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引言
随着国际化的逐渐加深，外交话语在进行国际交流、传达中国政策立场以及树立中国大国形象和推广外交政治理念具有重要意义。与此同时，搭配是语言词汇的重要一部分，并且搭配对于能够完整以及准确的翻译外交语言也尤其重要，但在如今的教育情况下，大多数中国学生对于二语的学习集中于单词的发音、拼写和意义，忽略了单词的搭配。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应该加强学生对于搭配意识，提高他们的语言能力和专业性，以期能够更好地、高质量地翻译中国外交话语，同时希望能够对于翻译教学有一定的启示作用。
2. 理论基础
2.1. 词语搭配理论
搭配作为语言学中的一个重要术语，研究历史悠久，被广泛应用于语言学及语言教学中。Palmer [1] (1933)是较早定义搭配的学者之一，他认为搭配应该作为一个整体来学习而并非研究单个词语。Firth (1957) [2] 提出了著名的观点，即由词的结伴可知其词。Sinclair (1991) [3] 定义搭配为“两个或两个以上的单词在彼此的短距离内共现”，他提出了“节点词”、“跨距”以及“搭配词”等重要概念。与此同时，他还总结了关于搭配的两条重要准则，一是俗语原则(the idiom principle)，二是开放性原则(the open-choice principle)。同时对于搭配的分类也有许多人提出了自己见解。比如，Benson (1986) [4] 等人将搭配分为词汇搭配以及语法搭配，其中将词汇搭配分为七种，语法搭配为八种。本文基于Sinclair (1996) [5] 总结的搭配层级，即词汇搭配、类连接、语义偏好以及语义韵。其中，词汇搭配关注词汇本身的搭配情况，类连接关注词语共现的语法层面，语义偏好关注的是一个词目或词形和一系列语义关联的词语之间的关系，语义韵则关注的是关键词项的典型搭配词在语境中营造起的语义氛围(卫乃兴，2001) [6]。
2.2. 错误分析理论
Error是二语习得中的一个重要术语。Corder (1967) [7] 作为错误分析的早期提出者，他认为错误的出现是由于学习者缺乏第二语言知识造成的，说明其并没有完全掌握目标语言。Dulay，Burt和Krashen (1982) [8] 认为错误是学习者在说写方面存在的缺陷以及偏离标准语言的部分。Carl James (2003) [9] 指出错误是语言中不成功的部分。在本文中，将搭配归于错误有两种情况：一是指在词汇和语用层面上的语言错误，比如“意义巨大”可以翻译成为great significance，但是big significance则在BNC (British National Corpus)上没有搜索结果，可以将其认为是搭配错误；二是搭配不当，是指搭配本身没有词汇和语法错误，但是应用于语篇当中则不恰当，比如，a flood of本身是用来可以形容事物数量多，BNC中出现的搭配词有tears、compliant、import和appeals等。如果将其放在表达积极正向语境当中时，会出现语义韵类型的错误。
3. 研究语料及方法
3.1. 研究语料
本文的研究语料来源于业学生的翻译作业和测试。翻译中文文本都是外交话语，包括演讲、发布会或政府的白皮书等，来源于中国外交部、新闻发布会、国务院新闻办公室、外文出版社等。这些外交话语有不同的主题，包括外交、政策、社会、价值观等。
3.2. 研究方法
首先，作者将收集到的学生翻译材料构建了一个小型语料库。其次，筛选搭配错误，过程中采用搭配词典以及BNC语料库作为参考，然后对搭配错误进行总结，并对错误类型进行分类。
其次，分析搭配错误，总结学生外交话语翻译中搭配错误的原因，有助于帮助学生提高翻译质量和能力，提高学生对外交话语翻译重要性的认识，同时也希望能够对于翻译教学提供有益的启示。
4. 搭配错误分析与讨论
4.1. 词汇搭配
词汇搭配的错误可以分为冗余、省略、顺序错乱以及误选四类。
例1 词汇搭配冗余——政治新词
原文：我们再次正告美方，回到科学溯源、合作抗疫的正路上来。
学生译文：The US need to convert to the right way of science-based traceability and cooperative fight against the battle against epidemic.
“合作抗疫”一词为新冠疫情爆发之后经常使用的典型政治新词，表现了中国愿意与全世界国家合作抗击疫情，共建美好家园的愿景。学生译文当中的fight和battle在牛津词典考察两个词的英语含义时，均含有“战斗”、“战役”的意思，存在词汇重叠。与此同时，两个against的使用更使得译文整体赘余不简洁，所以译文中的搭配存在着冗余的错误。正确译文搭配可采用cooperative fight against epidemic。学生翻译时对于忽略用词的语义重复，造成的搭配中的冗余错误。
例2 词汇搭配省略——口语化词汇
原文：美方指责中国在溯源问题上不透明、不配合，这完全是睁眼说瞎话。
学生译文: The US side accused China of not being honest and cooperative on the issue, which is totally created out of air.
外交话语不仅仅是严肃正式的，同样也存在接地气的口语化表达，能够拉近彼此之间的距离。“睁眼说瞎话”在口语表达中经常使用，表达某人肆无忌惮的说谎话。原文出自外交部副部长马朝旭就美国对于疫情起源抹黑中国做出回应。学生译文中使用的out of air通常表达的是空气耗尽，而更确切的搭配表达应该为out of thin air在牛津词典中意思为“凭空，无中生有地”。学生译文中省略了thin，造成了搭配省略的错误，使得译语表达错误。
例3 词汇搭配顺序错乱——中国特色政治表达词汇
原文：始终奉行互利共赢的开放战略。
学生译文：We will always pursue an opening strategy of win-win benefits.
“互利共赢的开放战略”是指中国奉行的是在更好地促进自身发展的同时，追求世界各国的互惠合作，共同利益和福祉，以期能够实现共赢发展。这一战略符合我国的国情以及根本利益。这一政治观念的习惯性表达是win-win strategy of opening-up，学生译文当中将strategy的位置放错，因此使得整个的搭配词的位置发生改变，导致产生了搭配错误。
例4 搭配词错选——文化负载词汇
原文：时刻问政于民、问需于民、造福于民，而不是高居庙堂、高谈阔论、远离人民。
学生译文：What a democratic government should do is to check their performance with people, grasp the need of people and benefit their people, instead of to keep away from people and deliver hollow harangue.
原文出自外交部副部长乐玉成在“中外学者谈民主”高端对话会上的致辞，主题为“民主好不好，人民最知道”。我们倡导的民主是关心民生，造福人民，是需要深深植根于本国土壤，令人民满意和幸福的民主，原文指出的是希望我们的民主是有烟火气息的。“高谈阔论”作为成语，多形容漫无边际地大发言论(多含贬义)，同时有脱离现实空泛谈论之意，意在批判那些只知长篇大论，不知做实事的官员在BNC中检索学生译文中此处的搭配时，没有hollow harangue的用法，译文合适搭配可以采用empty talk。此处学生错误选择不存在的搭配使得译文出现了搭配错误。
4.2. 类连接
例5 政治新词
原文：甚至把民主当成服务一己之私的政治工具，在世界上搞各种小圈子。
学生译文：They take democracy as a political tool to satisfy themselves and even build small clique.
“小圈子”、“小集团”是最近外交当中经常出现的，近段时间世界纷争不断，面临分裂以及对抗的风险，个别国家大搞单边制裁，搞集团对立，与历史的前进的方向背道而驰。原文中“小圈子”是指一些国家拉帮结派破坏世界团结。学生译文中clique在牛津词典中意为“派系；死党；小集团；小圈子”，为可数名词，正确搭配翻译可为small cliques。此处学生错误认为clique为不可数名词或者忽视了语法规则，造成了类连接的错误。
4.3. 语义偏好
例6 近义词误译
原文：美式民主疯狂输出一败涂地。
学生译文：The crazy output of American democracy proved to be a failure.
原文出自外交部例行记者会，发言人赵立坚回答记者关于询问美国根据自身民主优劣的判断将国家分好坏的看法。赵立坚强调，美国的这种行为与当今民主的发展形势背道而驰，引起了世界各国的强烈反对。值得注意的是，常用单词output以及export作为近义词，都含有“输出”的含义。在参考牛津词典以及BNC语料库中可以看出，当表达“传播，输出(思想或活动)”，通常使用的词是export，而output则没有这层含义。所以正确的搭配词应为export of democracy。学生没能够正确分辨export和outport这一对近义词和与之常用搭配词的关联性，导致出现了语义偏好错误。
例7 比喻
原文：在事关中国主权和领土完整问题上，中国没有任何妥协余地，谁都不要指望中国吞下损害自身核心利益的苦果。
学生译文：On issues related to China’s sovereignty and territorial integrity, China won’t compromise, and no one should expect China to swallow the bitter fruit of harming its own core interests.
原文当中副部长谢峰回应一些国家妄图通过玩“台湾卡”，“以华制华”等明里暗里遏制中国的发展，他指出，中国从不惹麻烦，但也不怕挑衅，与此同时，中国始终将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走自己的路。“苦果”作为汉语词汇通常用来比喻痛苦的结果。译文当中学生采用的swallow the bitter fruit在BNC中并无检索结果。与此同时，在检索中发现，英语本组语者通常采用的是swallow和 bitter pills搭配，表达“吞下苦果，不得不接受的现实”。学生在翻译这个比喻用词时直接类比英文，错误的将“果”等同于fruit，忽略了汉语词汇当中的比喻含义，从而导致了语义偏好的错误。
4.4. 语义韵
例8 积极词的误用
原文：有的人千方百计钻制度空子、打擦边球。
学生译文：Some people make every endeavor to exploit an advantage of the institution.
原文出自《习近平谈治国理政》第三卷，是习近平总书记第十九届中央政治局第十七次集体学习时的讲话，强调制度的生命力在于执行，而有一些人对于制度缺乏敬畏甚至逃避制度的监管。“千方百计”作为成语形容想尽一切主意，用尽一切办法。在原文中应用在了消极语义篇章中，所以在翻译时应该注意所选用词的语义韵。学生译文中使用的endeavor在牛津词典中汉语意思为“(尤指新的或艰苦的)努力，尝试”。从BNC检索关于endeavour的搭配词可以看出，改词通常用语积极语义韵当中，表达某人竭尽全力去做某事，克服某种困难。与此同时，在检索make...endeavo(u)r该搭配时，观察BNC搜索结果可以发现，均为积极语义韵。此处正确搭配可以用means，或者采用by hook or by crook，即“千方百计、不择手段”符合语境情感态度。学生此处在使用搭配词时没有考虑整个语境的态度倾向，使用了与语境不符的搭配词，造成了积极词的误用，从而导致了语义韵错误。
例9 消极词的误用
原文：中国–东盟关系硕果累累，离不开双方领导人的高瞻远瞩。
学生译文：There are a flood of achievements of China-ASEAN relations which are inseparable from the farsightedness of our leaders.
原文选自王毅部长东盟建立对话关系30周年纪念招待会上的致辞，这三十年双方砥砺前行，开展了富有成效的合作，成为了风雨同舟的伙伴。“硕果累累”作为成语常用来比喻成就很多，成绩巨大。此处a flood of 可用来形容大批、大量的人或者事，在BNC检索其搭配词常有tears，immigrants，complaints，appeals，refugee，memories等大多具有消极意义的词汇，同时flood本身有“洪水，水灾”之意，所以在使用时更应该注意情感态度倾向。此处可以采用fruitful results来表达“硕果累累”，即贴切形象，又准确传达。学生此处未加考虑搭配的语义韵倾向，从而出现了错误。
5. 错误原因讨论分析
在对于学生翻译中出现的错误类型进行归类分析后，总结出现错误的原因主要有三个方面：语际迁移、语内迁移和诱导因素。
5.1. 语际迁移
语际迁移是造成学生搭配错误的一个重要因素，同时也是语言学习者在二语习得早期容易出现的错误，原因主要是由于母语的迁移，即学生在学习外语时已有的母语知识对于外语学习产生的影响。通常情况下，语际迁移可以发生在语音、词汇、语法以及文化方面等。
5.2. 语内迁移
除了语际迁移外，语内迁移也是搭配出现错误的一个重要因素。当学习者对于二语有了一定的掌握之后，语内迁移则会在错误因素比重中愈加明显。语内迁移即目的语对二语习得产生的影响，源于目的语的规则使用复杂程度而导致的错误。
5.3. 诱导因素
除了语内迁移以及语际迁移的因素之外，学生错误的成因还包含诱导因素，指由于课堂原因和学习环境的影响产生的错误，而不是由于学生的二语能力不足(语际迁移)或母语干扰(语内迁移)。有时老师对于某一个知识点或者语言结构反复强调，只是让学生进行机械记忆，那么学生对于知识点本身不能够很好的理解，所以在运用时也会出现错误。其次，由于现在网络的发展，学生在翻译时往往忽略单词的使用规则以及语义环境，滥用网络词典、翻译工具。
6. 结语
本研究对学生翻译外交语篇当中出现的搭配错误进行了分类以及进行了错误原因探究。为了避免外交话语翻译出现搭配错误，学生不仅要关注英语的搭配，还要关注外交话语中的典型表达，比如是中国的文化内涵词汇，如成语、谚语等。中国外交语篇的翻译是增强中国国际话语力量、保护国家利益、促进中国文化在海外的推广的重要途径之一。同时，在关注词汇以及类连接的同时，也应特别注意语义偏好和语义韵。其次，在教学当中，教师也可以帮助学生明了熟悉一个词不仅要了解它的形式和概念意义，还要了解它的典型的搭配。同时，克服外交语篇当中出现搭配错误的有效途径之一是提高学生对于其重要性的认识，从而提高学生在有限的语言资源条件下正确形象翻译外交话语的能力。
基金项目
口译课程线上线下混合式教学模式构建与优化探讨。(大连理工大学，2021年辽宁省普通高等教育本科教学改革研究一般项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