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引言
自2002年世界卫生组织倡导“积极老龄化”理念以来,该理念深刻指出老年群体社会脱节对个体健康与社会的双重损害。步入数字时代,智能手机与社交媒体虽极大地缩短了物理距离,却也无形中在老年人与数字世界间筑起了一道屏障。不容忽视的是,老年人理应享有学习、驾驭并沉浸于数字技术的权利与潜能,然而,现实困境在于,由于多方面因素影响使得他们在面对纷繁复杂的网络世界时往往力不从心。在数字化浪潮与老龄化趋势交织的严峻挑战下,老年群体的媒介素养教育问题日益凸显。如何在“积极老龄化”的背景下,积极促进老年媒介素养教育的普及与深化,成为了一个亟待解决且意义重大的课题,这不仅关乎老年群体能否有效融入社会、享受数字红利,更直接影响到社会整体的和谐与进步。
2. 老年群体新媒介素养现状分析
2.1. 新媒介使用频率低
研究发现,82%的老年人依然保持着每天看电视的习惯,有近半数老年人坚持每天读报,有10%的老年人每天阅读两份及以上的报纸[1]。这一数据深刻反映出,即便面对新媒体的迅猛发展,老年人对传统媒体仍怀有显著的依赖之情,并未因新媒体的兴起而全面放弃传统媒体的使用习惯。可见这些传统媒体不仅为他们提供了新闻、娱乐和文化内容,还满足了他们对实时信息和深度报道的需求。而对于新媒体的娱乐休闲功能,老年人普遍兴趣不大,更倾向于选择公园、老年大学等传统线下场所作为他们的娱乐消遣之地。此外,第53次《中国互联网络发展状况统计报告》数据显示,非网民仍以农村地区人口为主,60岁以上的老年群体是非网民主要群体,60岁以上及非网民群体占非网民比例高达39.8% [2],老年群体在当前的媒介环境中,其整体参与度相对较低,呈现出较为静默的媒介形象。一般而言,老年群体常被视为信息接收较慢的群体,这主要是由于他们的思维接受速度较慢。因此,他们通常更倾向于作为信息接收者,而不是主动的信息传播者。在当今人人皆可成为信息传播者的环境下,老年人更多地是习惯性地接受信息,而非积极地进行评论或转发信息,新媒介使用频率自然就低了。然而,随着媒介技术的不断普及和老龄化社会的加速发展,老年人群有望成为未来互联网用户群体中一个显著增长的潜力股。
2.2. 新媒介信息分辨模糊
在信息逐渐过载的时代,相当一部分中老年人对信息真实性和可信度的判断能力有限,容易受到谣言、虚假信息的影响,同时对网络安全和隐私保护的意识较弱[3]。不法分子常利用老年人群体间的信息不对等,实施多种形式的网络诈骗,诸如以“免费赠送”为诱饵窃取个人信息或骗取话费,或是利用老年人对健康和养老问题的关注,推销伪劣保健品和理财产品。更有甚者,冒充亲友、伪造名人身份进行金钱和情感上的双重诈骗,此类案例频繁发生,令人警醒。另外,对于那些长期依赖媒体权威性的老年人来说,面对媒体环境中纷繁复杂的数字信息,筛选出真实且有价值的内容无疑是一项艰巨的任务。受限于文化程度,他们往往缺乏足够的能力去甄别信息的真假。部分老年人因单向信任媒体、盲从媒体信息,在日常生活中直接采信媒体的误导信息[4],这种做法轻则扰乱其生活习惯或损害健康,重则导致难以弥补的经济损失。尤其在健康资讯领域,老年人频繁关注却难以辨别谣言,容易陷入误区。以微信为例,许多老年人视其为信息权威来源,不仅在养生之道上盲目采纳其中内容,还常将未经核实的假消息转发至朋友圈,进一步扩大了虚假信息的传播范围,凸显了他们在信息甄别上的薄弱环节。
2.3. 新媒介创造能力不足
老年群体在互联网信息获取和传播过程中更多地处于一种旁观、失语状态,低意愿性和低技能性成为老年群体媒介参与的普遍特点。近年来,随着短视频与直播等新型传播媒介的蓬勃兴起,一群充满魅力的老年创作者凭借其鲜明的个性与高质量的内容,在各大网络平台上赢得了广泛的关注与喜爱。然而,值得注意的是,众多老年博主在网络世界中的探索尚处于起步阶段,他们在账号的日常运营及视频内容的创作上,往往依赖于年轻一代的协助。这导致在视频制作层面,如拍摄技巧、剪辑手法、视觉特效的运用等方面,呈现出相对简化的特点[5]。因此,镜头运用较为单一,视频节奏偏于平缓,成为了老年群体短视频创作中普遍而显著的外在表现。创新思维是新媒体创作的重要驱动力。然而,老年人在长期的生活和工作中形成的固定思维模式可能在一定程度上限制了他们的创新思维。他们可能更倾向于保守和传统的创作方式,难以突破传统框架,尝试新的创作手法和表现形式。同时,在信息整合方面,老年人也可能因为缺乏经验和方法,难以将不同来源的信息有效地融合在一起,形成具有创意和吸引力的新媒体作品。与年轻人相比,老年人更难以从日常生活中汲取创意灵感,导致他们的新媒体作品缺乏新颖性和吸引力。
3. 老年群体新媒介素养的影响因素
3.1. 个人因素
大多数老年人在面对新媒介时,其知识与操作能力相对有限,导致媒介应用方式较为单一,且对媒介资源的开发利用程度不足。老年群体由于知识储备更新较慢,经验不足直接影响着他们对于新媒介素养的习得效果[6],随着年龄的增长,记忆力和新知识掌握能力有所减弱,为老年人学习新媒介相关的知识与技能增设了障碍。此外,部分老年人往往将新媒介视为年轻人的专属,对新鲜事物和陌生领域缺乏探索的勇气,对自身学习和接受新知识的能力评价较低,从而产生畏难心理[7]。老年群体在接触新媒介时,其使用水平多局限于基础层面,对相关的软硬件知识了解不足。首次面对电脑或智能手机时,他们常抱有一种谨慎乃至畏惧的态度,担心不当操作会损坏设备或带来严重后果。因此,在掌握基本操作技能之外,许多老年人对于更广泛的媒介功能显得力不从心或缺乏兴趣,选择性地回避。这种态度导致了许多媒介的潜在功能未能得到充分利用,有的老年人将电脑仅仅视为电视的替代品,而智能手机则可能仅被用于简单的游戏娱乐,未能充分发挥其作为信息交流和获取工具的潜力。更为重要的是,老年人的视听感官逐渐衰退,这显著降低了他们对媒介信息的接收效率。身体机能的自然减弱,使得他们在操作如智能手机和平板电脑等复杂数字设备时显得力不从心。具体而言,视力上的挑战,如难以清晰辨识小字号文字或屏幕细微之处,直接阻碍了中老年人对媒介信息的有效捕捉与深入理解。同时,手指灵活性的下降也成为一个不容忽视的问题,它不仅可能导致在使用新媒体设备时频繁出现误操作,还进一步削弱了老年人的使用体验,从而间接阻碍了其媒介素养的持续提升。
3.2. 社会因素
随着大众传播时代迅速发展,媒介技术的日新月异与公众媒介素养发展的不均衡不充分之间的矛盾日益凸显。在“新”成为普遍热议与追求的风尚下,“旧”或“老”的概念往往被简单贴上滞后、过时乃至固执的标签。媒体与社会舆论的某些倾向,倾向于将老年人描绘为难以融入新科技潮流的群体,甚至将个别不文明行为与老年群体泛化关联,少数老年人在网络传播中的负面形象也导致了社会对整个老年群体的污名化。这在某种程度上反映了青年媒介文化对老年媒介文化的代际“文化霸权”[8]。随着时代的变迁,曾经占据社会话语权的老年人逐渐被边缘化,当老年人在社会上受到负面标签时,污名化的言论会加重老年人的心理落差和痛苦。这种刻板印象及潜藏的老年歧视,无形中削弱了年轻人对老年人媒介学习需求的同理心与耐心,进一步削弱了老年人主动提升媒介素养的积极性与动力。另外,社会上普遍存在着一种误解,认为老年人在接受新事物方面存在困难,因此不必过分强调他们的媒介素养提升,这种观念忽视了老年人在信息社会中同样需要适应和发展的需求,也忽略了他们作为社会成员的重要价值。因此对老年人的媒介素养教育重视不足,缺乏针对老年人的新媒体培训和指导,让老年人在提升媒介素养的进程中往往处于较为被动的状态。
3.3. 家庭因素
随着城市化进程的加速,“空巢老人”与“留守老人”群体日益庞大,他们愈发依赖微信、QQ等媒体平台,以此作为与远方子女保持联系、获得情感慰藉的主要途径。在一些经济欠发达的地区,由于年轻人外出务工,留守老年人的数量往往较多,在这种情况下老年人可能感到孤独,缺乏情感上的支持。然而,一些老年人发现,手机可以在一定程度上缓解这种孤独感,帮助他们获得情感寄托。同时,手机也方便他们与子女保持联系,满足了他们对亲情的需求。根据卡茨的“使用与满足”中的社会心理需求分析,目前老年人在使用媒介过程中, 更侧重于从中获得情感的需要[9]。在微信中寻求情感联系,大部分老年人并不能达到尊重与自我实现需求,仍处于较低层次的媒介诉求水平。另外,现实情况中,部分家庭中的年轻一代未能及时给予老年人在新媒体使用方面的正面反馈与鼓励,反而常常忽视或贬低他们的使用体验,这种态度无形间削弱了老年人对新媒体的探索热情和学习动力,同时也阻碍了他们对新媒体技能自信心的建立。很多老年人认为,一些年轻人根本不愿意利用时间教授家庭中老年人获得新媒体的使用技能[10]。在数字时代的代际传承中,子女对父母的反哺呈现出一定的单向性特征,有些子女甚至视教授新媒体使用为一种负担,认为这并不会显著提升老年人的幸福感,而老年人自身也常感难以通过自学来提升这一方面的能力。
3.4. 媒介因素
当前,技术壁垒正在无形中剥夺老年人融入新媒介传播的权利,而大数据算法的运作逻辑也无形中加剧了老年人与媒介传播之间的距离感。众多新媒介产品和应用程序的设计重心明显偏向于年轻用户群体,中老年人群体的特定需求被严重边缘化[11]。现有的应用程序和上网设备设计普遍追求年轻化,聚焦于时尚、娱乐及青年兴趣点,却鲜少顾及中老年人的兴趣所在和需求差异。实际上,中老年人更为关注的是健康、养老、社交等实用信息,但这些内容在多数应用程序和网页中的呈现并不充分,进而影响了他们的媒介使用满意度和体验质量。此外,新媒介产品的操作流程设计得相当复杂,且产品更新迭代的速度过快,这种高度程序化的设置以及因错误操作可能触发的保护性措施,如账户锁定或意外产生的流量费用,都给初次尝试使用新媒体的老年人带来了不小的困扰。他们往往感受到一种操作上的时间压力,仿佛每一步操作都在与时间赛跑,同时,面对可能出现的吞卡、锁屏或误操作导致的费用问题,他们更是感到无助与迷茫。甚至在国内的影视剧与综艺节目中,老年群体鲜少成为叙事的主角,其人物形象往往被置于边缘位置,不仅缺乏深度刻画,还容易遭受符号化、脸谱化的处理,乃至被不恰当地丑化。这种对老年人社会形象的简单化标签,实际上削弱了他们的独立人格特征,同时也忽略了老年群体在情感层面的真实需求与自我认同的渴望。
4. 老年群体新媒介素养提升策略
4.1. 提高媒介素养意识
首先,老年群体应维持一颗探求新知的好奇心,坚持不懈地学习与知识更新。这包括定期涉猎媒介相关的书籍与文章,紧跟媒介技术的步伐与趋势,主动参与各类培训讲座与研讨会,从而不断提升个人的媒介素养,使自身更好地融入并善用数字化时代的媒介生态。其次,老年群体需树立积极主动的参与精神,摒弃束缚自身的固有观念,以开放包容的心态迎接新事物。他们应勇于尝试,利用抖音、快手、B站、微博等新媒体平台,不仅展现个人才艺,传授专业知识,创作视频内容,更应勇于为社会或个人议题发声,积极争取并扩大老年群体在网络空间中的话语影响力。最后,充分利用广播电视、社交媒体等广泛传播渠道,积极展示老年人在数字技能领域的成就与“数字反哺”的感人故事。通过宣传报道这些成功案例,特别是那些成为“老年网红”的积极典范,不仅能够激发更多老年群体的学习动力与赶超意识,还能有效扭转社会对于老年群体在数字化时代中的刻板印象。这些正面的示范效应,将促使全社会更加关注和支持老年人的数字化学习进程,共同推动构建一个更加包容、和谐的数字社会。
4.2. 加强媒介素养教育
首先,设立一系列以智能手机、社交媒体及视频通话等为基础操作技能的培训班,邀请经验丰富的专业人士或热心志愿者对老年群体现场教学。在培训过程中,采用简洁明了的讲解方式,结合生动的图示与实例,深入浅出地介绍网络信息的广泛分类与核心内容。同时,教授老年人如何识别并警惕网络上的不良信息,设立互动环节专门解答老年人在学习、使用过程中遇到的各种疑问与难题,确保每位老人都能获得实质性的帮助与指导,提升他们的媒介素养能力,从而更加顺畅地融入数字化生活。其次,社区应当规划并定期举办媒介素养互助学习日或文化沙龙活动,这些活动不仅是居民交流互动的平台,更是提升媒介素养的重要契机。社区应积极动员各方力量参与,包括社区服务人员、热心的志愿者团队、经验丰富的退休教师以及来自社会各界的热心人士,共同构建起一支由专业师资与志愿者组成的强大教学队伍。这样社区可以加大媒介培训的宣传力度,提高老年人对新媒体工具及其应用的认知与兴趣。最后,相关部门应积极利用在线平台的便捷性,构建个性化辅导体系,为老年人提供一对一或小组形式的专属媒介教育辅导,确保他们在家中亦能享受优质学习资源,进而激发其参与社区信息化学习活动的积极性与热情。针对有特殊困难的老年群体,遵循就近服务的原则实施精准的智慧帮扶计划,安排志愿者或专业人员上门服务,解决他们在实际操作中遇到的难题。
4.3. 促进家庭数字反哺
老年群体对互联网与新媒体基础的启蒙,大多依靠于家庭和子女的情感支持和数字反哺,以满足他们的情感需求和对新事物的求知欲望。首先,晚辈应主动承担起“数字反哺”的责任,承担起指导老年人学习新媒体使用的教学者角色,以极大的耐心和细致一步步指导他们掌握智能手机的基本操作与技巧,涵盖从网页浏览、信息发送到社交媒体应用的各个方面。这样不仅为老年人扫除了技术上的障碍,让他们能够自信地畅游数字世界,更在无形中加深了家庭成员间的情感联系,促进了代际间的温馨交流与理解。其次,年轻一代应当展现出更加积极主动的姿态,与家中的长辈进行深入的媒介接触思想交流与观点碰撞。这种交流不应仅仅局限于技术层面的指导,更应触及到媒介使用的心理层面,旨在随时发现并消除中老年人在网络使用过程中可能遭遇的困惑、不安乃至恐惧情绪。通过耐心的倾听与细致的观察,年轻一代可以更加准确地把握长辈在媒介使用上的真实需求与潜在担忧,进而提供更加贴心、有效的支持。最后,年轻一代应避免对中老年人表现出不耐烦、不理解等负面情绪,以免伤害他们的学习积极性和自信心。相反,应给予老年人足够的关爱和陪伴,承担起激励老年人接触利用媒体资源的宣传员角色,积极鼓励中老年人多尝试新媒体工具,勇敢克服媒介学习中的各种困难。其余家庭成员也应充当积极的支持者,帮助中老年人克服在使用媒体时遇到的问题,增强他们的信心和积极性。
4.4. 优化新媒体产品和服务
首先,针对媒介形式的优化,各相关主体应聚焦于提升易用性,精心设计用户界面,并特别推出“长辈关怀模式”。此模式旨在通过增大字体与图标尺寸、简化导航流程与操作说明,降低老年用户的使用门槛,减少操作困扰。同时,融入可调的亮度与对比度设置,以适应不同视力状况,为老年群体营造更为舒适的视觉体验环境,促进新媒体产品与服务的全面无障碍化,实现信息时代的平等与包容。其次,充分利用电视、广播、报纸等传统媒体的广泛覆盖以及老年群体对这些媒介的深厚情感联系,可以有效加强网络诈骗和信息安全等知识的普及教育。通过定期播放相关节目、发布专题报道和举办专题讲座,可以帮助老年人更好地认识和防范网络诈骗,了解信息安全的基本常识。这些传统媒体渠道具有深入人心的影响力,能够填补老年人在新兴技术领域的认知空白,从而提升他们的媒介素养和自我保护能力。最后,新媒体技术应积极响应,开发具备“关怀模式”的应用程序,实施适老化内容筛选、应用使用限制、防骗预警及防沉迷措施,从源头上有效遏制不良信息的侵扰。在当前信息爆炸的时代,中老年人往往面临大量的信息选择,但并非所有信息都适合他们的兴趣和需求,因此需要为中老年人提供个性化的信息推荐和过滤机制,以确保他们能够接触到有质量、有价值的内容。
5. 结语
我国正步入深度老龄化向超级老龄化加速转变的关键期,因此,强化老年群体的媒介素养教育,鼓励他们与新媒介的积极交融,对于优化老年人的生活方式、提升生活质量,以及推动积极老龄化进程与社会经济的全面发展具有深远而迫切的现实意义。然而,提升老年人群体的新媒介素养并非一蹴而就,而是一项需要多维度、长期性投入的系统工程,只有通过多方面努力才能助力老年人顺畅跨越数字鸿沟,充分融入并享受数字化时代媒介环境所赋予的便捷与机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