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西方国家,特别是美国,在冷战后向世界范围内推广自由民主。很多国家和地区成为了其实验地。然而,随着第三波和第四波民主化浪潮带来的民主衰退,甚至是国家失败,使得全球范围内对自由民主的心理层面出现逆转,民粹主义应运而生。民粹主义与民主化形影相随。中东欧非左即右的政党政治生态格局被新民粹主义政党所打破,为政党政治转型增添了变数,暴露出诸多“逆民主化”问题。本文从中东欧新民粹主义政党政治生态格局及基本特征进行分析,从意识形态、社会结构、新媒体三个方面分析其兴起原因,从而预测其发展趋势,为民主政治和政党现代化总结经验。本文认为,虽然中东欧政治转型受到民粹主义的很大困扰,但是其大方向不可逆转,任何政党不能从根本上否定当前的政治制度。新民粹主义政党的兴起说明,这是一种探索民主形式的新模式,是对外生型民主模式的反思,这样的政治表意组织不能简单的全盘否定。
Abstract:
Western countries, after the cold war, led by the United States, promoted liberal democracy to the world. Many countries and regions have become the testing ground for liberal democracy. However, as the third and the fourth wave of democratization is on the decline and even state failure, which make the psychological level of freedom and democracy worldwide reverse a populist arises at the historic moment. Populism is the accompanying phenomenon in democratization process. As a representative in the wave of democratization in central and eastern, Europe Neo-Populist Party breaks the traditional political parties either left or right of ecological landscape, adds a variable for party political transition, and exposes the “inverse democratization” problems. This paper analyzes the political ecological pattern and basic characteristics of new populist parties in central and Eastern Europe. And from three aspects: the ideology, social structure and the new media, this paper analyzes the reasons of its rise to predict its development trend and sum up experience for the development of democratic politics and political modernization. This paper argues that the general direction can’t be reversed, although the transformation of central and eastern Europe is deeply upset by the populism. No political party can fundamentally deny the current political system. The rise of the neo-populist party shows that this is a new model for exploring democratic forms and a reflection on the model of foreign democracy, which takes hard denial.
1. 中东欧新民粹主义政党政治生态格局及基本特征
1.1. 生态格局
中东欧国家在经历了1989年的东欧剧变后,选择了移植西方模式进行转型,其中主要的就是政党政治的转型。然而不同在于,之前它们是被动模仿苏联,现在则变为自动模仿西方民主制度。然而,在转型过程中,很多问题也显现出来了,如在中东欧飞速兴起的持有极右翼思潮、欧洲怀疑主义、民粹主义的政党 [1],在中东欧地区的影响力是巨大的,但它们在西欧国家的影响力远不及在中东欧地区。
一些中东欧国家在上个世纪的90年代就开始显现出民粹主义苗头,但它们仍不足以形成强有力的力量,然而确实存在着一些民粹主义式的人物和政党 [2];需要注意的是,虽然波兰的民粹主义较为微弱薄弱,不及匈牙利和斯洛伐克的那么强大,但在该国家的民粹主义思潮并未沉寂,而是确实进行着活动,微弱地但积极地存在着。迈入本世纪特别是入盟后,中东欧国家的政坛上,新民粹主义政党飞速兴起,实力大增,成为一股不可忽视的势力。在本国议会选举中,新民粹主义政党已经开始陆陆续续上台把持政权,如斯洛伐克民主斯洛伐克运动–人民党、波兰法律与公正党等,一些甚至还持续掌权。
整体上来看,在新民粹主义兴起后,中东欧政坛开始表现出一种鼎足而立的趋势,三股势力相互竞争,民粹主义政党作为新兴政党,与左、右翼政党要不合作,要不反抗,随意性大。不过,中东欧政党格局依然整体保持故态,即左右翼轮流把持政权,并且总体上来看右翼政党较为有优势。左右翼政党如今仍然十分强劲,新民粹主义现在不能而且未来也不能代替或更换它们,但新民粹主义对政党格局确实产生了不小的影响,增加了变数,不过其持续时间仍未可知。
1.2. 基本特征
与民粹主义相比较,中东欧新民粹主义既具备前者的一般性特征,又表现出其“新”的特色。
一是反对精英政治。精英政治是“少数人”的政治,新民粹主义的出现打破了这种限制,不赞成这种“少数人”的民主,同时也应看到,反对这种民主形式的领头人也是一种精英,那么就呈现了精英反对精英的场景。二是怀疑欧洲一体化的进程及结果。民众和政党对欧盟的不满,其中主要是民众的不满是其兴起主要原因,也是其存活的重要条件。三是修正民主的形式。承认民主而只反自由主义,既有极端色彩,却又肯定民主,努力实现平民化。但需注意,民粹主义在实践中也产生了新的寡头,而且加剧了人民和所谓的非人民之间的矛盾,加深了隔阂。四是与西欧地区相比,有其自身的特色。新民粹主义政党在中东欧虽然存在较为普遍,但是它们的出现时间却不久远,为了在选举中获得成功,任意采用可以迎合和吸引选民的政策。更多强调社会平等与公平,并且突出抛弃共产主义的色彩。西欧的民粹主义基本为右翼派别所独享或垄断;中东欧则与其大不相同,可以同时存在于左右翼派别,而不为哪一方所特有。
因此,分析中东欧的新民粹主义时,我们不能套用大而空的民粹主义概念来解释评价,也不能混淆中东欧与西欧的差异而必须考虑其本土特色如独特的政治环境,跨越传统思维进行分析与推理,超越左右政党谱系来解释与评价,否则会影响我们的全面认识。
2. 中东欧新民粹主义政党兴起的原因
2.1. 意识形态方面
1) 自由民主的衰退
伴随着第三波、第四波民主化浪潮的失败,和以美国为代表的西方大国所出现的否决政体,世界范围内对自由民主理论产生了怀疑。在第三、四波民主化浪潮中,自由民主的推广导致了乌克兰的的民主化悲剧等,还出现了民主结合宗教极端主义和民族分裂主义,导致了民主的回潮;美国等西方大国也面临着党争民主所带来的否决型政体,自身也深受自由主义的毒害。美国为首的西方所推崇的自由民主,酿成了全球民粹主义大潮。在全球自由民主理论在心理层面出现了逆转。
2) 民族主义情绪发酵
中东欧国家相比于西欧国家来可以说是弱小国家,并且东西方大国曾将其领土作为筹码进行交易,甚至为它们颁发主权国家的证明。加入欧盟后,中东欧人民又担心:欧盟是否会像苏联一样吗?在欧盟中大国还会像以前一样以大欺小吗?欧洲一体化需要让渡国家主权,这是前提故也是必要条件,但是它们担心因此而失去在欧盟的表达权,会担心地位的不平等。所以,在让渡主权过程中出现了疑欧情结。
2.2. 社会结构方面
1) 经济的发展未能达到民众的需求
中东欧国家加入欧盟市场即意味着西化。入盟后,实际成果远不及民众的期望,经济发展水平与民众预期存在巨大落差 [3]。一、贫富分化日益严重,即使经济整体有所发展,但并没有从根本上改变贫富二元对立的社会结构。二、法律法规不健全,出现了经济犯罪问题。三、外国资本的涌入使得跨国公司获得了所有权,外国资本问题涉及到经济和政治两个层面,而且更为要紧的是政治层面。
2) 资本权力的壮大
资本权力作为现代国家的第三维度,实际上在国家发展中起着主导性的作用。民主化不是简单地反对国家权力,不是国家与社会之间的博弈,民主化可能同时反对国家权力和资本权力,是国家、资本和社会三者之间的博弈 [4]。中东欧国家涌入的外国资本,被当作是本国经济安全的威胁和本国财富的掠夺者、人民的对立面。本国的资本权贵,更是利用自由民主的是制度框架和结构,绑架国家,加剧两极分化,使权力日益集中于金字塔的顶端,敛财聚权,加剧人民不满。
2.3. 新媒体方面
1) 互联网带来的大众政治
新媒体相较于传统媒体有了新的政治动员模式和传播模式。新媒体背景下,接受者和信息发出者的互动不受限制,任何信息可以被任何人随意公布和转发,可以获取随时随地获取时事新闻和想要了解的世界新闻。互联网的发展将我们带进了大众民主时代,大众政治已经到来。新民粹主义利用新媒体的影响力来发展,新民粹主义带有政治不正确的色彩,人民在面对面时,或许不好意思或很难说出一些政治不正确的话,但在互联网上经过适当包装则是可以获得巨大支持的。相关调查研究表明,在新媒体上,教育程度低的年轻人、失业者和中低收入者这些人容易被其话语所吸引。
2) 21世纪初的社交媒体
新媒体为新民粹主义政党的社会动员提供了便利。人们在新媒体特别是社交媒体上就可以很简单地进行参政,方便与政治发生联系。民众还可以在这个上面自由地表达非理性和极端的想法,打破过去许多的禁忌与限制,与志趣相投者形成认同并相互扶持。这一特点被新民粹主义捕捉到了,并利用它,成功扩大了群众基础,汇集民众,形成共识,为其所用。新民粹主义在宣传壮大时大量使用脸书、推特、网络日志、维基百科等,它们发挥了非常重要的作用且日益重要。
3. 中东欧新民粹主义政党的发展趋势
3.1. 重塑中东欧政党政治生态格局
新民粹主义政党凭借其强烈的本土化色彩而崛起,这也彰显着和意味着中东欧国家政党政治的发展倾向,即本土化倾向 [5]。中东欧各国在刚开始转型时,它们的政治设计照搬照抄了西方尤其是西欧发达国家的模式,随着转型的深化,它们摸索出了一种更具中东欧特征的政党政治形式,而且本国利益、特色和党的自主性将越来越多突出。中东欧政党的本土特色在不同国家和不同政党身上以不同形式显露出来了,虽然它们不能决定政党政治的发展。它这主要体现为以下几种情况:一、政党跨越了传统左右光谱,政党随意进行组阁。二、政党缺乏包容精神,在法治精神上也不足,执政党通过修正宪法和法规来施加影响,其民主意识也很薄弱。三、民族主义取向加强,像在前南斯拉夫地区。四、媒体普遍被政党所掌控,媒体的独立性受损,政党利用其来影响政治。在中东欧国家,通常由政治领导者和富商来掌控和把持。
3.2. 增加中东欧政治的不确定性因素
新民粹主义政党的动员对象阶级跨度大,并不是某个特定阶级或一个类似于阶级的具有共同身份特征和意识的群体,而是有危机意识的原子化的个人自发地聚合在一起。新民粹主义政党致力于扩大动员对象,而不在乎对方的阶级属性,可以是任何人。新民粹主义阵营中这些人们,事实上他们有着不同的动因,或许因为经济、政治,或许因为其他因素。他们在新民粹主义的大旗下汇集,只因为它庞杂的纲领中能够容纳下他们的一些被传统主流政党视为不合理、不正确的主张 [6]。中东欧新民粹主义政党提倡的是不明确不清晰的意识形态,所主张的政策也是十分庞杂宽泛,只要能满足吸引选民的目标即可被采纳,人们很难用传统的左右思维来理解其意识和行动。
3.3. 撕裂欧盟与成员国之间的“政治共识”
两极格局结束以来,中东欧国家将入盟作为长久的一个愿望。在上个世纪90年代初,刚获得独立主权的中东欧国家就拥有了回归、重返欧洲的愿望。事实上,欧洲一体化对于中东欧国家来说,不仅涉及国家社会等各个方面的结构的转变,而尤为重要的更是一个回归欧洲的表现 [7]。这一转型中,欧盟的约束指引不可忽视且意义重大,约束和引导了这些国家制度变迁,引诱其走上西方模式。但是,在西化过程中,它们与欧盟也会发生小摩擦和小碰撞,受到了欧洲怀疑主义的侵扰。成为欧盟一员的成员国,民众主要是对转型成果忿忿不平,民众开始怀疑欧盟确定的标准,政党也表现出了明显的改革愿景,二者在一起的叠加,进一步壮大了欧洲怀疑主义的势力,更加公开的进行疑欧,匈牙利就是很好的例子。未能成功入盟的国家,它们则多为有更突出的麻烦去解决,而且这些国家也经常由于一些传统的原因,本身对欧盟的认同度就低,比如塞尔维亚。
4. 几点思考
在中东欧政党政治的转型中,新民粹主义政党异军突起且日益壮大。其意识形态上的模糊性,对不平等社会结构的批判,再加上新媒体特别是广泛普及的社交媒体的利用,使其在现阶段在中东欧政坛中占有一席之地。它的存在虽然有着很大的不合理性,但其强烈地反映民意的意愿,在本土成长起来所带有的强烈的本土色彩是其存在的重要原因。这就告诉我们,各个国家所具有本国特色的社会结构和文明基因是不同的,“飞来峰”只会造成民主的衰败,在国家的治理上不存在万能钥匙和一劳永逸的万能药 [8]。多样的民主形式要求我们需要考虑本国独特的政治环境;同样政党的治理也是一样的,要实现政党治理的现代化,需要根植于本国土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