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房颤动的中医药理论研究进展

Progress in the Study of Chinese Medicine Theory of Atrial Fibrillation

摘要: 汇总近年来中医药治疗心房颤动的理论进展；分别检索从1974年至2024年间所有关于心房颤动的中医药相关的理论探讨文章，中国知网CNKI数据库共检索231篇文章、万方数字知识服务平台104篇、维普中文期刊服务系统共205篇，最终通过纳排标准，共纳入51篇中医药理论相关文章；为心房颤动的诊治提供中医药理论依据。

Abstract: To summarise the theoretical progress of Chinese medicine in the treatment of atrial fibrillation (AF) in recent years; to retrieve all the theoretical articles related to Chinese medicine on AF from 1974 to 2024; to retrieve a total of 231 articles from the China Knowledge Network (CNKI) database, 104 articles from Wanfang Digital Knowledge Service Platform (WFDKS), while a total of 205 articles from Wipro Chinese Journal Service (WJS), and to finally incorporate a total of 51 articles according to the narrowing criterion. A total of 51 articles related to Chinese medicine theories were included by NAR criterion. They provide a theoretical basis of Chinese medicine for the diagnosis and treatment of atrial fibrillation.

1. 引言

心房颤动(Atrial Fibrillation, AF)是较为常见的持续房性心律失常，严重影响患者的生存质量，研究发现房颤患者的死亡风险是无房颤患者的1.5~1.9倍，可引起心源性卒中、心力衰竭、痴呆等较为严重的并发症，并伴随高致死率、致残率[1]。根据2020年我国第七次人口普查数据，目前我国约有1200多万房颤患者，给我国的社会经济及卫生事业带来沉重的负担。现代医学治疗方式，如抗心律失常药物、抗凝药物及经导管房颤射频消融术后复发等存在各种局限性、风险性问题；此时中医药治疗心房颤动有着独特的优势，明显改善房颤发生的频率、症状，提高患者的生存质量。

纳入标准：中医药治疗心房颤动的相关理论研究。排除标准：① 题录信息不全的文献；② 虽提及中医药治疗心房颤动，但其并非研究主要内容；③ 成果、报纸、会议等非正式学术期刊文献；④ 重复发表的文献；⑤ 综述、Meta分析等非原始研究文献。

2. 中医药病因的认识

在中医学的古籍中没有关于心房颤动的病名，现代医家大多划分为“心悸”的范畴；其病因主要包括以下方面：

内外环境因素：丁书文[2]等人提出“相火妄动”理论，认为各种慢性、增龄性疾病导致体质改变，不良生活方式、气候变暖等影响可使火热内生，火易动气生风引发房颤；

情志因素也较为关键，情志可诱发房颤形成及促进其发展，情志失调能引动肝风、内生心火等导致房颤，且在不同医家论述中，情志不遂、肝郁犯脾等情况可引发脾胃亏损等进而影响房颤发生；

贾君迪[3]等人认为饮食不节，滋腻碍胃，可造成脾胃运化失司，与房颤发病相关，如年老体虚后若饮食不当，可致生化乏源等出现心悸等房颤相关症状。

段文慧[4]等人认为阵发性的心房颤动是由外邪因素：风邪贯穿疾病过程，外感风邪或内生风邪(如肝阳化风、血虚生风、阴虚生风、肝热生风等)均可扰乱心神，导致房颤发生，阵发性房颤发作特点与风邪致病特点相似也是佐证。

五脏功能失调皆可与房颤相关，丁书文[5]等人基于阴阳平衡理论认为心自身阴阳气血盛衰失调是心房颤动发生的基础病因；孙非非[6]等人认为肺损伤可诱导血、脉循行失常，影响房颤发生转归；胡影[7]等人基于《四圣心源》“中气”说从脾胃论治房颤，认为脾胃亏损、中气不运可殃及四象，引发房颤；董其美[8]等人基于“肝风心火相煽”论解释肝肾亏虚、郁火和虚火内生是房颤起病之源；黄欣雨[9]等人从“水火失济”理论论治，认为心肾脾关系失调，如心肾不交、脾肾不足等情况影响房颤发病等。

3. 中医药病机的认识

3.1. 从“八纲辨证”论病机

辩阴阳为八纲辨证的总纲，阴阳理论是中医辩证体系的基础，阴阳平衡是维持正常人体生命活动的关键；丁书文教授[5]等人认为心房颤动的病位在心，与肝、脾、肾等脏腑关系密切，随着年龄的增长及多种慢性疾病的发生，导致体质改变机体产生的痰热，肝肾不足，阴液亏耗出现阴虚阳亢、气血两虚、元气亏虚等阴阳失衡的表现是房颤发病的基本病机。

从辩虚实的角度看，多数医家认为房颤属本虚标实之证[10]-[13]。本虚方面，常见心之气血阴阳亏虚，如气阴亏虚是发病内在基础，心阳不足为致病之本，心气不足、心气虚等也被强调，还有涉及到肾、脾等脏腑之虚，像真阳亏虚、脾肾两虚等情况；脏腑虚损进一步产生瘀血、痰湿、痰浊、火热、气滞等病理产物，再次参与房颤的发生发展过程。

3.2. 从“脏腑辩证”论病机

从脏腑病机的角度出发，艾克热木·艾尔肯[14]等人认为心主血脉与神明功能失调，血脉为形之所用，神明为神之所用，为核心病机；王洁[15]等人认为心风内动，如心之阴阳亏虚致气血逆乱，引发虚风内动发为房颤；李平[16]等人发现心之积伏梁概等也与房颤有一定关联解释。

孙非非[6]等人认为“肺朝百脉、主治节”功能失常，肺损伤诱导血、脉循行及节律紊乱，与房颤发生转归相关，涉及血、脉、心、肺多个环节相兼共病病理过程；

胡影[7]等人基于《四圣心源》“中气”说从脾胃论治房颤脾胃亏损、运化失司，中气不运，导致气血生化不足、升降失因等，进而影响心脏功能而引发房颤，同时贾博超[5] [17] [18]等人认为心房颤动的发生与“心脾相关，营卫失合”的病机，论述幽门螺杆菌与心房颤动的相关性；马千婷[19]等人也认为“脾虚生湿”，进一步出现“湿伤络脉”，湿、热、瘀互结，以致形神俱损，进一步提出“湿伤形”“热伤神”导致心房颤动的病因病机；陈光[20]等人认为小肠泌别清浊失司，清气在下之虚与浊气在上之实浊蒙心神也可引发房颤；

张蒙[8]等人认为肝肾亏虚，导致郁火、虚火内生，内风引动，风火相煽，挟痰挟瘀，戗犯心脑是房颤发作及其中风变证的病机关键；张言玉[21]等人认为心房颤动不仅局限于心，同时还要重视肺、脾、肝、肾等相关脏器的整体治疗。

3.3. 从“其他理论”论病机

3.3.1. “络病理论”

张倩[22]等人提出络病理论，认为阵发性房颤存在“络虚生风”病机，即在络脉气血阴阳亏虚基础上内风窜动，袭扰心神而发为动悸不安。柴宇燕[23]等人则从络病理论的角度出发论述经典名方炙甘草汤治疗心房颤动。

3.3.2. “宗气理论”

孙非非[24] [25]等人提出宗气理论，宗气失常，如宗气亏虚、宗气郁滞、宗气下陷等情况，可导致阵发性心房颤动，因其总司心肺功能、燮理气血关系等，失常后影响心搏及气血运行。

3.3.3. “伏邪理论”

万慧萍[26]等人提出伏邪理论，认为阵发性房颤发病以正气不足、外邪内伏，脏腑失调、伏邪内生，伏邪兼夹、交互融合，内外相引、充实积聚为核心病机，贾博超[27]等人认为伏邪“时空动态”、“心体阴用阳”为病机的表现等致病特点与阵发性房颤发病特点相符。

3.3.4. “虚气留滞理论”

贾思涵[28]等人提出虚气留滞理论，“虚气”为心房颤动发病之本，根据病位分为上焦心肺之宗气亏虚、中焦脾胃之中气亏虚、下焦肾之元气亏虚，瘀血、痰湿、寒湿等邪气留滞为病理基础发病；

3.3.5. “气血理论”

林谦[29]等人从气血理论角度，认为气血变化影响心房颤动发生、发展及预后，以气虚血瘀为主要病机；胡慧玲等人认为虚、痰、瘀、郁共同贯穿了心房颤动的病机本身。

3.3.6. “火郁发之”

陈琛[30]等人认为从基于《黄帝内经》中“冲脉不治，取之阳明”的病机理论出发引发心房颤动，同时论述关于经导管心脏射频消融术后复发的房颤病机为“火郁发之”[31]理论。

现代医家对于心房颤动病机的认识，可谓百花齐放，李明轩[32]等人认为“瘀结生虚”是心房颤动导管消融术后复发的重要病机，在经现代医学的治疗后提出心房颤动复发的中医药理论；以及李海霞[33]等人认为基于“一息真阳”论治房颤；；王师菡[34]等人认为运用温阳活血法治疗心房颤动的论述；陈琛[35]等人认为“肝风–心火”引发心房颤动；丁书文[36]等人认为是“火扰心神”为病机，同时以益气活血解毒法治疗心房颤动；王帅[37]等人认为阴虚风动为房颤发病机理，王文琴[38]等人同样以益气养阴活血法治疗心房颤动；史载祥[39] [40]等人认为房颤发生的病机以气阴两虚兼气陷血瘀立论，主要以升陷祛瘀法治疗。

4. 中医药的治法、治则及方药

在根据心房颤动的病机梳理中提出以平衡阴阳、调和五脏为基础治法，如针对不同的阴阳失衡情况，采用滋阴降火、益火之源、引火归元等具体方法，同时注重调节脏腑之间的关系，使脏气得平、脏腑得安。

4.1. 以“八纲辨证”论治

以阴阳辩证体系下，提出治疗上当以平衡阴阳，调和五脏为基础，辅以调畅情志，疏导诱因等[5] [41]治法取得良好的治疗效果；邹旭[42]等人认为心房颤动以痰湿壅滞是发病基础，遂以化痰祛湿，滋阴养血治疗，表现为痰湿停聚、化热伤阴病机的房颤，采用化痰祛湿、滋阴养血的治疗大法，通过针药结合并强调日常调护来进行调治。

有关益气活血的治疗，郭维琴[43]等人以益气活血为大法治疗房颤；林谦[29]等人以益气活血、清心化痰、宁心复脉为主要治法，选用参连复脉颗粒加减来治疗房颤；王文琴[38]等人认为益气养阴活血法治疗心房颤动；丁书文[44]等人运用益气活血解毒法治疗房颤，通过数据挖掘等方法总结出相应的用药规律及清热解毒配伍药对。

4.2. 以“脏腑辩证”论治

冯玲教授[45] [46]等人以“形神一体观”提出脉神同调的治疗方案，在治疗心房颤动同时注重对神志、睡眠等不良情绪的调理，豁痰化浊通心阳，涤脉通利宁心神；疏肝解郁调气机，畅通心脉安心神；佐以健脾补肾，填充血脉养心神，常用瓜蒌薤白半夏汤、小柴胡汤等加减化裁。胡影[7]等人所提出的健脾和胃，培补中气的治法，针对脾胃与房颤密切关系，通过培补中气，再据具体证型采用和胃降逆、燥湿健脾、升提脾气、濡润胃阴等治法，使中气健旺，脾胃升降有序，达到防治房颤目的；徐承秋[47]等人以养阴清热治疗心房颤动。

4.3. 以“其他理论”论治

杜宜航[48]等人从风论治的观点，认为针对风邪内动贯穿疾病全程的情况，分清虚实之风进行治疗，如急性发作期热盛动风者清肝熄风，血瘀生风者祛瘀止风，痰热蕴风者化痰祛风；迁延恢复期阴虚风动者养阴熄风，脾虚生风者健脾宁风等，临床用药紧扣风邪特点随证化裁。贾博超[27]等人从伏邪角度出发，基于伏邪致病观提出“调和营卫”、“引透相合”、“应用虫药”、“分消伏毒”等治疗方法用于阵发性房颤治疗。张军平[49] [50]等人认为在风扰心神等情况，在熄风基础上，重视阴阳平和，滋心肾之阴以平虚风，同时重镇安神以灭心风，对于夹杂实邪者，在调和阴阳基础上兼顾实邪进行治疗。肖婵[51]等人认为，在关于老年房颤病人以活血化瘀为基础，无论是从预防房颤并发症角度，还是基于房颤与瘀血相关的病机认识，活血化瘀法常被应用，或针对痰瘀互结等病机采用活血化痰祛瘀用药，有的医家选用血府逐瘀汤等方剂进行加减治疗。孙非非[6] [25]等人认为宗气失常为心房颤动主要病因，因此以“调补宗气”为根本，通补兼施，包含调和营卫、安神定悸，开郁息风、化瘀通络，培元顾本、升阳举陷等法，并佐以养心、滋阴、温阳之品进行气血并治、心神同调。

5. 讨论

中医药对心房颤动的病因病机有着多维度的理解；在病因方面，综合考虑内外环境因素、饮食、外邪及脏腑功能失调等，内外环境因素中，慢性疾病、增龄、不良生活方式及气候等影响可致火热内生、情志失调，进而引发房颤；饮食不节损伤脾胃，影响气血生化与运化，与房颤发病相关；外邪以风邪为主，贯穿阵发性房颤病程；五脏功能失调，心、肺、脾胃、肝肾等脏腑的阴阳气血失衡，均可导致房颤发生。

在病机层面，八纲辨证以阴阳失衡为基础，衍生出多种虚实夹杂的证型，强调本虚标实，病位主要在心，涉及多脏腑。脏腑辨证则深入剖析各脏腑功能失调在房颤发病中的作用，如心主血脉与神明功能、肺朝百脉与主治节功能、脾胃运化与升降功能、肝肾藏泄与阴阳平衡等方面的失常。此外，络病、宗气、伏邪、虚气留滞等理论，从不同角度阐释了房颤的发病机制，丰富了中医对房颤病机的认识。

基于对病因病机的认识，中医药形成了丰富多样且针对性强的治法。八纲辨证体系下，针对虚气留滞采用补虚通滞，对痰湿壅滞采用化痰祛湿、滋阴养血，以及广泛应用的益气活血、益气养阴活血、益气活血解毒等治法。脏腑辨证体系中，有基于“形神一体观”的脉神同调，针对脾胃与房颤关系的健脾和胃、培补中气，以及养阴清热等治法。其他理论下，从风论治，根据风邪虚实和疾病阶段选择不同治法；从伏邪论治，提出“调和营卫”等特色方法；重视熄风并调阴阳，以及针对老年房颤的活血化瘀法；针对宗气失常的调补宗气，通补兼施。

在遣方用药上，中医药主要运用经方及经验方，并根据辨证论治原则因人、因时、因地制宜，灵活加减。经方如炙甘草汤、生脉散、当归六黄汤等，凭借其经典的配伍和确切的疗效，为房颤治疗提供了基础框架。经验方如心悸宁丸等，凝聚了医家临床实践经验，进一步丰富了治疗手段。通过辨证精准用药，以达到平衡阴阳、调和五脏、祛邪扶正的目的。但目前也存在着一些问题，已有临床实验研究数量有限，对治疗方法的安全性及有效性缺乏系统评价，仍未明确AF的根本发病机制和中医药的基本疗效机制，为中医治疗AF的作用机制及中药作用靶点提供依据。

NOTES

^*通讯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