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由于缺乏生活阅历、身体发育尚未完善等方面的原因,阅读文学作品成为青少年积累知识、提高认知和感悟能力的重要渠道。21世纪后,随着文学研究和翻译研究领域理论的不断发展,儿童文学翻译也取得了长足进展,呈现视角多样化和跨学科的特点。本文主要研究少年期的儿童文学翻译,选取牛津《书虫》系列中的两本书《勃朗特一家的故事》《星际动物园》为对象,主要利用语料库分析软件LancsBox,从词汇、句子两个层面对牛津《书虫》3级系列的儿童文学翻译进行分析。结果发现该系列儿童文学作品,译文词汇简单,四字成语和特殊句式使用较少,翻译自由度高。但未能解决儿童文学翻译中的本质问题,即“童趣”的实现与创造。通过分析儿童文学翻译作品,有利于帮助译者更好地传递儿童文学的目的与意义,即儿童生命的成长。
Abstract:
Due to reasons such as a lack of life experience and incomplete physical development, reading literary works has become an important channel for adolescents to accumulate knowledge, enhance cognition, and develop emotional abilities. Since the 21st century, with the continuous development of theories in the fields of literature and translation studies, children’s literature translation has also made significant progress, demonstrating diverse perspectives and interdisciplinary characteristics. This thesis primarily focuses on the translation of children’s literature during adolescence, selecting two books from the Oxford “Bookworms” series, namely The Brontë Story and The Star Zoo, as the objects of the thesis. The main approach involves utilizing the LancsBox corpus analysis software to analyze the translation of children’s literature in the Oxford “Bookworms” series at the lexical and sentence levels. The results show that this series of children’s literature works have simple translated vocabulary, fewer Chinese four-character idioms, and less use of special sentence patterns, allowing for a high degree of translation freedom. However, it fails to address the fundamental issue in translating children’s literature, which is the realization and creation of “Childlike Charm”. Analyzing translated works of children’s literature can help translators better convey the purpose and significance of children’s literature, that is, the growth of children’s lives.
1. 引言
人类社会早期,成人世界和儿童世界并没有严格的区分。儿童文学取得独立地位自然也会远远晚于成人文学。儿童文学实际上是引导儿童走向成人的桥梁,是两代人进行沟通和对话的空间。翻译不同国家的儿童文学实际上是在传递人类社会对于新一代的期望。清朝末期,以“儿童的发现”为契机的儿童文学翻译兴起。小说林杂志主编徐念慈就对缺少可供其阅览作品的状况发表看法:后著译家所当留意,宜专出一种小说,足备学生之观摩……其文字,则用浅近之官话;倘有难字,则加音释;偶有艰语,则加意释全。五四期间,杜威提出的“儿童本位论”冲击着以“父为子纲”的传统儿童观,大量外国儿童文学作品被鲁迅、茅盾等作家翻译,具有现代意义的儿童文学就此诞生。周作人翻译思想中的“儿童本位观”成为中国文学翻译史上的重要财富。21世纪后,随着文学研究和翻译研究领域理论的不断发展,儿童文学翻译也取得了长足进展,呈现视角多样化和跨学科的特点。
新时期中国儿童文学界根据少年儿童的不同年龄阶段的年龄特征和儿童文学创作的实际情况,把儿童文学划分为三大块:幼儿文学,主要供幼儿期(3至6岁)儿童阅读欣赏;儿童文学,主要供儿童期(6至11,12岁)儿童阅读欣赏;少年文学,主要供少年期及青年期(11,12岁至16,17岁)儿童阅读欣赏[1]。
本文主要研究少年期的儿童文学翻译,选取牛津《书虫》系列中的两本书《勃朗特一家的故事》《星际动物园》为对象,利用语料库分析软件LancsBox,从词汇、句子两个层面对牛津《书虫》3级系列的儿童文学翻译进行分析。
2. 文献综述
2.1. 国内儿童文学翻译研究现状
通过对中国知网学术数据库的检索结果进行分析(如图1、图2所示),截至到2024年1月底,以“儿童文学翻译”为主题的文献总共有2180篇,包括2篇文献综述和1027篇研究论文。21世纪以前,虽有外国儿童文学作品被翻译进中国,但少有学者以此为题研究。2003年,国际译界名刊在第一次举办了儿童文学翻译的专刊,囊括了来自三大洲17个国家学者的论文,却没有中国学者的声音[2]。国内文学评论界和翻译理论界关注到儿童文学翻译领域的忽视。2004年开始,以儿童文学翻译为研究重点的文献量不断攀升。
Figure 1. The amount of articles
图1. 发文数量
Figure 2. The subjects of articles
图2. 发文主题
国内学者从多个方面探讨儿童文学翻译:第一是翻译标准研究。翻译标准是译学理论的中心问题,也是翻译研究中最久远的主题之一。徐家荣(1988)对儿童文学译文的语言作出了要求,即在表现出原作儿童口语特色的同时,还要注意爆出原作的儿童情趣[3]。严维明(1998)指出,译好儿童文学作品须要译出“童趣”、化难为易、多加停顿、注意(化长句为短句、适当增加虚词体现逻辑)[4]。徐德荣(2004)从语体、儿童情趣和文化三方面探讨了译者应如何实现译作与原作的“功能对等”[5]。袁毅(2006)指出儿童文学翻译应当忠实于原文文本[6]。徐德荣、江建利(2011)选取儿童文学经典《爱丽丝漫游奇境记》和其在不同时期的三个中文译本作为研究对象,发现并归纳出译者遵循的翻译规范[7]。赵娟丽(2014)以佐哈尔·沙维特提出的翻译儿童文学作品的两条原则为指导,提出了适度、可读性、少用或不用注释三条更具有操作性的原则[8]。第二是译者主体性研究。付玉群(2009)从儿童读者群体的特殊性、儿童文学作品的教化功能,以及儿童文学作品翻译中文化的传输三方面阐述译者主体性在儿童文学翻译中的必要性[9]。曹明伦(2016)以吉卜林创作的《鲸鱼的咽喉为什么很小》为研究对象,指出儿童文学翻译作品因充分考虑儿童这个特殊的读者群体,呈现出语言简洁生动、富有音乐性的语域特征[10]。第三是儿童文学翻译史研究。秦弓(2004)从翻译选材、语体、对生僻名词的注释、翻译策略等方面分析了五四时期儿童文学翻译的特点[11]。第四是儿童文学翻译译者研究。金燕玉(1986)深入分析茅盾翻译的具体背景和具体内容以及对儿童文学翻译的看法[12]。史载华(1986)总结了鲁迅对于儿童文学及儿童文学翻译的见解及其贡献[13]。滕梅、许宏(2013)对林纾一生中翻译得十四部儿童文学作品进行研究,分析其随时代不断变化的儿童观、翻译观和文学观[14]。第五是儿童翻译批评研究。徐德荣、江建利(2014)认为要建立儿童文学翻译批评的机制,首先要建立切实可行的儿童文学翻译批评框架,即确立翻译批评的标准、具体参数和方法[7]。第六是儿童文学翻译整体性研究。李宏顺(2014)、李文娜、朱健平(2021)整体分析了国内外儿童文学翻译研究现状,并对国内研究中所存在的问题提出解决办法[2] [15]。张群星、王东梅(2014)、应承霏(2015)对于国外儿童文学翻译研究主要应用的理论进行了归纳总结[16] [17]。第七是跨学科理论视角研究。张鲁艳(2007)将接受美学应用与儿童文学翻译的研究,并指出接受美学把接受者置于重要地位的观点,以及把文学的接受看作是一个读者以自身的审美感受与作家一起进行创作的观点,对于儿童文学具有特别重要的意义[18]。韩洋(2019)通过建立语料库,对李文俊的儿童文学汉译本为例,归纳其译文中叠词的应用特征,并分析该特征出现的动因[19]。
2.2. 国外儿童文学翻译
国外儿童文学翻译研究的目标和重点各式各样,多元系统论应用于儿童文学翻译研究的重点理论之一。Shavit (1981)认为儿童文学翻译行为应基于以下两个原则来操纵原文文本:调整文本使得译文对儿童有用和有益和调整文本来符合儿童的理解力[20]。前一个原则是翻译儿童文学为着教育目的的原则,一度是翻译儿童文学时主要的指导准则,不过后一个原则从20世纪80年代开始逐渐占据上风。Du-Nour (1995)通过研究70 年间世界儿童文学经典重译为希伯来文的历史,发现“让译文更贴近儿童的心”的翻译策略常常要让位于“意识形态驱动”的翻译策略和以教会孩子高雅的希伯来文的“以教育为目的”的翻译策略[21]。Lathey (2006)指出学者研究儿童在多大程度上决定着译者的想法和翻译过程以及大规模的使用语料库分析现有的儿童文学翻译作品中的文化趋势和语言模式将成为今后儿童文学翻译研究的两大趋势[22]。
3. 研究方法和内容
自建《勃朗特一家的故事》《星际动物园》的小型中英文平行语料库后,本文运用CorpusWordParser进行分词和标记词性,接着Word文档自带的查找功能分别计算实词和虚词的数量,用LancsBox进行定量分析,得到相关数据。Antconc是一个可以对文本进行分析的软件和索引程序,而Lancsbox是新一代可视化语料库软件,可读取多语种多格式语料,提供LOB等大型语料库的下载方式,统计和检索功能强,支持智能检索和基于词类的精细化检索。依据这两种语料库工具定量分析后,再进行定性分析,与现有学者归纳总结的儿童文学翻译规范进行对比研究。
4. 研究结果
4.1. 词汇层面
利用Lancsbox的Words功能检索,通过对比原文和译文的出现最高的前六位词语来分析译文的忠实程度,如表1、表2所示。
Table 1. The Brontë story
表1. 勃朗特一家的故事
原文 |
译文 |
the |
的 |
I |
我 |
and |
夏洛蒂 |
to |
她 |
was |
在 |
a |
是 |
Table 2. The star zoo
表2. 星际动物园
原文 |
译文 |
the |
的 |
I |
我 |
and |
动物 |
to |
我们 |
a |
电脑 |
was |
是 |
由表1、表2可知,译文的前六位高频词汇有近一半与原文相同,译文的忠实程度较低。但在儿童文学作品翻译过程中,译者需要不断调整甚至删减原文使得译文读起来通俗易懂、逻辑分明。如:Nobody knows what a hummingbird looks like, but we know what birds are. 没有人知道蜂鸟长什么样,可我们知道什么是蜂鸟。如果把“a”也翻译出来,译文就显得有些啰嗦,读起来少了几分流畅。
词汇密度是指实词形符数在总形符数中所占的比例。而实词包括名词、实义动词、形容词和副词[23]。本研究用CorpusWordParser进行词性标记,分别对《勃朗特一家的故事》《星际动物园》标记词性,之后利用Word的查找功能计算两个原文本和译本的词汇密度,结果如表3所示。
表3表明,两本书的词汇密度较高。由于中文句子中绝大多数都是实词,而虚词大多是用来连接句子之间的逻辑关系。而且这两本书是少年期及青年期(11,12岁至16,17岁)儿童阅读欣赏。同时,中文的难易程度更多取决于生僻词汇和成语等的数量。根据统计,两本书一共用了27个成语。这从一方面证明了,两本书适合青少年理解、阅读。
Table 3. Contrast situation
表3. 对比情况
书名 |
《勃朗特一家的故事》 |
《星际动物园》 |
实词形符数 |
6313 |
5994 |
总形符数 |
10905 |
8630 |
词汇密度 |
0.578 |
0.694 |
作为汉语一种特殊的词汇现象,应用叠词在儿童文学汉译中能提升语句的音韵美,增强故事的感染力,提升读者的阅读体验。根据统计,《勃朗特一家的故事》《星际动物园》一共用了10个叠词,都是ABB的形式,如表4所示。
Table 4. Reduplicated words
表4. 叠词
原文 |
译文 |
原文 |
译文 |
empty |
空荡荡 |
round |
圆圆的 |
alone |
孤零零 |
come to life |
活生生 |
black |
黑乎乎 |
warm |
热乎乎 |
long |
长长的 |
burning |
湿漉漉 |
high |
高高的 |
drunk |
醉醺醺 |
观察上述表格可以发现,译者词对词地进行翻译,与原文的文体保持一致,同时用ABB形式的叠词为原文增添趣味性,增加了文章的画面感。
4.2. 句子层面
牛津《书虫》系列双语读物所针对的读者群体是儿童,目标是利用阅读译文的兴趣引导读者阅读原文。好的译文和较容易读懂的原文是选材的目标之一。所以,牛津《书虫》系列的书籍大部分都会由从事英语教学工作多年的教师改写,通过删减一些情节来保证书籍篇幅适用,将原文复杂的句子、晦涩的词汇替换,为读者直接阅读原文降低难度。利用LancsBox工具分析也发现,原文短句多,停顿多,长难句少。如图3、图4所示。
Figure 3. The Brontë story
图3. 《勃朗特一家的故事》
Figure 4. The Star Zoo
图4. 《星际动物园》
由于该系列书籍是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聘请不同的译者进行翻译,每本书的译者并不是同一位,从而,翻译的风格也就有所差别。特殊句式“把”字句、“被”字句的应用在一定程度上可以反映译者的欧化程度。越是符合汉语特征、不拘泥于原文句式的翻译,“把”字句和“被”字句出现的频率会在一定程度上降低。通过LancsBox的KWIC检索功能可知,《勃朗特一家的故事》译文使用了18次“把”字句,2次“被”字句;《星际动物园》译文使用了7次“把”字句,1次“被”字句。就这一方面而言,《星际动物园》的译者语言的欧化程度更低,译文阅读难度更小,更适合青少年。
作为我国传统的文学艺术表现手法,拟人和比喻这两类修辞手法不仅可以让抽象的事物具体化,而且能使语言更加鲜明、形象生动。具体示例如下:
原文:The plastic was full of holes and the spaceship looked old and dead.
译文:塑料上到处都是洞,飞船看上去很破旧,死一般的沉寂。
原文:Emily was so thin, and her white skin looked like paper.
译文:爱米丽已经飞船消瘦,皮肤看上去像纸一样苍白。
原文:The wind has many voices. It sings and laughs and shouts to itself all night long. Last night it cried like a little child, and I got out of bed and went to the window to listen.
译文:风有着各种各样的声音,它总是整宿整宿地笑呀、哭呀、喊呀。而昨夜它呜咽得像个孩子。我下了床,走在床边侧耳倾听。
4.3. 副文本
牛津《书虫》系列最终目的是提升儿童读者的英语能力。而实现这一目的除了靠吸引人的故事情节,还靠副文本的作用。编者将可能有难度的英语词汇和其释义标注在译文旁,并且在书的末尾设置了全英文的问答题指引读者再次回忆读过的原文,趁热打铁进行英文的练习。
5. 动因分析
中国的儿童文学是受到国外儿童文学作品的冲击诞生的。虽然儿童文学的译作层出叠现,但儿童文学翻译的研究还未能跟上步伐。儿童期是儿童思维从以具体形象为主过渡到以抽象逻辑为主的重要时期。阅读儿童文学作品为儿童提供了一个特殊的空间,译者通过译作向儿童讲述人生道理、传授知识。在儿童阅读译作的时空里,译者和读者保持类似朋友的亲善关系。为长久保持稳定的亲善关系,译者需要用生动风趣的语言将儿童眼里的世界描绘出来,使读者产生共鸣、激发阅读的兴趣。同时,译者又须要尽可能地“隐身”在译作后,避免让作品成为一堂“说教课”,须让读者透过主角的视角经历主角的冒险,跨过文化的桥梁,自己体悟作品背后的哲理。另一方面,儿童文学作品的读者既包括3岁至17岁的孩子,也包括想要寻找美好回忆的成年人。可以说,阅读儿童文学作品能让一部分成年人找回自己的“赤子之心”。
1922年,叶圣陶先生在《儿童世界》发表中国文学史上最早的儿童文学作品《稻草人》,给中国的童话开辟了一条新的道路。21世纪,翻译已经作为一门新的学科独立存在,翻译研究理论取得长足进步。目的论、接受美学、语料库等新的理论为儿童文学翻译研究注入新活力。但儿童文学翻译研究在国内仍旧十分薄弱。关于儿童文学翻译史的研究多是断代史研究,女性主义、后殖民主义等文学理论尚未完全应用于该领域,跨学科研究不够深入,儿童文学翻译批评体系尚未建立,研究队伍也十分薄弱。因此,儿童文学翻译领域的发展需要学界更多的关注,更多的学者参与进来。
6. 结语
通过对牛津《书虫》系列《勃朗特一家的故事》《星际动物园》的结果分析,可以发现该系列的儿童文学作品翻译自由度较高,内容简单,易于理解,四字成语和特殊句式的使用较少。副文本通过注释和课后练习的方式帮助读者学习英语。但儿童文学中本质问题,即童趣的创造,未能较好解决。儿童文学的翻译本身就是让读者接受异国文化的过程,需要注意以读者为中心,注重引导读者提升文学阅读能力和审美能力。译者需要平衡使用“让译文贴近儿童的心”和“以教育为目的”的翻译策略,也需要用丰富的想象、洞察儿童的心理,实现作品的教化功能。研究儿童文学翻译作品,不仅有利于推动儿童文学翻译作品批评体系的建设,更有利于满足儿童世界特殊的精神需求和文学接受形式,更好地传达人类社会对下一代的文化期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