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引言
2023年6月1日，最高人民检察院发布《未成年人检察工作白皮书(2022)》，揭示2020年至2022年间，检察机关在审查逮捕与起诉未成年犯罪嫌疑人方面的严峻形势——未成年人犯罪数量总体攀升，且低龄化趋势显著加剧[1]。这一现状不仅挑战着社会的底线，更对平安中国与法治中国的建设构成了不容忽视的威胁。在此背景下，如何有效预防未成年人犯罪，成为了摆在我们面前的一项紧迫而重大的课题。生态系统理论以其独特的视角，为我们提供了一种全新的解题思路。该理论强调个体与环境之间的相互作用与影响，认为个体的行为是其在家庭、学校、社区等多重生态系统因素共同作用下的结果。因此，将生态系统理论引入社会工作服务领域，通过综合性的介入策略，优化未成年人的成长环境，减少不良因素的影响，是预防未成年人犯罪的有效途径。
2. 未成年犯罪预防的概念界定
未成年犯罪预防是指通过一系列社会、教育、法律等手段，旨在减少未成年人犯罪行为的发生，保护未成年人健康成长，预防其走上犯罪道路的一系列措施和活动。这包括早期识别和干预潜在的犯罪风险，提供教育和心理辅导，以及通过法律和政策来规范未成年人的行为，从而构建一个有利于未成年人健康成长的社会环境[2]。
在生态系统理论的视角下，未成年犯罪预防被视为一个多维度、多层次的系统工程。该系统强调个体与环境之间的相互作用，以及不同层级系统(如家庭、学校、社区、社会等)对未成年个体行为模式的共同影响[3]。基于此，本文提出的社会工作服务介入未成年犯罪预防策略，旨在通过整合和优化各层级系统的资源与服务，实现未成年犯罪预防的分级干预与全面覆盖。
首先，初级预防(事前预防)作为整个预防体系的第一道防线，其目标在于通过广泛的宣传教育、环境优化和社会支持等措施，消除或减少可能导致未成年人犯罪的诱因和条件。社会工作服务在这一阶段应发挥积极作用，通过组织各类活动、开展心理辅导、提供法律咨询等方式，增强未成年人的法律意识、道德观念和自我保护能力，为他们的健康成长营造良好的社会环境。
其次，二级预防(事中干预)针对的是具有犯罪高风险性的潜在个体。在这一阶段，社会工作服务应聚焦于对已经表现出不良行为或严重不良行为的未成年人进行个别化、针对性的干预。通过深入了解个体的家庭背景、心理状态、社交关系等因素，制定个性化的干预方案，包括行为矫正、心理辅导、家庭教育指导等，以降低其犯罪的风险。
最后，三级预防(事后干预)则是对已经违法犯罪的未成年人进行的干预和约束。社会工作服务在这一阶段的任务更为艰巨，需要综合运用法律、心理、社会等多方面的资源和手段，对未成年人进行深入的反思教育、心理辅导和行为矫正，帮助其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并重新融入社会。同时，还需要加强对未成年人家庭的支持和帮助，防止家庭问题成为未成年人再次犯罪的温床。
3. 基于生态系统理论的社会工作服务介入未成年犯罪预防措施
布朗芬布伦纳的生态系统理论深刻揭示了环境系统与个体之间的动态互动关系，强调了人的生存系统对于理解和分析人类行为的关键作用。它引导我们超越传统的个体主义视角，转而关注人与环境之间的多维度、多层次相互作用，以及这些相互作用如何共同塑造着个体的行为轨迹[4]。进一步地，查尔斯·扎斯特罗[5]在此基础上将社会生态系统细分为微观、中观和宏观三大方面。微观系统聚焦于个体本身，视为一个融合了生物、心理和社会属性的综合系统，各系统之间相互依存、相互影响。中观系统则涵盖了家庭、职业群体等小规模的社会群体，这些群体作为个体社会化的重要场所，对个体的行为模式和价值观念产生深远影响。而宏观系统则涵盖了更为广泛的文化、社区、机构和组织等层面，它们构成了社会生态系统的宏观背景，对个体和群体的行为产生着更为间接但同样不可忽视的作用。
3.1. 宏观系统层面
3.1.1. 强化犯罪预防机制，构建多主体协同的社会支持网络
基于生态系统理论，未成年犯罪预防需要全社会的共同努力与参与。具体而言，各级党委政府应强化属地责任，发挥领导作用，组织多部门联合成立未成年人保护组织机构，如教育局、检察院、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局等，形成合力，共同推动未成年犯罪预防工作。此外，鼓励成立未成年人保护志愿者服务队伍，利用志愿者的积极性和专业性，进一步织密未成年人保护的社会网络[6]。社区和村(居)委会作为基层自治组织，具有人熟、地熟、情况熟的优势，应充分发挥其在未成年人保护方面的作用。
社会工作者应定期走访重点关注的未成年人家庭，了解他们的实际需求和困难，进行个性化的评估，以便制定针对性的干预计划。并利用社会工作者的专业能力和资源优势，协调相关部门和机构，为未成年人提供必要的帮助和支持，如心理辅导、学业辅导、法律援助等。针对未成年人面临的实际问题和人际交往矛盾，社会工作者应运用专业方法，协助他们解决问题，化解矛盾，防止问题升级导致犯罪行为的发生。同时，通过组织各类活动、开展宣传教育等方式，引导社会各界关注未成年人的成长与发展，共同营造有利于未成年人健康成长的良好社会环境。
3.1.2. 强化行业协同监管，构建未成年犯罪预防的坚固防线
在生态系统理论的框架下，未成年犯罪预防工作需深入各社会子系统，特别是与未成年人生活息息相关的行业领域，通过构建协同监管机制，织密防护网络[7]。
一是旅馆业：严格管理与联合检查并重。旅馆业作为未成年人可能涉足的敏感领域，其监管的严密性直接关乎未成年人的安全。因此，必须强化旅馆经营者的主体责任，对住宿登记实施严格审查，确保未成年人身份的真实性和合法性，并记录监护人联系方式以备不时之需。
二是娱乐场所：落实禁入、限入制度，净化成长环境。经营者需在醒目位置设置未成年人禁入、限入标志，并严格遵守相关法律法规，杜绝未成年人违规进入。相关部门需加强联合执法力度，定期检查这些场所的执行情况，确保其切实履行社会责任，为未成年人提供一个健康的成长环境。
三是文身行业：严厉打击非法服务，保护未成年身心。鉴于文身对未成年人可能造成的身体伤害和心理影响，必须严格禁止向未成年人提供文身服务。这要求所有企业、组织和个人都必须遵守相关法律法规，不得向未成年人提供文身服务。各部门应建立联动机制，加大检查力度，鼓励群众举报非法行为，共同维护未成年人的合法权益和身心健康。
3.1.3. 把控辍保学机制与未成年犯罪预防的关联性
预防未成年犯罪必须从源头抓起，关注并干预未成年人的不良行为。而教育作为个体成长的重要环境因素，对塑造未成年人的价值观和行为模式具有不可估量的作用[8]。在控辍保学机制的构建和运行过程中，社会工作服务可以发挥重要作用。社会工作者可以运用专业知识和技能，为辍学未成年人及其家庭提供心理疏导、家庭关系调适、学业辅导等服务；同时协助政府和相关部门开展政策宣传、资源整合、效果评估等工作；促进不同主体之间的沟通与协作，形成合力共同推动控辍保学工作的顺利开展。针对不同辍学未成年人的具体情况，应采取精准施策、个性化服务的策略。通过家访、谈心谈话等方式深入了解辍学原因，如家庭经济困难、学习动力不足、校园欺凌等，并据此制定针对性的解决方案。同时，应加强对未成年人的心理辅导和生涯规划指导，帮助他们树立正确的价值观和人生目标，提高学习积极性和自信心。
3.2. 中观系统层面
3.2.1. 深化家庭教育监管职责，构建预防基石
在生态系统理论的框架下，家庭作为未成年人成长的最初且最重要的生态系统，其教育监管责任的强化对于预防未成年犯罪具有不可替代的基础性作用。父母及监护人应深刻认识到家庭作为“第一课堂”的重要性，运用科学的教育方法，积极引导未成年人形成良好的思想品质、行为习惯和健康的心理状态。同时，营造和谐家庭环境。父母应致力于构建一个温馨、和睦、充满爱的家庭氛围，成为未成年人心灵的港湾。通过关注未成年人的成长历程，耐心倾听其心声，及时排解其不良情绪，为未成年人提供积极的情感支持和正向引导。这种良性的家庭互动有助于未成年人形成健康的心理品质和人格特征，从而在源头上遏制违法犯罪的“苗头”[9]。
3.2.2. 强化学校教育管理制度的生态系统构建
首先，针对未成年人普遍缺乏规则意识的现状，学校作为关键的社会化机构，必须承担起建立规则意识的重任。这一过程中，社会工作服务可以发挥桥梁作用，协助学校与家长建立更紧密的合作关系。具体而言，通过家长微信群等现代通讯手段，提高家校沟通的效率和透明度，共同关注并纠正学生的不良言行，特别是暴力倾向，及时采取教育疏导和定期家访等措施，形成家校共育的良好生态。
其次，未成年人在成长过程中面临着多方面的压力，如学业、人际交往等。社会工作服务应介入学校心理健康教育体系，为学生提供专业的心理支持和干预。通过设立心理咨询室、开展心理健康教育课程、组织心理健康教育活动等方式，帮助学生识别并应对焦虑、烦躁等不良情绪，促进其心理健康成长。
最后，培养法律专业队伍的生态系统建设。法治教育是预防未成年人犯罪的重要一环。学校应加大法治教育投入，聘用具有法学背景或法律专业知识的教职工，为学生提供系统、全面的法治教育。社会工作服务可以协助学校开展法治教育宣传活动，如模拟法庭、法律知识竞赛等，增强学生的法治观念和法律意识。同时，加强与司法部门的合作，邀请法官、检察官等法律专业人士进校园开展法治讲座和案例分析，让学生深入了解法律的重要性和违法犯罪的严重后果。
3.2.3. 强化就业指导与支持机制
针对即将脱离学校、面临就业挑战的未成年人，依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劳动法》《中华人民共和国未成年人保护法》等法律法规，明确其就业权利与保护。鉴于我国最低就业年龄设定为16周岁，需特别关注这一年龄段的未成年人，确保他们在法律允许的范围内寻求就业机会。然而，当前我国的未成年人就业指导体系尚不完善，缺乏专业化、职业化的指导人才。为此，应加大培训力度，培养一批既熟悉未成年人特点又了解就业市场的专业指导人员，为未成年人提供系统、全面、个性化的就业指导服务。这些服务应涵盖职业生涯规划、就业咨询、技能培训等多个方面，帮助未成年人明确职业方向，提升就业竞争力。对于即将年满16周岁的未成年人，应在其法定监护人的同意下，结合其个人意愿和实际情况，制定针对性的就业准备计划。对于已满16周岁但未满18周岁的未成年人，若因学业原因选择就业，相关部门应主动介入，提供全方位的就业指导与支持。这包括但不限于：联合教育、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民政等部门，共同为未成年人搭建就业平台；开展就业心理辅导和技巧训练，帮助未成年人克服就业过程中的心理障碍，掌握求职技巧。此外，还应加强与用人单位的沟通与合作，拓宽未成年人的就业渠道，推荐合适的岗位给有需要的未成年人。同时，注重跟踪服务，及时了解未成年人的就业状况，提供必要的后续支持和帮助，确保他们能够稳定就业、健康成长。
3.3. 微观系统层面
3.3.1. 提升未成年人自控能力
学习压力作为现代未成年人普遍面临的挑战，若缺乏有效的排解途径，极易导致情绪失控，进而诱发暴力性违法犯罪行为，如故意伤害、寻衅滋事、聚众斗殴等。因此，社会工作服务应致力于探索并推广适合未成年人的压力排解方法，以帮助他们更好地应对学习和生活中的各种挑战。如体育运动、艺术创作、社会实践等，为未成年人提供一个展示自我、释放压力的平台。通过参与这些活动，学生不仅可以培养兴趣爱好，还更好地应对学习和生活中的压力。同时，强化未成年人的爱国主义教育，不仅是培养其家国情怀的重要途径，也是提升其自我约束能力的有效手段。通过爱国主义教育，可以激发未成年人的民族自豪感和责任感，引导他们树立正确的价值观和人生观，从而自觉抵制违法犯罪行为的诱惑。
3.3.2. 强化绿色用网，构建安全的网络生态环境
随着互联网的普及，未成年人已成为“网络原住民”，其学习、社交乃至价值观的形成均深受网络影响。然而，网络空间并非一片净土，网络欺凌、色情、赌博、吸毒及团伙犯罪等问题时有发生，严重威胁未成年人的健康成长。因此，构建绿色、安全的网络生态环境成为预防未成年犯罪的重要一环。社会工作服务应积极参与其中，联合各部门开展网络安全教育培训。通过生动的案例讲解、互动式的模拟演练等方式，提高未成年人的网络素养和自我保护能力，使其能够识别并远离网络中的不良信息。同时，鼓励家长加强家教家风建设，提升自身网络素养，为未成年人树立良好榜样，共同营造健康的家庭网络环境。
3.3.3. 加强道德与法律教育
针对未成年人的道德培育，应引导未成年人树立正确的世界观、人生观和价值观。通过强化道德教育，我们可以帮助未成年人建立起尊重他人、理解包容、理性沟通的人际交往模式，从而有效预防因人际关系冲突恶化而导致的犯罪行为。通过教育引导，使未成年人掌握有效的沟通技巧和情绪管理方法，学会在冲突面前保持冷静和理智，避免因一时冲动而走上犯罪道路。
在法律教育方面，通过案例教学、模拟法庭等多种形式，增强未成年人的法律意识和法治观念，使其明白违法犯罪的严重后果和法律责任。同时，还应构建跨部门合作机制，加强各部门之间的沟通与协作，共同开展普法宣传教育活动。通过整合资源、形成合力，为未成年人营造一个良好的法治教育环境，促进其健康成长和全面发展。
4. 结语
综上所述，未成年人的违法犯罪行为，不仅仅是司法领域所关注的焦点，更是社会层面亟待解决的重要问题。它关乎青少年的健康成长，关乎社会的和谐稳定，更关乎国家的长治久安。因此，预防未成年人犯罪必须作为一项社会系统工程来推进，需要全社会各界的广泛参与和共同努力。在这个过程中，生态系统理论为我们提供了宝贵的视角与思路。它强调将未成年人置于其所处的复杂社会环境中进行考察，关注家庭、学校、社区、同伴群体以及更广泛的社会文化因素对未成年人行为的影响。基于这一理论框架，可以更加系统地构建未成年人犯罪预防机制，通过整合社会资源、优化成长环境、强化教育与引导等多方面的努力，来降低未成年人犯罪的风险，促进其健康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