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引言
我国文学经典凝结了中国文化精髓、中国人的智慧、中国人思想的深刻以及中国文化的博大与细腻并存，其在海外的翻译与传播承载着坚定文化自信、重塑中国形象的使命，是中华民族积极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重要的媒介。
为进一步优化中华文化走出去的战略，提升中华文化的国际影响力，需要了解目前英语世界的译本评价影响因素，了解读者的需求和价值取向。而读者评价是检验作品译介效果的重要环节 [1] ，是准确定位受众群体的考量依据 [2] 。
2. 相关研究
读者评价是对图书传播效果考虑的重要依据 [3] 。读者评价是衡量图书思想内容和风格特征能否获得广大受众认可的一个重要指标，同时也是对发行单位营销、渠道推广等的全面评估 [4] 。
随着网络的迅速发展，文化传播的速度愈来愈快，大量读者评论是研究读者对不同文化接受度和价值欣赏能力的重要资料。国内对海外读者评价的研究分为两类，一是从经典名作英译本出发，研究其海外接受度，如雷沛华《庄子》英译本，通过翻译质量、译者声誉、装帧设计、译本特色与权威译评五方面研究《庄子》的海外传播影响因素 [5] 。张璐以《孟子》赵译本，从海外图书馆馆藏情况、谷歌学术引用频率以及亚马逊网站海外普通读者评价这三大方面对《孟子》英译本在海外的接受情况进行调查，并探讨了影响典籍译本海外传播与接受的因素 [6] 。二是通过对海外读者评论进行情感分析，研究海外读者评价的影响因素，如赵爽以《易经》英译本为例，通过对《易经》英译本的读者在线评论进行情感极性分析，综合分析了中华典籍海外读者评价影响因素 [7] 。孙云以《劳燕》英译本为例，对其英译本读者构建文本数据库，从情感分析研究海外读者对翻译作品的接受度 [8] 。张璐以《三体》英译本为例，通过python实现其海外读者评价的正向情感态度，以及对中国文学的接受和评价 [9] 。
已有研究中读者评价分析存在一点不足即对译本内容的研究不具体，综上所述，本研究以中华作译本和相应的海外读者评价为例，综合分析同一译者不同译作，同一语区不同译作海外读者评价的影响因素。
3. 研究设计
3.1. 研究设计
1) 数据获取：本研究文本语料来自中华经典名作的英译本，以及亚马逊(Amazon)网关于中华经典作品英译本的读者评分。亚马逊图书网站的用户评论数据易获取，用作研究资料的可信度较高。因此，选择亚马逊网站作为本研究的资料源，可确保数据质量。
2) 数据预处理：对所获得的文本语料进行格式转换，保存为txt文件以便AntConc读取。
3) 表格制作：以中华经典作品英译本语料为基础，从用词多样性、平均句长、名词化现象、易读性及相应的读者评分五个维度制作表格，更清晰地分析影响读者评分的影响因素。
3.2. 关键实现技术
对语料检索定位
AntConc是一种语料检索工具，在进行中英文的文章检索的时候，往往需要进行模糊检索。模糊检索包括：(1) 一个单词的多种变化形式的检索；(2) 多个单词的逐一检索；(3) 单词的前缀或后缀检索；(4) 某种长度或某个长度范围(长度就是字母数量)的单词的检索；(5) 某种单词组合模式或句型的检索。
4. 研究结果
4.1. 同一译者不同译作海外读者评价因素
4.1.1. 用词多样性
类符(type)指的是语料库中不同单词的数量，而形符(token)指的是语料库的总词数。类符形符比(TTR)就是类符和形符之间的比率。单纯的类符数和形符数不能反映文本的本质特征，但两者的比率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文本的某种本质特征，即用词的变化性。比值越高，说明语料使用的词汇越灵活丰富 [10] 。
数据选自莫言的作品《天堂蒜苔之歌》英译本The Garlic Ballads和其《师傅越来越幽默》英译本Shifu You’ll Do Anything for a Laugh，译者均为Howard Goldblat。通过Antconc语料检索工具，计算相应的类形符比，探讨类形符比对译本海外读者评分的影响，如表1。其中海外读者综合评分是通过权重法，将星数乘以所占百分比计算所得，满分为五分。
Table 1. Comparison of lexical diversity in different translations by the same translator
表1. 同一译者不同译作用词多样性对比
通过对文本进行AntConc索引，得出The Garlic Ballads类符形符比为0.09；Shifu You’ll Do Anything for a Laugh的类符形符比为0.13。类符形符比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语料的用词变化性与多样性。类符形符比值越大，表明该文本中所使用的不同类的词汇量越大，反之则越少。由表可知，词汇丰富度一定程度地影响了海外读者的综合评分。
4.1.2. 平均句长
平均句长就是文本中所有句子的平均长度。就整个语料库而言，句子的长短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句子的复杂程度。一般而言，平均句长越长，文本的句法结构就越复杂，句子的理解难度越高 [10] 。
数据选自莫言的《蛙》英译本Forg和其《天堂蒜苔之歌》英译本The Garlic Ballads，译者均为Howard Goldblat。通过WordSmith软件计算其平均句长，探讨平均句长与译本海外读者评分的影响，如表2。
Table 2. Comparison of the average sentence length of different translations by the same translator
表2. 同一译者不同译作平均句长对比
句子是构成语篇的基本要素。研究译者在翻译过程中对句子的处理方式有很多，其中，检索分析平均句长的方式是借助软件的方式进行处理和考察，其结果显得更客观、更具参考价值。从上表的数据可以看出，The Garlic Ballads平均句长稍长于Frog，平均词长越长，说明文本中使用的长词越多，从而一定程度增加语篇的复杂度，对于读者具有挑战性。
例1：
“我信笔涂鸦，写到哪里算哪里，能写多长就写多长吧。”
摘自《蛙》
“I will put my meagre talents to use by simply writing until the time has come to stop.”
摘自Frog
比如Frog里的例句，概括性地将“写到哪里算哪里，能写多长就写多长吧”译为了“until the time has come to stop”，大大缩短句子长度，言简意赅。
4.1.3. 名词化现象
Table 3. Comparison of nominalization in different translations by the same translator
表3. 同一译者不同译作名词化现象对比
名词化是指通过添加词缀或转化等方式把其他某个词类转化为名词的语法过程。名词化现象是英语语言中一种极为常见的现象，同时也是英语正式语体的一个显著特征。译本的名词化现象可以从一个侧面反映出译者的文体风格 [11] 。通过对五种不同类型文本名词化现象的统计对比，发现名词化现象出现的频率与文本的正式程度成正比。
英语名词化的形式很多，如后缀派生法和零位派生法。Biber [12] 曾通过四个后缀形式(-tion, -ness, -ism, -ity)研究新闻和学术等文体的名词化现象。本文仅就几个常见的由后缀派生法生成的名词化形式进行统计分析，包括-ment；-tion；-ity；- ness；-sion。
数据选自莫言的作品《天堂蒜苔之歌》英译本The Garlic Ballads，《师傅越来越幽默》英译本Shifu You’ll Do Anything for a Laugh，和《蛙》英译本Frog，译者均为Howard Goldblat。通过Antconc正则表达式检索带有以上词缀词语总数，探讨名词化现象和译本海外读者评分的影响，如表3。
独立样本t检验结果表明，三译本各后缀词数量上具有差异(t = 1.76, p < 0.1)。由上表可以看出，The Garlic Ballads和Frog在选取的样本后缀方面，其名词化程度都不如Shifu You’ll Do Anything for a Laugh，且海外读者综合评分都没有上4分。
例2：
“He looked up into the men‘s expressionless faces.”
摘自The Garlic Ballads
“他仰了一下脸，看到了两张冷冰冰的、毫无表情的脸。”
摘自《天堂蒜薹之歌》
例3：
“He was engulfed in gratitude”
摘自Shifu You’ll Do Anything for a Laugh
“心里充满了感激之情”
摘自《师傅越来越幽默》
举例来说，The Garlic Ballads和Frog中，倾向于把名词译为形容词，如例2中“毫无表情”和“耐心”对应译文为“expressionless”和“patient”。在例3中则是把“感激”译为了“gratitude”而不是“grateful”。
4.1.4. 易读性
Table 4. Comparison of legibility of different translations by the same translator
表4. 同一译者不同译作易读性对比
语篇可读性是衡量译文的重要指标之一，可以在宏观层面上检验译文是否呈现简化趋势。迷雾指数(The Gunning FOG Index)，是由美国教授Robert Gunning于1952年提出的指数。该指数可从词数、难度、完整思维的数量和平均句长等方面考察一篇文章的阅读难度。迷雾指数公式为：0.4 × [(文本单词总数/文本句子总数) + 100 × (文本中长单词数量/文本单词总数)]，迷雾指数为6，代表文章阅读难度不高，读者只需接受六年教育便可轻松读懂。指数越高代表阅读难度越高。
数据选自莫言作品《天堂蒜苔之歌》英译本The Garlic Ballads和《蛙》英译本Frog，译者均为Howard Goldblat。通过Antconc计算词长等于或超过7个字母的词语总数，以及译本平均句长，通过公式得出两译本的迷雾指数，从而探讨译本迷雾指数与译本海外读者评分的影响，如表4。
例4：
“The urgent shout had come in through his unlatched gate as he was about to take a sip of the broth.”
摘自The Garlic Ballads
“刚要伸嘴强喝，就听到从虚掩的破旧院门外，传来一声焦灼的吼叫。”
摘自《天堂蒜薹之歌》
由上表可以看出，The Garlic Ballads的迷雾指数略高于Frog，比如例4中的“unlatched gate”和“sip of the broth”，不够通俗，从而也会相应影响读者阅读体验。
4.2. 同一语区不同译作海外读者评价因素
4.2.1. 用词多样性
如上所述，类形符比可以表现文本的用词丰富度。数据选自鲁迅作品《阿Q正传》英译本The Real Story of Ah-Q (译者为Julia Lovell)和余华的作品《活着》To Live (译者为Michael Berry)。通过Antconc语料检索工具，计算相应的类形符比，探讨类形符比对译本海外读者评分的影响，如表5。
Table 5. Comparison of word diversity among different translations in the same language
表5. 同一语区不同译作用词多样性对比
由上表可以看出，两译本类符形符比相差不大，略高出来的0.02分贡献了0.01分的海外读者评价。
4.2.2. 平均句长
如上所述，文本阅读难度与平均句长成正比。数据选自鲁迅作品《阿Q正传》英译本The Real Story of Ah-Q (译者为Julia Lovell)和余华的作品《活着》英译本To Live (译者为Michael Berry)。通过WordSmith软件计算其平均句长，探讨平均句长与译本海外读者评分的影响，如表6。
Table 6. Comparison of average sentence length of different translations in the same language
表6. 同一语区不同译作平均句长对比
例5：
赵太爷愈看愈生气了，抢进几步说：“你敢胡说！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本家？你姓赵么？”
摘自《阿Q正传》
“How dare you!’ Mr. Zhao bore furiously down on him. ‘When has anyone ever called you Zhao?”
摘自The Real Story of Ah-Q
例6：
“他们的茶桶就放在田埂的树下，我毫无顾忌地拿起漆满茶垢的茶碗舀水喝。”
摘自《活着》
“There would always be a bucket of just that kind of tea under a tree by the ridge between the fields, and without a second thought I would ladle out enough to fill my tea-stained bowl.”
摘自To Live
一般而言，平均句长越长，文本的句法结构就越复杂，句子的理解难度越高。比如在例5中，译者把“本家”和“姓赵”译为同一句“called you Zhao”，易于理解。再看例6，一句有21个单词，看起来稍显冗杂，但为了解释原语，也无法避免。
4.2.3. 名词化现象
如上所述，名词化现象是英语正式语体的特征。数据选自莫言作品《天堂蒜苔之歌》英译本The Garlic Ballad (译者为Howard Goldblat)和鲁迅作品《阿Q正传》英译本The Real Story of Ah-Q (译者为Julia Lovell)。通过Antconc正则表达式检索带有前文提到的名词词缀词语总数，探讨名词化现象和译本海外读者评分的影响，如表7。
Table 7. Comparison of nominalization in different translations in the same language
表7. 同一语区不同译作名词化现象对比
例7：
“After this fiasco, the question of Ah-Q’s genealogy was never revisited; his surname, as a result, to this day remains a mystery to me.”
摘自The Real Story of Ah-Q
“此后便再没有人提起他的氏族来，所以我终于不知道阿Q究竟什么姓。”
摘自《阿Q正传》
例8:
“Suddenly his heart sank,”
摘自The Garlic Ballads
“他的心突然感到十分沉重，”
摘自《天堂蒜薹之歌》
例9:
“He raised his bare arm to wipe them, confident that he wasn’t crying.”
摘自The Garlic Ballads
“抬起赤裸的胳膊擦了一把眼，他知道自己没有哭。”
摘自《天堂蒜薹之歌》
由上表可以看出，The Real Story of Ah-Q的名词出现频率只是高了0.0023，但其海外读者综合评分将近高了1分。例7里把“终于不知道”译为了“remains a mystery”，而例8把“沉重”译为了动词“sank”。
4.2.4. 易读性
如上所述，语篇可读性是衡量译文的重要指标之一。数据选自莫言作品《师傅越来越幽默》英译本Shifu You’ll Do Anything for a Laugh和余华的作品《活着》英译本To Live (译者为Michael Berry)。通过Antconc计算词长等于或超过7个字母的词语总数，以及译本平均句长，通过公式得出两译本的迷雾指数，从而探讨译本迷雾指数与译本海外读者评分的影响，如表8。
Table 8. Comparison of legibility of different translations in the same language
表8. 同一语区不同译作易读性对比
例10：
“我曾经和一位守着瓜田的老人聊了整整一个下午。”
摘自《活着》
“I’d start bullshitting with some of the male workers.”
摘自To Live
例11：
“DING SHIKOU, or TEN MOUTH DING, had worked at the Municipal Farm Equipment Factory for forty-three years and was a month away from mandatory retirement age when he was abruptly laid off.”
摘自Shifu You’ll Do Anything for a Laugh
“离国家规定的退休年龄还差一个月的时候，在市农机修造厂工作了四十三年的丁十田下了岗。”
摘自《师傅越来越幽默》
由上表可以看出，To live语篇易读性明显高于Shifu You’ll Do Anything for a Laugh。举例来说，例10里“守着瓜田的老人”简单地译为了“male workers”，简单地指明了人物工作性质，这里若要介绍什么样的老人反而显得多余，因为前文已经交代这些人是在农田里作农的人。反观例11，“市农机厂建造厂”译为了“Municipal Farm Equipment Factory”，但由于原语文本需要，也是不可避免的译法。
5. 结论与讨论
本文选取了亚马逊网关于中华名作英译本及其海外读者价，综合分析影响读者评价的主要因素。分析发现，名作海外读者评价的影响因素有：译本的用词多样性、平均句长、易读性和文本的正式程度。因此，传播中华文化不仅要从文化角度进行深入研究，更应该综合考虑海外读者的阅读习惯，对译本有更高的要求。
通过对读者评价的分析，了解到英语读者对不同典籍的偏好，认识到文化典籍的翻译需考虑到目的语读者的阅读喜好与阅读习惯。可见文化作品的海外传播还需要考虑作者的写作技巧，从而有针对性地进行调整和优化，提升文化典籍海外的传播效果。
同时本文也有一定的局限性：一是海外读者评价数据量不足，导致计算结果有局限性。二是本研究选择的译本语料选自当代文学英译本，研究结果对其他哲学典籍英译本的适用性有待进一步考证。
基金项目
2022年自治区社科基金专项项目《新时代新疆青少年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教育创新研究》2XJJA710002。
NOTES
*第一作者。
#通讯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