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引言
出生于捷克的阿尔丰斯·穆夏被誉为新艺术运动的旗手，他的艺术作品极具优美且富有装饰性，其中最为著名的是插画设计和海报招贴画设计 [1] 。穆夏擅长在插画中将女性角色与植物图案、几何图形样式进行艺术加工与组装。他的作品中充斥着灵动和韵律之美，营造出自然清新而优雅脱俗的氛围感，既保留了古典的拜占庭风格，也充分诠释着何为自然主义装饰风格。其中，最具代表性的部分便是他对于植物纹样的运用。本文从兴起背景、创作基调等角度着手，试图分析穆夏画作中的植物纹样的表现手法与应用价值，并拓展至穆夏风格对于现代设计的部分案例分析与思考。
2. 新艺术运动中植物元素兴起的背景概况
经历过跨时代意义的工艺美术运动之后，19世纪末20世纪初的欧洲在艺术领域的变革仍方兴未艾，新艺术运动随之诞生。随着工业化的快速发展，机器制造的效率高产等改变了人们的劳作方式，冲击着传统手工业，也大大刺激了经济消费。一方面电灯等用电装置增加了艺术家们思考、创作的时间；另一方面，面对市场上堆积如山的机械制品，人们又开始怀念和追求费时费力却自然朴实的手工艺品。与此同时，还要对过分矫饰的维多利亚风格进行批判。于是装饰上的自然主义在19世纪成为欧洲艺术创作的流行趋势 [2] 。艺术家们陶醉于对自然万物的赞颂和神往，在建筑、工艺品等领域中多以动植物等现实自然生物为元素或者对象进行取材和设计，而平面设计中则以植物图案为代表，通过勾勒植物的曼妙曲线和传递植物背后的象征、隐含之意，既隐含画家们对过度装饰的维多利亚风格的反思，也体现其对新时代主流审美的热爱与期望。
3. 穆夏笔下的植物纹样研究·创作基调
3.1. 人与植物的关联
工业发展给化妆品、旅游等行业带来了无限可能，这些女性主导的行业开始蓬勃发展，女性思想也前所未有地解放、开放，这也给穆夏的创作带去了影响。现如今穆夏为人耳熟能详的作品大多为女性形象题材，在他笔下的女性多为优雅、高贵、温柔等形象，但区别于传统的古典画派表现手法，他在用动人曲线表现丰满窈窕的女性形象的同时运用了大量的植物元素，比如各色花卉、藤蔓丝萝，这些植物大多以缠绕盘旋等造型出现在女性形象两侧，表现出与其联系密切之状。穆夏作为新艺术运动时期的画家，不再只拘泥于表现人物的体积、光影等传统绘画概念，而是采用自然主义装饰，在用花卉草木装饰画面的同时与人物产生呼应。画中的植物同样有着背后的隐喻。在植物学语境下，藤蔓喻示生命生生不息，花朵象征着繁殖后代，与画面中的女性形象形成呼应 [3] 。这种人与自然的呼应关系既有力地代表着那个时期的创作态度和风格，也成为穆夏艺术生涯里最具特色的亮点之一。
3.2. 追求自然的意境
上文提到，穆夏在自己的画中常以植物纹样作为自己表达意图的工具，其实这种现象在当时不是个例。新艺术运动时期的欧洲深受象征主义思想的影响，自然界中美轮美奂的花卉草木不仅是艺术作品中装饰纹样很好的取材对象，也是艺术家情感表达和传达精神的窗户。穆夏在此基础上强化了植物(尤其是花卉)与女性的联系，将这两种美好美丽的事物做到内外兼一，让画里的人物不再是毫无生机而空洞的装饰部分，而是赋予其有血有肉并且富有生命力的丰盈感。《四朵花系列联画》便是一个非常典型的例子(见图1)，在植物元素方面主要用了玫瑰、百合、鸢尾、康乃馨四种花，其背后都有相对应的寄语。在他的笔下，四种不同性格的女性姿态各异、身边围绕着对应各自花语的鲜花，性格对应花语，这种表现方式让女性的多面性以自然的方式展现，并且表达贴切，做到了“百花齐放”，也让植物的价值不再局限于单纯的装饰层面，得到了升华。
4. 穆夏笔下的植物纹样研究·作品特征
4.1. 画面布局
不同于威廉·莫里斯的作品里强调的秩序感，穆夏作品中的植物纹样布局比较随意，它们往往都是对人物的动作、姿势或者其他主图形的形状变化进行适应，这种看似随意的画面布局却使得整幅画看上去少了几分庄重，多了几分灵动。当然，穆夏在处理布局的时候也不是一松到底，在人物的背后往往会伴有一些几何形状的图案，既与前面植物等自然元素的花纹等有了对比，又给松散的画面多了几分秩序感和规整感，做到张弛有度。以《黄道十二宫》为例(见图2)，此幅画作以一位头饰珠宝皇冠的金色卷发少女侧颜为画面主体，左右上角象征着永恒的月桂树枝垂叶而下，围绕着人物两侧而展开。少女代表的女祭司形象背后则有一星盘，上附黄道十二宫图案。其下也有代表昼夜轮回的日月符号出现。黄道十二宫意指一年中十二个月，而星盘造型也酷似时钟走针，与十二制小时相近。穆夏用具象事物隐喻背后含义的手法屡试不爽，在此出现的众多时间相关的装饰元素，契合了年历的主题。但值得一提的是，穆夏的设计严格地遵守着构图的形式美法则，他描绘的女性形象及其身后的圆盘、周围流畅的植物花纹曲线相辅相成、相得益彰，清楚地划分出主体形象与陪体形象、重点与非重点，遵循了“主体与陪体”的设计法则 [4] 。由此可见，穆夏装饰绘画不只是单纯地描摹人物形象，还会运用各种形式辅佐和搭配，以把握画面的平衡，构成具有装饰性和思想性的艺术作品 [3] 。
4.2. 色彩美学
装饰艺术中的色彩运用主要强调的是色彩的对比与和谐，倚靠对比和谐的色彩产生视觉的美感 [2] 。穆夏相对于尊重植物等现实事物的固有色而言更愿意通过主观加工后将色彩与人物、故事等和谐组合。他的作品色彩大多鲜亮明快，富有自然之色，但却又给人一种华贵典雅之感。这与他早期绘画深受拜占庭风格影响离不开关系，而穆夏的这种色彩美学在他的植物装饰花纹上更是体现得淋漓尽致。比如装饰画《宝石》(见图3)，他用四种不同形象但都华贵非常的贵妇形象去借比宝石。在画面内容上还是他的寻常配比：女性人物和鲜花，但在颜色上，他选择了黄红绿紫四种色调，四小幅画中每位女性的裙装、花卉都由相对应的色调决定，但在同一幅画中，各种物品虽有着相同色调却有着不同明度、纯度的变化。色彩同样也能通过眼睛传递情感与信息，比如紫色就给人一种高贵典雅的感觉。浓淡得宜的植物色彩让画面和谐而独具美感，这些花卉不仅使整幅画面的布局得到平衡，同时其色彩也与画中女性的发色穿着乃至眼睛的颜色相呼应，而女性们各自散发出的气质也与其背后所代表的宝石调性相应，让整幅画都氤氲着和谐而高雅的气氛。不难看出，穆夏的色彩美学就在于善于利用色彩构造画作整体氛围的和谐感与平衡感。
4.3. 灵动线条
曲线感是自然界中植物形态生长变化的特征，表达了一种充满生命力量的动态美感。曲线也是新艺术运动时期创作的形式中心，以自由、流畅、优雅的线条来表现物体形状的轮廓，或者作为表面纹理的装饰纹样 [1] 。穆夏在绘画中多用单线勾边的技法，注重线条的轻重缓急，突出曲线的美。而植物，尤其是藤蔓，在自然生长中本就充斥着曲线的艺术，在追求曲线美的穆夏手中，这种线条的装饰感体现得淋漓尽致。
新艺术运动时期日本的浮世绘在世界大范围地传播，江户时代的浮世绘中最经典的元素被广泛运用到设计中，穆夏的绘画风格也受到其很大的影响 [5] 。同日本浮世绘一样，单线勾边的技法让图案更加平面化，植物纹样在此基础上又增添了一些自由、自然的变化，穆夏在追求线条美感的路上没有忽视植物的弯曲结构，他往往会将植物的线条处理得有粗有细，让图案整体更有一些变化感。
5. “穆夏”风格对现代艺术创作的影响
5.1. 月份牌
穆夏作为新艺术运动时期最具影响力的艺术家之一，其独特的艺术创作风格也作为经典流传至今，并且对现当代平面设计带来了巨大的影响与启发。以招贴设计领域为例，上世纪三四十年代的月份牌便是穆夏风格传入中国后比较典型的案例。两者的内里有着相似的表达形式——位于主画面中心的优雅女性形象，并在周围装饰上配有丰富多彩的植物元素 [5] 。而其上的文字也多为带有强装饰主义的广告字体，在中心人物的上部或者下端出现。而对于平面插画的视觉语言来说，两者之间也存在着很大的关联性，多以平涂的手法，强调勾边与描线。但月份牌也有不同的一面，比如它相较于穆夏的版画来说更加追求人物造型的立体化与写实化，用色方面也更接近中国画的配色系统等。在经过一段时间的发展后，月份牌也从最初诞生时单纯的商品与女性的组合演变为具有点线面、边框、文字等装饰意义的招贴广告。可以说，月份牌是基于穆夏风格而中西方文化特点并存的产物。
5.2. 包装设计
新艺术运动推崇探索自然，从自然主义艺术中寻找灵感。穆夏的装饰元素大多也从自然界的植物提取而得，因此他的装饰语言不再纯粹为了装饰而装饰，而是通过植物表达生命力与特定主题、情境下的意象，传递源于自然而艺术加工后的生命之美。此外穆夏创立的“穆夏风格”插画也独具一格，在画面布局、色彩搭配等装饰意义方面都具有极高的价值与参考性。
在数字化时代下，大众的物质需求、精神需求日益增长，模式化的平面设计会导致产品包装缺乏情感因素。而产品包装只有在外形、色彩、图案和字体等方面形成和谐的审美效果，才能具有情绪感染力和视觉冲击力，呈现独特的审美情趣，在艺术化生产活动中展现出巨大的优势 [6] 。现代包装设计需要做到既能传情，又能夺目，穆夏的艺术风格则兼有之。设计师可以通过解构穆夏创作的思路，结合现代设计的特点进行取舍和创新，同时在摸索的道路上也可加入自己的风格与想法，不被条条框框拘束，由此对包装产品进行创新设计。
6. 结语
新艺术运动是一场影响广泛的反形式主义艺术思潮运动，其中涌现的富有才华的艺术家不计其数。而穆夏能作为其中最有个人特色的艺术家闻名至今，要归功于他那灵动多变、独具美感的植物纹样与人物的有机结合，从而达到作品中色彩、布局、线条等部分和谐统一，形成了一类独树一帜的装饰美学。而植物的应用也表达了穆夏对于大自然的喜爱与向往，对人与自然的和谐关系的衷心期望，这对现代设计领域乃至整个社会都具有非常积极的意义。
注释
①图1来源：https://zhuanlan.zhihu.com/p/117355796
②图2来源：https://zhuanlan.zhihu.com/p/113605177
③图3来源：https://zhuanlan.zhihu.com/p/11735279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