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自古以来关于梦交引起胎漏、胎动不安的病例并不少，而其相关医籍记载颇少，西医对于性梦及其所致自然流产治疗手段较少，收效欠佳，而中医对于该病的认识自两千多年前就已有所提及，至张仲景总结出用桂枝龙骨牡蛎汤论治心肾不交之梦交，及后世医家多方临证总结，对于梦交及其引起的胎漏、胎动不安辨证论治，综合治疗，疗效可靠，具有一定的优势与特色，故此浅析。
Abstract:
Since the ancient times, there are lots of cases about sexual dream leading to Fetal Bleeding or Fetal Irritability, but the related medical records are quite few, western medicine treatment means is less, poor results. However, Chinese medicine for the understanding of the disease would date from more than two thousand years ago, Zhangzhongjing summarized with Cinnamomi with Dragon's Bone and Oyster shell Decoction to treat heart-kidney imbalance of sexual dream, and later ages made the acknowledgement concluded in many ways, for the disease that treatment based on syndrome differentiation is comprehensive, the curative effect is reliable, Chinese medicine has certain advantages and characteristics. Therefore, here is a short analysis.
1. 引言
梦交即西医所称性梦，是指在睡梦中发生性行为，是普遍存在于青春期性成熟后的正常心理、生理现象，一般为偶见，发作频繁则属病态，中医亦称之为“鬼交”，“女子梦中交媾”，又称“梦接纳”，“梦与鬼交”，“梦与邪交” [1] 。自然流产是指未使用人工方法，妊娠不足28周、胚胎或胎儿体重不足1000克而终止者 [2] 。中医多根据其症状归为“胎漏、胎动不安”“胎堕难留”等范畴 [3] 。自古以来关于梦交引起自然流产的病例并不少，然由于时代的局限，性梦被赋予封建迷信色彩，在古籍中多记载如“梦与鬼交”、“梦与邪交”、“妖魅”等，多未能客观对待该病，导致该病患者的心理压力较其他因素所致者更大，而罹患该病者多羞于向人言明，极少求医，故其相关论述在后世医作中也不多见，而近年来，关于性梦导致自然流产的报道呈逐渐增多的趋势 [4] [5] 。性梦所致自然流产者西医治疗手段较少，如保持外阴清洁干燥、卧床休息、补充雌孕激素等等，然效果并不尽如人意，中医辨证论治，综合治疗，疗效颇佳，具有一定的优势与特色。
2. 胎孕基础
《灵枢·天年》中说：“愿闻人之始生，何气筑为基，何立而为楯……岐伯曰：以母为基，以父为楯。”说明人体胚胎有赖于父母精血、阴阳两性结合而成。《女科正宗·广嗣总论》说：“男精壮而女经调，有子之道也。”也言明孕育胎儿离不开父母精血、阴阳和合。由此可以看出胎孕基础——肾气充盛，天癸成熟，任通冲盛，男女之精适时相合而成胚胎，并根植于胞宫内，在“肾–天癸–冲任–胞宫轴”以及内外界环境的协调和滋养。妊娠实际上就是胚胎寄生于母体子宫内在上述基础上生长发育和逐渐成熟的过程。叶天士《女科证治》亦说“妇人有孕，全赖血以养之，气以护之。”胎儿在母体内安然成长，有赖脾肾以系之，冲任以固之，气血以养之，而任一环节失常则易致胎漏、胎动不安，甚至胎堕难留。
3. 病因病机
3.1. 邪气入侵，阴阳偏颇
早在《内经》中对梦交已有初步认识，《灵枢·淫邪发梦》说：“厥气……客于阴器，则梦接内”，指出性生殖器官受到邪气侵扰可出现梦交。这里的邪气(厥气)多为内生，乃妇女体内阴阳偏颇所致。
3.2. 情志抑郁，血气失和
女子以肝为先天，肝失条达则情志抑郁，气为血帅，郁则血不养胎，罹患该病者往往承担较重的心理压力，长期处于焦虑、紧张、压抑状态，长此以往，血气失和难以蕴养胎儿，则易致胎漏、胎动不安。
3.3. 水火失济，阴虚阳亢
《素问·六微旨大论》曰：“亢则害，承乃制。”血属阴，虚则阳亢；亢则害，则血不养胎。《素问·生气通天论》云：“阳强不能密，精气乃竭。”若心火不能温煦肾水，阳强不能固阴，则精不能内守，故梦交；胞脉络于心而系于肾，心火亢则心血肾精不足，不能荣养胞脉，故胎漏、胎动不安。《金匾要略·血痹虚劳篇》云：“失精家少腹弦急，阴头寒，目眩发落，脉极虚芤迟，清谷亡血失精，脉得诸芤动微紧，男子遗精，女子梦交，桂枝龙骨牡蛎汤主之。”认为女子梦交与男子遗精实为一病，均是阴阳失和，相火上浮所致。
综上可知，本病以正虚为内因，外邪加之则阴阳失衡，遂致性梦频发，渐至胎漏或胎动不安。
4. 治则治法
《景岳全书·妇人规》曰：“凡治堕胎者，必当察此养胎之源，而预培其损，保胎之法，无出于此。”本病治当以预防为主，防治结合，提倡未孕先调，预培其元；已孕防变，保胎为先。
4.1. 预培其元，未病先防
男女双方备孕前若一方气血不调，精血不足，则孕妇易梦交引起流产，故在受孕前即当调理好男女双方的身体。有性梦致自然流产史者，男性以固本培元，护肾养精为主，而女性情况相对较为复杂，未孕前治以宁心安神为主，并根据女性月经月节律的周期性，配合中药补肾调周，积极治疗，减少性梦发作频次，则肾气充盛，天癸成熟，任通冲盛，易于受孕；孕后则宜治病与安胎并举，补肾以固胎系胎，用药以滋补肾阴为主，兼用清心安神，一般用药当超过既往流产的最大月份，且稳固无先兆流产征象时，方可停药观察。
4.2. 调养心肾，水火既济
傅青主云：“肾，水脏也；心，火脏也；是心肾两经为仇敌矣，似不可牵连而合治之也。不知心肾相克而实相须，肾无心之火则水寒，心无肾之水则火炽。心必得肾水以滋润，肾必得心火以温暖。”故治疗当调养心肾，即滋养肾水，清心宁神，使水火相济，则神志安定，精能化血，胎元健固。
4.3. 节欲保精，精血调和
《女科证治》载：“保胎以绝欲为第一要策”；性交可引起子宫收缩，导致流产或早产，故《产孕集·孕忌第四》亦提出“怀孕之后，首忌交合。盖阴气动而外泄，则分其养孕之力，而扰其固孕之权，且火动于内，营血不安，神魂不密，形体劳乏，筋脉震惊，动而漏下，半产难产。”而性梦亦同此理。妊娠早期，必要节欲保精，精血调和则胞脉得血聚养胎。
4.4. 调畅情志，气血通利
《景岳全书·妇人规》曰：“病生于内者，当先以静心为主，然后因其病而药之。”本病尤当重视调摄情志，身心并重，除药物治疗外，还应注重心理疏导，缓解压力，使患者情绪平和，方能药半功倍，所谓“妇人病难治也易治，情畅则病去一半 [6] [7] 。”
5. 典型病案
钟某某，女，32岁，成都某公司职员，G2P0A1。2016年9月6日因“停经59天，腹痛腰酸4周”就诊。患者平素体健，月经规律，末次月经：2016年7月10日，量中色暗红，少夹血块，无腹痛等不适。白带：量偏多，色微黄，余无特殊。刻下症见：腰酸痛，轻腹痛，近两日阴道少许暗褐色出血，无明显坠胀感，口干不欲饮，轻口苦，纳差，食不下，眠差多梦，诉春梦频发，易醒，精神困倦，情绪易焦躁，常晨起自觉身热，头部汗出，胸闷，大便1日1次，偶不成形，夜尿每晚1~2次，舌红苔黄，脉滑数。2016年8月4日查血β-HCG:284840.00IU/L，孕酮：>127.21 nmol/L，阴道B超示宫内双胎，存活。中医诊断：早孕——胎动不安(心肾不交)西医诊断：早孕——先兆流产。治则：滋阴清热，养血安胎。以保阴煎加减方治疗，药用：生地黄10 g白芍15 g川续断10 g黄芩6 g盐黄柏6 g甘草6 g地骨皮10 g茯苓10 g知母10 g桑叶10 g。用法：6剂，水煎服，每日1剂，每日3次，饭后半小时温服。并嘱其注意休息，禁房事。复诊：服药6剂后性梦频率较前明显减少，睡眠亦改善，腰腹痛、阴道流血等症减轻，原方去地骨皮加用莲子心10 g、远志10 g，续服15剂。三诊：半月来仅梦交1次，阴道流血、腰酸等症状消失，心情愉悦。后以补肾养血安胎为法，寿胎丸加减，药用：菟丝子15 g川断10 g寄生10 g熟地黄10 g白芍15 g补骨脂10 g，以固其本。其后随访未再出现性梦及先兆流产征象，患者平安度过早孕期，进入中孕阶段，胎儿稳健，生长发育正常；孕39+3周剖宫产2个健康女婴。
6. 病案分析
此例患者在孕早期表现为春梦频频，阴道少许暗褐色出血，腰腹痛等不适，所患乃心肾不交之梦交所致胎漏、胎动不安，盖因素体肾水不足，精不能内守，孕后更无以润养制衡心阳(心火)，虚火泛溢，上下相煎，精血益加亏损，心火愈加亢盛，阴阳难以安和，气血运行失常，冲任受害，胞脉受损，而致梦交频生，进一步导致胎漏、胎动不安，故兼见口干口苦，纳差，精神困倦，情绪易焦躁，常晨起自觉身热，头部汗出，胸闷等症，故用治法滋阴清热，养血安胎，意即调养心肾，使水火既济，则梦交自消，血出自止，胎自安稳。本例选用保阴煎加减，药用生地、白芍养阴生津，因津血同源，津亦能化血；黄芩、盐黄柏、地骨皮、知母组合既可清实火又能退虚热，共奏清热除烦安胎之功；川断补肝肾安胎；茯苓健脾助运，以后天资助先天，同时加强脾胃功能以助药效吸收；兼加少许桑叶疏风散热，清肝止血，与黄芩之类同用使里外条畅，热有出路，血得归经。全方考虑较为妥当，收效颇佳。此后患者症状变化，其证机亦相应变化，故选方用药不同前方，由此可以看出，在中医理论的继承和发展中临床实践极为重要。
7. 小结
中医治疗梦交所致胎漏、胎动不安具有确切的特色和优势。“邪之所凑，其气必虚”，本病发生以正气虚为内因，治疗以扶正祛邪为主，“治未病”思想贯穿始终，强调“预培其损”，防患于未然；辨证论治特色突出，即使为同一病人亦须分期论治，孕前注重调理男女双方身体机能，务使“男精壮，女经调”，孕中突出补肾健脾安胎，疏肝条畅情志，并依据具体病机施以方药，但对于梦交及梦交所致胎漏、胎动不安的诊治我们尚需继续深入探究，临床经验的总结和理论知识的学习都十分重要，而具体诊治本病时，临床上当灵活辨病，辨证准确，审时度势，方能收效迅速，切忌固守一方而不知变通，贻误病机。
基金项目
国家自然基金面上项目(项目编号：81674017、8137368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