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引言
教育部等六部门发布的《关于加强新时代乡村教师队伍建设的意见》(教师[2020] 5号)提出“加强师德师风建设”，“必须把乡村教师队伍建设摆在优先发展的战略地位”，“厚植乡村教育情怀”等要求。为进一步优化乡村教师结构，缓解乡村教师短缺的矛盾，重庆市自2013年开始了农村小学全科教师培养工作，小学全科教师作为定向培养的乡村教师，是推进乡村振兴的重要力量。近年来国家相继出台各项支持、鼓励及优惠政策，乡村教师的物质条件得到了一定的改善。除了这些外援政策之外，也应看到乡村教师的教育情怀这一内在动力，教育情怀作为支撑小学全科教师坚守和奉献乡村教育的力量，关系到他们是否能成为一名优秀的乡村教师，真正地做到“下得去、留得住、干得好”。
现阶段，我国学者主要对教育情怀的内涵、教育情怀的重要价值以及教育情怀的培养策略展开了研究。首先，对于教育情怀的内涵，不同的学者提出了不同的观点。王萍提出教育情怀是教师献身教育的承诺，是教师与学生相处的智慧，是教师对学生成长的迷恋 [1]。肖凤翔和张明雪则将教育情怀解释为教师对待自身、学生和社会表现出来的人文情怀，包含了自我关怀、人文精神和师德伦理三部分 [2]。其次，教育情怀作为教师必备的核心素养之一，有着重要的价值。具有教育情怀的教师真诚、勤勉、敬业、超越，将自己的生命融于教育这一宏伟的事业中，这样的教师眼光高远、行为执着，永远向着教育及人的未来 [3]。同时，教育情怀还是教师应对人工智能挑战的优势所在，传统的知识传授正逐渐被网络、人工智能等所取代，教师存在的意义主要体现在其人文关怀和引导学生全面发展与终身发展上 [4]。最后，教育情怀的培养策略也是我国学者的重点研究方向。陈太忠与皮武指出以下四点有助于促进教师教育情怀的生成：教师对教育功能的充分认知；教师对国家富强和民族进步的强烈责任感；教师对教育生活的审美建构；教师对学生和自身的深切关爱 [5]。
根据现有的研究可以看出，虽有学者不断地加入到教育情怀的研究中来，但现有的研究仍缺乏自下而上获取资料，极少关注一线乡村小学全科教师的体验。同时目前有关小学全科教师的研究也大多围绕着“如何培养小学全科教师”，而“小学全科教师教育情怀”这一研究主题鲜有学者问津。小学全科教师身处乡村教育一线，承载着乡村教育的希望，因此小学全科教师的教育情怀具有十分重要的现实价值。鉴于以上几点，本研究以“小学全科教师的教育情怀”为研究主题，从一线小学全科教师视角出发，通过半结构访谈，基于扎根理论建构小学全科教师教育情怀的结构，可为在岗小学全科教师教育情怀的提升提供有益参考。
2. 研究方法
2.1. 研究对象
本研究采用方便抽样法，选取34位重庆市的小学全科教师参与访谈。其中有效访谈样本30个，男教师9人，女教师21人，现都就教于重庆市各区县乡镇小学，具体信息见表1。
Table 1. Regional distribution of interviewees
表1. 受访者的地区分布情况
2.2. 研究工具
本次研究主要运用以下两种工具。其一，事先拟定了访谈提纲，涵盖5个主要问题：您能谈谈作为一名小学全科教师近年来的工作情况吗？您认为是什么支撑小学全科教师坚守乡村的小学教育事业？在日常生活中，有情怀常被用来赞誉有理想信念、有道德情操、有仁爱之心、有社会责任的人，您认为有教育情怀的小学全科教师应该是怎么样的？您认为哪些方面的行为或表现能够体现一名小学全科教师的教育情怀？列举您认为小学全科教师教育情怀不足的行为或表现？其二，Nvivo 11.0质性分析软件，Nvivo是由QSR公司设计开发，用以辅助计算机进行质性分析的软件，拥有强大的编码功能，本研究用以文本资料的编码和分析。
2.3. 研究程序
2.3.1. 数据收集
访谈前，访谈员向受访者简要介绍了研究的目的和方式，经受访者同意后，对整个访谈过程同步录音。访谈中，访谈员根据实际情况对预设问题适当细化、转述或追问，尽可能多地了解小学全科教师教育情怀的信息。访谈结束，经过筛查后得到30份有效录音，平均访谈时间长度为13.12分钟，完成数据收集的时间跨度约为一个月。经过对录音进行语音识别以及逐字甄别后得到30份访谈文本，共约10.5万字。
2.3.2. 数据编码
本研究基于扎根理论并借助质性分析软件Nvivo 11.0对访谈文本进行分析编码、建构小学全科教师教育情怀的结构。扎根理论由格拉斯(Glaser)和斯特劳斯(Strauss)提出，它强调研究人员必须对访谈资料采取开放的态度，对访谈信息进行详细、深入的分析，从中提炼出相关的概念和范畴，进而建构反映访谈对象社会生活的理论 [6]。首先，将30份访谈文本导入Nvivo 11.0的“内部材料”之中。其次，根据扎根理论的操作程序，依次进行整理、编码、联系和建构理论 [7]。最重要的步骤是对原始资料逐级编码，其中包括开放式编码、关联式编码、核心式编码。开放式编码阶段，将文本资料按照其本身所呈现的状态进行编码，经过筛选共获得关心学生、了解学生、耐心、宽容、热爱工作、幸福感、成就感、积极乐观、乐于助人、工作认真、有责任心、无私奉献、培养全面发展的学生、专业素养过硬、循循善诱、因材施教、身正为范、提升专业素养、坚守岗位、坚定理想信念等75个自由节点。关联式编码阶段，根据自由节点之间的联系，寻找概括性更强的范畴，共抽取关爱学生、热爱教育、善待他人、职业责任、职业价值、职业技能、职业道德、追求发展、坚守岗位、坚定理想10个关联式编码。核心式编码阶段，经过系统地分析开放式和关联式编码共同反应的核心类属，最终确定3个具有统领性的核心编码，即仁爱、认同、坚守。
2.3.3. 效度和信度检验
根据塞德曼对质性研究效度审定的建议，运用原始资料检验法、受访者反馈法对访谈结果进行效度检验 [8]。原始资料检验法是通过验证主要概念是否来源于原始资料以判断结果效度，运用质询功能发现“关爱学生”“坚守岗位”“热爱教育”“终身学习”等都源自原始资料，表明编码结果效度良好。同时，选取样本的17%用于信度测试，即从30篇有效访谈材料中随机抽取5篇，由另一编码员按照相同的分析维度独立完成编码。对编码结果使用信度公式进行信度系数计算，获得信度系数为0.86，处于较高水平，表明编码结果的一致性是良好的。
3. 研究结果
通过对小学全科教师教育情怀结构的访谈数据进行编码分析，结果显示小学全科教师教育情怀的结构包含仁爱、认同、坚守3个核心类属，这些核心类属由分为10个主要类属，详见表2，其中材料来源代表参与访谈的人数，参考点代表该类属被提及的次数。
3.1. 小学全科教师教育情怀的仁爱成分
参与访谈的小学全科教师普遍认为，“仁爱”是小学全科教师教育情怀结构的必要成分之一，总共30名小学全科教师全都提到了该类属，共有参考点174个，包涵关爱学生、热爱教育、善待他人3个主要类属。其中关爱学生被29名小学全科教师一共提及了120次，主要由耐心、关心学生、爱学生等26个自由节点构成。由于小学生本身在情感和认知上还比较稚嫩，小学的“教学工作是一个比较繁琐的工作”(WCP)，所以小学全科教师对学生的关爱首先体现在耐心上，耐心被11名小学全科教师提及14次。其次，作为一名小学全科教师“不管是学习还是生活上都会比较关心学生”(YJ)，有8名小学全科教师13次提及关心学生。受访者提到：“把学生当作自己的孩子一样，注入自己的爱”(LYL)，爱学生被11名小学全科教师共提及13次。作为一名教师还要爱自己的事业，热爱教育被16名小学全科教师提及38次。很多被访者都提到“必须爱这份事业”(LL)并且能从教育事业中获得幸福感、成就感，乐于从教，以建设教育事业为豪。同时作为个人，小学全科教师的生活态度也与工作和生活息息相关，善待他人被12名小学全科教师共提及16次，提到要“以一种平常心、一种热爱之心去对待生活”(SSQ)，在生活中要平等待人、乐于助人。并且教师的情绪也直接影响着学生，“很多全科老师给学生传递的其实更多的是正能量”(LD)，积极乐观对于一名小学全科教师也十分重要。
Table 2. The coding results of educational feelings’ structure
表2. 教育情怀结构的编码结果
3.2. 小学全科教师教育情怀的认同成分
结果显示，认同也是小学全科教师教育情怀的重要成分，包涵了职业责任、职业价值、职业技能、职业道德4个类别，在访谈中有29名小学全科教师提到，共有参考点172个。其中职业责任被提及最多，小学全科教师身处教学一线，将直接影响学生的成长、成才，责任重大，所以“最基本的是要负责”(ZY)，共有21名小学全科教师提及45次。职业价值被19名小学全科教师所提及，同样也有45个参考点，由无私奉献、培养全面发展的学生、公平公正等10个自由节点构成。无私奉献被最多提及，由于乡村学校各方面相对落后，所以许多小学全科教师通过自己的无私奉献来弥补学生，如“自发给学生补课，还有对于比较贫穷的一些孩子，自己掏钱给他买衣服鞋子”(YJ)。16名小学全科教师提及职业技能22次，作为小学全科教师“最主要的也是最基础的应该具有一个非常夯实的教学基础、教学素养”(LW)。“作为老师道德情操也是很重要的”(WL)，职业道德被9名小学全科教师提及13次，包涵身正为范、有道德情操、遵纪守法、人格高尚。
3.3. 小学全科教师教育情怀的坚守成分
结果表明，坚守岗位、坚定理想和追求发展共同构成小学全科教师教育情怀坚守成分，其开放式编码材料来源依次为5、4、12，编码参考点数依次为6、4、29。首先，作为国家培养的免费师范生需要坚守岗位，做到“下得去，留得住，干得好”(LW)，尽管乡镇小学各方面条件相对较差但“依旧坚守在这个岗位上”(LD)。其次，小学全科教师要坚定理想“能够扎根在乡村教育，乡村学校，助力每一个乡村孩子”(XYL)。最后，追求发展是教师专业提升的源泉动力，包含了提升专业素养、勤于思考、自我提升、职业发展、自身发展共5个自由节点。
4. 讨论与建议
4.1. 小学全科教师教育情怀的结构
本研究基于30位一线小学全科教师对其教育情怀丰富、具体、生动的描述，根据格拉斯和斯特劳斯提出的扎根理论进行自下而上归纳资料，构建了小学全科教师教育情怀的结构。仁爱、认同、坚守3个核心要素共同构成了小学全科教师教育情怀的结构，这3个核心要素分别体现在了情感、认知、意志三个层面，各自发挥着独特的作用。
全体受访者认为仁爱是小学全科教师教育情怀的最核心的成分，正如陶行知所言，要想完成乡村教育的使命，属于什么计划方法都是次要的，那超过一切的条件是同志们肯不肯把整个心献给乡村人民和儿童。真教育是心心相印的活动。唯独从心里发出来的，才能打到心的深处 [9]。仁爱便是小学全科教师从心里发出来的对教育、对学生的热爱，以及对生活和生活中的其他人的友善的态度。只有热爱教育、热爱岗位和学生，才能把自己的全部才智献给这一神圣的事业 [10]。
小学全科教师教育情怀结构中另一个重要成分是认同，主要体现在对教师这一职业的认同，包涵职业责任、职业价值、职业技能、职业道德四部分。其中职业责任是认同的外在表现，是教师清楚认识自己承担着润泽生命的责任，承载着民族的未来和希望，并且由此生成的舍我其谁、勇于付出的担当精神。职业价值是认同的内在源泉，包含教师对教育本身的思考与认识和教育对乡村、对国家的重要价值，以及教育与自己的人生价值的联系。职业技能是认同的基础保障，是作为教师所需要具备的专业素养。职业道德是认同的社会准则，不仅是教师需要遵守的基本道德，还应该是身正为范，是更高尚的道德追求。
小学全科教师教育情怀结构中坚守主要是指行为上坚守教师岗位，思想上坚定理想信念、追求向上发展。在教学环境相对不足、教师队伍流失以及工作负担繁重的工作环境中，具有教育情怀的小学全科教师能够始终坚守乡村教育岗位，帮助乡村学生与乡村教育。教师对教育事业的理想信念是教师专业归属感和专业理想的精神诉求，教师要自觉抵御来自物质诱惑和利益的冲击，坚信教育的明天和未来，持守教育的精神家园 [11]。
4.2. 小学全科教师教育情怀的涵养策略
4.2.1. 提升情感投入，以仁爱化情怀
关爱学生，相信每个学生都有无限可能性，对学生身心的全面发展负责任。苏霍姆林斯基提出，“一个好教师意味着什么？首先意味着他热爱孩子，感觉到跟孩子交往是一种乐趣，相信每一个孩子都能成为一个好人，善于跟他们交朋友，关心孩子的快乐和悲伤，了解学生的心灵，时刻都不忘记自己也曾经是个孩子。” [12] 关爱学生主要体现在耐心上，学生知识的积累、能力的培养、品德的形成，都不是一朝一夕，非常考验小学全科教师的耐心。因此，在小学全科教师的培养与成长中要注重耐心的考验，在大学中多开设一些有关锻炼耐心的课程或者活动，小学全科教师在工作中也要时刻提醒自己不要急躁，要客观看待学生的问题，多一些耐心。教育过程中，要学会宽容，教师的宽容是对学生的不足、缺点甚至错误的包容、理解和原谅，是学生自信心的保护伞，是学生发展的一种动力 [13]。其次善待他人，积极乐观生活，作为一名教师要心怀善意，做到与人为善，能够较好地处理好与同事、领导和身边其他人的关系。正如马克思所说“人的本质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人不是一个孤岛，小学全科教师更是如此，院校在培养师范生时不仅要重视其专业知识水平，也要关注其生活关系，要引导和培养师范生的人际交往能力。同时，要增强小学全科教师的自我效能感，树立强烈的自信心，积极从以往教学的成败经验中积极归因，客观看待工作中遇到的问题。另外还需加强学校领导和老师们对学生管理方面的重视，提高他们对自己教育行为有效性的认识，培养良好的学习习惯。在此基础之上建立起一种和谐融洽的师生关系。全科教师也要注意维护自己的心理健康，工作压力过大，容易产生职业倦怠，这时一定要不断调整自己，释放压力，遇到困难时才能迎难而上。
4.2.2. 根植乡土情结，以认同化情怀
只有内心对教师职业充满认同，小学全科教师才能对乡村教育注入情感，才能在做好教学工作之外去关注学生个体真实的生命 [14]。职业责任是小学全科教师任职乡村岗位的基本责任，有利于小学全科教师有效履职。院校应该针对职业责任为小学全科师范生提供更多的解读国家教育政策的讲座，请优秀的教师宣讲提供更多的交流机会。由于小学全科教师大多从事乡村教育，因此还必须提前认识乡土文化，掌握必需的自然知识、传统文化和生产生活知识。院校可以为小学全科师范生提供乡镇小学校见习、试作、实习及社会实践的机会，帮助小学全科师范生了解乡村教育，进而使从事乡村教育的责任和意义在小学全科师范生群体中烙下印记。另外基于乡村本土的大学生培养小学全科教师，能更好地调动未来教师的乡村教育使命感，也是乡村教师队伍建设的一种重要思路 [15]。小学全科教师只有在内心深处拥有深厚的乡土情结，真正体会农民生活的艰辛，才能愿为乡村教育发展付出一切，才能够把自己的人生义和价值跟乡村教育事业紧密地联系在一起，在发展乡村教育事业的过程中实现自己的人生理想 [16]。
作为一名小学全科教师，过硬的专业素养是最基础的，除了不断丰富自己的教育理念，不断钻研思考，掌握广泛的知识，与时俱进，还要加强教学实践能力，抓住和争取每一次进修机会，积极参加教育教育科研与开发，努力提高自身的综合素质，不断总结教学中存在的问题，积累经验，成长为优秀的小学全科教师。
4.2.3. 加深理想信念，以坚守化情怀
坚守是一种行为品质，既表达时间维度上持久坚定的行动力，也表达意志品质上的坚忍执着 [17]。乡村教育振兴需要更多下得去、留得住、教得好，能够惠泽乡村孩子、乡村家庭、乡村教育、乡村社会的教师。坚定理想信念就是要调动小学全科教师的教育使命感，培养小学全科师范生对新时代乡村教育的价值认同、关爱与责任，坚定师范生对教育的忠诚和信念 [18]。小学全科教师的责任不仅是为乡村学生传授课本知识，还要为乡村学生提供积极的精神引领，培养本土文化认同感、自豪感和归宿感，培养乡村学生建设家乡的责任感 [19]。同时，由于乡村普遍老龄化比较严重以及缺乏一定的文化产业，小学全科教师作为乡村社会的知识分子也应当担负起传承优秀乡村文化，引领文明价值观，帮助乡村适应社会进步的责任。眼中不仅要有学生，更要能够容纳整个乡村社会，要站在乡村振兴的高度确立自己的理想追求，开展教育工作。
当然，也必须正视大多数的乡村仍相对贫穷与落后，客观条件不如城市。一方面扎根乡村教育就是小学全科教师以一种一贯的意志，立足社会艰苦环境，为乡村带来文明、进步和希望。另一方面，国家的乡村振兴战略也初见成效，乡村的各方面条件和环境肉眼可见地得到提升。大多数小学全科教师在长期坚守乡村教育事业中逐渐形成健全的教师人格，获得职业归属感、获得感和幸福感。
4.3. 研究不足
小学全科教师队伍之庞大，其教育情怀内容涵盖之复杂，想要全面系统地整理出我国小学全科教师教育情怀的结构并非易事。由于研究者的时间和精力实在有限，本研究的样本数量和取样范围受限。同时，在对部分访谈内容的理解和分析上难以避免地存在一些的主观性和推断性。
5. 结论
本研究通过访谈法，对30名一线小学全科教师教育情怀的结构进行考察，得出以下结论：小学全科教师教育情怀由仁爱、认同、坚守3个成分构成，其中关爱学生、职业责任、职业价值、追求发展由被访者最多提及。
致谢
感谢参与本次访谈的一线小学全科教师为本研究所做提供的有益观点。
基金项目
重庆市社会科学规划项目“新时代乡村小学教师教育情怀的形成机理与提升路径研究”(项目编号：2021NDQN7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