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美女与野兽》简介
《美女与野兽》讲述了王子因自私冷酷而受到了女巫的惩罚,被女巫变成了野兽,幽禁在森林的城堡里。女巫给王子留下了玫瑰花,如果他不能在最后一片花瓣掉落之前找到真爱,就永远无法变回王子。在森林附近的镇子里,住着发明家莫里斯和他善良勇敢的女儿贝尔。美丽的贝尔受到了加斯顿的狂热追求,但是她很讨厌这个傲慢又残忍的伪君子。有一天,莫里斯要去参加展览会,他答应回来带给贝尔一朵美丽的玫瑰花做礼物。莫里斯回来的路上遭遇了狼群的围攻,不小心闯进了野兽的城堡。莫里斯离开的时候,想摘一朵玫瑰花给女儿做礼物,但是不巧被野兽发现了,野兽十分生气,他把莫里斯关进了牢房。
贝尔不忍年迈的莫里斯受牢狱之苦,就用自己的自由做了交换。城堡中的仆人都十分激动,因为如果贝尔和野兽相爱,魔法就会被破除。仆人们为贝尔准备了丰盛的晚餐,晚餐后,贝尔在城堡中四处散步,好奇地走进了野兽的房间。野兽勃然大怒,咆哮着让贝尔滚出去,贝尔哭着离开了城堡。在漆黑的森林里,狼群发现了孤身一人的贝尔,向她发起了攻击。幸好野兽及时赶到,从狼群中救出了命悬一线的贝尔。贝尔搀扶着受伤的野兽回到了城堡,并且细心照顾他。他们原谅了彼此,一起吃饭、读书、跳舞,过着平静的生活。
村民们得知野兽的存在后,十分害怕。加斯顿带领着愤怒的村民闯进了城堡,开枪击中了野兽。野兽倒在了地上,痛苦地哀嚎着,正在这时,加斯顿失足从桥上摔了下去。眼看着玫瑰花的最后一片花瓣就要掉下来了。看着奄奄一息的野兽,贝尔深情地说道:“你不要死,我爱你!”她话音未落,女巫的诅咒奇迹般地消失了,野兽变回了英俊的王子,城堡恢复了原貌。
2. 野兽自恋人格障碍的起源——巫婆的影响
“当一个人对爱、赞赏和承认的需求以病态的形式越来越强烈地表现出来的时候,人们就可以把这种现象看成是一种自恋人格障碍。”(勒尔,2003)患有自恋人格障碍的人,会表现得缺乏同情心,丝毫不在乎他人的感受和愿望。童话中的野兽正是这样的形象,他迫切地渴望着爱情,又拒绝一切情感体验。对于野兽而言,他身边的仆人不是活生生的人,而是为他提供服务的冷冰冰的物品。主管葛士华先生变成了衣架,管家变成了一个古董般的挂钟,女仆和她的孩子阿奇则变成了一套茶具……
童话叙述到,在寒冷的夜晚,王子试图赶走一位丑陋的乞丐老婆婆,老婆婆十分不满,突然变成了美丽的女巫。王子连忙乞求女巫的原谅,可惜为时已晚,她将王子变成了狰狞的野兽,只给他留下了玫瑰花便愤然离去。这个片段可以理解为由于王子的傲慢和残忍,他失去了母亲的爱和关注。即使是最好的母亲也会有人格的阴暗面,会对孩子的发展产生不利的影响。在每个人的身上,我们都能感受到人格的光明面或阴暗面,通常人们只会关注和肯定光明的一面,而尽力去压抑和否定自己的阴暗面。母亲的阴暗面其实是不可避免的,但人们总会避免直接指责母亲形象,而是用继母的形象来代替。在这个童话中,则是通过巫婆来表现母亲身上不良的一面。
“只有当一个孩子的母亲无条件、按照孩子本身的发展去接受和爱孩子的时候,孩子才有可能拥有无忧无虑的童年。”(勒尔,2003)为了获得母爱,王子压抑了自己的愤怒、羡慕、嫉妒等等母亲不喜欢的情感。在这个童话中,爱的象征——玫瑰花,是野兽可望而不可及的东西。“当爱不能如同获得一件礼物一样而不需要任何回报的时候,患有自恋人格障碍的人会想办法帮助自己,会用成绩去填补那个没有得到爱的空白的缺口。”(勒尔,2003)完美主义者往往会认为:为了得到爱,自己必须做很多。他们认为完美主义是一种证明自己的方法。在敏感脆弱的童年时期,母亲的冷漠和拒绝让王子受到了极大的伤害,他认为只有强大和不可接近的自我才能保护自己。为了让自己不再受伤害,王子选择了逃避和伪装。狰狞的野兽面具就是他封闭内心的外在表现,这个面具既保护他不受伤害,也阻碍了他与人亲近,让他无法感受爱和发展爱。
3. 野兽自恋人格障碍的具体形象
3.1. 野兽形象——人格面具
荣格认为:“人格面具是人公开展示的一面,其目的在于给人一个很好的形象以便于得到社会的承认。”(卡尔文·霍尔,弗农·诺德比,2017)这个童话中,王子公开展示的是野兽的一面,他希望通过这个面具显现出自己的强大和不可接近。“所谓面具,就是戴在脸上以隐藏本来面目的工具。荣格以面具这样象形的概念,表示人在现实生活中为了适应不同的情境和需要而展示的不同人格面。人的人格结构是一个复杂变动的整体,为了适应节奏和情境,人会不自觉地调整自己的角色,因而展现出不同的人格特征。”(向倩,2012)通常情况,城堡给人的感觉是温暖舒适的,但是这个童话中的城堡是阴森和冰冷的。王子被变成了丑陋的野兽,独自住在冰冷的城堡中,像是被关在监狱里。这种完全被抛弃、与世隔绝的形象给人以绝望的悲伤和孤独。王子被压抑在野兽形象下,这不是他自己本身的形象,而是他自我保护的象征。在童年的时期,他因为自我需求没有得到满足而感到受伤,所以想要退回自己想象中的世界。在孩童的想象世界中,自我是万能的、完美的、了不起的。自我(王子本身)由于太弱或极少得到发展,因此无法抵抗各种形式的伤害。而野兽是一个强壮有力的形象,这个形象是他适应家庭生活的面具,也让人们无法靠近他,从而保护自己不再受伤害。
3.2. 加斯顿形象——阴影原型
荣格对阴影的定义是:“阴影是个体不愿成为的那种东西。”(施春华,2002)他一直强调我们每个人都有阴影,就像有阴影的地方必定会有光。“阴影是人格的消极方面,是个体想要隐藏的不愉快特征的总和,是人性中卑劣的、无价值的和原始的方面,是个体心中的异己,是个体自己的黑暗面。”(施春华,2002)童话中加斯顿的形象是野兽阴影原型的体现,他的性格与野兽完全相反。他是一个很受村民追捧的形象,与城堡中孤独的野兽形成鲜明的对比。野兽引以为傲的万卷藏书在他这里一文不值,贝尔对读书的热爱也遭到了加斯顿的蔑视。人性中善的一面,在他这里几乎不存在。童话中,莫里斯冲进小酒馆求救,加斯顿假装要随他去救贝尔,其实是想借机威胁莫里斯把女儿嫁给他。随行的人纷纷离开后,加斯顿立刻凶相毕露,他想娶贝尔的要求遭到莫里斯拒绝后,立刻恼羞成怒,将年迈的莫里斯打晕遗弃在了森林里。加斯顿是野兽的阴影原型,他的暴行则是内心被病态地扭曲的体现。后来,莫里斯终于从森林中逃了出来向村民们说出了真相,面对指控,加斯顿毫无愧疚,反而设法把这位无辜的老人关了起来。加斯顿的性格可以概括为:阴暗、卑鄙、暴力。
“每个人都有阴影,而且它在个体的意识生活中具体表达得越少,它就越黑暗,越密集。如果一种低劣的东西能被意识到,个体就总是有机会去改正它,它也就能遭受矫正。如果阴影被压抑,并且与意识隔离开来,他就永远不会得到修正,从而就倾向于在潜意识的某一时刻,突然地爆发出来。”(施春华,2002)如果阴影原型没有得到正确疏导,遇到特定的情景它就会以病态的形象呈现出来。在野兽的成长过程中,他一直忽略和拒绝自己的阴暗面,因而阴影也没有得到矫正。
3.3. 贝尔形象——阿尼玛原型
“阿尼玛和阿尼姆斯是‘灵魂的意象’,它们都是非我,属于人的精神或灵魂。一个男性的非我可能对应女性的某种东西,是一个男性身上优先的情绪、反应和冲动。”(勒尔,2003)对于男性而言,阿尼玛形象是指如母亲一般温暖照顾他人的能力,也指他能建立良好关系的能力。
“如果一个男性展现的仅仅是它的男性气质,他的女性气质就会始终遗留在无意识中而保持其原始的未开化的面貌。”(卡尔文·霍尔,弗农·诺德比,2017)对于野兽而言,贝尔就是他未开化和发展的阿尼玛形象。在这个童话中,贝尔的角色笼罩着母性的光辉。去野兽城堡之前,她和父亲莫里斯相依为命,无微不至地照顾着自己的父亲,与镇子里的每个人都和谐相处。即使遭遇了野兽的囚禁,野兽受伤后,她还是选择悉心照顾他,教他礼仪、舞蹈。这正是野兽所缺少的“母亲似的照料的观念和能力”。母亲原型代表着关心、同情、抚育等充满爱和生命力的一切。贝尔是野兽精神意义上的母亲,为野兽提供一个安全、温暖的家。正是因为野兽的内在拥有善良的阿尼玛,野兽与贝尔的相爱才能成为必然。
4. 野兽自恋人格障碍的治愈过程
4.1. 打破阴影的控制
“愤怒的镇民们推开城堡的大门,穿过桥,走进柱廊。带领这支暴徒队伍的是一个骑在黑色公马上的男人——加斯顿……他正举着一把大枪,枪管直接对准了野兽……接着加斯顿开枪了,野兽从塔楼的边缘掉了下去。”(美国迪士尼公司,2017)埃·诺依曼认为:“如果一个人想要个性化,就必须承认与阴影相关的倾向,并且允许这些倾向得到某种程度的认识。”(埃希利·诺依曼,1998)加斯顿是野兽阴影原型的具体表现,他前往野兽城堡就象征着野兽的阴影被感知、被承认。
童话中,加斯顿是野兽与贝尔相爱的最大障碍,这象征着阴影对野兽体验真实情感的阻挠。“患有自恋人格障碍的人,会形成一种虚假自我的生活态度,他们认为只有当他们不是自己而去适应他人的期望时才会被爱。”(勒尔,2003)这种虚假的生活态度也能带来一定的好处,但是也需要付出高昂的代价,这样冷酷无情的生活态度会让自己很痛苦,从而导致(心理)不健康。加斯顿所代表的阴影是一种虚假的自我,但是这种自我从一定程度上占据了野兽的生活。加斯顿的快乐和礼貌都是假装出来的,愤怒和仇恨是他主要的情感。野兽很难体验到他内心真实的情感,内心的仇恨和愤怒阻碍了他寻找真实的自我。
如果让加斯顿获胜的话,王子的人格又有危险了。所以童话采取了一个很极端的办法,让加斯顿失足掉下去。“阴影使一个人的人格具有整体性和丰满性。它容纳着人的基本的和正常的本能,这些本能使人富有活力、富有朝气、富有创造力和生命力。”(卡尔文·霍尔,弗农·诺德比,2017)加斯顿的死亡,象征着阴影得到了个性化,被自我的接受和容纳,和谐地组合到了他的精神中。阴影失去了对人格的控制权,野兽变回了王子,他感受到了属于自我的生命的活力,他可以发展自己本来的形象,去体验自己内心的情感。
4.2. 找到内心的阿尼玛
“他的愤怒和仇恨开始逐渐消失,他转过身看见贝尔正在看着他们,她的眼里充满了期望,似乎在说她相信他会做出正确的事情,相信她会成为那个最好的自己。一瞬间,愤怒和仇恨全都烟消云散了。”(美国迪士尼公司,2017)野兽找到了真爱,象征着他把内心的阿尼玛统一到了自我中来。这个片段可以理解为阿尼玛对他产生的积极影响。在他想到贝尔的时候,他能确认自己与贝尔之间紧密的情感联系,他能够明白爱就像一件礼物可以无条件地获得。阿尼玛积极向上的影响是野兽内心的向导,野兽曾经的困难是他没有办法产生积极意义上的依赖,母亲的阴暗面给他造成的影响让他总是与人保持距离。现在他终于承认和感受到了自己曾经忽略和否认的那些情感,他摘下了自己的面具。当他发自内心去爱一个人的时候,他的自我不再需要强大的野兽形象来体现,而是通过爱来体现。阿尼玛的积极部分与人格中温柔和善良的部分融合起来,他的人格变得更加完善,他具有了自爱和发展爱的能力,能够无条件地爱自己和他人。
从一定程度来讲,这个童话巫婆不是一个绝对的坏母亲,玫瑰花就是她给野兽留下的希望。野兽由于失去了母爱的庇护,他将自己对于未知世界的恐惧抽象为邪恶的巫婆形象。“巫婆悄悄地走入房间,站在阳台上那支魔法玫瑰旁边,她摘下斗篷的兜帽,将手伸向了玻璃罩。一瞬间,那个罩子消失了,只剩下绯红的花瓣还有一些金色的尘土。”(美国迪士尼公司,2017)这个结尾象征着不能接受他的母亲(母亲的阴暗面)失去了对他的影响。罩子的消失意味着王子不再害怕未知的世界,他能够放心大胆地参与到社会生活中。玫瑰花——爱的象征融入了野兽的身体,他被从痛苦的诅咒中解救了出来,恢复了王子的形象。对于患有自恋人格障碍的人,爱应当从自身开始。奇迹的发生,王子的苏醒,意思就是他找到了真实的自我,他有意识地认识到自己的悲剧,他学会了自爱,并且开始承担自己的责任。
“通过使本来是无意识的东西成为被意识到的东西,一个人就可以与自己的天性保持更大的和谐。”(卡尔文·霍尔,弗农·诺德比,2017)野兽认知到了阴影的存在,并找到了内心的阿尼玛。经历了这一切,野兽加深了对自己的理解。他认识到他的痛苦早就开始了,他不得不成为现在这样。正如童话中所描述的一样,那些有自恋人格障碍的人在他们的早期发展中很少体验过真正的爱,他们的障碍大同小异,即人们无法接纳自己。童话《美女与野兽》中能看到的正是这类人。这类人应该做的是把自己从悲剧中解放出来,通过自己的自愈力量与自身的阴影和解,摘下自己的人格面具,拥抱自己的阿尼玛或阿尼姆斯,去接纳自我,享受爱与被爱。
致谢
在论文完成之际,我要特别感谢我的指导老师李燕的热情关怀和悉心指导。在我撰写论文的过程中,李燕老师倾注了大量的汗水和心血。从最初的论文选题、建设逻辑框架,到最终逐字逐句的修改定稿,我都得到了李燕老师悉心的教诲和无私的帮助。她广博的知识、深厚的学术素养、一丝不苟的工作作风使我终身受益,在此向她表示深深的感谢。
在论文的写作过程中,也得到了许多同学的宝贵建议,在此一并致以真诚的谢意。
参考文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