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译风格论视角下爱伦•坡恐怖小说翻译研究——以《黑猫》曹明伦译本为例
On the Translation of Allen Poe’s Horror Sto-ries Based on Theory of Translation Style—A Case Study of the Translation of Black Cat by Cao Minglun
摘要: 作为二十世纪美国文学的先驱式人物,爱伦•坡在吸纳传统哥特元素的基础上,进一步结合现实生活,开创心理恐怖小说先河。《黑猫》作为其恐怖小说一大代表作,从主题到语言都尽显其创作风格。曹明伦是爱伦•坡作品在中国译介的主要译家,其译著获国内译界普遍认可。鉴此,本文选取爱伦•坡《黑猫》曹明伦译本为研究对象,以翻译风格论为理论工具,从形式标记中的词语标记、句法标记及修辞标记对曹译本就原文风格再现进行分析,并对相关翻译方法进行归纳总结。本文将首先从词语、句法及修辞三方面对原文风格特征进行分析,其次对曹译本就此三方面对原文风格的再现进行探究,最后对译本为再现原文风格采用的翻译方法进行总结。
Abstract: As a pioneer of American literature in the 20th century, Allen Poe has paved the way for psycholog-ical horror stories by injecting a realistic sense into traditional gothic elements. Black Cat, as Poe’s representative horror story, fully embodies his typical style both in the theme and in the language. Given that Cao Minglun has been recognized as a renowned translator of Poe’s works in China, with his translation well received in translation community, this paper focuses on Cao’s translation of Black Cat, analyzes the reproduction of the style of the original text in the target text,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translation style, by delving into three formal markers, including the lexical markers, syntactic markers and markers of figures of speech, and concludes translation methods involved in the translation process. To be specific, the paper begins with an analysis of the original text in terms of the lexical and syntactic features and the figures of speech, then explores how Cao has managed to reproduce the style of the original text in his translation from these three aspects and finally provides a conclusion of the translation methods employed to facilitate such a style reproduction.
文章引用:刘珊. 翻译风格论视角下爱伦•坡恐怖小说翻译研究——以《黑猫》曹明伦译本为例[J]. 现代语言学, 2023, 11(12): 5919-5925. https://doi.org/10.12677/ML.2023.1112794

1. 引言

爱伦·坡作为美国浪漫主义鼎盛时代的一位“反叛者”,以其黑暗颓丧、直击人心的文学作品为浪漫主义文学的璀璨天空点缀了几朵乌云。在其众多文学式样之中,恐怖短篇小说可谓独树一帜,对欧美文学界产生了深刻影响。论及坡的恐怖小说作品,《黑猫》则堪称其一大代表作,尽显其鲜明的文学创作风格。在爱伦·坡文学作品翻译领域,曹明伦可谓爱伦·坡作品在中国译介的重要译家,由其翻译的《爱伦·坡集:诗歌与故事》原版为爱伦·坡专家奎因教授所编撰,是“迄今为止最完整的爱伦·坡作品中译本”,并且“在整体上尽显坡之精髓”( [1] , p. 48)。

风格可谓一部作品的精神风姿所在,在文学翻译中再现原作风格至关重要,这亦是忠实于原作的要求。然而,就爱伦·坡恐怖小说翻译而言,作品风格再现的问题尚未得到充分系统的讨论。CNKI收录的爱伦·坡恐怖小说风格研究以文学研究为主,从主题、人物、叙事等方面对其作品恐怖、怪诞等特征进行描述性研究,或从矛盾的二元对立及陌生化手段等方面分析其作品构思以及主题展现,归纳其作品怪诞美学特征,抑或从象征、隐喻以及艺术效果方面探讨其创作风格,强调作品心理恐怖的特征。此外,亦有部分学者关注爱伦·坡在遣词造句方面的特色,如从词汇、语法及叙事角度对其作品进行语言形式层面的研究,分析坡如何妙用语言突显主题,进而达到作品形式与内容的完美统一 [2] ,或基于语言学视角,从及物性系统角度分析其作品,总结作品的语言色彩与语义风格 [3] ,抑或从翻译技巧方面进行多译本对比分析,对其翻译风格进行探究 [4] 。由此可见,爱伦·坡恐怖小说翻译风格再现的系统性研究,与其作品文学及美学相关研究相较,仍存有较大研究空间。

国内外译界对于文学作品风格的翻译探讨历来充满了“模糊思辨”( [5] , p. 1)的色彩,缺乏科学体系。二十世纪九十年代刘宓庆先生提出了文学翻译风格论,首先肯定文学风格的可知性,随后提出可用于文体结构分析的风格符号体系,从形式标记与非形式标记两方面对文学风格问题进行了较为系统的探讨,其中风格的符号标记,即形式标记,包括音系标记、语域标记、句法标记、词语标记、章法标记与修辞标记六个方面,而非形式标记则具体表现在表现法、作品的内在素质、作家的精神气质、作品本体外的非稳态结构等方面 [5] [6] ,据此他得出风格可译的结论并对风格符号的转码模式进行归纳,由此为文学翻译原作风格再现的研究提供了较为明确的科学理论基础。

2. 爱伦·坡《黑猫》原作语言风格特征概述

爱伦·坡作为心理恐怖小说大师,其主要创作原则为“效果说”理论,认为“作家必须讲究效果的统一,必须时刻想到预定的结局,要使每一个情节变得必不可少”( [7] , p. 105)。在这一原则指导下,坡在遣词造句方面精心雕琢,妙用夸张、反复、比喻等修辞手段,极力渲染恐怖气氛,使得作品悬念迭起,《黑猫》由是堪称语言形式统一于预期效果的典范。基于文学风格形式标记理论,笔者对原作语言形式进行分析,发现该作语言形式方面的鲜明风格意义具体彰显于词语标记、句法标记以及修辞标记三个层面。

词语标记为“作者的用词倾向”习惯( [5] , p. 3)。在词语层面,《黑猫》原文形式意义在同义关系词的选用及代词变异两个方面尤为突出。这里探讨的同义关系词,主要指“即时同义”,即“词义关系一直处于动态发展中”,在某些语境下可成为“动态同义词”,可传达“语体或感情色彩的区别”( [8] , p. 56)。《黑猫》叙述者在其自述中用于指称“动物”,尤其是“黑猫”的词汇极为丰富,所含情感色彩褒贬不一,随着叙述者逐步堕落,所用的动物指称词也由中性或褒义词过渡为中性及贬义词。与此相应,指代“黑猫”所用代词亦从代指人的人称代词“he”变成了代指物的人称代词“it”,由此精细刻画叙述者心理扭曲的渐变过程。此外,该作语言风格还彰显于句法标记,即通过某种句子结构的反复形成的“各种有特色的句法型式”( [5] , p. 3)。坡在该作中反复使用掉尾句,切换长短句及频用句内标点,以延迟重要信息,由此烘托恐怖气氛,细心塑造一个徘徊于理性与非理性间的矛盾人物形象。最后,坡的语言风格特色还表露于文内修辞标记,或曰“表现法变异”,“作为一种风格手段”以“加强语言效果”( [5] , p. 5)。坡在《黑猫》中采用了多种修辞手段,以排比、比喻以及押韵最为典型。通过相同句式结构的铺排、包含负面意象的明喻暗喻以及音律方面的头韵尾韵,坡精确捕捉到叙事者自述过程中激荡起伏的情绪,生动塑造了一个游走在理智与癫狂边缘的矛盾人物,也为文字增添音律美感。

3. 曹明伦《黑猫》译本再现原作风格译例详析

曹明伦先生为爱伦·坡作品在中国译介的重要推动者,对坡在中国文学声誉的建立做出了极大贡献,由其翻译的《爱伦·坡集:诗歌与故事》之中“62%的内容为国内首次译介”( [1] , p. 48),经多方后续选编修订,产生了多个爱伦·坡作品翻译版本。《黑猫》作为坡之名篇,其曹译本整体而言的确可谓“尽显坡之精髓”。因原作语言风格尤显于词语标记、句法标记以及修辞标记,下文亦将由此三方面就原作风格再现对曹译本进行译例详析。

3.1. 词语标记

原作选用丰富的动物指称词及变换代词暗示叙述者性格渐变,就此,曹译本通过精心选词及补偿翻译等手段较为充分传达出原作暗隐的情感意义。原作叙述者在自述开始之际便提及自儿时形成的一种性格“怪癖”——极为喜爱小动物,此时所用“动物”及“黑猫”指称词多为中性词,如“animals”,及含喜爱情感的褒义词语,如“playmate”( [9] , pp. 151-152)。遵照原文情感特点,曹译本将上述各词分别译为中性词“动物”以及含有喜爱情感的褒义词“小动物”及“朋友”( [10] , pp. 1-2)。而后,“我”由于酗酒,开始虐待动物,提及动物,尤其“黑猫”时,多用含厌恶、怜悯感情的贬义以及中性词,如“the cat”“the poor beast”( [9] , p. 152)。曹译本分别选用了“那只猫”“畜生”( [10] , p. 2)与之对应,尽显冷淡、疏离与厌恶之感,显露出“我”看到那被剜去一只眼的黑猫对“我”如此讨厌而产生的又怜又恨之心。后来,“我”把它吊死,又在酒馆带回去了一只与其酷似的黑猫,但很快心生厌恶,并在对其痛下杀手之际意外杀妻。在吊死黑猫以后的情节中,曹译本将原作所用的中性表达以及含有厌恶恐惧情感的词汇,如“the cause of so much wretchedness”“the monster”,及“my tormentor”( [9] , pp. 159-160),均处理为含有厌恶以及恐惧情感的表达,即“罪魁祸首”“怪物”“折磨我的家伙”( [10] , p. 7),以传达原文中的情感色彩。由此可见,坡对叙述者逐渐堕落、丧尽天良过程的刻画极为细致,对名词细节有着准确的把控,选用情感色彩各不相同的动态同义关系词指代“动物”,表现出叙事者对“黑猫”态度的剧烈转变,由此暗示叙事者心理逐渐扭曲变态,完美诠释了形式为内容服务的原则;而曹译本则通过巧妙选词,较为充分地再现了原作通过动态同义关系词的使用传达的情感特点。

此外,叙事者使用的代词也值得注意。叙事者吊死黑猫Pluto这一事件为整个故事的分界点,此前叙事者用代词“he”指称Pluto,但自其渐起杀心,吊死黑猫,“he”便为“it”所取代,这一细微转变亦暗含“我”对“黑猫”的态度由将其视作“playmate”,称“我们”之间的关系为“friendship”,随着“我”心理变态和扭曲的进程,逐渐变为将其视作畜生,甚至怪物( [9] , p. 152)。后提及在酒馆遇到一只酷似Pluto的猫时,叙述者又一次将指代猫的代词换成了“he”,但随即便换回了“it”,就笔者看来,这一语境下代词频繁切换绝非坡之疏漏,反倒可视为另一处暗示叙事者在疯癫与理性之间徘徊的证据,“he”的短暂出现或可理解为叙事者余存善性的隐现,立即换用“it”或可视作这一丝善性亦稍纵即逝的暗示。由于中英语言文化及读者心理上存在的巨大差异,在保证读者接受的基础上再现这一形式差异或许实属困难,就这一代词变换而言,曹译本并未对“he”与“it”的译法进行区分,均处理为“它”,未能体现出叙述者情感色彩的转变,但值得注意的是,曹译本还原代词的选词仍基于对原文情感基调的考虑,如在翻译“for I had, at length, firmly resolved to put it to death”( [9] , p. 159)时,曹译本处理为“我终于下定了决心,非要把那畜生置于死地”( [10] , p. 7),通过选用含厌恶情感色彩的词汇“畜生”对代词“it”进行还原,代词翻译情感色彩的流失得到了一定的补偿。

3.1. 句法标记

作为坡心理恐怖小说的一大名作,《黑猫》一大句法标志便是掉尾句,即“包括期待成份,造成悬念,直至句末句意和结构才完整的句子” [11] ,制造一种因悬疑而诡吊的氛围。加之,坡擅写长掉尾句,惯用句内破折号、逗号及感叹号将之切分,从而延迟关键信息,增强悬疑之感。下为所选一典例,藉此对曹译文就掉尾句句法风格意义的再现加以分析:

It was now the representation of an object that I shudder to name—and for this, above all, I loathed, and dreaded, and would have rid myself of the monster had I dared—it was now, I say, the image of a hideous—of a ghastly thing—of the Gallows!—oh, mournful and terrible engine of horror and of crime—of agony and of death! ( [9] , p. 157)

那是一样我一说到其名称就会浑身发抖的东西的轮廓——由于这一变化,我更加厌恶也更加害怕那个怪物。要是我敢,我早就把它除掉了——如我刚才所说,那是一个可怕的图形、一件可怕的东西的图形——一个绞刑架的图形!哦,那恐怖和罪恶的、痛苦和死亡的、令人沮丧和害怕的刑具!( [10] , p. 5)

此句为叙述者心理描写,描述其因对黑猫胸部白色轮廓形状愈加关注而心生恐惧。坡在居首提及“object”,后续便使用后置定语从句、并列动词、名词结构等描述性、评述性表达,并置入破折号、逗号以及感叹号进行句子切分,接近句末才点明“object”为“the Gallows”,如此一来,随描述性及评价性信息逐步向关键信息推进,悬疑恐怖的气氛亦愈加浓厚,营造出危机之感。曹翻译此句基本遵照原文句子顺序,同时按照中文习惯据不同意群对句子进行了两次切分,句中并列成分间的破折号基本按照中文习惯转译为顿号,其他破折、逗号、叹号基本得以保留,如此,译文中的关键信息也被推到了句子偏后位置,再现悬疑之感。译者将首个短后置定语从句处理为名词前的长定语,形成一种语速较急的势态,接以破折号、逗号、句号及感叹号,形成停顿之感。破折号、句号及叹号给人一种较长的停顿之感,而逗号、顿号则形成较短的停顿,由是便在长短不一成分之间形成长短不一的停顿,通过再现叙述者时急时缓的语速传达其激动起伏的情绪。此外,译者还通过使用中文惯用的反复、排比等手法处理句中的押韵、并列、排比成分,再现句中修辞风格意义,如将“loathed, and dreaded”译为“更加厌恶也更加害怕”,“mournful and terrible engine of horror and of crime—of agony and of death!”译为“恐怖和罪恶的、痛苦和死亡的、令人沮丧和害怕的刑具!”,不断推进叙述者的情绪,直至句末达到高潮。

此外,坡在《黑猫》中还擅用长短句变换的技巧,如在长句之中掺一短句,造成骤停、突然之感,由长短形成鲜明对比,形成强调效果。如叙述者在描述因黑猫“诱导”,警察拆除藏尸之壁,其罪行毕现之际,说道:“In the next, a dozen stout arms were toiling at the wall. It fell bodily. The corpse, already greatly decayed and clotted with gore, stood erect before the eyes of the spectators”( [9] , p. 161),曹译为“之后十几条结实的胳膊忙着拆掉那面墙。墙被拆倒,那具已经腐烂并凝着血块的尸体赫然直立在那帮警探眼前”( [10] , p. 8)。此例原文共三句,第二句仅由三个单词组成,与前后形成对比,传递出叙述者对此横祸向其飞来的惊讶之情与无力之感。曹译本并未将此句独立成句,以传递突然与惊讶之感,而是将其与第三句合为一句,并增译“赫然”,通过词语层面的补偿一定程度上再现原作在句法层面的表达效果。

3.3. 修辞标记

《黑猫》作为一个处于疯狂边缘人物的自述,大部分文字字里行间都流露出叙述者极端强烈的感受,坡为突显这一效果运用大量诸如排比、反复、提喻、明喻、暗喻及押韵等修辞手段。以下为部分修辞标记典型译例,据此对曹译本在修辞方面对原文风格再现进行分析:

例1:I blush, I burn, I shudder, while I pen the damnable atrocity ( [9] , p. 153).

曹译:在我写下这桩该被诅咒的暴行之时,我面红耳赤,周身发热,浑身发抖( [10] , p. 2)。

例2:… to flee silently from its odious presence, as from the breath of a pestilence ( [9] , p. 156).

曹译:……我就像躲一场瘟疫一样悄悄地对它避而远之( [10] , p. 5)。

例3:But may God shield and deliver me from the fangs of the Arch-Fiend ( [9] , p. 161)!

曹译:但愿上帝保佑,救我免遭恶魔的毒手( [10] , p. 8)。

例4:From my infancy I was noted for the docility and humanity of my disposition ( [9] , p. 150).

曹译:我从小就以性情温顺并富于爱心而闻名( [10] , p. 1)。

例1中原文包含排比修辞标记,为三个主谓句式的并排,描述“我”剜去猫眼后一系列反应:面庞发烫到身体发热再到颤抖,展现出叙述者情绪的逐层推进,由作恶时的平静渐因羞愧转为激动。曹译本未照原文结构将三个并句里的“我”全盘译出,而是将三个“I”合译为一个“我”,另将三个谓语处理成三个并列四字结构,不仅传达出排比逐层递进的效果,也增强了音律美感。例2、例3则分别涉及到明喻和暗喻修辞标记。例2中,叙述者将其躲避家中黑猫的心理比作躲避瘟疫,生动形象地传达出“我”对黑猫的厌恶、恐惧心理。曹译本保留此例中国读者可共情的“瘟疫”意象,加以叠词“悄悄”与四字成语“避而远之”的配合,生动再现“我”对黑猫又恨又怕的心理,同时译文美感也得以增强。例3则是叙述者将黑猫代表的邪恶力量暗喻为“大恶魔的尖牙”,“the Arch-Fiend”虽带有一定的宗教意味,但直译亦无碍于中国读者的理解,“尖牙”却并非中国读者表述“施害”的惯用意象,若将其字字对译,恐难理解,曹译本故将“尖牙”意译为“毒手”,既符合译入语习惯,又充分传达了原文意义,可谓佳译。例4则是尾韵翻译的典例,原文以“docility”与“humanity”压尾韵强调“我”昔日的温和善良,与后续“我”性格大变形成鲜明对比,同时也增强了语言的音乐性、文学性。曹译本以“性情温顺”与“富于爱心”两个四字结构对原文韵律进行补偿翻译,既起到了强调作用,也再现了音乐美感。

4. 《黑猫》曹译本原文风格再现翻译方法浅析

由上述例析,笔者发现,为尽力再现原作词语标记、句法标记及修辞标记风格意义,曹明伦先生灵活运用多种翻译方法,实现了较为理想的效果。因此,本部分亦将从此三方面,对《黑猫》曹译本所涉翻译方法进行归纳,以期为爱伦·坡恐怖小说翻译爱好者提供几分经验。

首先,词语层面,就动物相关名词及代词翻译而言,曹译本主要通过直译与意译再现原文情感意义。原文所用动物指称词,褒贬色彩大都较为明显,通过直译便能将其中的情感色彩较为充分地传递至译文中。但有些中性词(如animal等)由原文语境赋予正面或负面情感意义,曹在其基本意义的基础上结合语境的情感色彩,通过意译选出与原文风格较为符合的表达(如animal在曹译本不同语境中有“小动物”“家伙”等不同译法)。就代词而言,曹译本则更多表现出读者导向,将“he”和“it”均处理为“它”,淡化其作为原文词语风格标记的同时也避免了读者因代词切换而可能产生的迷惑,同时通过精心选词,对被迫舍弃的代词形式风格意义加以补偿(如将“it”在带有贬义色彩语境中还原成“畜生”)。由此,翻译爱伦·坡恐怖小说,译者需对原文名词、代词保持高度敏感,体会原文用词的情感色彩,揣摩语境深意,并结合译入语读者接受问题,恰当选择直译、意译等方法最大程度再现原文词语标记彰显的风格意义。

其次,句法层面,曹译本主要采用了顺译、分译及合译翻译方法处理文中典例所示的掉尾句以及长短句。曹译本对掉尾句的处理大多为顺译,遵照原文句法顺序,在处理句内繁复的修饰成分时,也会在中文可接受范围内将定语从句处理为长定语以延迟重要信息,加强悬念。在顺译原则下,译者也会基于读者接受的考虑,对原句进行分译或合译。在长短句翻译问题上,曹译本也采用了转换翻译的方式,将长短句切换营造的强调等句法效果,借助在词语层面的增译加以补偿。这启示译者应时时留心作品通过句法标记表现出的风格特征,在考虑原文风格再现与读者接受的基础上灵活运用顺译、合译、分译等翻译方法。

最后,修辞方面,曹译本综合采用直译、意译、增译及转换翻译等方法传达原文的修辞风格意义。就比喻修辞标记而言,对于在“源语与目的语语域中出现的频率相当,突显的特征基本相符” [12] 的喻体,曹译本采用直译的方式,保留意象;但有些源语喻体缺少对等译入语,直译对译入语读者群体存在一定的理解难度,曹译本则对此意译,选择一个意象不同但意义基本吻合的表达加以替换。而对于原文通过句法结构的重复形成的排比修辞标记,曹译本则多选择在名词、形容词等词语层面对同一词进行重复从而形成译文的排比之势,实现对原文修辞风格的补偿。对于原文尾韵等音律方面的修辞,曹译本也是通过发挥汉语中四字格以及叠词的优势,加强语势,渲染气氛,再现原文音律优美的风格。因此在再现英语原作修辞标记时,译者应充分发挥汉语在反复、叠词以及四字结构方面所具有的巨大表现力,在考虑读者群体接受的基础上最大限度传达原文修辞风格意义,统筹兼顾“对应原则”与“接受原则”( [6] , p. 56)。

5. 结语

本文以爱伦·坡恐怖小说《黑猫》曹明伦译本为研究对象,以刘宓庆文学翻译理论下的形式标记为理论框架,从词语标记、句法标记及修辞标记三个方面对译本就原文风格再现进行讨论,基于曹译本对词语层面相关名词及代词、句法层面掉尾句与长短句和修辞方面的比喻、排比及尾韵的翻译,发现曹在翻译以上三种风格标记过程中综合运用直译、意译、顺译、合译、分译、增译及转换翻译等多种翻译方法,并将读者接受心理纳入考虑范围,在保证读者语义及审美理解基础上较为充分地再现了原文风格意义。

致谢

笔者谨以此文致敬恐怖小说先驱爱伦·坡与翻译大家曹明伦,也对本文所涉思想、著作、论文等所有者致以最诚挚的谢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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