得如此之殊荣,实属罕见。充分说明乾隆帝对江春的青睐,和江春善于运用公关的能力。
乾隆55年(1790),江春家养的戏班子“春台班”与当时走红的“三庆班”、“四喜班”、“和春班”一道,奉旨入京为乾隆皇帝80大寿祝寿演出,演绎出历史上非常著名的“四大徽班进京”事件 [1] 。
当时扬州还流传着“一夜堆盐造白塔”的传说。说是一次乾隆在瘦西湖中游览,船到五亭桥畔,忽然对扬州陪同官员说:“此处颇似南海之琼岛春阴,惜无塔耳!”第二天清晨,皇帝开轩一看,只见五亭桥旁一座白塔巍然耸立。身旁太监连忙跪奏道:“是盐商大贾,为弥补圣上游西湖之憾,连夜赶制而成的。”尽管只可远视,不可近攀,但乾隆不无感慨地说:“人道扬州盐商富甲天下,果然名不虚传。”据说,这塔就是当时八大盐商之一的江春用万金“打点”乾隆左右,请画成图,然后一夜之间用盐堆成的。
江春两次曾在自家所建的康山草堂别墅接驾南巡的乾隆皇上,乾隆皇上游玩他的园林后很高兴,并赐《游康山》诗:“新城南界有山堂,遗迹其人道姓康。曾是驻舆忆庚子,遂教题额仿香光。重来园景皆依旧,细看碑书未异常。述古虽讹近文翰,一游精鉴不妨详。”更为甚者是其办事能力得到了乾隆皇帝的认可与恩宠,每当新的两淮巡盐御史上任前,乾隆总要对巡盐御史说:“江广达人老成,可与咨商”,江春成了当时朝廷与两淮盐商之间联系的不可或缺的重要人物。江春的活动办事能力可见一斑!
乾隆皇帝六次巡视江南,都由江春一干人马筹划、张罗接待,即所谓“江春大接驾”。乾隆曾于金山行宫与江春奏对称旨,亲解御佩荷囊,面赐佩带,并两次亲临江春的“康山草堂”别墅,不仅赐给江春金玉古玩,还为其题写“怡性堂”匾额,并以“盐商之财力,伟哉”,赞叹江春所拥有的财富可以与国库相媲美!
由于江春的运作,他多次得到乾隆皇帝的宠幸,乾隆皇帝也认为江春接驾有方,赐予他“内务府奉宸苑卿”的官衔,赏戴孔雀翎,成为当时盐商中仅有的殊荣。他被乾隆召见于镇江金山行宫,先后被赐御书、福字、貂皮、荷包、数珠、鼻烟壶、玉器、藏香、柱杖等物不计其数。乾隆27年(1762),江春又因捕获销毁宫内金册而逃逸的太监张风,被乾隆赐予“布政使”衔,这样江春既是商人,又是儒者和大官,集三者于一身,由于官不是实职,故江春在很多社交场合是以儒者面貌出现的商人。
清朝宫廷盛宴“千叟宴”,每50年才举办一次,是中国历史上最著名的宫廷盛宴,是清宫中规模最大、与宴者最多的御宴。江春受乾隆皇帝的邀请赴京城参加过乾清宫的“千叟宴”,并与乾隆皇帝共进御宴,受锡杖。作为商人,江春得到的恩宠可以说登峰造极。
据《扬州画舫录》所记,江春任总商四十年,先后蒙乾隆赏赐“内务府奉宸苑卿”、“布政使”等头衔,并荐至“正一品光禄大夫”头衔,赏戴孔雀翎,为当时盐商仅有的一枝,成为“以布衣上交天子”的第一人,“同业中无不以为至荣焉”。由此,江春成为当时声名显赫的重要人物。足以说明江春在处理人际关系上,非同一般的理念:以实际行动,投其所好,与天子之交。
江春平生乐善好施。《扬州画舫录》中记载了他踊跃急公、务实办事等突出事迹达18处之多。据《两淮盐法志》记载,从乾隆16年(1751)首次南巡,驾临扬州,至乾隆49年(1784),江春与他人“急公报效”、“输将巨款”达1120万两之多。由此深得乾隆皇帝之宠幸,所得好处自然多多。
由于江春“急公报效”、“输将巨款”,到江春晚年,因家财耗费一空,不得不靠“皇帑”方式维持营运。乾隆36年(1771),因江春“家产消乏”,乾隆赏借他30万两皇帑,以资助他营运盐业。乾隆50年(1785),乾隆皇帝又一次赏借25万两皇帑给江春,按一分起息。江春去世后,到嘉庆6年(1801),嘉庆皇帝又因江春之子江振鸿资本未充,赏借5万两白银作为营运盐业的资本,乾隆和嘉庆对一介商人如此关怀备至,在中国历史上实属罕见 [1] 。这是江春乐善好施、投其所好的结果。
3. 以文会友、广交贤达
扬州地处南北之要道,是相当繁华的地方,李白有诗云:“故人西辞黄鹤楼,烟花三月下扬州”,四方贤士大夫无不至此。可见当年的文人骚客云集于此,吟诗作画,好不自在!当然也就少不了盐商与文人的交往。当年不少文士与两淮盐商之间的交往,其原因虽不尽相同,但不乏为谋取生计者和附庸风雅者,体现了程度不同的相互依赖性。至于两淮盐商交结、拉拢和资助文士的动机,虽多为附庸风雅,装点门面,以此来冲淡自己身上的铜臭,满足个人的心理需要。但也有出于对文士的敬重之情,或者自己本身就情趣高雅,与文人志趣相投。不管怎样,这种“文商”交往,在客观上是有助于文人学者经济状况的改善和文化事业的兴盛。的确,在当时的两淮盐商中也不乏文学艺术的喜爱者和擅长者,有些盐商本身就兼具商人和文士的双重身份,称之为“儒商”。如当时的大盐商江春,也多结交、延揽名士,“奇才之士,座中常满,亦一时之盛也”[2] 。如诗人、书法家叶天赐,“方伯(江春:笔者注)治事多资之”。《扬州画舫录》形象记载了叶氏夺笔报江春的事迹:“尝随方伯议事某所,众胁方伯将作花押,天赐越阶夺笔脁之。众问为何如人卤莽至此?叶大呼曰:‘吾啮江之饭,所以报之者在此时也。’江亦出门去,事赖以不失。”[2]
江春不仅是一位大盐商,而且是一位有一定文化素养的盐商,他对于文学艺术也有较高的鉴赏能力和爱好。他的外表也给人以极其文儒的感觉:《扬州画舫录》说他“体貌丰泽,美须髯。为人含养圭角,风格高迈,遇事识大体”,可见其堂堂的仪表,魁伟而美颜,拿今天的话来说——好一个帅哥!据说江春家中有一处“随月读书楼”,他白天做生意,晚上挤出时间来读书。时人应考,他却有兴趣选佳文刊出,名《随月读书楼时文》,相当于当时的高考试卷佳作汇刊。江春善于写诗,闲暇时,他还从事诗文创作,著有《随月读书楼诗集》三卷、《黄海游录》一卷,另有《水南花墅吟稿》等著作。由此观之,江春是一位兼具商人和文士双重身份的儒商。由于江春在经商之余喜爱文学艺术,使得他喜欢以文会友,爱结交天下宾客。除了以有馀效劳“国家大典礼、大徭役”外,还以大量的资金来结纳文士,使许多贫困之士“藉以谋食,所益良多”。凡士大夫路过扬州,多住宿于江春的康山草堂,他家中常常奇士云集,盛极一时。陈撰70岁后在他家里作客十年。陈撰何许人也?陈撰,字楞山,号玉几、玉几山人,是清朝乾隆年间著名学者、画家、诗人、文学家、收藏家。等。方贞观、吴献可在他的秋声馆作客二十年,在诗、书、画、印方面贡献甚多,就连名满天下的金兆燕也长期在他的门下作客。方贞观生于康熙18年,卒于乾隆11年,字贞观,一字履安,别号南堂,一号洞佛子,安徽桐城人,以诗歌、行楷,名噪江淮间。金兆燕(1719~1791),字钟越,一字棕亭,安徽全椒人,约清高宗乾隆40年前后在世。幼称神童与张鹏翀齐名。性不耐静坐,多言笑,时目为喜鹊。乾隆31年(公元一七六六年)进士。官至国子监博士。著有《棕亭古文钞》十卷,《骈体文钞》八卷,《诗钞》十八卷,《词钞》七卷,总名《国子先生集》 [1] 。
对江春在主持的扬州风雅事宜,李保泰有这样的评述:“方伯以次为商总,昆弟先皆自为师友,与当代之文人学士往来流寓于扬者,延接唱酬无虚日。方伯以雄伟英杰之才,……为当事倚重,上赝帝眷,出则砥砺奉公,入则握管拈韵,诗酒高会,有云霞气谊之盛。”[3] 吴锡麒评价道:“往时广陵风雅之盛,则有马氏嶰谷、半查昆仲,开设坛坫,号召宾客”,“马氏既衰,乃有江君鹤亭起而承之。其弟橙里辅而翼之,一时翰苑之前辈,南北往来之士大夫,莫不缟紵杂投,觞咏交作,推襟送抱,申旦忘疲。余亦数游扬州,独与橙里相暱近,……然两人敦友如之,好此唱彼和,金舂而玉应,余未尝不得寓目焉。故它事不及知,至于诗未有余知之深者也。”[3] 袁枚更是称赞:江春“性尤好客,招集名流酒赋琴歌,不申旦不止。”“身殁之日,家无余财,人以比古之樊靡卿、陈孟公一流,而风雅过之。”1阮元更为详细的进行了描述:江春“主持淮南风雅,与卢转运见曾同意趣。水南花墅别业开并蒂芍药,转运就公宴赏赋诗。转运北归,至召伯埭舟中赋诗始别。北郊铁佛寺,荒寒多红叶,公数招杭太史世骏诸诗老,清斋赋诗终日。三十一年十二月十九日,为苏文忠七百岁生日,与诸诗人悬像于小山僧之寒香馆赋诗,一时文人学士,如钱司寇陈群、曹学士仁虎、蒋编修士铨、金寿门农、陈授衣章,郑板桥燮、黄北垞裕、戴东原震、沈学士大成、江云溪立、吴杉亭烺、金棕亭兆燕,或结缟紵,或致馆餐,卑节虚怀,人乐与游,风亭月榭,觞詠无废,与玲珑山馆马氏相埒。”2
李斗在《扬州画舫录》记载了一次扬州诗文之会景况:“至会期,于园中各设一案,上置笔二,墨一,端研一,水注一,笺纸四,诗韵一,茶壶一,碗一,果盒、茶食盒各一。诗成即发刻,三日内尚可改易重刻,出日遍送城中矣。每会,酒肴俱极珍美。一日共诗成矣,请听曲……红灯千盏,男女乐各一部,俱十五六岁妙年也……诗牌以象牙为之,方半寸,每人分得数十字或百馀字,凑集成诗。”[4] 另外,李斗在《扬州画舫录》中还附载了一篇精彩游记,专记辛卯(乾隆36年)七月初六至初八日,江氏邀请客人与舟子共二十二人,游览江园之怡性堂、涵虚阁、天光云影楼,及乘舟白天黑夜游湖。在舟中,或对奕,或旁观,或言故事,或歌或舞,箫声于于,好不自在 [5] 。
可见当时江春以文会友、广交贤达之盛况,也可由此推之,江春这种做法其目的有二:
其一,提高自己的声誉,使自己成为商人中的佼佼者、领袖人物;
其二,为其提供必要的信誉与保障,促进其盐业经营效益,做大做强。
当然,在这种目的的推动下,的确也对当时的文化建设与繁荣起了强大地推动作用。这一功劳对之于江春来说,是不可忽视的。这也是今天的商人们值得借鉴的。当今一些商人,有钱了不知怎样花:豪赌、纸醉金迷、以强欺弱等等,可否向江春学习学习?就算附庸见雅也比乱花浪费的好!
4. 爱才养士
养士之风,在中国古代应该是始于春秋盛于战国。春秋时期虽列国纷争,但表面上还维系着等级有序的一统局面,有极分明的公私观念。在当的所谓“私”就是一切以下害上的言行,这是为社会所不齿的,因为“以私害公,非忠也。”收养私属、私卒、私士,是被社会舆论所不容的。在当时的历史记载中,养士者往往被描绘成野心家,如公子光、白公胜等。
斗转星移,到了公开兼并与竞争的战国时代,养士已成为上层社会竞相标榜的一种时髦风气。只要是有实力有抱负的国君、权臣,无不以尽可能多地收养门客为荣。从战国初期的赵襄子、魏文侯,到以后的赵惠文王、燕昭王、“战国四公子”、秦相吕不韦、燕太子丹,门下都收养着数千人以上的门客,其养士之规模是春秋时期所不能企及的。由于通过养士的方式可以大量集中人才,既能迅速抬高自己的政治声誉,以号召天下,又能壮大自己的政治力量,以称霸诸侯,所以上层权贵争相礼贤下士,不拘一格地网罗人才,以尽天才之大为已能,形成了“士无常君,国无定臣”的人才流动和人才竞争的大好局面。
《孔丛子·居卫》篇记载了孔子之孙子思关于春秋、战国两个时代不同的养士之风的观察与思考。他认为,春秋时期,“周制虽毁,上下相持若一体然”,所以养士之风不得大倡。战国时代,“天下诸侯方欲力争,竞招英雄,以自辅翼。此乃得士则昌,失士则亡之秋也”。此言深刻地道出了战国养士之风经久不衰的真谛。
以后历朝历代,虽有养士之为,但没有超过战国时期的。江春的养士应该说与春秋战国时有很大的不同,虽然也可能其目的是“一种时髦风气”或“以自辅翼”,但我们更愿相信江春养士的目的应该是“礼贤下士,不拘一格地网罗人才,以尽天才之大为已能”。我们前面已经述及,江春“以文会友、广交贤达”的目的与作用,因此,他养士也应该是这一目的的补充。当然不排除有奢靡之风之嫌,清高宗曾经都有过禁绝扬州富商这种奢靡之风的念头,但因这些富商能以多余的财物用来养士,从事一些文化公益事业,一些贫民也可以以此糊口,对社会也不无好处,高宗也就打消了这一念头。
江春主持扬州风雅期间,前已述及其场面:“当代之文人学士往来流寓于扬者,延接唱酬无虚日。”“南北往来之士大夫,莫不缟紵杂投,觞咏交作,推襟送抱,申旦忘疲。”阮元在《新安二江先生集》中描述道:“所居紫玲珑阁,名士之至扬州者,无不纳屐。”
李斗在其《扬州画舫录》中说:“方伯死,泣拜于门不言姓氏者,日十数人。或比之陈孟公之流,非其伦也。”“江氏世族繁衍,名流代出,坛坫无虚日,奇才之士,座中常满,亦一时之盛也。”这是说他家中所养“奇才之士”之多。江春的养士由此可见一斑。
江春的养士不管出于什么样的目的,客观上讲,于私于公都有利,于私:扩大了自己的交往范围、提高了自己的声誉、增强了自己的营运能力;于公:促进了社会文化的繁荣与昌盛,对传承文明起到了积极的作用。由此受到后人的称赞。今天的商人们是可以学习其公私兼营而双赢的人际关系理念。
5. 培养戏班
过去没有电影、电视和网络,人们的基本文化娱乐活动就是听书、看戏,因此各地的戏曲也就应运而生。比如,北京有京剧、四川有川剧、安徽有黄梅戏、河南有梆子、山东有快书、广东有粤剧等等。因此,在当时上到皇帝下到百姓都爱看戏。据说清高宗乾隆皇帝爱热闹,爱看戏,爱排场。为了适应迎銮的需要,江春也不甘落人后,培养了两个戏班子。“天宁寺本官商士民祝釐之地”,“殿前盖松棚为戏台,演仙佛麟凤太平击壤之戏,谓之大戏”,重宁寺亦构大戏台。“两淮盐务例蓄花、雅两部,以备大戏。雅部即崑山腔;花部为京腔、秦腔、弋阳腔、梆子腔、罗罗腔、二簧调,统谓之乱弹。崑腔之胜,始于商人徐尚志征苏州名优,为老徐班;而黄元德、张大安、汪启源、程谦德各有班;洪充实为大洪班;江广达为德音班,复征花部为春台班,自是,德音为内江班,春台为外江班;今内江班归洪箴远,外江班隶于罗荣泰。此皆谓之内班,所以备演大戏也。”[6]
大家知道,建戏班、养戏班、排戏都是要花钱的,比如当年,“淮商排《桃花扇》一剧,费至十六万金之多,可谓侈矣。”[7] 江春凭借自己雄厚的经济实力,大量从其他戏班挖掘演员人才,排练不同的剧目、提高自己戏班的质量,这不仅可以迎合皇帝的口味,同时也可以通过演戏、看戏而广交朋友。
此外,江春为适应扬州画舫歌船的需要,聘请清唱歌手、串客、四弦手等人才于家。当时,李啸村有诗咏唱扬州画舫歌舞盛况云:“天高月上玉绳低,酒碧灯红夹两堤。一串歌喉风动水,轻舟围住画桥西。”苏州张九思,“精熟九宫,三弦为第一手,小喉咙最佳,江鹤亭延之于家”;“扬州清唱既盛,串客乃兴,王山霭、江鹤亭二家最胜;又,朱三工四弦,江鹤亭招之入康山草堂”[8] 。
乾嘉年间,扬州的戏曲事业在中国戏剧史上有崇高的历史地位。而江春所培养的德音班(内江班)、春台班(外江班)在推动戏曲事业的发展方面,功不可没,在历史上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影响。如,江苏淮剧、浙江婺剧、江西赣剧、四川川剧、湖南湘剧、云南滇剧、广东粤剧、广西桂剧、安徽黄梅戏和庐剧、皖南花鼓等,都多少受到春台班即外江班的影响。在岭南,也流传外江戏,广东《外江梨园会馆碑记》、《梨园会馆上会碑记》记载了春台班及其他八种徽班名称。后来,海外华侨还将外江班剧种传到了泰国、菲律宾、缅甸、印尼、马来西亚、毛里求斯等国。乾隆五十五年高宗八旬万寿庆诞,春台班在京师甚活跃。嘉庆八年后四大徽班进京,其中之一就是春台班。徐珂曰:“其时,徽班有四:四喜、三庆、和春、春台是也”,“又谓四喜、三庆、春台、嵩祝为四大徽班者”。“于春台曰孩子,以其诸郎皆夭夭少好也”。“嘉庆庚辰(二十五年),春台无故散去,七月,仁宗崩”[7] 。这些虽都是发生在江春逝世以后的事,但是与他艰难缔造德音班、春台班的开创之功是分不开的。虽然说他建戏班有迎合皇帝以利自己盐业发达之目的,但他为中国戏剧事业所作出的贡献是客观的存在,我们不应忘记他草莱开创、筚路蓝缕之功[3] 。
基金项目
四川省哲学社会科学重点研究基地中国盐文化研究中心资助项目:“两淮八大总商”之首江春管理思想研究(YWHZ12-03)之研究成果。
NOTES
1(清)袁枚:《诰封光禄大夫奉宸苑卿布政使江公墓志铭》,见《小仓山房(续)文集》卷三十二,载于王英志主编《袁枚全集》第二册第576-577页,江苏古籍出版社1993年9月第1版。
2郑伟章:扬州徽商江春及其受命为四库馆征书考述:清阮元《江鹤亭、橙里二公合传》,见《随月读书楼诗集》卷首,载于清嘉庆九年康山草堂开雕《新安二江先生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