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引言
“性别歧视”一词是在20世纪60年代女权运动的背景下形成，尤其指男性对女性存在偏见、进行差别对待 [1]。随着女性主义的影响渗透到语言学研究中，葡萄牙及巴西的学者对葡萄牙语中的性别歧视现象越加关注。Lessa (2011) [2] 指出，“充满了两性成见的、不平等的、不尊重的、科学上失实的、有失偏颇的表达方式”构成了语言的性别歧视现象；2010年前后，葡萄牙里斯本 [3]、巴西南里奥格兰德州 [4] 等地区推出了促进语言性别平等的指南；Bengoechea (2015) [5]、Mäder和Severo (2016) [6]、Lagares (2018) [7] 讨论包容性语言的使用概念及规范；Arrais (2017) [8] 表示当下中性用语流行是“反对刻板印象及政治正确的反映”；Romano (2019) [9] 通过对议员发言文本进行统计研究，肯定了性别歧视用语有所减少的趋势。
在我国，不少学者对英语、西语等外语的性别歧视现象进行研究和介绍，但在葡萄牙语方面却鲜有涉及。根据葡萄牙语等级考试CAPLE官网的数据显示 [10]，2020年来自中国的报考人数最多，占比为24.2%。这表明越来越多的中国葡语学习者希望到葡语国家和地区进行深造或工作，如何在跨文化交际中避免性别误解也应为重要的课题。为此，本文将通过大量实例，从葡萄牙语构词及语序、词语的意义及俗语三个方面，分析该语言性别歧视现象的表现形式及其背后的社会、文化、宗教等原因，并提出针对性的避免对策和消除展望。
2. 葡萄牙语性别歧视现象的表现形式
2.1. 从名词的构成和词序的角度来看
葡萄牙语的名词有两种属性：阳性和阴性。通常情况下，物体名词的阴阳性是固定的，如(o) livro、(a) janela；当名词指代人或动物时，其阳性形式表示雄性，阴性形式则表示雌性 [11]。根据场合的需要，名词要从阳性形式转换为阴性形式。Bechara研究的现代葡萄牙语语法也表明 [12]，在指代人的名词方面，其阴阳性须根据所指代的人的性别而变换。阳性名词基本上无明显标记，而阴性名词则相反；阴性名词的构成是基于相应的阳性名词和规则变化的。以表示职业的名词为例：
1) 将词尾-o变为-a：médico-médica (医生) advogado-advogada (律师)
2) 将词尾-e (双性名词除外)变为-a：mestre-mestra (大师) monge-monja (僧人)
3) 以辅音结尾的名词，后加上-a：professor-professora (教授) autor-autora (作者)
4) 以-ão结尾的名词，词尾变为-ã或-oa：cirurgião-cirurgiã (外科医生) hortelão-horteloa (园丁)
还有一些名词的词尾需要作出改变，添加不同的词尾：
1) 以-sa结尾的单词：poeta-poetisa (诗人) profeta-profetisa (预言家)
2) 以-triz结尾的单词：ator-atriz (演员) imperador-imperatriz (皇帝)
3) 以-ina结尾的单词：herói-heroína (英雄)
显然，指代女性的阴性名词是指代男性的阳性名词的变体，换言之，男性的语言作为一种主体和规范。在葡萄牙语的构词上，存在着一种男性中心主义，它归根于以男性为中心的现实，女性被认为是男性的附属 [4]。
由于某些社会部门，特别是在传统上男性从事的技术行业及存在等级制度的行业不愿接受和使用阴性形式的职业名词，于是很少有人认识到女性的职业能力，从而出现了一种职业偏见：日常生活中难以听到“ministra，magistrada，bombeira，serralheira”(女部长、女法官、女消防员、女锁匠)等词语；相应地，“bordadeiro，tecedeiro，lavadeiro，prostituto”(男绣工、男织工、男洗衣工、男妓)等词语也不常见。尽管没有任何女性生来就应该远离政治或权力，接受从事低技能的、不体面的工作，但长期以来，女性的智力和技能被认为只能从事机械性、重复性的工作，例如织布或洗衣 [4]。
然而，名词的阴阳性和人的生理性别不能混为一谈，并非所有的职业名词都会涉及性别歧视的问题 [13]，例如：
1) 通常以-e、-ista、-ta结尾的双性名词：alfaiate (裁缝) desportista (运动员) pirata (海盗)
2) 集体名词：polícia (警察) tripulação (机组成员)
此外，在葡萄牙语的媒体或日常表达中不乏这样的例子：marido e mulher (丈夫和妻子)，menino e menina (男孩和女孩)，irmão e irmã (兄弟姐妹)，pai e mãe (父母)，filho e filha (儿女)等等。尽管在语法上对此没有特别的规定，但当男性的名词和女性的名词同时出现在一个句子中时，两者总是自然而然地保持特定的顺序，即男性的名词在前、女性的名词在后。
这样的顺序并不是随机的，这主要反映了两种性别在文化传统和不同社会观念中的地位。还有一种假设是，在选择词序时，人们通常遵循“好与坏”的认知模式，如富与穷、美与丑、赢与输等 [14]。因此，人们在说话和写作中不自觉地使用先男后女的顺序，体现了男尊女卑的传统思想的影响。
2.2. 从词汇的意义的角度来看
2.2.1. 名词和代词的泛阳性化
名词的泛阳性化直备受女权主义者诟病。它意味着阳性名词有较大的涵盖范围，可以兼指男性和女性，但阴性名词仅限于指代女性，这一现象在名词和代词的使用上尤为常见 [3]，具体表现为：
1) 滥用“homem”(男人)一词：在谈论一群人或一个关于人的抽象概念时，一概论之为“homem”，而不指明具体的含义(见表1) [4]。
Table 1. Examples of misuse of the word “homem” and its specific meaning
表1. 滥用“homem”一词的例子及其具体含义
2) 使用阳性名词指代大众：通常以复数形式出现，造成了对特定人群的刻板印象或对情况的模糊描述 [4]。例如：Os portugueses consumem muito bacalhau cada ano. (葡萄牙人每年都消耗大量的鳕鱼)/Os jovens estão dispostos a gastar dinheiro em jogos e cosméticos. (年轻人愿意在游戏和化妆品上花钱)
3) 在不确定所指的人的性别的情况下，在书面材料提及职业或职位时使用阳性(见表2) [4]。
Table 2. Examples of the use of generic masculine in written materials
表2. 名词泛阳性化在书面材料中的例子
代词是替代名词的形式词。除了人称代词，一些代词也能够指代某个或某些人。在葡萄牙语中，并不是所有的代词需要根据所指代的人的性别使用不同的词尾，例如nós、vocês、quem、alguém、ninguém、outrem、qualquer (我们、你、谁、某个人、没有人、其他人、任何人)等。但当使用需要阴阳性变化的代词指代一群人时，往往会出现泛阳性化的现象 [4]。这意味着，其中只要有一个男性，代词就必须使用阳性形式；只有在全体为女性时，代词才能为阴性形式。例如：A Ana e o José conseguiram as boas notas no exame, porque eles eram diligentes. (安娜和若泽在考试中获得了好成绩，因为他们都很勤奋)/Tenho muito prazer em conhecê-los. (很高兴认识你们)/Uns dizem sim, outros dizem não. (一些人说是，另一些人说不是)
2.2.2. 阴性词汇意义的贬化和降格
在葡萄牙语中，同一词汇在阳性形式和阴性形式上的含义在褒贬上差异明显：代表女性的阴性名词往往具有消极含义，但对应的阳性名词依然保留褒义及中性的含义(见表3) [4]。例如：
Table 3. Examples of derogation of the meaning of feminine words
表3. 阴性词汇意义贬化的例子
在这组例子中，相当一部分代表女性的阴性名词带有侮辱含义。一般来说，侮辱在词汇里是一个性别歧视色彩十分强烈的类别，其中反映的是社会对女性和男性的素质和行为的期望。对于女性来说，贞洁和良好的声誉是“荣誉”的一部分；因此，对女性最严重的侮辱是“妓女” [15]。“世界上最古老的生意”、皮肉生意在葡语中留下不小的影响，许多词汇在阴性形式下难以得到正常使用，很容易被视为贬义词 [15]。以“professional”(专业的)和“fácil”(随和的)为例：
1) Dizem que o José é profissional. (大家都说若泽很专业)/Dizem que a Ana é profissional. (大家都说安娜很专业)
“Profissional”是对工作表现的积极评价。在同一语境下，José可能从事的是律师、工程师、足球运动员或其他技能要求高的职业，但Ana可能被认为是一名妓女。
2) O José é um homem fácil. (若泽是一个随和的男人)/A Ana é uma mulher fácil. (安娜是一个随便的女人)
“Fácil”似乎是一个中性词，表示一个人很有亲和力或易于合作。然而，当一个女性被形容为“fácil”时，暗示着她的不自爱、私生活混乱；但对于男性而言，“fácil”仅仅说明他为人简朴单纯。
还有一种涉及性别歧视的侮辱：当一个传统上适用于女性的词被用来形容男性时，会对他造成冒犯。这是因为这类词与性别刻板印象深有联系 [13]。如果用“mimoso”(温柔的)来形容一名男性，这可能是取笑他缺乏男性气质。相反，如果一个适用于男性的词被用来指代女性，并不会出现贬义的效果。例如，如果一个女孩的行为举止像个男孩，可以称她为“moleca”(假小子)，这是一种中性甚至是褒义的评价。
此外，语义的降格也属于语言性别歧视。它意味着代表女性的阴性词语的意义一般从属于代表男性的阳性词语，所涵盖的范围比相应的阳性词语要窄；而阳性词语拥有更多不同的、有价值的意义 [15]。这种现象在以下两类情况中较为常见：
1) 反映父权思想的词语(见表4) [15]。例如：
Table 4. Examples of degradation of the meaning of feminine words
表4. 阴性词汇意义降格的例子
举例中的阳性词汇都与“patriarcado”(父权制)有着相同的前缀“patr(i)”，更确切地说，都包含了义素“pa (i)”，其蕴涵的父权思想不言而喻。葡萄牙社会长期以来由父权制支配，从“国家”一词便能可见一斑：“país”是带重音的“pai”(父亲)的复数，其同义词是“pátria”，表示“父亲的土地”；理论上应有相对应的词表示“母亲的土地”，即“mátria”，但这个词没有此含义 [15]。
父权思想还反映在宗教领域中。在葡萄牙天主教的教义里，最高权威是Deus (上帝)，在三位一体中排第一位，也就是Pai (圣父)。除此之外，还存在padre、Papai do Céu、o Papa (神父、天主、教皇)等词汇 [15]。
2) 在女性称谓词中标记婚姻状况 [12]：
在过去，葡萄牙语的称谓词中，阳性名词表示男性的头衔或社会地位，而相应的阴性名词则只表示女性为享有某头衔之人的配偶，即标记了婚姻状况。例如：duque-duquesa (公爵–公爵夫人)，general-generala (将军–将军夫人)，embaixador-embaixatriz (大使–大使夫人)等。
然而在当今社会，女性的身份由其配偶的职业和社会地位来决定是不可理喻的。随着越来越多的女性担任地位较高的职位，这种传统用法不仅不合时宜，而且还让职业女性称谓的确定变得困难。
2.3. 从习语的角度来看
“习语”是指简短、实用且流行的短语，可以简洁地表达一个观点或想法。它之所以被广泛接受、应用，是因为诙谐、易记、源于生活，是一种民间智慧。习语作为民俗的一部分，其功能和传说、寓言、迷信等相似，一般用于传播知识和信仰 [16]。
葡萄牙是一个信奉天主教的国家，因此，《圣经》中的话语被视为教条。然而不少源自《圣经》的习语对女性形象充斥着诽谤性的、诅咒性的刻板印象，例如“a mulher é um demónio em carne”(女人是魔鬼下凡)，“a beleza, como a dor, faz sofrer”(美人如病痛，令人煎熬)等宣扬了女性的负面形象。并且根据《圣经》记载，第一个女人是上帝用第一个男人亚当的肋骨创造的。她被创造是为了侍奉亚当。这典故表明，男性比女性更优越，女性长期以来一直是男性的私有财产和附属品。女性依赖男性，处于从属地位，没有决定和控制自己命运的权力 [16]。
因此，宗教及社会文化环境确立了男性和女性的不同社会角色。男性致力于重要的、有生产力的社会工作，而女性则要承担家庭责任：准备三餐、打扫卫生、照顾孩子等等。尽管这些工作相当重要，但只被认为是分内之事，并不会得到认可。除了对家庭付出完全奉献，女性也没有必要去扩充的知识和技能，这导致女性更加缺乏受教育的机会、经济独立和社会事务的资格 [16]。
以下有三类不同的葡萄牙语习语例子，可以说明旧时女性的境遇。
1) 关于在社会和家庭生活中的地位：
A casa é das mulheres e a rua é dos homens. (家是女人的，路是男人的)
À mulher, roca, e ao marido, espada. (给女人纺轮，给男人剑)
Mulher honrada em casa, de perna quebrada. (体面的女人应该像打断腿那样待在家里)
Mulher, mula, muleta, tudo se escreve com a mesma letra. (女人、骡子、棍子都有相同的字母)
这类习语表明，过去女人的地位和男人的地位是不对等的。丈夫拥有控制妻子的绝对权利。如果丈夫对妻子不满意，他们可以对妻子进行虐待和责骂，甚至家庭暴力 [16]。
2) 关于婚姻：
Filha casada, filha apartada.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Mulher sem marido, barco sem leme. (女人没有丈夫，船没有舵)
Melhor parece filha mal casada do que amancebada. (对于女儿来说，失败的婚姻也比姘居好)
A mulher de boa vida não teme o homem de lingual má. (何谓女人的幸福生活？不怕男人的冷嘲热)
在这类习语中，可以看到女性终其一生都受到控制。她们一长大，就注定要结婚。婚前，女性被认为是父母的财产；婚后，女性成了丈夫的仆人，应随和、顺从。从这个意义上说，婚姻不能改变女性的生活，只是为她换了“主人”。另外，尽管天主教要求一夫一妻制，但男人可以有几个情妇；而如果一个女人有情人，她就被认为是有罪的 [16]。
3) 关于女性的特点：
Mulheres, quando se juntam a falar da vida alheia, começam na lua nova e acabam na lua cheia. (女人一旦谈起别人的生活，能从新月说到满月)
Segredo em mulher, não pode ser. (女人守不住秘密)
A mulher é um animal de cabelo comprido e entendimento curto. (头发长，见识短)
A mulher ri quando pode e chora quando quer. (女人想笑时便笑，想哭时便哭)
Ao diabo e à mulher nunca falta que fazer. (没有魔鬼和女人做不到)
Mulher sardenta, mulher rabugenta. (长雀斑的女人是泼辣的女人)
通过这些习语，可以了解人们是如何认识女性的。由于对女性的刻板印象流行已久，所以当人们提到女性的特点时，联想到“唠叨”“八卦”“无知”“嫉妒”“敏感”“美丽/丑陋”等词语。也许女性倾向于表现出这些特征，但在习语中，往往被夸大或简化为惹人厌烦的缺点。
总而言之，女性被强加各种各样的缺点，要么被比作脆弱和容易破碎的物体(瓷器、玻璃等)、要么坚持女性的美貌与美德并不兼容。男性之所以通常被认为更谨慎、更有教养、更有判断力，是因为在过去，能够接触到社会事务和资源的人就不是女性 [16]。所以在如今，如果对女性的认知仍然来自于充满偏见和歧视的习语，自然是不可接受的。
3. 葡萄牙语性别歧视现象的避免对策
通过上一个章节，可以知道葡萄牙语的“以偏概全”，即使单词存在相应的阴性形式，但往往以阳性形式来代表男性和女性。在语言中，当男性成为参照标准时，女性就几乎被忽视了。第一位葡萄牙语语法学家Fernão de Oliveira也关注到了这种现象：“Marido e mulher ambos são bons homens”, enfim, posto que muitas desproporções ou dissemelhanças se cometem na nossa língua ... [3] 他在葡语句子“丈夫和妻子都是好人”中，看到了该语言的“失衡性”和“相异性”。为了减少歧视性的表达，需要使用一些对策来促进语言上的性别平等。总体来说，有以下三种方法：
1) 所指对象性别的具体化 [3]：
在提到职业或职位时，可根据实际需要和语法来进行名词的阴阳性转换。如果是双性名词，使用定冠词来区别所指代的人的性别，例如：o/a estudante (男/女学生)，o/a chefe (男/女主任)，o/a cientista (男/女科学家)。
在书面材料或文件中，所指对象包含两种性别的名词要进行分解，例如os pais (父母)改为o pai e a mãe (父亲和母亲)，os filhos (儿女)改为os filhos e/ou as filhas (儿子们和/或女儿们)，os alunos (学生们)改为os alunos e/ou as alunas (男学生们和/或女学生们)，os funcionários (职员们)改为os funcionários e/ou as funcionárias (男职员们和/或女职员们)。
在通知或说明书中，所指对象包含两种性别的单词则使用斜杠和括号来加以表示，例如o(s) habitante (s)(居民)改为o/a(s) habitante(s)，o(s) utente(s) (用户)改为o/a(s) utente(s)。
2) 所指对象性别的抽象化 [3]：
当一个阳性名词的所指对象包含了男性和女性时，用该名词的释义来代替，例如o beneficiário (受益人)改为a pessoa que beneficia，os interessados (有意者)改为as pessoas interessadas。
当职业、职位的名词并不指代某一确切的人时，用集体名词或代表机构的名称来代替，例如：o gerente (经理)改为a gerência，o autor (作者)改为a autoria，os licitadores (拍卖者)改为as entidades licitadoras。这种方法在正式信件中也很常见，例如：Exmo. Sr. Presidente da Câmara Municipal (尊敬的市长阁下)改为À Presidência da Câmara Municipal，Exmos. Senhores Diretores dos RH (尊敬的人力资源部主任)改为À Direção dos RH。
当使用双性名词时，可以不使用定冠词来实现所指对象性别的抽象化，例如：o requerente (申请者)改为requerente, o requisitante改为requisitante (请求者)。
3) 句子改写 [4]：
为了避免“homem”一词被滥用，可以用“alguém”来代替，或者用确切意义的单词来代替。例如：“Quando o homem não tem saúde, tudo é mais difícil.”(人没有了健康，一切都变得艰难)改为“Quando alguém não tem saúde, tudo é mais difícil.”；“Sendo apenas um homem, não pode fazer milagres.”(区区凡人，怎能创造神迹)改为“Sendo apenas um ser humano, não pode fazer milagres.”；“Proteger o ambiente deste planeta é a responsabilidade do homem.”(保护地球环境，人人有责)改为“Proteger o ambiente deste planeta é a responsabilidade da humanidade.”。
为了避免使用阳性名词来指代大众、造成对情况进行有歧义的描述，可以使用无人称句，例如“Os portugueses consumem muito bacalhau cada ano.”(葡萄牙人每年都消耗大量的鳕鱼)改为“Consome-se muito bacalhau cada ano em Portugal.”；将主动句改为被动句，例如“Os membros do partido darão alternativas.”(党员们会给出替代方案)改为“Serão dadas alternativas pelo partido.”；使用副动词作状语，例如“Se os diplomatas tivessem mais competência, a gestão seria melhor.”(如果外交人员有更多的能力，管理会更好)改为“Tendo mais competência, melhoraria a gestão diplomática.”；省略主语“eles”(他们)，例如“Eles querem buscar as melhores condições.”(他们想寻求更好的条件)改为“Querem buscar as melhores condições.”。
为了避免代词的泛阳性化，可以用“quem”(谁人)代替“aquele/aqueles”(那个人/那些人)，用“maioria/minoria”(大多数/少数)代替“muitos/poucos”(很多人/很少人)，用“todas as pessoas”(所有人)代替“todos”(大家)等。
4. 消除葡萄牙语性别歧视现象的展望
生活中的每个人都可以自觉或不自觉地对语言的性别平等作出贡献。当有人质疑为什么男性表示谢意要说“obrigado”而女性要说“obrigada”的时候，便开启了关于语言性别歧视现象的激烈争论。于是，传统的葡萄牙语语法能够与时俱进，“obrigado”已被视为一个固定不变的感叹词，可以被男性和女性不加区别地使用 [17]。而公众人物凭借更强的个人影响力，拥有一种直接推动语言改变的可能性：自2011年1月1日、即巴西首位女性总统迪尔玛·罗塞夫就职起，媒体就要在“a presidenta”和“a presidente”中作出选择 [18]。
其实，无论是传统的印刷媒体还是新型的电子媒体，除了负责传播消息，都还肩负着观察社情和引导民众的重要职责。鉴于传媒行业要求较高的专业性，有希望在实现消除语言性别歧视的方面发挥重要作用。就有关迪尔玛·罗塞夫的报道而言，重要的不仅是要选择一个合适的职业名词，而且要让女性在社会活动中被看到、被认可与男性具有相同的地位，从而营造出使民众耳濡目染的非性别歧视环境。因此，媒体必须确保新闻语言不涉及性别歧视，利用其影响力和创造力来实现新型的、两性平等的书面及口头表达方式。事实也证明，葡萄牙语是一门充满活力和可塑性的语言，具有强大的适应新需求的能力：“presidenta”一词已经收录到字典中，而“mulher presidente”和“presidente feminina”这样的表达逐渐过时 [18]。
在政府层面上，通过立法、行政、监督等方式，打击各类性别歧视的作用是不可替代的。在葡萄牙，根据其《宪法》第9条h款，促进男女平等是国家的基本任务之一；2006年5月修订的《部长会议条例》中包括了非歧视性语言的使用，旨在“通过使用包容性或中立的方式来中和或使性别规范最小化”。为此，各市推出了促进语言性别平等的文件。此外，政府应确保儿童受教育的机会，让以后长大成人的女性和男性一样，拥有现代社会的竞争意识、职业选择和发展的机会、经济独立的能力、在家庭及社会生活中的权利和影响力 [3]。
男女两性在生理上固然存在差别，决定了各自在某些特定的社会活动中的角色，此等事实必然会体现在语言中 [19]。葡萄牙语作为一门语言本身并没有性别偏向，只是使用们者根据自己的世界观和价值观为使用的语言赋予了实际意义。如果女性和男性在社会中仍然不平等，简单的在语言上作变化对实现社会性别平等的帮助还是十分有限 [13]。
总体来说，随着现代女性主义的影响不断加深，葡萄牙语在不断地变化、不断地适应着新的社会现实，呈现出非歧视性使用的趋势。语言毕竟是社会的产物，只有社会给予两性同样的尊重，消除葡萄牙语中的性别歧视才能取得成功，因此这个过程将是漫长且缓慢的。
5. 结论
性别不平等的思想长期以来渗透在葡萄牙的文化和社会中，其语言中必然有所反映。本文通过对文献和实例的归纳分析，揭示了葡萄牙语性别歧视潜藏在名词的构成和词序、词汇的意义以及习语的层面中；为了在语言表达中强调两性的平等存在、女性不被男性所代表或代替，可以采取所指对象性别的具体化、所指对象性别的抽象化以及句子改写这三种对策。在消除葡萄牙语性别歧视的过程中，必然离不开民众、媒体和政府的努力，而语言与社会的改变同时进行才是治标又治本的方法。
致谢
感谢郑老师对本文的思路、观点、论证给予的悉心指导；感谢澳门大学人文学院英文系语言学博士候选人高飞先生为本文的审阅提出了意见和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