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语料库的中英政治语篇模糊限制语对比研究
A Corpus-Based Comparative Study of Hedges in Chinese and English Political Discourse
DOI: 10.12677/ML.2023.112093, PDF, HTML, XML, 下载: 229  浏览: 498 
作者: 张 艳:上海海事大学,上海
关键词: 政治语篇模糊限制语对比研究Political Discourse Hedges Comparative Study
摘要: 模糊限制语是语言中最普遍、最典型的模糊语言,是言语交际的重要组成部分。而在政治语篇中,政客往往通过使用模糊限制语这种间接、委婉的表达方式策略性地调节与应用话语以实现政治话语的劝导与说服功能。因此,模糊限制语在政治语篇中扮演重要角色。本研究分别从中英官方网站上各选取15篇政治演讲语篇建成两个小型语料库,主要研究以下两个问题:中英政治语篇中模糊限制语的使用有何异同?中英政治语篇中模糊限制语使用存在异同的原因是什么?研究结果表明,本研究中的中英政治语篇中均使用较少的间接缓和语且均使用一定量的变动型模糊限制语但英国政治演讲语篇中使用直接缓和语的频率高于中国政治演讲语篇。
Abstract: Hedges, an important part of verbal communication, are the most common and typical fuzzy lan-guage inlinguistics. In political discourse, politicians often use hedges as indirect and euphemis-tic way to strategically adjust and apply discourse to achieve the persuasive function of political discourse. Therefore, hedges play an important role in political discourse. This study selects 15 political speeches from the official websites of China and the official websites of Britain respec-tively and builds two small corpora, which mainly aims to probe into the following two questions: what are the similarities and differences in the use of hedges in Chinese and English political discourse? What are the reasons for the similarities and differences in the use of hedges in Chinese and English political discourse? The results show that the Chinese and English political discourse in this study uses less attribution shields and a certain amount of approximators, but the frequency of plausibility shields in British political discourse is higher than that in Chinese political discourse.
文章引用:张艳. 基于语料库的中英政治语篇模糊限制语对比研究[J]. 现代语言学, 2023, 11(2): 657-664. https://doi.org/10.12677/ML.2023.112093

1. 引言

模糊限制语的定义与分类

模糊性作为一种普遍的语言现象,是语言使用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模糊理论(Fuzzy Logic)是在美国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L. A. Zadeh [1] 教授于1965年创立的模糊集合理论的数学基础上发展起来的,其为模糊限制语的出现奠定了理论基础。模糊理论认为,物理世界中所有事物概念的外延具有不确定性,或者说它的外延是不清晰的,是模糊的。而模糊限制语(hedges)是语言中最普遍、最典型的模糊语言。1972年由美国生成语义学家Lakoff [2] 首次提出。模糊限制语表示的是不确定性、临时性和可能性的意义,Lakoff本人对其的定义是“有意把事情弄得更加模糊或更不模糊的词语”,如kind of、can、may、will、shall、must、I think等都属于模糊限制语的范畴。Prince、Frader、Bosk [3] 把模糊限制语分为变动型与缓和型两大类。变动型模糊限制语依据实际情况改变对话语的认识,其又可细分为程度变动语和范围变动语,前者可以揭示话语真实程度差别的词语,后者则可限制变动范围。而缓和型模糊限制语与变动型模糊限制语有着较大差异,其只传达说话人对话题所持的客观态度,并不改变话题本身的意义,可分为直接缓和语与间接缓和语两大类,前者用于表达说话人对话题的猜测或怀疑态度,后者往往引用第三者的看法,间接表达说话者的态度。Prince从语用的角度对模糊限制的划分影响力较大 [4] ,而且分类清晰,因此笔者采用此种分类方法进行研究。而后廖东平 [5] 于1982年将Lakoff的著名论文Hedges and Meaning Criteria译成中文;何自然从语用学角度对模糊限制语进行了概述;陈林华以及李福印从语义角度对模糊限制语进行了分析分类;伍铁平从语法角度对模糊限制语进行研究。国内研究者在前人研究的基础上,不断推进模糊限制语的研究。近年来,模糊限制语研究呈现多元化特点,在翻译研究、二语习得、对比语言学以及认知语言学研究方面均有深入发展。目前为止,有不少作者研究政治演讲中的模糊限制语,但鲜有从中外政治语篇对比角度切入。本研究自建小型语料库,以Prince等人的分类标准(见表1)为基础从对比角度探究中英政治语篇中模糊限制语使用情况。

Table 1. Analysis framework of hedges

表1. 模糊限制语分析框架

2. 模糊限制语与政治语篇

政治语篇应限定为那些与正式或非正式政治背景和政治从事者,特别是政客、政府、政治传媒以及在政治环境下为取得政治目标的政治支持者有关的语篇 [6] 。模糊限制语是言语交际的重要策略,能做到“点而不破”,增加言语的客观性和灵活性。在政治语篇中,政客往往通过使用模糊限制语这种间接、委婉的表达方式策略性地调节与应用话语以实现政治话语的劝导与说服功能。经已有研究表明,各国发言人都会大量使用模糊限制语。模糊限制语的语用功能是使说话人得以恪守礼貌原则,在清楚表达“会话含义”的情况下尽量避免将意见强加于人,避免过于武断 [7] 。因此,如何通过含糊形式合理传达信息且表明国家立场和态度,是政治语篇研究的重要课题。

3. 研究过程

3.1. 研究目的及研究问题

本研究的研究目的在于探究中英政治语篇中模糊限制语的使用情况,具体的研究问题如下:

1) 中英政治语篇中模糊限制语的使用有何异同?

2) 中英政治语篇中模糊限制语使用存在异同的原因是什么?

3.2. 研究对象及研究语料

为探讨以上问题,本研究自建两个小型语料库——英文政治语篇语料库以及中文政治语篇语料库。为保证研究真实可靠,所用的语料皆来自中英两国外交或政府官方网站;语篇均选自中英国家领导人近年来公开发表的政治演讲,共包含30篇文章,其中中文语料15篇,共计14,593字(见表2);英文政治语篇15篇,共计14,653字(见表3),两个小型语料库字数对等,总字数共计29,246。

Table 2. Chinese political discourse

表2. 中文政治语篇

Table 3. British political discourse

表3. 英文政治语篇

3.3. 研究工具及研究结果

本研究所采用的软件主要为Word和AntConc软件。首先使用Word收集来自官方网站各15篇的中英文政治语料,后将其转换为TXT格式利用AntConc软件对常用模糊限制语分别分类进行检索。因部分搜索结果不符合模糊限制语的范畴,需结合语境剔除不符合标准的情况。例如:I am committed to maintaining the Golden Era of our relationship with China—not just as a vital trading partner but also as a fellow permanent member of the Security Council whose decisions together with ours will shape the world around us. (特蕾莎·梅2017年11月市长演讲)此句中around就不是模糊限制语。剔除不符合标准的情况后对中英两个语料库中缓和语(直接缓和语和间接缓和语)和变动语(程度变动语和范围变动语)在两个小型语料库中的使用对比情况进行统计分析,具体情况如表4表5所示。

Table 4. Proportion of different categories of hedges in Chinese and English political discourse

表4. 中英政治语篇中各类模糊限制语所占比例

Table 5. Frequency arrangement of common hedges in the Chinese and English corpus

表5. 常见模糊限制语在中英语料库出现频次排列

4. 结果分析

4.1. 数据分析

总体来说,英文政治语篇模糊限制语使用频率高于中文政治语篇,尤其是直接缓和语。中英政治语篇在变动语使用上差别不大。如若细究其差别,英文政治语篇程度变动语高于中文政治语篇,而范围变动语低于中文政治语篇。值得注意的是,中英政治语篇中均使用较少的间接缓和语。结果显示本研究中的英文政治语篇语料未使用任何的间接缓和语,而中文政治语篇中间接缓和语的使用频率也仅有13%。在英文政治语篇语料库中,最常见的模糊限制语分别是“can”“will”“very”“should”以及“I think/believe”,“can”使用频率最高,出现72次。中文政治语篇中,最常见的模糊限制语分别是“我认为/相信/希望”“应当/应该”“很”“好”和“一直”,其中“我认为/相信/希望”频率最高,共计13次。因此通过研究分析,可得出如下结论:

(1) 相同点:中英政治语篇中均使用较少的间接缓和语;中英政治语篇均使用一定量的变动型模糊限制语。

(2)不同点:英国政治演讲语篇中使用直接缓和语的频率大于中国政治演讲语篇。

4.2造成中英政治语篇模糊限制语使用相似的原因

根据结果,中英政治语篇中均使用较少的间接缓和语。间接缓和语是通过一些来源可循、根据可循的说法来缓和话题,但那并非言语者本人的想法。政客使用间接缓和语作话题的依据时,表明他是不通程度地同意这个依据的,但他对此依据究竟有多大程度的赞同,在话语中并不能看出来。如果要知道说话者对该依据的赞同程度,则须从依据本身作一判断 [8] 。关于本研究中政治语篇中较少使用间接缓和语这一现象,笔者认为,间接缓和语多引用他人话语,即运用借言(heteroglossia)这种运用外部的某种声音来构建起话语参与者者的权势关系 [9] ,但本研究政治语篇所选择的语料均来源于英国政府首相以及中国外交部所示官方文件,具有权威性且场合重大,如较多使用间接缓和语以及借言手法会一定程度上损害官方的权威性。

本研究中的中英政治语篇均使用一定量的变动型模糊限制语,其中英文政治语篇语料库程度变动语高于范围变动语,而中文政治语篇语料库中程度变动语与范围变动语使用频率不相上下。变动型模糊限制语,主要是在范围和程度上对话语进行一定地修饰,在政治语篇中可以使政客所表达地话语更加得体,也可以在一定程度上表明政客的政治态度与决心。

例1:And that was the last electric taxi on the streets of London for more than a century, 110 years, in fact, until a certain visionary mayor decided to launch a campaign in 2008, went to China and got them there, there they are, you can see them all over the streets now, or hybrids anyway.

例2:前不久,习近平主席出席联合国成立75周年系列高级别会议并发表重要讲话,表示中国将坚定奉行多边主义,坚定维护联合国权威,坚定走和平发展、合作共赢道路,坚定推动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

在这两则例子中,政治语篇分别使用了“more than”以及“前不久”这样的范围变动语,可以起到使话语得体的作用,因为听众在意的并非具体的数字与具体的时间,而是范围变动语之后具体政治态度及政治事件的传达。因此使用范围变动语一定程度上顺应了听众的心理世界。

例3:Let’s change the tax rules to provide extra incentives to invest in capital and research and let’s promote the welfare of animals that has always been so close to the hearts of the British people.

例4:要支持向有需要的国家特别是发展中国家提供疫苗和资金,让各国人民用得起、用得上疫苗,不让一个人掉队。

例3使用了程度变动语“always”,表明了英国政府对改变税收规则的决心以及英国人民发生改变的迫切心情。例4使用了程度变动语“特别”,展现了中国政府帮扶对象的重点,彰显了大国胸怀,体现中国“达则兼济天下”的伟大胸襟。这两则例子运用的程度变动语均体现了一定的政治态度与政治决心。无论在中国还是英国,政客在进行政治演讲时,均需顺应一定的政治语境,而使用变动型模糊限制语既可以表明政治态度与决心,也可以在回应敏感问题时提供很好的应答策略,因此无论在英国政治演讲还是中国外交部发言中,均使用大量的变动型模糊限制语。

4.3. 造成中英政治语篇模糊限制语使用差异的原因

英国政治演讲所使用的直接缓和语的频率大于中国政治演讲。究其原因,笔者认为英国政治语篇较之中国使用更多直接缓和语是顺应社交世界的结果,政客在做言语选择时必须符合其所处国家的各种行为规范。中国与英国存在文化差异与社会制度差异,因此产生了不同的社会准则。中国强调集体主义价值观,而英国强调个人主义与自由主义价值观;中国儒家思想强调思想一致与社会和谐,且中国传统文化强调人际间的和谐,特别好“稳”,不敢“冒失” [10] 。这种观念可能促使中国政客在政治演讲中少用直接缓和语。而英国社会价值观念具有追求自由平等、强调自我价值,具有创新精神的特征,因此在政治语篇中使用了较多的直接缓和语。

例5:And I think it’s very important there should be a link between the two because…and…and there should be a clear sharing of the agenda, because we must reverse the appalling loss of habitats and species.

例6:And of course I think that is the right and healthy and democratic thing to do.

例7:中方认为,面对新的形势,应从四个方面推进全球气候治理目标:一是集中精力开好联合国气候变化沙姆沙伊赫大会(COP27)。我们相信,在塞西总统主持下,会议必将取得成功,在减缓、适应、资金等方面取得积极平衡成果。

例8:我们真诚希望,两国青少年志存高远,承担起肩负的责任与使命,从两国关系的历史中汲取经验和教训,从前辈先贤手中接过推动中日世代友好的接力棒,共同为两国关系的未来开辟更加美好的前景。我们真诚希望,两国青少年知行合一,积极行动起来,以年轻人的创新和智慧开展丰富多彩的交流活动,增进彼此了解,加深相互认知,成为两国民间交流中最活跃的生力军。我们真诚希望,两国青少年与时俱进,以更加开放包容的心态,客观理性看待对方国家的发展进步,在交流中取长补短,互学互鉴,携手为促进中日两国的互利合作和共同发展作出你们这一代人应有的贡献。

以上例句均选自语料库,这四个例句都使用了缓和型模糊限制语。英文例句使用直接缓和语“I think”,直接表达政客说话意图,用肯定语气表明立场和态度,相信并支持实现自己的政治想法与政治目标。在中文例句中,也使用了缓和型模糊限制语“认为”、“相信”、“希望”等表明中方的政治立场。但在政治观点的表述中,英国政治语料更倾向于使用第一人称单数形式“I”,而中文政治语料较之则使用更多复数形式,这正反映了英国个人主义与中国集体主义的差异。

5. 结语

政治演讲代表政府声音,传达各国政治观点,与国家的国际影响密切相关,因此在选择政治话语时既需捍卫权威,也需顺应国家各种行为规范与听众心理。而模糊限制语正是一种很好的调节方式与言语策略。本研究运用Prince等人对模糊限制语的分类标准,从官方网站收集了中英各15篇政客演讲与发言,形成两个小型语料库,对比了中英政治语篇模糊限制语的使用情况,揭示了中英政治语篇中模糊限制语使用的异同及产生异同的原因。相同点方面,本研究中的中英政治语篇中均使用较少的间接缓和语且均使用一定量的变动型模糊限制语。不同点方面,英国政治演讲语篇中使用直接缓和语的频率高于中国政治演讲语篇。中英政治语篇模糊限制语的差异是顺应社交世界的结果,政客在做言语选择时必须符合其所处国家的各种行为规范。中国与英国存在文化差异与社会制度差异,因此产生了不同的社会准则。且在政治话语中,模糊限制语的使用也需在维系权威与委婉得体中寻求一种平衡。本研究通过对比中英政治语篇模糊限制语使用情况的异同及造成异同的原因,旨在为相关研究提供一定的启发。

参考文献

[1] Zadeh, L.A. (1965) Fuzzy Sets. Information and Control, 1965, 338-353.
https://doi.org/10.21236/AD0608981
[2] Lakoff, G. (1973) Hedges: A Study in Meaning Criteria and the Logic of Fuzzy Concepts. Journal of Philosophical Logic, 2, 458-508.
https://doi.org/10.1007/BF00262952
[3] Prince, et al. (1982). On Hedging in Physician-Physician Discourse. In di Pietro, R.J., Eds., Linguistics and the Professions. Ablex Publishing Corporation, Norwood, 83-97.
[4] 张军, 程晓龙. 我国近十年同伴反馈研究: 回顾与展望[J]. 西安外国语大学学报, 2020(1): 48-55.
[5] 廖东平. 模糊限制词和语义标准(译) [J]. 国外语言学, 1982(2): 22-27.
[6] 陈文革. 隐喻在政治语篇中的作用[J]. 南华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 2006(6): 88-91.
[7] 何自然. 语用学概论[M]. 长沙: 湖南教育出版社, 1988.
[8] 何自然. 模糊限制语与言语交际[J]. 外国语. 1985(5): 29-33.
[9] Martin, J.R. (2000) Beyond Exchange: Appraisal Systems in English. OUP, Oxford.
[10] 何刚, 张春燕. 试论文化语用原则[J]. 修辞学习, 2006(5): 34-3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