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引言
大学生是一个相对独立的特殊群体，他们面临着集体生活、学业繁重、就业竞争、人际关系等诸多压力。其中，大学新生又处于学业转型的关键时期，正是心理健康问题高发期，同时也是发生睡眠质量问题的高危人群[1]，相关调查表明，大学生群体存在较为严重的睡眠质量问题，约有25%的中国大学生存在睡眠质量问题[2]，约有27.4%的大一新生存在睡眠质量问题[3]。
自我控制是指以自我为主体，按照情境的需求和主体的意愿，对个人的心智活动和发展施加影响，设定一套准则或者一定的标准，从而使行为得以实施或终止。有相关研究证明，自我控制对睡眠质量有显著的直接预测作用，自我控制水平越高，睡眠质量越好[4]。自我控制能力较低的大学生群体更易产生焦虑等负面情绪或是电子产品的过度使用从而影响其正常的作息[5]。
体育锻炼是指人按照自己的需求，利用多种运动方式，将自然力和卫生措施相结合，从而达到促进个人健康、提高体质、调节心理、充实文化生活、支配闲暇时间等目的的体育活动。相关研究结果表明，在进行了一定强度的运动自控训练后，大学生的情绪调节的自控能力均较对照组有显著提高[6]。另外，有研究表明，定期、适量的有氧运动对促进大学生自我控制具有潜在的作用，中等强度的体育锻炼对个体的自我控制具有明显的促进作用[7]。也有研究显示，高强度的体育锻炼会对自我控制产生负面影响[8]。
一项纳入了多项研究的Meta分析对体育锻炼影响中国大学生睡眠质量及心理健康状态的相关研究进行了系统评价，证实体育锻炼确有改善大学生睡眠障碍及心理状态的作用[9]。但对于体育锻炼提升大学生睡眠质量的作用机制，无论是从生理角度与情绪角度，相关研究都无法完全解释体育锻炼与睡眠质量的关系，提示可能还存在着重要的中介变量。根据上述理论，本研究假设，自我控制在体育锻炼对睡眠质量的影响中起中介作用。
综上所述，大学新生作为大学生群体中睡眠质量问题高发的人群，尽管已有研究结果表明，体育锻炼、自我控制分别可以影响大学生的睡眠质量，体育锻炼可以提升低年级大学生自我控制，但对于体育锻炼、自我控制和大学新生睡眠质量三者关系尚且较少。因此，本次调查以大一、研一新生为研究对象，立足于自我控制在体育锻炼和睡眠质量之间的中介作用，聚焦于体育锻炼对大学生睡眠质量的影响这一关键科学问题，探究大学新生群体体育锻炼、睡眠质量与自我控制三者间的相互关系，为开展体育锻炼改善大学新生睡眠质量的研究和实践提供理论参考。
2. 对象与方法
2.1. 对象
以重庆某高校非体育专业大一、研一学生为调查对象，采用随机整群抽样的方式，以班级为单位经过专业培训的老师统一指导，取得调查对象的同意后填写，以网络问卷形式现场发放并回收，问卷由自编人口统计学问卷、体育锻炼量表、自我控制量表、匹兹堡睡眠质量指数量表。共回收问卷698份，有效问卷675份。其中男生215人，女生460人；大一479人，研一196人。
2.1.1. 体育锻炼水平测量
本研究使用由武汉体育学院梁德清等人修订的体育锻炼等级量表(PARS-3)来评估大学生的体育活动水平[10]。体育活动量 = 运动强度得分 × (每次活动时间得分 − 1) × 每周活动频数得分。各方面评分均为5个等级，分值范围从1到5分。体育活动的评分范围是从0分到100分。对运动参与水平进行评价分为三个级别：小锻炼量指体育活动量小于等于19分，中锻炼量指体育活动量大于等于20分但小于等于42分。大锻炼量指体育活动量大于等于43分。在本研究中，该量表的Cronbach’s Alpha系数为0.704。
2.1.2. 自我控制能力的测量
本研究所使用的量表为谭树华和郭永玉于2008年修订的Tangney的自我控制量表[11]。问卷由“冲动控制”、“健康习惯”、“专注工作”、“抵制诱惑”和“节制娱乐”五个维度组成。总分较高者即表示较高的自控水平。问卷的Cronbach’s Alpha系数为0.879。
2.1.3. 睡眠质量的测量
本研究采用匹兹堡睡眠质量指数量表(PSQI)由18个条目构成，共7个成分。用来对最近一个月内高校学生的睡眠状况进行测评。每一维度都用0~3分的4级评分，每一维度的积分总和即为PSQI得分，范围从0到21分。国内以PSQI ≥ 8作为成人睡眠问题的参考值。本研究中该量表的Cronbach’s Alpha系数为0.746。
2.2. 统计方法
所得资料使用SPSS27.0统计软件处理，计量资料以均数±标准差(
)表示，采用t检验；计数资料以百分率(%)表示，采用χ2检验，以P < 0.05为有显著性，中介分析采用使用Hayes (2013)编制的SPSS宏程序process模型4进行中介效应分析[12]。
3. 结果
3.1. 共同方法偏差与检验
由于本研究采取了被试自我报告的模式，所以对搜集的资料必须经过共同方法偏查检验。在调查过程中，使用了匿名填写，并使用了部分逆向试题，对常见的共同方法偏差进行了控制。将本研究所涉及的体育锻炼、自我控制、睡眠质量量表中所有变量进行KMO检验和Bartlett球形检验，结果显示KMO = 0.859，Bartlett值为6695.284，P < 0.01,说明该数据可以进行因素分析。采用Harman单因素检验进行共同方法偏差检验，探索性因子特征值大于1的共有9个，最大因子方差解释率为18.63%，低于40%，表明本研究不存在严重的共同方法偏差。
3.2. 描述各变量的描述统计与相关分析
各变量t检验情况如表1所示，男生体育锻炼得分高于女生；女生睡眠质量指数高于男生；大一学生体育锻炼得分高于研一学生，研一学生自我控制得分和睡眠质量指数高于大一学生，差异均有统计学意义。体育锻炼平均得分为16.63 ± 15.95、自我控制平均得分为61.69 ± 11.14、睡眠质量平均得分为5.88 ± 2.72。采用偏相关分析探讨各变量之间的关系，将性别和年级作为控制变量，结果显示大学新生体育锻炼与自我控制呈正相关，与睡眠质量得分呈负相关，自我控制与睡眠质量得分呈负相关，详见表2。
Table 1. T-test for each variable (n = 675)
表1. 各变量的t检验(n = 675)
项目 |
体育锻炼问卷 |
自我控制问卷 |
睡眠质量问卷 |
男 |
26.55 ± 20.37 |
62.87 ± 11.66 |
5.33 ± 2.75 |
女 |
11.98 ± 10.60 |
61.14 ± 10.86 |
6.14 ± 2.67 |
t |
9.88 |
1.89 |
−3.618 |
P |
<0.001 |
0.059 |
<0.001 |
大一 |
17.59 ± 16.00 |
61.00 ± 10.91 |
5.71 ± 2.70 |
研一 |
14.27 ± 15.61 |
63.38 ± 11.53 |
6.30 ± 2.73 |
t |
2.46 |
−2.53 |
−2.55 |
P |
0.014 |
0.012 |
0.011 |
Table 2. Correlation analysis of each variable (n = 675)
表2. 各变量的相关分析(n = 675)
变量 |
|
体育锻炼 |
自我控制 |
睡眠质量 |
体育锻炼 |
16.63 ± 15.95 |
- |
|
|
自我控制 |
61.69 ± 11.14 |
0.149*** |
- |
|
睡眠质量 |
5.88 ± 2.72 |
−0.230*** |
−0.235*** |
- |
注：*P < 0.05，**P < 0.01，***P < 0.001。
3.3. 自我控制在体育锻炼和睡眠质量间的中介效应
根据研究假设，使用Hayes (2013)编制的SPSS宏程序process模型4进行中介效应分析。将性别和年级作为控制变量，以体育锻炼为自变量，睡眠质量为因变量，自我控制为中介变量。首先，多元回归分析显示，体育锻炼对睡眠质量得分有显著的负向预测作用(β = −0.2384, P < 0.001)，将体育锻炼与自我控制共同纳入回归方程后，体育锻炼对睡眠质量得分的预测作用仍然显著(β = −0.1987, P < 0.001)；体育锻炼对自我控制有显著的正向预测作用(β = 0.1836, P < 0.001)，详见表3。进一步采用Bootstrap抽样方法对体育锻炼与大学新生睡眠质量间的中介效应的显著性进行检验，重复取样5000次。结果表示，自我控制在体育锻炼对睡眠质量的影响中起部分中介作用，占总效应的16.71%，详见表4。
Table 3. Regression analysis of the mediation model of self-control (standardized)
表3. 自我控制中介模型的回归分析(标准化)
结果变量 |
预测变量 |
R |
R2 |
F |
β |
t |
自我控制 |
体育锻炼 |
0.2012 |
0.041 |
9.4317*** |
0.1836 |
4.3425*** |
性别 |
|
0.0166 |
0.3920 |
年级 |
|
0.1161 |
3.0214** |
睡眠质量 |
体育锻炼 |
0.2775 |
0.0770 |
18.6664*** |
−0.2384 |
−5.7505*** |
性别 |
|
0.0442 |
1.0659 |
年级 |
|
0.0796 |
2.1137 |
睡眠质量 |
体育锻炼 |
0.3491 |
0.1219 |
23.2474*** |
−0.1987 |
−4.8430*** |
自我控制 |
|
−0.2162 |
−5.8496*** |
性别 |
0.0478 |
1.1803 |
年级 |
0.1047 |
2.8285* |
注：*P < 0.05，**P < 0.01，***P < 0.001。
Table 4. The mediation model effect of self-control on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physical exercise and sleep quality
表4. 自我控制在体育锻炼与睡眠质量间的中介模型效应检验
模型效应 |
效应值 |
BootSE |
Bootstrap 95%CI |
相对效应 |
上限 |
下限 |
总效应 |
−0.0407 |
0.0071 |
−0.0546 |
−0.0268 |
100.00% |
直接效应 |
−0.0339 |
0.0070 |
−0.0477 |
−0.0202 |
83.29% |
间接效应 |
−0.0068 |
0.0020 |
−0.0111 |
−0.0032 |
16.71% |
4. 讨论
4.1. 体育锻炼、睡眠质量和自我控制得分情况分析
本次研究中，大学新生体育锻炼得分平均为16.63 ± 15.95，体育锻炼得分略高于尹洁等对上海某职业大学新生的研究[13]。调查对象主要以小锻炼量为主，占71.56%，中锻炼量占19.41%，大锻炼量占9.04%，男生得分高于女生，大一学生得分高于研一学生，可能与研究生阶段学业压力更大、时间紧张，并且研究生阶段未安排体育课程有关。本次研究中，大学新生自我控制得分平均为61.69 ± 11.14，自我控制得分与李茂宁等人对护理本科生的研究结果接近[14]，研一学生得分高于大一学生，可能与年龄增长有关，与既往研究一致[15] [16]。
大学新生睡眠质量得分平均为5.88 ± 2.72，女生得分高于男生，有研究显示，不同性别间的情绪调控策略不同，可能是造成不同性别对象睡眠问题的一个重要因素。女性比男性更多地采取非适应性情感调整策略，如表达抑制，回避，反刍[17]；研一学生得分高于大一学生，可能与研究生阶段学业压力相对本科更大有关[18]。根据国内通常标准，若PSQI ≥ 8则被定义为存在睡眠质量问题。因此在过去一个月内，约有22.93%的大学生出现了睡眠质量问题。检出率低于此前彭淋等人对广州市大学生的研究结果[19]，但高于李娟等人对安徽市大学生研究的发现[20]。此次调查对象报告的其它影响睡眠的事中大部分为室友影响等环境因素、熬夜玩手机以及工作学习上的焦虑。现在大学生群体中，电子产品的过度使用已经成为一种常态，此外，电子设备的光源刺激等也会对个人的睡眠进程造成不良的影响。大学生的寝室大多是群聚式的，每个人的作息时间都有不同程度的差别，这也会增加他们发生睡眠问题的可能性，加上大一研一新生在新的学习生活环境下较高年级学生可能更易产生社交焦虑以及学习压力等情绪影响睡眠[21]。
4.2. 体育锻炼、睡眠质量和自我控制的相关性分析
本次研究中体育锻炼与睡眠质量得分呈负相关，符合于吉浩等人的结论[22]，相关研究显示，余暇运动、团体运动、挥拍类运动如乒乓球能有效地减轻大学生的心理不适感，缓解他们的睡眠问题，并对改善他们的心理状态有着重要的意义。在面对新环境的变化和学业工作压力的外部环境时，进行适当的体育锻炼和小组活动的疏导，有助于他们对生活中的焦虑、抑郁和睡眠问题进行积极调节，从而培养他们的正确认知，并采取积极的应对措施，从而使他们能够更好地适应新的人生阶段[23]。
本次研究中体育锻炼与自我控制呈正相关，与既往研究一致[24] [25]，相关研究显示通过运动，学生们的自尊、自信心、主观幸福感都得到了明显的提升，同时也在一定程度上减轻了抑郁、恐惧、紧张、焦虑等情绪，同时，体育活动还有助于加强个体的自律性，从而提高自我控制力[26]。
本次研究中自我控制与睡眠质量指数呈负相关，符合冯晶等人的结论[27]，自我控制能力高有更好的人际关系与更少的焦虑情绪，同时对电子产品产生依赖可能性更小，更强的自我控制能力有助于提高睡眠质量。
4.3. 自我控制在体育锻炼与睡眠质量之间的中介效应分析
本次研究中显示自我控制在体育锻炼对睡眠质量影响的过程中起部分中介作用，占总效应的16.71%，验证了假设，表明大学新生体育锻炼不仅仅直接影响睡眠质量还会通过自我控制对睡眠质量产生作用。在对自我控制的研究中，有研究显示，自控资源是一种有限度的资源，需要消耗心理资源来完成自我控制，可能会因为长时间或多次的消耗从而面临自我控制力下降或衰竭[28]。但个体在体育锻炼时，左侧前额叶皮层会被激活，促进执行功能的提高；体育锻炼参与者需要也一定程度的自控来维持运动状态，这些锻炼中的自我控制训练能够扩充自我控制能量，可以预防自我控制资源损耗[29]。并且在接受了一定程度的系统训练以后，在个体日常做出抑制反应时消耗的自我控制资源会减少，自我控制资源更难被消耗，从而使得自我控制能力提高，符合自我控制的力量模型，个体的自我控制能力可以通过一定方式的锻炼而得到增强，一定程度上解释了体育锻炼对自我控制的影响。在自我控制与睡眠质量层面，高自控能力的个体也更易于抑制其负面的自动行为，使其倾向于对自己有益的方面[30]。高自控个体具有较强的专注力和较强的抗焦虑能力，能够较好地完成日常工作，减少电子产品的过度使用，并能较早地进入睡眠状态[31]。在体育锻炼与心理健康层面，中等强度的有氧运动、抗阻运动、柔韧性练习以及高强度间歇训练都能对不同性别和年龄的人群产生积极的影响，其作用与药物及心理疗法基本一致[32]。因此长期有规律的体育锻炼能够在增进个体身体健康的同时提高人们的自我控制能力并进一步改善人们的睡眠质量，获得更多的抗挫能力和问题解决能力，提升心理、社会适应性，促进心理健康[33]。
5. 结论
采用了《体育锻炼等级量表PARS-3》《自我控制量表SCS》《匹兹堡睡眠质量指数量表PSQI》对698名大学新生(有效问卷675份)开展了调查，使用SPSS27.0、PROCESS等工具进行了统计分析与模型验证，得出以下结论：1) 睡眠质量与性别和年级相关；体育锻炼得分、自我控制得分、睡眠质量得分三者两两相关。2) 体育锻炼对睡眠质量得分有显著的负向预测作用，自我控制在体育锻炼对睡眠质量的影响中起部分中介作用。
NOTES
*通讯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