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引言
句法和语义是语言研究中极为重要的两个层面。语义结构是动词和论元之间的结构关系；句法结构是句子成分之间的结构关系。一种语义结构在句法的作用下可以衍变出多种不同的语义结构。对论元与句子成分之间的对应关系、语义结构与句法结构之间的对应关系进行研究和梳理具有重要研究价值。本文的研究目的在于总结出动词可能具有的句法结构，以及每种句法结构下的论元可能具有的语义类型，这是从语言数据到语言知识的关键过程。
转移类动词所表达的事件中至少涉及四个事件参与者：动作的发出者、动作的承受着、转移的起点、转移的终点。本文在分析中使用转移者、转移物、转移起点、转移终点四个语义角色来分别指代上述四个事件参与者。
在现代越南语中可表达转移含义的动词主要有“chyển, biến, hóa, đổi, xâydựng, gâydựng, xâyđắp, vuntrồng…”等。本文选取chuyển这个转移类动词作为研究对象。论元的判定主要参考了朱德熙 [1] 、袁毓林 [2] 、NguyễnVănLộc [3] 、NguyễnVănLộc [4] 中的相关论述。
按照J. R. Firth受限语言这一理念 [5] [6] ，本文将语料限定为越南涉南海问题新闻报道类语料，收集了越南www.nghiencuubiendong.vn网站2012~2015年间发布的新闻文档，语料大小为18.9 MB，总音节数约222万。采用基于语料库数据的研究方法 [8] ，所用语料分析工具为WordSmith 5.0。
本文在形式化表达上采用巴克斯范式(BNF)表达法，对使用到的符号说明如下：
“word”：双引号中的字符表示字符本身，即word；<>：括号内字符必选；{ }：括号内字符可重复1至任意次；[ ]：代表括号内字符可选；|：两侧字符任选其一，相当于“或”；P：介词；V：动词。
本文用到的语义特征选取自越南国家级项目VLSP1所构建语义分类体系，主要有：
[+人]、[+动物]、[+组织]、[+领域概念]、[+交通工具]、[+建筑]、[+武器]、[+地名]、[+能源]。
2. 相关研究
我国国内几乎没有专门针对越南语动词的句法语义研究。越南学者Nguyễn Kim Thản的《ĐộngTừtrongTiếngViệt》(越南语动词) [7] 和NguyễnThịQuy的《VịtừhànhđộngtiếngViệtvàcácthamtốcủanó》(越南语行动类谓词及其论元) [8] 两本著作涉及到了此方面的研究。
Nguyễn Kim Thản (1977: 137)在研究中从句法形式的角度把越南语及物动词分为四类2：
a. N1 V N2
b. N1 V N2 N3
c. N1 V1 N2 V2
d. N1 V N2 C N3
并认为转移类动词在句法上属于第四类。
NguyễnThịQuy (1975：133)在其著作给出了一类表达能够造成有目的性的转移含义的动词，但其认为属于三价动词。同时给出了其句法框架为：
N1+V+N2+N3
并指出，N3一般需要介词vào引出。
这两本著作均把转移类动词列入三价动词范畴，这些研究对本文具有一定的参考价值，但仍有许多待改进之处。两位作者虽为越南语本族语者，但均是以内省的方式进行总结归纳，而没有从实际语料出发对结论进行验证和分析，说服力不足。Nguyễn Kim Thản以内省的方式，单纯从句法角度进行了分类研究，没有涉及句法组合的语义结构的描写。NguyễnThịQuy从语义出发进行了分析，但稍显简单，仅给出了论元可形成的几种句法结构，对不同语义结构下相关论元所承担的句法成分也没有进行分析和说明。
3. 句法语义分析及形式化描写
3.1. 典型句法语义结构
转移类动词表达转移行为，在SVO型语言中，其典型句法语义结构如表1所示。
在句法上，本文将表达转移起点和转移终点的介宾结构分析为状语，但这并不影响两者的论元身份。原因在于，若从句中剔除则造成句子语义不自足。
在语义特征方面，转移者一般应为[+人类]或具有拟人的特征(可以是实体或是抽象意义的概念)；转移物一般应为[-人类]；转移起点和转移终点一般具有[+地名]特征(可以是实体或是抽象意义的概念)。
3.2. 句法语义结构分析及形式化
chuyển在越汉辞典商务版中有4个义项，分别为转变；转移，转运；转交；动摇。在语料中共检索到789例。chuyển作四价动词时，表达转移、转运含义。
在某些句法结构中，动词(或句法语义结构)受sự、việc修饰而被名词化，在检索结果中有84例，对这种情况不进行分析。chuyển表达转交含义时，常与giao搭配，在检索结果中有135例，不属于本文分析范围。此外，还有部分例句中，chuyển表达转变含义，一般与介词thành搭配，在分析时需要手工剔
Table 1. Typical syntactic semantic structure
表1. 典型句法语义结构
除。chuyển表达转移含义时，除单独出现外，还可以dịchchuyển、điềuchuyển、di chuyển等复合词形式出现，本文一起进行分析。
在搭配上，从对检索结果的统计来看，用以引出转移起点和转移终点的介词比较固定。P1位置出现的介词一般为từ，P2位置出现的介词一般为sang、đến、tới、về，少数为ra、khỏi、rakhỏi、lên。
在语义特征方面，转移者多具有[+组织]特征，少数具有[+领域概念]、[+人]特征；转移起点与转移终点在语义特征上具有一致性，一般为具有[+地名]特征的名词；转移物所具有的语义特征比较丰富，可以为具有[+领域概念]、[+人]、[+交通工具]、[+建筑]、[+能源]等等。
3.2.1. NP1+V+NP2+P1+NP3+P2+NP4
该结构在语义上表示转移者把转移物从初始位置转移到终点位置。
1) Mỹ đãchuyển 8.000 lính thủy từ Okinawa đến Guam.(美国从冲绳调转了8000名海军士兵到关岛。)
论元分布如表2所示。
该句中，转移者处于主语位置；转移物处于宾语位置；介词固定组合từ…đến…(从……到……)引出转移起点和转移终点，充当句子状语。该结构在检索结果中有11例，NP1位置一般为具有[+组织]特征的名词；NP2位置一般为具有[+领域概念]特征的名词，少数具有[+人]特征；NP3、NP4的语义类型具有一致性，一般为具有[+地名]特征的名词，少数具有[+领域概念]特征。
形式上可表示为：{组织}V{人|领域概念}P1{地名|领域概念}P2{地名|领域概念}。
当转移起点省略时形成NP1+V+NP2+P2+NP4结构，在检索结果中有30例。NP1位置一般为具有[+组织]特征的名词；NP2位置的语义类型比较丰富，可以为具有[+领域概念]、[+人]、[+交通工具]、[+建筑]、[+武器]、[+能源]特征的名词；NP4位置一般为具有[+地名]特征的名词，少数具有[+领域概念]特征。另外，这一结构下，NP2还可置于句末形成NP1+V+P2+NP4+NP2结构，在检索结果中有2例，不再进行分析。
形式上可表示为：
{组织}V{领域概念|人|交通工具|建筑|武器|能源}P2{地名|领域概念}。
{组织}VP2{地名}{人|交通工具|建筑|武器}。
当转移终点省略时形成NP1+V+NP2+P1+NP3结构，在检索结果中有4例。该结构在P1位置常见的介词为ra、ra khỏi，在方向上具有外向性，属于“移出”行为，表示转移者把转移物移出初始位置。NP1位置一般为具有[+领域概念]特征的名词；NP2位置可以为具有[+领域概念]、[+武器]特征的名词；NP3位置一般为具有[+地名]特征的名词。
形式上可表示为：{领域概念}V{领域概念|武器}P1{地名}。
当转移起点与转移终点均省略时形成NP1+V+NP2结构，在检索结果中有2例。该结构可以分句形式出现，也可充当单个句子成分。NP1位置一般为具有[+组织]特征的名词；NP2位置常见为具有[+建筑]特征的名词(多指giàn khoan：钻井平台)，少数具有[+领域概念]特征。该结构的这一特点印证了在受限语言内，可用词汇集及语义类型均受到一定限制。
Table 2. NP1+V+NP2+P1+NP3+P2+NP4
表2. NP1+V+NP2+P1+NP3+P2+NP4
形式上可表示为：{组织}V{建筑|领域概念}。
当转移者与转移起点均省略时形成V+NP2+P2+NP4结构，在检索结果中有32例。在句法上，该结构一般充当单个句子成分(主语、宾语、定语或是介词引导作状语)。NP2位置一般为具有[+领域概念]特征的名词，少数具有[+武器]、[+建筑]、[+组织]、[+能源]特征；NP4位置一般为具有[+地名]特征的名词，少数具有[+组织]特征。
形式上可表示为：V{领域概念|建筑|组织|能源}P2{地名|领域概念}。
3.2.2. NP1+V+P1+NP3+P2+NP4
本文将chuyển的句法语义结构中，不出现NP2的形式单独作为一类。原因在于，该结构内不出现NP2并非是NP2可从上下文推出或是默认读者知道，而是表达了转移者自身的转移过程。在语义上与其他几类句法语义结构具有较大区别。
2) Chúng ta đangchuyển từ “trật tự Mỹ” sang “Trật tự châu Á-Thái Bình Dương”.(我们正从“美国秩序”转向“亚洲–太平洋秩序”。)
论元分布如表3所示。
从句法上看，该句中不存在宾语成分；主语为Chúng ta；谓语为chuyển。该结构在检索结果中有16例，NP1位置均为具有[+组织]特征的名词；NP3、NP4位置均为具有[+领域概念]特征的名词。
形式上可表示为：{组织}VP1{领域概念}P2{领域概念}。
该结构下，动词还可置于转移起点之后，形成NP1+P1+NP3+V+P2+NP4结构，在检索结果中有8例。NP1位置一般为具有[+组织]特征的名词，1例具有[+动物]特征；NP3、NP4位置可以为具有[+地名]、[+领域概念]特征的名词。
形式上可表示为：{组织}P1{地名|领域概念}VP2{地名|领域概念}。
当转移者省略时，形成V+P1+NP3+P2+NP4结构，在检索结果中有2例。NP3、NP4位置为具有[+地名]特征的名词。
形式上可表示为：VP1{地名}P2{地名}。
当转移起点省略时形成NP1+V+P2+NP4结构，在检索结果中有14例。NP1位置均为具有[+组织]特征的名词；NP4位置可以为具有[+领域概念]、[+地名]特征的名词。
形式上可表示为：{组织}VP2{领域概念|地名}。
当转移终点省略时形成NP1+V+P1+NP3结构，在检索结构中仅有1例，由介词引导充当句子状语成分。NP1位置为具有[+组织]特征的名词；NP3位置为具有[+地名]特征的名词。
形式上可表示为：{组织}VP1{地名}。
3.2.3. NP2+được+V+P1+NP3+P2+NP4
该结构表被动，được为被动标记。表示转移物被从初始位置转移到终点位置，转移者省略，在检索结果中有1例。从排列组合的角度看，应该还有一类不省略转移者的NP2+được+NP1+V+P1+NP3+P2+NP4结构，但在语料中并未发现。
Table 3. NP1+V+P1+NP3+P2+NP4
表3. NP1+V+P1+NP3+P2+NP4
3) Chỉ trong ít ngày, quân đội được chuyển từ phía Tây tới khu vực gần biên giới với Trung Quốc.(没过几天，军队就从西侧转移到了靠近中国边境的地区。)
论元分布如表4所示。
在句法上，该句也没有宾语成分；转移物处于主语位置；谓语部分为一个被动结构。NP2为具有[+组织]特征的名词；NP3、NP4为具有[+地名]特征的名词。
形式上可表示为：{组织}“được”VP1{地名}P2{地名}。
当转移起点省略时形成NP2+được+V+P2+NP4结构，在检索结果中与12例。该结构下，NP2、NP4位置可具有的语义类型均比较丰富。NP2位置可以为具有[+建筑]、[+武器]、[+人]、[+领域概念]特征的名词；NP4位置可以为具有[+地名]、[+组织]、[+领域概念]、[+武器]、[+交通工具]特征的名词。
形式上可表示为：{建筑|武器|人|领域概念}“được”VP2{地名|组织|领域概念|武器|交通工具}。
3.2.4. NP2+V+P1+NP3+P2+NP4
4) Trọng tâm chiến lược thế giới đã chuyển dịch từ tây sang đông.(世界的战略重心已从西方转移到了东方。)
论元分布如表5所示。
该结构在语义上并不表被动，不属于NP2+được+V+P1+NP3+P2+NP4省略被动标记的形式。而是与NP1+V+P1+NP3+P2+NP4结构类似，表示转移物自身的转移过程。因而本文将其单独列出。
例句4)中，转移物处于主语位置；没有宾语成分。在检索结果中，该结构共计有13例。NP2位置可以为具有[+领域概念]、[+武器]、[+组织]特征的名词；NP3、NP4在语义类型上具有一致性，可以为具有[+领域概念]、[+地名]、[+组织]特征的名词。
形式上可表示为：{领域概念|武器|组织}VP1{领域概念|地名|组织}P2{领域概念|地名|组织}。
当转移起点省略时形成NP2+V+P2+NP4结构，在检索结果中有15例。NP2位置一般为具有[+领域概念]特征的名词，少数具有[+武器]、[+建筑]特征；NP4位置一般为具有[+地名]特征的名词，少数具有[+领域概念]特征。此外，当转移终点省略时形成NP2+V+P1+NP3结构，在检索结果中有1例，不再单独分析。
形式上可表示为：
{领域概念|武器|建筑}VP2{领域概念|地名}。
{建筑}VP1{地名}。
Table 4. NP2+được+V+P1+NP3+P2+NP4
表4. NP2+được+V+P1+NP3+P2+NP4
Table 5. NP2+V+P1+NP3+P2+NP4
表5. NP2+V+P1+NP3+P2+NP4
当转移物与转移起点均省略时形成V+P2+NP4结构，在检索结果中有6例，一般以分句形式出现。NP4位置为具有[+地名]特征的名词，少数具有[+领域概念]特征。
形式上可表示为：VP2{地名|领域概念}。
4. 结语
本文基于实际语料对以chuyển为代表的转移类动词进行了考察，归纳出了其可能具有的句法语义结构，并对不同句法语义结构下论元的语义类型进行了分析。通过对语料的统计分析，本文发现，现代越南语中表达转移类含义的动词属于四价动词的范畴。
在与chuyển搭配使用的介词上，P2位置出现的介词可以分为ra、rakhỏi、khỏi和sang、đến、về、tới两组。这两组介词代表了动词行为的不同方向，前一组为具有外向性的“移出”过程，后一组为具有内向性的“移入”过程。
当chuyển的句法语义结构中转移物省略时，并不是表示可从上下文推出或是默认读者知道，而是表示转移者自身的转移。当转移物置于句首而没有转移者时，表示转移物自身的转移。
前文的分析将chuyển的句法语义结构归纳为4种主要结构，13扩展结构，如表6所示。
Table 6. Syntactic-Semantic Structures of chuyển
表6. Chuyển的句法语义结构
本文在受限语言范围内，对以chuyển为代表的转移类动词进行了考察，归纳出了4中主要句法语义结构及13种句法语义结构变体；对每种句法语义结构内论元的语义类型进行了分析，并依托语义分类体系给出了形式化表达。该形式化表达依托词汇语义分类树及词汇节点，可以辅助于对文本的语义分析。这一结果能够为自然语言理解、机器翻译等自然语言处理应用提供强有力的语言学知识。我们将在后续的研究中，依托语料逐词进行分析，进而形成现代越南语动词句法语义知识库，并在应用上进行探索。
NOTES
*通讯作者。
1VLSP Project，关于该项目的更多信息，请参见网址：http://vlsp.hpda.vn。
2C表示连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