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引言
习近平总书记强调，“乡村振兴，关键在人”[1]。人才振兴是乡村振兴的“敲门砖”，始终贯穿于推进乡村振兴的整个过程。随着我国城市化进程的加快，农村地区劳动力性别比例出现失衡，农村留守妇女逐渐演变为国家脱贫攻坚、乡村振兴阶段的主力军，承担着生产生活和家庭照料的双重重任，在家务管理、生产经营、致富脱贫、收入增长以及农村教育等方面发挥重要作用。要解决农村留守妇女转变为乡村振兴的主力军的道路上面临的难题，就要密切关注农村留守妇女参与乡村建设面临的在个人能力、思想观念、政治、经济、文化等多方面主客观因素[2]。自己如何更好地发挥农村妇女在乡村振兴战略中的“巾帼力量”，激发起农村妇女的内生动力来参与乡村建设成为政府的工作中心。2022年2月《中共中央、国务院关于做好2022年全面推进乡村振兴重点工作的意见》明确提出开展“乡村振兴巾帼行动”，全国各地妇联随即开展了提升妇女素质的培训活动。培训范围从各省级妇联辐射至县域、村镇等基层妇联，内容涵盖妇女维权、网络技术、女性领导力、种植技术、文化素养等多维度。虽然当前各地妇联开展的培训活动很多，但是少有研究对这些活动进行系统梳理。这些培训对谁做了培训、培训了什么、培训效果如何、存在什么问题？如何让好的培训方式推广开来？如何完善和发展这些培训？本文基于对湖南省岳阳市、怀化市，云南省保山市，福建省三明市三地县城的基层妇联开展的培训情况进行调查，对上述问题进行分析。
2. 研究方法
关于“农村妇女素质提升计划”培训活动的现状及问题分析，我们主要从两个方向开展了调查。一方面是深度访谈，针对妇联以及农业局等部门的相关基层工作人员这个群体，了解在疫情、数字化、气候变化等社会经济发展的大背景下，农村经济的发展需要农村妇女具备哪些素质。另一方面是问卷调查，广泛了解各地开展培训活动的具体详情，以及农村妇女在提升个人经济素养过程中的需求，结合宏观层面和个人层面两端的供给与需求，总结分析出该培训活动的现状，推广成功经验。
具体的研究方法采用定性研究与定量研究相结合的形式。定性方法采用访谈。课题组于2023年7月对湖南省、云南省、福建省三个县城的6位基层妇联工作人员就对农村妇女发展的重视程度、农村妇女素质提升计划开展情况、提升计划的评估机制、计划中的政策支持和资源保障、对农村妇女的经济赋能举措以及农村妇女权益保障开展实地访谈。6位基层妇联工作人员每位的采访时间为40~60 min。在征得访谈对象同意后，对每次访谈进行录音，对访谈资料进行了主题分析。
针对农村妇女开展了问卷调查。问卷内容包括参与培训活动的经历、培训活动的内容与形式、培训效果的评估、经济赋能和就业机会、自我意识和能力提升、对培训活动建议。问卷于2023年10月通过问卷星转发给湖南省等地开展过培训活动的微信群中。最终收集到116份有效问卷。并采用描述性分析方法和卡方分析方法来探究农村妇女参与培训活动的经济赋能成效。
3. 结果分析
3.1. 农村妇女对培训活动需求大
农村妇女学习主动性增强[3]，对素质提升类培训活动需求在增加。陈博影等(2024)发现农村女性利用闲暇时间学习某些生产生活知识和技能的人数达到62%，且认为学习对自己是有帮助的[4]。其中还有69%的女性希望政府和妇联组织能够提供更多的就业创业培训。谢素艳(2022)研究发现在各大社交媒体和网站上学习相关理论知识、了解时事和国家相关政策、学习技术技能的农村妇女不断增多，但是学习效果不显著[3]。近三年来，多项研究表明农村留守妇女已经有意识开始自主学习，但是学习规模不大、自发性强[3] [5]，在社工小组介入下，农村留守妇女们学习能力、科学农业生产能力、信息资源获取能力等有明显提升，但谋生技能、人际协调、心理调适、
资源整合运用能力仍未提升[6]。农村留守妇女群体亟需系统性的培训课程，在有效的社会支持下更好地参与到乡村建设中来。本文也有同类发现，有40.5%的妇女表示自己曾经参与过素质提升的培训活动，没有参加过培训的妇女中有超过一半希望参与到培训活动中来，并建议政府和妇联组织能够提供更多的就业培训(见图1)。
Figure 1. Types of activities you want to participate in
图1. 希望参与的培训活动种类
3.2. 培训内容因地制宜
基层妇联对妇女素质提升活动多针对各地特色产业开展，为当地特色产业发展培养专业人才。如云南省保山市龙陵县盛产石斛，培训活动则为石斛加工，将受训的妇女从石斛的原材料生产转移到其下游产业链，为妇女们扩大就业与增收的空间。
此外，培训活动多侧重女性易就业的行业开展培训。比如，在访谈中，湖南省岳阳市的基层妇联工作人员表示，“大家都特别喜欢参加厨艺培训，每年开展的最美厨娘比赛也是十分爆火”。像西式面点师培训、育婴师、茶艺师、收纳师等妇女们易上手、易就业的培训班开展的也较多。通过走访调研还发现，基层地区的活动开展方多为村委会、居委会，妇联工作人员则作为特聘人员参与其中。大多成效好的活动基本集中于小区的各种节日中，一是居民们在这个节点上都有时间，二则中国人骨子里喜爱热热闹闹的过节日，因此在居民小区这样的人口聚集地，物业他们办的活动很成功。例如，三八节，物业组织居民们参加瑜伽体验课、美甲美睫培训班；春节期间，学剪纸、写春联；一些活动经验丰富的物业还会组织定期的短视频剪辑培训班以及蔬菜基地采摘等等活动。
3.3. 培训取得了一定效果
培训活动的开展在一定程度上调动了农村留守女性的生产积极性[7]，不仅实现了其个人发展，也更好地带动了乡村发展。妇女们提到，参与培训能丰富自己的日常生活，日子过得快些了，除了厨房和孩子，自己又拥有了新的用武之地。在调查过程中我们也发现各地在产业兴旺、生态宜居、乡风文明、治理有效等多方面颇有建树。
问卷数据显示，绝大多数参与培训活动的妇女表示从培训活动中收获很多。不仅是学到了知识与技能，还能将知识技能运用到生活实践，最后实现了经济增收，富了脑袋也富了口袋。而知识与技能的熟练运用也在一定程度上影响到妇女们的增收水平。尽管通过培训活动实现经济大幅增长的妇女人数不多，但是这类群体都能将学到的知识与技能熟练的应用到日常和工作生活中。
Figure 2. The effects of training activities
图2. 培训活动效果
参与培训活动后，55.3%的妇女认为自己的收入有了一定的上升，通过技能培训活动，提高自己本身的技能水平，实现收入的增长。其中认为自己收入增加很多的妇女占11.6%，充分肯定了开展培训活动的成效(详见图2)。妇女们在自我意识增强、更加独立的同时，家庭和社会地位有所提升，在管理、社交、决策方面都积攒了一定经验。还有受访妇女在问卷中写到，希望以后能参与政府部门的其他活动，多多走出来与时俱进，不仅仅是接受帮助，还能帮助他人。
3.4. 培训集中化、内容丰富化、形式灵活化
据基层妇联工作人员反馈，如今培训活动学习周期呈延长趋势，多为15天及以上。一是应广大妇女同志们的切实需求，二则学习周期的延长也有利于培训活动效果提升。考虑到妇女们的家庭因素，培训时间也灵活多变，覆盖早中晚时间段，内容涵盖多个模块，如：家庭教育、生活技能、就业面试、种植技术、权益保障以及与各地特色产业对口的培训等等。培训多采取大规模的线下集中模式，线下培训人数也较多，每次参与人数在15~50范围内，也有部分课程采取录播模式，便于部分交通不便、有特殊困难的农村妇女们自由学习。部分基层妇联人员还与当地农村妇女建立了训后反馈机制，及时了解农村妇女的培训需求，及时调整妇联部门对培训活动的供给。
3.5. 对接就业岗位，大力帮扶就业
妇联工作人员表示，开展的培训活动多针对当地的就业岗位，帮助农村妇女们考取就业证书，确保妇女们参与培训后能上岗就业。例如，福建省三明市大田县盛产“大田美人茶”，基层妇联对接当地茶叶社，为参与培训并考取茶技师证书的农村妇女们提供就业岗位。充分利用网络资源，大田县阳春村妇联为促进妇女们创业就业，与抖音官方合作，开展多期培训活动，帮助妇女们增收每月平均2000元左右。云南保山市上海市闵行区结对帮扶，企业提供假发制作技能培训，帮助农村妇女们在家实现灵活就业。
4. 存在的问题
4.1. 培训活动供给与需求不平衡
本次调查发现，有90%的被调查者表示希望能参与到相关培训中，提升素养，以此增加就业机会。农村妇女们迫切需要通过技能培训活动来提升自身素质，实现经济、政治、社会参与等多方面参与。访谈中不少妇女们表示，“村里有能力的都去城里干活了，能走的都走了，不能走的除了老人和小孩，就剩下了我们这些要照料老小的媳妇们，守着家里的一亩三分地”。农村妇女们难以走出去，就指望着外面的人能走进来。农村地区发展程度不高，获取知识的途径少，妇联组织开展培训活动给有需要的妇女们提供了一个学习技能与知识的途径。绝大多数农村妇女希望培训活动能够长期且高效的开展下去。
然而，基层妇联部门开展的培训供给却有限。一是基层妇联组织内部工作量大，基层工作人员除了开展高素质女农民培训活动之外，还有许多妇女工作需要开展，且各地妇女干部们往往身兼数职，精力碎片化；二是基层妇联资源也有限，难以长期聘请专家授课，有些活动依靠专家下乡，有什么资源开展什么类型的活动。
加之农村妇女分布分散、部分地区地形封闭、信息交流通畅度不高，许多培训活动存在信息差，导致妇联开展培训活动的优质资源得不到充分利用。参与培训活动的农村妇女文化水平差异大，对于同一课程培训效果不同。
不仅是培训活动的供给与需求存在不平衡，培训活动的纵向开展也存在一定程度上的差异。据各大网络媒体上的信息搜集，即使各省级妇联部门关于“农村妇女素质提升计划”已经取得了不错的成就，但在实地走访过程中，该类培训活动在基层的普及度依然不高。有的地方农村妇女参与度不高，有的女性没有听说过培训活动。因为信息闭塞，很多希望参加培训的妇女没有活动可以参加。也有部分地区活动开展的较好，妇联等机关部门和农村妇女们通力协作，提高了妇女们的家庭年总收入水平，农村妇女的社会参与也有所提高。地域之间差异大，缺乏相互借鉴与沟通的途径和机制。
4.2. 培训活动的效果需要提高
许多岗位存在着试用期，需要持证上岗。接受培训的农村妇女们素质参差，工作经验较少，证书考取是一大难关。即使工作人员针对职业证书的考取开展培训，许多农村妇女还是存在拿证难的问题。部分拿到职业证书的妇女们也有一部分人后续会失业，这意味着农村妇女们培训班即使结课后续也应当继续提供培训课程。
4.3. 家庭阻力大
本研究发现，大多数家庭仍然是“男主赚钱女主家务”的传统模式，女性的角色依然是家庭照顾者、采购员、家庭教师等等，身兼数职，无法抽出更多的闲暇时间来学习新知识新技能，大部分精力均在子女教育、家庭健康和农业生产上(见图3)。另外，随着家庭联产承包制的不断改革，许多村集体将土地承包给农业企业进行集约化生产，传统农村女性的“种地技能”无法施展，只能外出务工或者留在村里成为“全职太太”，农村留守女性逐渐退出就业市场。而据已有的数据显示，农村女性参与经济发展的模式比较传统，在特色产品加工、营销推广等非农经营的参与度低，外出务工的农村妇女也受限于自身的文化水平和技能素养，多参与劳动密集型生产[4]，总体经济能力低于男性。采访中，一位县妇联主席提到，“当自身权益与家庭责任发生冲突时，多数妇女们会选择牺牲自己”，因此农村女性也多选择“赋闲”在家。综上农村妇女的家庭因素也成为了基层工作人员开展培训活动、影响培训效果的阻力之一。
Figure 3. Reasons for not attending the training
图3. 没参加培训的原因
5. 建议与对策
5.1. 培训内容多元化、教学多层次化、宣传多维度化
完善培训活动的内容与形式，打造系统性的农村妇女素质培训模式。基于农村妇女们的切身需求，实现培训内容的多元化。后续培训活动可以利用好手机这个“新农具”，让直播成为“新农活”，完善直播电商培训体系，有效提升农村留守妇女直播技能，实现直播电商就业创业，推动女性力量在数字乡村建设中创新发展[8]。要建立完整的培训反馈机制，在农村妇女和基层工作人员的互动沟通中实现有效供给。从提高培训活动的供给质量出发，根据农村妇女个人素质、家庭情况、自身需求等多方面信息，分批次教学，照顾到农村妇女这一群体的特殊性，设置分散培训点和特殊群体培训点，为困难的女性群体提供更多的便利。此外，打破农村地区间的空间限制，共享培训信息资源，要加大宣传力度，实现宣传多维度化。不局限于传统媒体宣传，还要利用好新兴传播手段，如各大官方平台、微信群聊、小视频和村村通数字喇叭等，将培训信息进行多维度宣传。
5.2. 建立培训活动后续跟踪机制
妇联等基层组织应建立培训后效果追踪机制，利用追踪机制来反馈农村妇女素质提升计划培训活动的效果。密切关注培训班毕业农村妇女们的就业动态，针对刚培训不久的女性建立新手就业保护期。追踪就业难度大、经济赋能程度低的女性。这样可以及时为农村妇女提供就业帮助，提升农村妇女们的就业率，还能更好地指导基层工作人员培训工作的开展。追踪培训后就业状况良好、经济赋能程度高的妇女，将其档案归档入库，建立优秀赋能案例库，激发农村妇女们更大规模、更深层次地参与培训活动，也能为其他地区的培训活动开展提供借鉴。
5.3. 建立农村留守妇女成长小组
农村留守妇女参与技能培训活动还存在许多现实藩篱，柳奥星等(2023)表示在有限的政策倾斜、不健全的利益传输机制、多源头的负担降低参与积极性三方面的影响下，农村留守妇女参与培训活动的成效不佳[9]。面临着来自物质和精神的双层压力，农村留守妇女正需要一个相互倾诉、分享经验、寻求帮助的平台。成长小组内部成员不仅可以共享资源、信息和机会，还能通过合作共同解决面临的问题和挑战。在提升小组整体实力的同时，还能增强留守妇女的社会参与感和归属感。
目前学界已有多个研究表明，成长小组的建立将提升农村留守妇女在乡村振兴中的有效参与。成长小组介入后，农村留守妇女的自我效能感、人际交往能力、互联网技术等与前测相比均有不同程度的提升[10]。许多社会工作者也通过小组工作的方式服务农村留守妇女家庭教育家庭能力的提升，给予该群体一定的社会支持[11]。还有研究发现小组社会工作有助于留守妇女抗逆力水平提升[12]。为农村留守妇女们建立成长小组，不仅能在培训期间给妇女们带来一定帮助，还能在培训结束后留守妇女们参与乡村建设时发挥团体的作用。
5.4. 加强农村基层妇联组织建设
基层妇联带动农村妇女参与乡村振兴工作是基本途径[13]，火车跑得快，全靠车头带，作为农村留守妇女“娘家人”的农村基层妇联组织，要关爱农村妇女身心、保障妇女身体心理健康；要夯实法律服务，做到妇女需求在哪，妇联就出现在哪，真正担起妇女“娘家人”的角色；要强化政治引领，发挥党联系妇女的桥梁纽带作用[14]。
在政策的贯彻落实上，坚持基层党委的领导，进一步加强农村妇女自治组织建设，推动妇女间的合作共赢与自我可持续发展能力。妇联组织要充分发挥桥梁和纽带作用，发挥主导作用，指导、监督促进农村妇女发展，支持农村妇女参与乡村振兴的相关政策的落实情况，同时结合本地经济社会发展和农村妇女的实际需求，调整、完善地方支持农村妇女参与乡村振兴的政策措施[3]。在农村留守妇女经济地位提升的问题中，大力发展特色经济，多渠道筹措资金。各级财政要对妇联工作经费给予科学合理的安排，提供创业补贴，通过减免贷款利息﹑减少贷款手续、降低贷款门槛等，帮助农村妇女解决缺资金问题。要因地制宜发展农村妇女特色产业，鼓励支持农村妇女自主创业[15]。为“农村妇女素质提升计划”活动的开展加强顶层设计，建立健全体制机制。总之，基层妇联组织在农村妇女素质发展中具有独特作用，应切实发挥。
5.5. 加大政策倾斜力度
农村留守妇女职业培训中，对农村留守妇女权益的政策倾斜有限。政策的制定多数针对全体农村人员，要加强对农村留守妇女这一长期边缘群体的关注度，完善政策体系、完善政策保障体系、完善政策评价体系。政府在基层基础设施中应考虑加强配套儿童、老年服务设施以及子女托管服务中心的建设，引入志愿者服务，和社会机构合作，分担留守妇女在家庭中的负担，使之可以更专注地参与工作[16]。
基金项目
中华女子学院校级课题(编号KY2021-0105)，中华女子学院2023年本科科研项目《经济赋能视角下妇联“农村妇女素质提升计划”培训活动的现状及效果研究》(课题编号010109-ZKY203010342)。
NOTES
*通讯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