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引言
近年来,聚焦“一带一路”语言话题的语言规划研究成为我国语言学界主动关注国家重大战略需求的学术焦点,已取得比较丰富的研究成果。在语言教育方面,由于全球化加剧了各国间的语言接触和语言竞争,同时,全球化也拓展了人们的语言观。因此,语言教育在全球化时代显得更加重要,各国都在探索如何制定有利于本国在新时代的政治稳定、民族团结、经济发展和国际形象的语言教育政策。国与国之间的比较与借鉴是常用的也是有效的分析和完善本国教育政策的方法之一。这也是比较教育研究的价值所在。且改革开放以来,我国实行全方位外交政策,但过去很长一段时期内特别注重与欧美等大国的外交关系,近些年对周边国家外交关系的重视度逐渐与大国外交关系平齐,并且做出一系列部署,如实行“一带一路”倡议、成立亚洲基础设施投资银行、签署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协定(RCEP)等等。在“一带一路”背景下,中文国际地位不断攀升,截至2022年底,全球共有180多个国家和地区开展中文教育,70多个国家将中文纳入国民教育体系,外国正在学习中文的人数超过2000万。面对我国多语背景事业的迅速发展,围绕“中国主流文化和亚文化在对汉语文化教学中的定位”、“中国新疆少数民族文化内容的选取”和“中国新疆少数民族语言与汉语接触的应用”等问题,认为对外汉语文化教学要以主流文化教学为主。从整体上看,中国少数民族文化在中华文化教学中的占比最低应为10%,这一比例在多元民族地区还可以适当增加;在这一背景下,新疆少数民族语言与汉语言接触初探——以维哈柯语言为例,也具有传承价值和现实价值。
我国是多民族、多语言、多元文化一体的统一国家。在这个广阔的土地上各民族同胞长期交往交流,友好相处,共同创造了灿烂的中华文化。结合我国的国情,习近平总书记多次提出在学校教育中积极培育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特别是在党的十九大报告中再次强调:“深化民族团结进步教育,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加强各民族交往交流交融,促进各民族像石榴籽一样紧紧抱在一起,共同团结奋斗、共同繁荣发展 [1] 。”
新疆具有悠久的历史,古往今来,汇聚着多个民族。世界四大文明,三大语系在这里交汇聚首,这片土地孕育着使用12种语言的民族,分别有汉藏语系、阿尔泰语系、印欧语系,纵观这些语言的特点,正是丰富且多元的历史内涵的珍贵实证。从我国国情可以得知,由于新疆多民族之间的不断往来,交流日益频繁,展现除了一种相互之间借用语言的特色,这种特色正是汉族和少数民族杂居地区的独有特色。长期以来新疆地区各民族交流交往不断,语言接触,语言借用现象是必然的结果。新疆地区的汉族和维吾尔族、哈萨克族、柯尔克孜族等同胞们在长期的交往交流中,语言生活也彼此影响,形成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语言景象。语言之间的相互接触、相互借用、相互补给现象非常普遍。本文从语言接触角度出发,分析维吾尔、哈萨克、柯尔克孜语言中的汉语借词的特点,探讨维吾尔、哈萨克、柯尔克孜等民族和汉民族长期交流交往过程中语言、文化等方面的相互接触和影响,分析“一带一路”背景下意识所发挥的作用。
2. 维吾尔、哈萨克、柯尔克孜–汉语言接触现象研究现状
一直以来维吾尔、哈萨克、柯尔克孜民族与汉民族在长期以来的共同生活中,一直保持着直接的、密切的接触,汉语始终处于接触的中心,它对周围语言的结构和功能也产生着一定的影响。在长期的语言接触过程中形成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语言景象。语言的接触实际上是文化的接触,从一个民族传播到另一个民族,在这里同时传递的还有科学技术、文学作品、宗教仪式、风俗习惯等。语言之间的相互借用,相互补给现象随处可见。维吾尔、哈萨克、柯尔克孜语言中存在一定数量的汉语借词,就目前的研究状况来看,大多数集中在名词的借用研究上。
关于维吾尔、哈萨克语、柯尔克孜语言词汇中的汉语借词的研究近年来出现逐步递增的趋势。我们可以从《回纥英武威远毗伽可汗碑》碑铭文献、回鹘文译本《菩萨大唐三藏法师传》、回鹘文献《弥勒会见记》、译自汉文佛经的有《金光明最胜王》,《妙法莲花经》《华严经》 [2] 、《九姓回鹘可汗碑》,以及十一世纪的《福乐智慧》《突厥语大辞典》,明朝的《华夷译语》《高昌馆杂字》《高场馆来文》,清朝的《五体清文鉴》《西域同文志》, [3] 以及《穆天子》传、察哈台时期的“胜利书”、“安宁史”等一大批古代文献里常见汉语借词现象 [4] 。从此,我们可见汉语词汇很早就借入到了维吾尔、哈萨克、柯尔克孜语言。这些词汇中部分汉语借词保留至今,被大众广泛使用。有的词汇进入词典成为维吾尔、哈萨克、柯尔克孜语言基本词汇,有些词汇在口语中频繁使用,已成为交际用语不可缺少的组成部分。
从词源角度来看,维吾尔、哈萨克、柯尔克孜语词汇具有多源性的特点。根据相关文献这三种语言先后与梵语、吐火罗语、粟特语、龟兹语、和田塞语、吐蕃语等语言发生过接触 [5] 。除此之外,在长期的历史发展过程中,又与汉语、阿拉伯语、波斯语、俄语、英语等多种语言产生接触,从而吸收了大量的外来词汇,其中汉语词汇进入到维吾尔语词汇的时间长,对其词汇系统影响较大,且占比大。大量历史文献也进一步证明,三种语言具有珍贵的接触历史内涵,且对我们的日常生活及发展有着不可估量的深远意义,且具有一定的连贯性。
新中国成立以后,党和政府更加注重民族团结与融合,新疆地区的各民族兄弟姐妹们像石榴籽一样抱在一起,各民族之间语言的相互借用程度也较之于以往有所加强,少数民族学习汉语的热忱高涨,汉族也积极学习少数民族语言。语言不会自动接触,是使用语言的人相互接触产生联系后才使各语言产生深刻而直接的联系,通过语言接触,丰富和发展了各自的词汇量。
从现有的研究成果来看,结合三种语言的特点进行汉语借词研究方面的研究成果不多。因此,我们基于前人的研究基础上对三种语言中的汉语借词进行较为全面研究,从而揭示汉语借词的规律。
3. 维吾尔、哈萨克、柯尔克孜语与汉语接触现象的语言学表现
3.1. 语音变化
任何语言都有其独特的语言系统和发音规律。语言接触过程中,即使是亲属语言,也会首先对语音系统产生影响。从语言类型学角度来看,维吾尔、哈萨克、柯尔克孜语言属于阿尔泰语系,典型的黏着性语言,汉语属于汉藏语系,典型的孤立性语言。阿尔泰语系和汉藏语系语言无论在语音、词汇还是语法方面都存在很大差异,尤其是语音系统方面。
从音位的组合来看,汉语是有声调语言,维吾尔、哈萨克、柯尔克孜语为无声调语言,维吾尔、哈萨克、柯尔克孜语通过重音现象来表达语段的此起彼伏和抑扬顿挫,其重音包括词重音和句重音。维吾尔语、哈萨克语、柯尔克孜语都有元音和谐规律现象。汉语词汇进入到维吾尔、哈萨克、柯尔克孜语时失去声调,词汇适应目标语言的音节特点,顺应维目标语言的语音规律。进入到维吾尔、哈萨克、柯尔克孜语的汉语词汇通过一系列的语音变化,更接近目标语言的语用习惯,我们把这些过称叫做汉语词汇的“本地化”,它的具体方式有“改音”、“增音”、“减音”、“弱化”等等。
3.1.1. 增音现象
增音,又称增添,主要体现于大部分的发音器官的部位和方法仍处于惯性状态,是一种语流音变现象,在语流中增添一些语音串里原来没有的音素,没有及时调整到另一个音上去而发生的。见表1。

Table 1. Vihake and the phenomenon of phonetic enhancement in Chinese
表1. 维哈柯及汉语中的语音增音现象
3.1.2. 脱落现象
1) 汉语韵母介音脱落。汉语词的[i]、[u]、[y]介音借入维吾尔、哈萨克、柯尔克孜语时会出现脱落。因为维吾尔、哈萨克、柯尔克孜语音节里没有复元音,所以借入以上语言时时汉语复韵母中的[i]、[u]或[ü]等音会出现脱落现象。见表2。

Table 2. Vihake and phonetic shedding in Chinese
表2. 维哈柯及汉语中的语音脱落现象
3.1.3. 弱化现象
汉语词尾“子”弱化为维吾尔、哈萨克、柯尔克孜语词缀“za”、“zä”、“ze”。汉语中“子”词尾比较丰富,维吾尔语中汉语借词加“子”的情况也比较普遍 [6] 。维吾尔、哈萨克、柯尔克孜语是典型的粘着性语言,形态变化特别丰富且复杂,有元音弱化和元音和谐规律现象。因此,汉语借入到目标语言时受到目标语言元音和谐规律的影响。所以,要符合目标的元音和谐规律,汉语借词根据前后面音节中元音的前后弱化为“za”、“zä”、“ze”。另外,汉语中的鼻韵母[o],复韵母[u]进入维吾尔、哈萨克、柯尔克孜语时弱化为以上三种语言中的[o],[u],[ü]音。见表3。

Table 3. Vihake and phonetic weakening in Chinese
表3. 维哈柯及汉语中的语音弱化现象
3.1.4. 交替现象
交替现象指的是两个音在语流中可以互交替置,这种现象称为交替,交替现象在维吾尔语口语中常见的一种现象。汉语音节唇齿清擦音[f],舌尖前音[ts],舌尖后不送气清擦音[sh],舌尖后不送气塞擦音[zh],复元音[iεn],鼻韵母[n],复元音[ao]、[ou]、[uo]、[ue]等音节进入维吾尔,哈萨克,柯尔克孜语时发生语音交替现象。通过如下例子我们可以看到这些语音上的变化。见表4。

Table 4. Vihake and phonetic alternation in Chinese
表4. 维哈柯及汉语中的语音交替
4. 维吾尔、哈萨克、柯尔克孜语中汉语借词的结构类型
现代汉语属于孤立语,词根语素按照一定的规律进行构词。它在词汇方面的特点是:词形较短,且单音节语素多,在新词构成方面广泛运用词根复合法。维吾尔、哈萨克、柯尔克孜语属于典型的黏着型语言,在构词方面以词缀法为主,其次是词根复合法 [7] 。维吾尔、哈萨克、柯尔克孜语言中的汉语借词的结构来看,借入形式主要分成音译借词和音义兼译借词等两类。
4.1. 音译借词
音译借词是维吾尔、哈萨克、柯尔克孜语里的汉语借词中最常见的一种借词结构形式,这种借词结构中不会出现维吾尔语语素成分,纯的汉语词汇直接借入的形式使用。见表5。

Table 5. Vihake and transliteration loanwords in Chinese
表5. 维哈柯及汉语中的音译借词
4.2. 音义兼译借词(合璧词)
音义兼译借词是原有的汉语语素基础上,缀加目标语言附加成分而构成新词的一种借词方式,该方式一般又称为派生借词或合璧词(汉语语素 + 维吾尔/哈萨克/柯尔克孜语素)。维吾尔、哈萨克、柯尔克孜语中的音义兼译借词根据词性可以分静词性派生借词、动词性派生借词、复合动词借词法。
4.2.1. 静词性派生借词
见表6。

Table 6. Vihake and static derived loanwords in Chinese
表6. 维哈柯及汉语中的静词性派生借词
4.2.2. 动词性派生借词
派生动词借词是一种音译+词缀的汉语借词形式,通常在原有的汉语语素基础上,可以通过缀加构成维吾尔、哈萨克、柯尔克孜语动词的词缀。这种形式通常都是单音节的汉语动词,这些汉语动词以名词的形式进入目标语言,通过缀接构成目标语言构造动词的附加成分,从而构成新词。见表7。

Table 7. Vihake and verbal derived loanwords in Chinese
表7. 维哈柯及汉语中的动词性派生借词
4.2.3. 复合动词借词
汉语词汇进入维吾尔、哈萨克、柯尔克孜语时,通过缀加维吾尔、哈萨克、柯尔克孜语动词构成复合动词。见表8。

Table 8. Vihko and compound verb loanwords in Chinese
表8. 维哈柯及汉语中的复合动词借词
5. 维吾尔、哈萨克、柯尔克孜语与汉语接触的实践意义
从语言接触视角来说,没有一种语言是独立存在的,或多或少都与别的语言有接触的痕迹。维吾尔、哈萨克、柯尔克孜语与汉语在长期的接触、经济交流中有了接触,其接触主要表现在词汇、语音、语法方面。通过研究民汉语言接触现象,我们可以更进一步了解少数民族语言和汉语的接触现象。
1) “一带一路”背景下提供语言、文化功底。语言接触可以促进民族团结,促进各民族相互学习、互相欣赏、互相借鉴来加强社会主义价值观,另一方面,有助于认识五个认同,有助于树立正确的民族观、国家观、文化观、历史观、教育观,而这些都离不开语言功底,学习并传播党的知识也要求有一定的语言功底,因此,语言建设有助于加强多语背景。
2) 语言接触促进语言的更新及发展,丰富词汇系统。如果某一种语言在表达上僵硬、不接受外来词、封闭自己、那么这种语言必定会走上衰败之路,可能会导致没有生命力。因此,引入汉语借词对维吾尔、哈萨克、柯尔克孜语等少数民族语言的不断更新、持续发展,具有旺盛生命力的功用,从而丰富各自的词汇系统。
3) 语言接触是民族文化、交流和经济发展的必然趋势。各民族通过语言交流,加强各民族之间的交往交流,可以推动文化交流,推动文化的传承保护与创新交融,从而更体现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
4) 更进一步深入各语言研究。新疆少数民族语言接触情况较为复杂,通过对其研究,可以更好的理解语言接触的形成及出现缘由,另外可以深刻揭示它的演变过程,同时也能反映出借词来源和变化规则。这样可以促进新疆的少数民族语言研究。
5) 为语言接触理论与实践,推动国家通用语言文字的普及提供一定的研究资料。维吾尔–汉语言接触及对比,哈萨克–汉语接触及对比,柯尔克孜–汉语言接触与对比可以进一步发现,语言接触表现、变化、规则以及他们之间的共同点和不同点。
6. 结语
在“一带一路”背景下研究新疆少数民族语言,可以促进各民族之间的语言文化交流,加强各民族之间的团结和谐发展。研究维吾尔语、哈萨克语、柯尔克孜语和汉语之间的语言接触,更能促进各民族的交流和团结。由于各民族之间的密切交流和交流,语言之间相互借用、相互联系、相互补充的现象随处可见。少数民族语言在接触汉语后的语言表现主要集中在语音和词汇的接触上,其次是语法方面的接触。虽然语言的结构和规则具有很强的稳定性,但随着大量词汇的借用,难免会对语法产生潜移默化的影响。少数民族语言和汉语的混用在新疆也很普遍。维吾尔族、哈萨克族、柯尔克孜族与汉族同胞的关系源远流长。维吾尔、哈萨克、柯尔克孜语从汉语中吸取养分,汉语借用和吸收维吾尔、哈萨克、柯尔克孜语词汇等现象,是新疆少数民族与汉族长期密切交流接触的必然结果,也是社会因素和语言自身因素共同作用的结果。各民族之间的语言接触研究还需要进一步深入和全面的研究。
参考文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