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目的：本研究旨在深入探讨中国当代动画电影中后现代主义特征的具体呈现，以深化对其在当代文化语境和创作理念中的重要性的理解。同时，我们旨在探讨动画电影作为一种视觉艺术形式如何通过后现代主义的审美和思想框架来探讨社会议题。方法：为实现研究目标，本文采用了文本分析、批评理论、文化研究等多种方法，系统性地研究后现代特征的在国产动画电影中的设计运用具体表现，重点关注中国当代动画电影中挪用与重构、女性主义表达以及戏仿与拼贴等元素的设计应用，并通过实际案例分析呈现研究结果，探讨它们在动画创作中的应用和影响。结果：通过深入研究发现中国当代动画电影中的后现代特征显著，具体表现为对传统元素的重新诠释与重构，女性主义思想的独特呈现，以及戏仿与拼贴等后现代元素的广泛运用。这一多元化的设计运用为动画作品增加了更深刻的文化内涵，同时也为其提供了更丰富的层次与意义，用以探讨和反思当代社会议题。结论：中国当代动画电影在后现代特征的引导下，不仅拓宽了设计创作领域，还为中国文化的传播和自信树立提供了有力支持。本研究为促进国产动画电影的创新发展和文化自信建设提供了深刻洞见，同时也为动画领域的深入研究和探讨提供了有价值的学术参考，进一步拓展了我们对动画电影与后现代主义之间关系的理解。
Abstract:
Objective: This study aims to deeply explore the specific presentation of postmodernism features in contemporary Chinese animated films in order to deepen the understanding of its importance in contemporary cultural context and creative ideas. At the same time, we aim to explore how animated films as a visual art form can explore social issues through the aesthetic and ideological framework of postmodernism. Method: In order to achieve the research goal, this paper adopts various methods such as text analysis, critical theory and cultural research to systematically study the design and application of postmodern features in domestic animated films, focusing on the design and application of elements such as appropriation and reconstruction, feminist expression, parody and collage in contemporary Chinese animated films, and presents the research results through actual case analysis. To explore their application and influence in the creation of animation. Results: Through in-depth research, it is found that the postmodern features in contemporary Chinese animated films are significant, which are embodied in the reinterpretation and reconstruction of traditional elements, the unique presentation of feminist thoughts, and the extensive application of postmodern elements such as parody and collage. This diversified design application adds a deeper cultural connotation to the animation works, and also provides a richer level and meaning for the exploration and reflection of contemporary social issues. Conclusion: Under the guidance of postmodern characteristics, Chinese contemporary animated films not only broaden the field of design and creation, but also provide strong support for the dissemination of Chinese culture and the building of self-confidence. This study provides a profound insight for promoting the innovation and development of Chinese animated films and the construction of cultural self-confidence, and also provides a valuable academic reference for the in-depth research and discussion in the field of animation, and further expands our understanding of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animated films and postmodernism.
1. 引言
在现代社会中，动画已然成为不可或缺的一种艺术表现形式，在带给人趣味性的同时，更具引导性、教育性，简言之“寓教于乐”。动画作为时代的文化产物，是社会观念与设计理念的载体，反映了社会现实与时代的发展。由西方社会孕育而出的后现代主义已经不知不觉地覆盖了世界，使得我们身处于后现代文化的语境之中。国产动画电影在吸收外来文化的同时，也在设计创作中表现出了后现代主义的特征，一方面继承传统审美范式持续发展，另一方面不可避免地被后现代主义文化影响后呈现出对传统的反叛。通过探析国产动画电影中的挪用与重构、女性主义表达以及戏仿与拼贴等方面的设计运用剖析与探讨其中的后现代表征。
2. 动画电影的后现代语境
后现代主义在20世纪的六七十年代崭露头角，并于20世纪80年代传播至中国，其影响逐渐渗透至艺术、文化、消费等多个领域。是一种包含文化、理论和历史时期的综合性概念。英国马克思主义理论家特里·伊格尔顿曾指出：“后现代主义是一种文化、一种理论，一种普遍敏感性和一个历史时期。从文化上说，它远比现代主义更加愿意接受流行的、商业的、民主的和大众消费的市场。它的典型文化风格就是游戏的、自我戏仿的、混合的、兼收并蓄的和反讽的 [1] 。它的目标是颠覆或解构传统的观念和文本的权威性，以推动文化的多元化和平面化。在后现代语境中，人们崇尚消费、反叛传统、强调个性，这些思潮也与大众文化相契合，而大众文化逐渐崭露头角，成为现代社会的主流文化，塑造着社会流行的消费趋势。与现代主义相比，后现代主义具有十分明显的特征:注重个性化和自由化;追求个性与生活情趣；体现矛盾性、复杂性和多元化 [2] 。后现代思想家代表詹姆逊认为影视文化在后现代社会中居于显要地位，而动画作品更是通过其独特的艺术形式，在文本创作和视觉设计上最大程度地解构人们的日常经验，因此，可以更灵活地表现后现代主义的特质。可以说，后现代性是动画电影的一个显著特点，电影艺术作为文化产物，更是成为研究后现代主义的关键。
自21世纪伊始，中国动画电影，尤其是近十年来，已经取得了显著的进展，不仅在数量和规模上有了巨大的增长，而且在艺术质量方面也有了显著提升。这一时期诞生了一批备受好评且票房亮眼的国产动画电影佳作。这些影片逐渐在后现代背景下探索出一条充满创新的道路。动画电影的创作上可以大致概括为主题内涵、人物角色设计和画面表达三个主要方面，基于后现代语境，在主题内涵上，从文本内容解构、多元化时空设定从而体现多元化的社会环境，解构和挑战旧有文本，拉近主角与观者之间的距离。又通过戏仿与拼贴手法对传统经典进行改编模仿，各种元素相互杂糅。从人物角色设计上进行重塑，追求性别平等的同时强调两性差异，彻底解构二元对立思维，重塑女性角色的新视角 [3] 。
3. 国产动画电影中后现代主义特征
3.1. 挪用与重构：文化与时空的重塑
后现代主义明确否定了一元论，它的目标是颠覆或解构传统的观念和文本的权威性，以推动文化的多元化和平面化。后现代主义在面对传统秩序、权威观点，以及理性思维时，提倡对其加以质疑、消解、打破。其中最为常见的艺术手法便是对经典的解构。在《新神榜：杨戬》中，所描绘的神仙世界便与传统文本中的世界截然不同，这个异世界刚刚经历末世浩劫，神仙失去了腾云驾雾的能力，依赖于以“混元气”为燃料的飞船。主人公杨戬不再是《封神演义》所描述的威武、霸气的形象，他失去了天眼神力，变得消极避世，手中的兵器也变成了一个口风琴，塑造了一个追求自由、随性的落魄神仙形象。这种人物形象塑造的方式消解了原来文本中角色高高在上的神仙形象，“神性”的消解使影片中的人物更容易被观者所接受，更容易引起观者的共情。在电影《哪吒之魔童降世》中对中国传统神话中的“哪吒”形象进行了解构和再创作。在《封神演义》中，哪吒是灵珠的化身，而在电影中，哪吒被分别化为灵珠和魔丸，这体现了后现代特有的二元对立思维，带来了两个主要角色，其外貌、身份以及意识形态上存在明显差异和冲突。同时在影片中太乙真人一角凭借骑着飞猪、圆润的身型以及一口地道的方言彻底颠覆了人们对于传统神话角色的认识。太乙真人更像是借鉴了《西游记》中猪八戒的形象，变得憨态可掬、平易近人起来。影片这种对于原著人物的颠覆性解构，最终目的在于实现重构，塑造一个全新更加立体、真实的饱满角色。
从时空的角度来看，与现实主义强调遵循再现现实时空不同，后现代主义强调充分发挥艺术改变时空的潜力。时空能得到充分的变形与再创造。影片同时也通过多元的时空设定来打破原有的单一的时空线，实现颠覆传统意义上的时空观念。《新神榜：哪吒重生》中，将时空设定在了三千年后的现代，画面中充满了朋克风的机车、皮衣以及后现代科技、颓废等相关元素，把西方朋克元素和中国传统文化相融合，重塑一个属于我们的东方朋克风格(图1)。以及2021年上映的《白蛇2：青蛇劫起》彻底颠覆了对于现实时空的观念，重构了一个末日废土的新异时空，修罗城中集聚了来自各个时空的人和妖，带着执念来到这里。同时大量古代宫殿庙堂与现代的高楼大厦出现在同一时空，多元时空设定也彻底颠覆了现实时空的观念 [4] 。这几部电影无论从时空背景、电影文本以及审美表达上都具有鲜明的后现代主义倾向，通过多元时空的重构以及对于传统文本的挪用与解构，从而实现文化与时空的重塑。
时空与文化的重塑有助于打破文化的界限，促进文化交流和创新，但同时也需要谨慎处理，以确保尊重和尊重原始文化的价值和权益。这也反映了后现代文化的动态性和多样性。
Figure 1. Concept of the scene of the “New Gods List: The Rebirth of Nezha”
图1. 《新神榜：哪吒重生》场景概念图①
3.2. 女性主义表达：塑造女性角色的新视角
自19世纪中期起，在三次“女性主义”思潮的推动下，女性的社会地位逐步提升。使得全球女性意识的觉醒和发展得到了极大的提升，进而推动了女性文化的发展。动画电影中女性形象的演变具有其时代性及发展性，在一定程度上受到当时所处时代背景的思想观念和意识形态的影响。后现代主义主张“解构”，提倡个性解放，具有强烈的批判性与颠覆性，也使其逐渐成为西方文化的一个标识。
后现代主义理论家詹姆逊认为影视动画作品通过其独特的艺术形式，向大众传递文化意识形态和社会生产生活之间不可分割的联系。动画作品以其视听语言为主要特点，将更多地影响人们对这个世界的感性经验，并且甚至可能影响人们的思想方式 [5] 。以往社会中的“性别不平等”使得男性被赋予了“窥视”的角色，而女性则承受了“被窥视”的地位。而女性处于男性凝视下，她们形象被塑造大多是满足男性的幻想和压抑的欲望的投射。国产动画影片女性角色也多依附于男性角色存在，较为自由独立的女性角色非常少见。例如早期国产动画电影《金色的海螺》中塑造了一位不仅貌美如花，而且勤于劳作、对爱情专一的海螺姑娘，这一形象也符合以往中国男性的择偶标准；以及《铁扇公主》虽以铁扇公主命名但并非主角，铁扇公主则被塑造成陪衬在牛魔王身边的娇妻美妾，同时与孙悟空的斗法也只是为了承托主角正义方的强大。
自20世纪80年代起，在后现代主义艺术的潮流中，女性主义与其融合，孕育出了后现代女性主义艺术，它追求性别平等，同时强调性别差异，坚决抵制宏大叙事，并解构传统的二元思维等观念。后现代女性主义艺术的目标是在差异中寻求平等，同时在平等中彰显个体个性和独立。《姜子牙》中妲己一角的塑造彻底颠覆了传统观念中“妖媚惑主”的反叛形象，尽管以反叛角色亮相，但得知被天界所骗后，依靠自己的力量拯救狐族，重塑了一个勇于自救的强大女性形象。《白蛇2：青蛇劫起》中打破了传统《白蛇传》的宏大历史背景及众多作品中小青的固化形象，从官方释出的概念设计图中可以看出小青的角色设计有别于前作的古装(图2)，为适应修罗城内极端恶劣的生存环境，小青以一身干练的造型示人，这不仅有利于她在修罗城中闪躲腾挪，同时也凸显出小青刚毅、果敢的个性，从她的外貌、性格和故事发展共同构成了一个独特而富有深度的角色，也映射出了当代女性追求自由独立、摆脱被动，自我意识觉醒，使得观者产生共鸣与共情。这些新视角的女性角色设计不仅反映了女性主义的影响，也与当代女性的自我意识觉醒产生共鸣，为观众提供了更多与之共情的机会。通过动画电影中女性角色设计的逐渐演变和赋予的新意义，这意味着不再将女性仅仅描绘为传统的刻板印象，而是为她们赋予更多的深度和多面性。
Figure 2. Xiaoqing character design concept of “White Snake 2: Green Snake Robbery”
图2. 《白蛇2：青蛇劫起》小青角色设计概念图②
3.3. 戏仿与拼贴：艺术的多维表达
在后现代文化中拼贴手法是常见表现形式，创作者将不同的、毫无关系的元素或文化拼凑在一起，同时这一手法并不受到时空的限制，实现不同文化元素的重构。在拼贴手法的设计创作中，各种元素互相混杂，呈现出非和谐性的特征的，甚至产生矛盾性，给观众留下突兀的感觉，而这正是后现代主义所追求的效果。在《白蛇2：青蛇劫起》中，故事背景的设计进一步缝合多个历史时空，由破败的现代文明遗迹、古典亭台楼阁、无色无我的涅槃之境和“首尾相连”的东方异象混合搭建修罗城，修罗城中一呼一吸之间的四劫轮回也取自于我国传统的佛教理念；对蒸汽朋克、末日废土以及东方传统元素进行拼贴，呈现不同艺术风格的多元表达；同时将不同历史时空以及对比强烈的空间进行拼贴，呈现出既连通又割裂的状态，从而构建出一个全新的多元时空设定。
戏仿是影片语言表达的一种重要艺术手法，即对现有作品中的元素进行模仿或二次创作，从而制造一个新的文本或话语，以达到调侃亦或是致敬的效果。如在《魔童降世》中巧妙地运用电影《绝代双骄》中双生子的设计以及徐克导演电影《黄飞鸿》中的武打动作以及周星驰喜剧电影的元素进行拼贴处理，这些经典镜头不仅突破原有的审美范式，也成为了《魔童降世》中的亮点和吸引观众的元素。看过这些经典镜头的观众一旦在在电影中解读出了这个信息，那么无形中会增加他们对影片的认同感与情感共鸣。例如《新神榜：哪吒重生》虽然构建了一个全新的故事文本，但在剧情设定中也不难看出对《哪吒闹海》的致敬，哪吒转生的李云祥阻止水淹东海市是对老版《哪吒闹海》中水淹陈塘关这一情节但再现(图3)。这一艺术手法的设计不仅能引起观众的怀旧情感，也能体现出现代影片对老版影片的致敬与超越。戏仿的手法也运用到听觉形式中，在《白蛇：缘起》中小白与许宣搭船时船夫哼起的号子“嗬嗬嗬”正是《新白娘子传奇》中的经典音乐，并且许宣还觉得耳熟，这种情景就让观众感到忍俊不禁，从而产生莫名的熟悉感和共鸣，同时也展现了主创对于经典作品的敬意和创造性的设计运用。
Figure 3. “New Gods List: Nezha Reborn” homage to “Nezha Naohai”
图3. 《新神榜：哪吒重生》致敬《哪吒闹海》③
通过戏仿经典的故事情节、画面镜头以及主体形象展开全新的电影叙事，以多元化取代一元，实现艺术的多维表达，这已经成为迎合受众的一种新的发展方向。因而戏仿与拼贴是动画电影表现后现代文化最重要的话语形式，也是丰富动画电影话语的一种重要表达技巧。
4. 思考与总结
综上所述，通过分析研究国产动画电影在后现代主义语境中的创作趋势和艺术风格，大胆解构、挑战旧有文本，以新异时空结构进行叙事，重塑女性群体形象，并充满戏仿与拼贴元素。中国在传统与现代文化之间创造了一种独特的文化符号和审美风格，使得动画电影更加个性化、多元化，同时在审美表达上展现了更大的创作空间。这种变革不仅满足了观众对创新的需求，也推动了中国动画电影产业的发展。然而一些作品中仍存在对传统元素过度戏仿，从而导致创作上的局限性。在未来的发展中，需更加谨慎地处理传统与现代的关系，找到创新与传承的平衡点。这次研究不仅深化了我们对国产动画电影的认识，也为后现代主义在动画领域的应用提供了实质性的分析和探讨。
注释
①图1来源：https://zhuanlan.zhihu.com/p/352005196
②图2来源：https://www.sohu.com/a/480545403_121124723
③图3来源：https://www.163.com/dy/article/G3NB8IBQ0514C30O.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