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引言
日语中的「なるほど」主要有以下三种用法。例(1)~例(3)是分别从『日本語日常会話コーパス(CEJC)』、『日本語話し言葉コーパス(CSJ)』和『現代日本語書き言葉均衡コーパス(BCCWJ)』提取出来的具有代表性用法的例句。
例(1) 佐伯：あれは参加するイベントだから、参加しないと意味ないよ。なればたぶんいいんだけど。
相原：うん。
湯本：なるほど。うん。
CEJC, K007_018, 66290
例(2) 司法試験てのは非常に難しいっていう。なるほどこれが難しいのかって、もうやり出して二年目ぐらいなってから分かり出しましてですね。
CSJ, S02M0439, 50240
例(3) なるほど血はだいぶ出たが、大げさにさわぎ立てるほどの傷ではなかった。
BCCWJ, LBb9_00075, 71460
例(1)是指在对话中「なるほど」作为附和词来使用，用来表示说话人对上文中佐伯说话内容的回应和认同，该种用法也可以认为是「なるほど」的核心用法。例(2)是该词作为副词的用法，其本身含义是“果不其然，确实如此”，因此在该句中用来强调“司法考试十分难”这一广泛认同的事实。例(3)中的「なるほど」与后续的转折表达「が」呼应使用，句子整体表达让步的含义，在承认并肯定前一句事实的情况下提出后文的转折。
本文将类似例(1)的表达称为“附和用法”，类似例(2)的表达称为“副词用法”，类似例(3)的表达称为“让步用法”。本文将利用以上三个语料库，基于实际的语料数据，对现代日语中「なるほど」三种用法的使用情况进行考察，从而归纳出该词的使用特征供日语学习者参考。
2. 文献综述
关于「なるほど」一词迄今的研究大多是基于其中某一种用法的研究与考察，或对该词的词义变化进行探究。
首先，从副词的分类体系来看，山田 [1] 、仁田(2002)将副词分为“情态副词”、“程度副词”和“陈述副词”三大类，「なるほど」被分到“陈述副词”这一类别中。山田 [1] 、仁田(2002)曾提到“陈述副词”是指补充或明确谓语的否定、推测、假定等陈述性意义的副词，通常与承担着相应的陈述意义的形式呼应使用。
森山等 [2] 在对“陈述副词”进一步分类的过程中指出，“叙法副词”是其中与句子的陈述类型直接相关的一类。森山等 [2] 进一步依据副词与句末的叙法形态和复句中与偏句的谓语之间的呼应关系进行了下位分类。其中，叙法副词「なるほど」被分为与条件性叙法呼应的“条件叙法副词”中，同时也被划分到具有“确认·同意”含义的下位叙法副词中。以上的分类中虽然可以清楚看到「なるほど」在副词体系中的位置，但针对其用法都未进行过详细讨论。
望月 [3] 在以现代日语口语中的「たしかに」为对象研究其独立用法时，与同类型副词「なるほど」和「たぶん」的情况进行比较。望月 [3] 利用『BTSJ による日本語話し言葉コーパス (トランスクリプト·音声) 2011年版』中的语料，对三个词的独立程度与说话人性别和会话类型的关系进行了探究，结果显示三者中「なるほど」已经实现了由陈述副词到作为感叹词单独使用的转变，独立程度最高，且常用于正式场合的会话中。在探究副词对于会话内容的修饰作用时，发现「なるほど」常用于对前文内容的修饰，也可以说「なるほど」常用于回应上文的会话内容。
莲沼 [4] 探究了自然语言对话中同作为附和词使用的「もちろん」「たしかに」「なるほど」三者的特征。在研究中指出了「なるほど」常用于会话双方社会地位同等或上位者对下位者使用的语境中。从对话中的内容来看，「なるほど」常包含着说话人对于新信息的认同和接受的语义。同时，莲沼 [4] 也对其在表示附和时的表达形式进行了整理，结果表明「なるほどね」是在自然对话中最常见的用法。
李丹 [5] 中从语用的角度解释「なるほど」在会话中的含义，李丹基于前人的研究得出结论，「なるほど」的语用功能扩展前的原语义应该是表示主体对未知信息内容的“理解”(经事实确认或内心确认后)，而语用义则表示对提示信息内容的行为的“赞同”、“同感”，与言语行为有关并伴随着附和者主体的情感反应。
综上所述，迄今为止关于「なるほど」的研究多集中在口语表达，主要探究了在口语中该词的使用具体方法以及所处的语境。此外，对于「なるほど」本身包含的语义，前人的研究中也已经涉及到一定深度。而对于书面语中的使用情况，特别是在与让步叙法呼应时的特征，是尚未触及的。因此，本文基于三个语料库的检索结果，对「なるほど」在口语和书面语中的使用特征，以及表示让步时句子层面的特征、后续接续的呼应和表达等进行探究，归纳出该词在口语与书面语中各自的使用特征供日语学习者参考。
3. 调查数据
本次所用到的语料库均属于国立国语研究所语料库开发中心。本文使用“中纳言”语料库检索程序在三个语料库中进行检索，使用“短単位 + 語彙素”的形式检索「成る程」，并依据检索结果等比例地抽取例句作为本文的研究对象，见下表1。
Table 1. Campus version and the number of samples
表1. 语料库信息及语料数量
4. 调查结果
(一) 现代书面语中的「なるほど」
书面语中「なるほど」的研究主要根据的是『現代日本語書き言葉均衡コーパス』(下称BCCWJ)中的检索结果，首先按照子语料库的类别对检索结果进行归纳，结果如图1所示。
Figure 1. Proportionofdifferentcategoriesin BCCWJ
图1. BCCWJ中不同类别的占比
从图1可以看出，「なるほど」的语料分布较为广泛，除「白書」「韻文」之外，都出现了该词的例句。可以看出该词本身对文体没有限制，使用范围较广，在运用时可也比较灵活。此外，「なるほど」的例句虽然多集中于“书籍”这一分类中，「図書館·書籍」和「出版·書籍」仍呈现出稍微不同的趋势，前者的占比高于后者。依据日本十进制图书分类法(NDC)1的作品类别比例来看，「図書館・書籍」的文学类作品比「出版·書籍」多12.5%左右，而「出版·書籍」中的社会科学、自然科学和技术类的作品都要多于「図書館·書籍」。文学类作品中对话较多，表达相对更加随意和灵活，因此可以认为「なるほど」一词本身通常容易蕴含着说话人的情绪，在对话中能够强烈地传达出说话人的心情。
接下来，通过对抽取的500条语料的逐句分析，整理出书面语中「なるほど」三种用法的比例，如下图2所示。
Figure2. Proportion of different meanings in written language
图2. 书面语中的用法占比
例(4) 傅：ほう、そうですか。その方はアンプは何をお使いなんですか。
小泉：エレクトロコンパニエです。
傅：なるほど、力のあるアンプです。
BCCWJ, PM11_00231, 23010
例(5) 実際に街を歩いてみれば、なるほど世界一かと実感するのに半日と要さない。
BCCWJ, PN4d_00009, 4750
例(6) したがいまして、小さい網をかけた場合には、なるほど網にかかった部分だけは犯罪として処罰できますけれども、多くの部分が網から逃げてしまう。
BCCWJ, OM11_00005, 86680
图2表明书面语中「なるほど」超半数是附和用法，且大多数如例(4)一样，用于小说等文学作品的人物对话中。例(5)是在书面语中，基于「なるほど」的语义及副词词性对句子进行修饰，表达后续事实的理解，带有“原来如此，理所当然”的语气。例(6)中「なるほど」与句中的转折表达「けれども」呼应，整个句子中包含了“尽管承认前句的内容，但仍要提出自己观点或事实”的让步含义。先行研究中对于让步用法的探究似乎较少，本文对让步用法的特征进一步调查和归纳。
通过对书面语中48条让步用法进行了句法特征的分析，发现主要包含以下形式。
例(7) なるほどうそはよくないにちがいない。しかし初老の人のささやかな期待に水をさすことは、さらによくない。
例(8) なるほど血はだいぶ出たが、大げさにさわぎ立てるほどの傷ではなかった。
例(9) 「明治時代の中流以上の女性がキモノ姿で写真を撮るときには、のなかに手をおさめておくのがたしなみとされていたらしい」とは前田さんの推定であるが、なるほど明治二十二年七月頃に母親と妹と一緒に採った写真でも、三人の手はしっかりと袖のに隠されている。
例(10) なるほど地図をみていると、滋賀県は土地は南にはり出しているが、琵琶湖があるので、北の土地は少ない。
参考『現代日本語文法6』第11部『複文』 [6] 中对于单复句的介绍2。例(7)中只包含一个谓语部分，与下一句的转折句共同形成了“让步”的语义，本文将类似例(7)的用法称为“单句”让步用法。例(8)和(9)中包含了两个谓语部分，本文定义为“复句”让步用法。而例(8)中的「なるほど」是与偏句的谓语「出た」呼应，本文定义为“偏句”中的让步用法，例(9)中与正句最后的谓语「隠されている」的呼应定义为“正句”中的让步用法。此外，为了区分的更加清楚和细致，例(10)中包含了两个以上的谓语部分，即含有多个偏句，本文规定其为“多重复句”让步用法。将让步用法的不同形式统计如下表2。
Table 2. Proportion of different forms of concession meanings in written language
表2. 书面语中让步用法不同形式的占比
从表2可以看到，「なるほど」的让步用法超半数出现在多重复句中，其次出现在复句中，且当复句中出现「なるほど」时，该词通常与偏句的谓语呼应表示让步。单句形式的让步用法是最少的，仅有6条。
表3归纳了「なるほど」在表示让步时句子中呼应的转折表达。
Table 3. Inflection expression in concession sentences
表3. 让步用法中呼应的转折表达
从表3中可以发现，不论是复句还是多重复句的形式，「なるほど」都主要与「が」呼应使用，而在单句中呼应的表达通常是「しかし」。在日语中，表达让步关系的接续表达，最具有代表性的也是最核心的是「ても」，周边的表达包括了其延伸形式「としても」「にしても」以及「たところで」等，而「しかし」「だが」等则被认为是是常接在让步后的转折形式。由此可见，虽然「なるほど」能够构成语义上的让步，但后续的表达很少与典型的让步表达呼应。虽说如此，在表中仍可以看到「なるほど」也有与核心让步表达「ても」呼应的例句，而在语义上与基本让步表达仍存在一定差别。
例(11) 伐採量の基準を示したものではないというふうに思うんであります。そこで、なるほど最近は伐採超過率は減少したといっても、それでも五十一年で百十二%でありますね。
例(12) なるほど、プロテスタントの中では、最近まで、イエスは信仰の対象ではあっても歴史的に存在したとは言えない。
为探究「なるほど」的存在对让步语义的影响，例(11)’和例(12)’尝试去掉句中的「なるほど」。
例(11)’ 伐採量の基準を示したものではないというふうに思うんであります。そこで、最近は伐採超過率は減少したといっても、それでも五十一年で百十二%でありますね。
例(12)’ プロテスタントの中では、最近まで、イエスは信仰の対象ではあっても歴史的に存在したとは言えない。
从上面例句的对比可以发现，「なるほど」本身带有“理所当然，原来如此”的语义，是对后续内容的肯定与认同，在此基础上再提出转折表达。如例(11)中，先通过「なるほど」对“过度采伐率减少”这一现有事实进行认可和肯定，但后续的事实委婉传达出“过度采伐率依然不低”的语义，而在例(11)’中缺少对现有事实的肯定，直接转折语义更加生硬。同理，例(12)中通过「なるほど」肯定了既定事实“新教徒把耶稣作为信仰的对象”，在此基础上提出后续的转折，即“尽管前项事实存在，仍不能证明历史上耶稣是存在的”。与其相比，例(12)’中缺少对事实的认可和肯定，语义上的重点侧重在“耶稣在历史上并不存在”这一看法，更加直接生硬。
此外，在观察「なるほど」的例句时，发现表达让步时出现了「なるほど」与其他同类型副词「たしかに」的连用。
例(13) ナルホド、確かに北海道は、首都東京や太閤様のお城のある大阪に比べればさすがに劣るものの、かなり怪獣襲撃率が高い土地なんですねえ、これが。
例(14) なるほど、朝比奈信興侯爵は、たしかに心を病んでいた。おのれの破滅を口にしているというのに、その瞳には、明らかな陶酔が浮かんでいるのだ。
「たしかに」本身的语义与「なるほど」类似，都含有对前文内容的肯定与认可之意，且在口语中也可以作为附和词使用。在森山等人 [2] 对副词进行体系化的分类中，二者同时被划分为与让步呼应的条件性叙法副词。例(13)「なるほど」与「たしかに」连用，从意义上对句中「北海道は劣る」这一事实双重肯定，强调了“按常理来说这样的北海道受到怪物袭击的概率很低”。但从下文来看，事实却是“如此荒芜的北海道成为了怪物袭击率高的地区”。在例(14)中，从语义上可以感受到侯爵的确内心受伤，尽管这样的事实存在，眼神中仍然流露出希望和陶醉。因此，从这两个例句可以看出，两个肯定意义副词的连用能够一定程度上加强让步语义，更委婉且明确地向对方传达让步的语气。
(二) 现代口语中的「なるほど」
本文以日语口语语料库『日本語日常会話コーパス』(下称CEJC)和『日本語話し言葉コーパス』(下称CSJ)中的各200条语料为依据，整理出「なるほど」在口语中三种用法的比例，如表4所示。其中，CSJ中的子语料库包含「独話」和「対話」两大分类，「独話」主要包含学会演讲、模拟演讲等非对话性内容，「対話」则包含的是双人会话的形式及其内容，与CEJC的语料形式一致，因此本文将前者单独划分一类，后两者划分为一类，分别考察使用情况。
Table 4. Proportion of different meanings in spoken language
表4. 口语中各个用法的占比
从表4可以看出，「なるほど」主要用于对话及会话的形式中，非对话性内容使用相对较少。而不论是否为对话性内容，基本都作为附和词使用。进一步考察其作为附和词使用时的形式如下图3所示。
Figure 3. Proportion of different forms of congruence meanings
图3. 附和用法的不同形式占比
从图3可以看出，在对话中，「なるほど」作为附和词使用时，最常见的是「なるほど＋终助词」的形式，在两个语料库中均占到了将近或超过半数的比例。
5. 总结
本文利用了日语书面语和口语语料库，对「なるほど」的使用情况进行调查。结果显示，书面语和口语中「なるほど」大多是都是作为附和词使用在文本和会话中。其中，书面语中的文体类别占比显示，「なるほど」较多出现在文学类作品占多数的类别中，因此能够较强烈地传达出说话人主观的情感和情绪。书面语的「なるほど」在让步语境下使用时，让步用法常常出现在多重复句的句子形式中，在句子常与「が」、「けれども」、「しかし」等让步特征较弱的转折表达呼应。而当在让步用法中与核心让步表达「ても」呼应使用时，能够传达出更加委婉的让步语气。「なるほど」与同类副词「たしかに」共同使用时，能够加强让步的表达效果。口语中常见用法是「なるほど」后接表达确认语气的终助词使用，此外也有与感叹词的连用、多个「なるほど」重复使用的形式。
今后将扩大范围并增加语料，利用更多样的语料库对「なるほど」在不同时期下主要用法的转变及用法变化背后的原因，以及不同时期下「なるほど」意义的演变进行进一步细致的调查研究。
NOTES
1BCCWJ依据日本十进制图书分类法(NDC)，对收录的书籍进行类别分类，能够反映出在出版子语料库下书籍的实际出版情况以及图书馆子语料库下书籍的实际流通情况。日本十进制图书分类(NDC)区分表：http://www.libnet.pref.okayama.jp/shiryou/ndc/index.htm
2『現代日本語文法6』第11部『複文』中的相关内容如下：“述語を１つをもつ文を単文といい、２つ以上もつ文を複文という。１つの述語を中心としてまとまりをなす文の一部分を節という。複文は２つ以上の節から成り立っている。文末の述語を含む節を主節といい、それ以外の節を従属節とい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