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引言
引语是学术论文中必要的部分之一。它的形式多样，功能复杂。人们认识到，引语的性质和功能因语篇类型而异，对引语的研究应立足于对具体语篇和语境的分析。不同领域的学者对引语进行了研究。在小说语篇领域，赵毅衡 [1] 讨论了被引的作者和引语的分类。申丹 [2] 认为小说中的自由间接引语可以有效地表达并强化讽刺的效果，能够引起共情并提高语义密度。新闻语篇中的引语研究比较多，其中，辛斌 [3] 比较分析了《纽约时报》和《中国日报》中的转述动词。许明武，白振洋 [4] 研究了《纽约时报》60篇科技报道中使用频率最高的转述动词。另外，在法律语篇领域，罗桂花 [5] 探讨了法庭互动中的转述言语行为。吕晶晶 [6] 比较了法律语篇和一般语篇中的引证行为。此外，近年来学术语篇中的引用现象也引起了学者们的很大关注。Swales [7] 就提出，学术语篇中引用的目的之一是“创造一个研究空间”。学术语篇大多引用前人研究的成果和观点，以此表明目前的研究是建立在前人和最新研究的基础上的。唐青叶 [8] 探讨了英语学术语篇中的转述引语现象，分析了转述形式、转述动词、转述结构、时态和语态，并从功能的角度探讨了其独特性。陈崇崇 [9] 分析了语言学和应用语言学期刊英语论文中的30个转述动词。唐玮，林正军 [10] 以元功能理论为基础系统地探讨了语言学方向英文硕士论文中引语的概念表达、人际互动和信息组织特征。
引语是学术论文中的一个重要规范，已有研究涉及了诸多学科领域学术语篇，尤其是引语对比分析尤其广受青睐，其中语言学最为突出，如前文的陈崇崇 [9] 、唐玮，林正军 [10] ，又如宋瑞梅，汪火焰 [11] ，对比分析了应用语言学专业硕博连读研究生在其学位论文文献综述中的引用表现；另外涉及的还有社会学 [12] 、运动医学 [13] ，林业学科也受到了关注，刘美爽、李梦颖 [14] 从提高期刊质量的目的出发，对参考文献引用的频次和出处两方面分析了文献引用对5种林业期刊的影响，其中有4家期刊的篇均引语量都低于当年国内科技期刊的平均水平，也就是说该文具体讨论了参考文献的情况，而没有涉及林业学术论文中的引语现象。因此，为了探讨林业学术语篇中的引语现象，促进林业学术发展，本文将以语料库检索和分析的数据为基础，比较中外林业学术论文中引用类型以及转述动词的频次和占比，探讨中外学者的林业论文在引语方面存在的差异。
2. 研究数据和方法
本文从两本SCI林业期刊，即美国林业协会出版发行的Forest Science (《森林科学》)，以及东北林业大学和中国生态学学会联合主办、教育部主管的英文林业学术期刊Journal of Forestry Research(《林业研究学报》)上发表的中国学者和外国学者写作的各10篇论文，共20篇论文作为语料库。
根据Swales [15] 对引语的定义和分类，本研究首先对语料库中的所有引语和引语类型进行注释，随后主要通过人工操作，利用Excel创建数据库；再通过Antconc软件获取频次。本文又采用SPSS的Z-Score标准化处理对引用频次相关数据进行转换，计算出国内外学者论文中引用频次相对应的标准分值，所得到的标准分值可以提高数据的可比性。如果转化后的Z-Score标准化均值为正数，则说明出现的频次高于语料集合中的平均分值，数值越大说明相关引语在这篇论文中出现的累计概率越大，即在文中出现的频率越高。反之，Z-Score标准化均值越小则说明其出现频率越低。在此基础上，本研究继续利用Antconc中的Concordance功能检索引号和括号来加以注释，并对语料库中的所有引语进行分析。其中所有包含检索词(转述动词)的句子都通过检索函数Concordance列出来，这样便于分析检索词的语境，确定其属于哪一种引语。而后通过Antconc中的File View功能获取了引用以及转述动词的数量和类型。最后利用Word List软件，我们对词频进行从高到低的排序得到最后的研究数据。在以下表格中，C1指的是中国学者撰写的第一篇林业学术论文。E1为国外学者撰写的第一篇林业学术论文，同样类比C2、C3、E2、E3等。Z-Score标准化均值简称为“Z值”，Z值结果保留小数点后4位。
3. 中外林业论文引语频次对比分析
在学术论文的写作中，引语是必不可少的。引语可以证明论文论点的有效性和方法的可靠性，体现论文研究结果的重要性和结论的先进性；此外，引语还可以帮助读者衡量作者所使用材料的有效性，有利于读者将作者的成就与前人的成就区分开来 [16] 。通过对本文所有的学术论文语料进行标注和分析，发现林业学术论文中引语出现在论文的正文和结论两个部分。20篇论文的引语频次，以及每篇学术论文两个主要部分(正文和结论)的引语频次，具体情况如表1所示。
Table 1. Frequency and position of citation in Chinese and foreign scholar’s forestry academic papers
表1. 中外学者林业论文的引语频次与位置
由表1可见，中国学者林业学术论文总引语频次为467，外国学者为615，且中国学者论文的Z值为负数，低于平均值；反之，外国学者Z值为正数。我们能够明显的看出中国林业学者论文总引语频次远低于外国学者。其中，Z值排在前5的是2.9342、1.7179、1.0591、0.4003、0.2990，分别为E1、E2、E9、E6、C6，可以看到中国学者论文只占比一篇，其余全为外国学者论文；而Z值位于后5的是−1.2720、−1.1706、−1.0693、−0.8159、−0.7652，为别为C4、C8、C5、E4、C1，可以看到中国学者论文占比四篇，只有一篇为外国学者论文，其存在的差异显而易见，中国学者论文引语使用频率小于外国学者论文。另外，中国学者引语使用频次最高的C6，其Z值为0.2990，远远低于外国学者引语频次最高的E1；中国学者引语频次最少的C4，其Z值−1.2720同样也是最小的。如此显著的差距表明部分中国学者在林业论文的引语方面还有很大提升空间。由此可见，中国学者可以增加引语的频次，通过利用他人的研究成果或观点来支持自己的论点，提高论文的专业性、科学性和说服力。
此外，我们还可以看到中外学者林业论文中的引语主要分布在论文的正文部分。根据上表数据，在三篇中国学者论文的结论中，共11次引语；而在四篇外国学者论文的结论部分，共17次引语。中外林业论文正文总Z值分别为0.7097、1.2530，都远高于结论部分的−0.9928、−0.9699，因此，中外林业论文结论部分很少有引语。结论是对论文主题的总结或对研究问题的重新陈述，它以其组织性、清晰度和客观性反映论文或研究结果的价值，所以结论应该简洁且引人入胜。一般来说，结论部分使用的引语很少，只有极少数学者在结论部分使用引语，以参考其他学者在这部分中类似或相反的研究结果或观点，以作进一步的证明或比较。所以学者可以根据需求来考虑结论部分是否要使用引语。
4. 中外林业论文引用类型对比分析
Swales [7] 通过对应用语言学领域引语句子结构的分析将引用区分为融入式引用和非融入式引用。在融入式引用中，被引作者及其相关信息列于句子结构中，起到语法作用；而在非融入式引用中，被引作者及其相关信息被放在整个句子结构之外，要么在括号中，要么在脚注中。非融入式引用更喜欢强调引用信息本身而不是研究者 [7] 。总的来说，非融入式引用强调“信息”，而融入式引用强调“作者”。
1) E2: Both science and policy acknowledge the important influence that social dynamics have on the increasing complexity of wildfire management (McCaffrey 2015, Pyne 2015, Steelman 2016).
例(1)是典型的非融入式引用。被引文献作者和发表年份放在句末的圆括号内，以此来定位位于参考文献中的具体条目。它们不是引语的组成部分，也不使用引号和引导从句。将被引用人的名字放在脚注的非融入式引用在林业学术论文中是相当罕见的，在20篇论文的语料库中也没有例子。
2) E2: Williams (2017) recently remarked that natural resource management has a critical need to focus on a “science of practice,” and not just the “practice of science.”
例(2)选自语料库中第二篇外国学者的学术论文，是一种融入式引用。被引用人的姓名是句子的主语。它使用转述动词“remark”来介绍转述语。引号只用于强调“实践的科学”和“科学的实践”两个概念，也就是说，这是对原文内容的转述。
本文对20篇学术论文中所有融入式引用和非融入式引用进行了识别和统计，具体数据如表2所示。
Table 2. Citation types in Chinese and foreign scholar’s forestry academic papers
表2. 中外学者林业论文的引用类型
从数据上看，中外学者在林业学术论文中共使用了205次融入式引用和877次非融入式引用，中外非融入式引用总Z值高于融入式引用，可知中外融入式引用使用频率远低于非融入式引用。中国学者林业学术论文中融入式引用的Z值为−0.9786，外国学者论文为−0.9386，中国学者使用融入式引用频率低于外国学者；融入式引用Z值排在前5的为3.0687、1.3479、1.1185、0.7743、0.4302，分别是C2、E9、E7、E10、E8，其主要分布在外国学者论文，所以外国学者融入式引用使用频率高于中国学者。关于非融入式引用部分，中国学者林业学术论文中的引用总频次为368，外国学者为509；中国学者Z值为0.5563，而外国学者为1.3608，显而易见看出中国学者Z值远低于外国学者，因此中国学者林业学术论文中非融入式引用总频次低于外国学者。更具体地来看，学术论文C2的融入式引用次数最多，高达37次，占比62.7%，Z值3.0687为最大值。这是20篇学术论文中唯一一篇融入式引用数多于非融入式引用数的论文。C7是20篇学术论文中唯一一篇没有使用融入式引用的论文。外国学术论文中E9的融入式引用使用率最高，为22次，Z值为1.3479，高于其他外国学者论文。由此我们可以得到，大部分学者在论文中同时使用了非融入式引用和融入式引用，而且非融入式引用的使用频率高于融入式引用。非融入式引用受人青睐的原因有二：其一是非融入式引用的语法结构简单，没有引号和从句，被引作者放在括号内；其二是非融入式引用更适合对来源不准确的报道，比如引用一个概念、一个术语、一个思想的总结，或者一个数据，而融入式引用则更适合较权威的引用，特别是引用一个具体的思想。与非融入式引用相比，融入式引用形式和风格多样，作者可以使用各种转述动词，包括对应的名词和形容词短语形式。如果要让引语更真实、更准确，融入式引用是不可或缺的，特别是当作者参考其他学者的研究进行比较或者突出作者自己的观点时。
5. 中外林业论文引用中转述动词对比分析
引用在学术论文写作中有不同的表现方式，其中主要通过转述动词这一修辞手段来转述其他研究者的观点或成果。通过转述动词能够表明作者对被转述人或被转述信息的态度，从而建立自己的研究空间 [17] 。在学术语篇中常见的转述动词有report、find、suggest等。此外，我们根据辛斌 [3] 、陈崇崇 [9] 等的操作，本研究语料也将“according to”、“based on...”，以及“unlike”这一类结构类型纳入转述动词的研究。
5.1. 转述动词对比分析
在非融入式引用中，被引作者的名字被放在整个句子的外面，在句子中不起语法作用，所以不需要用转述动词将被引作者与被引内容联系起来。因此，讨论转述动词只涉及融入式引用，具体情况见表3。
Table 3. Reporting verbs in Chinese and foreign forestry papers
表3. 中外林业论文引语中的转述动词
在20篇中外林业学术论文中共有205个融入式引用。论文共使用了72个不同的转述动词，中国学者使用了37个动词，外国学者使用了49个动词。中外学者使用最多的动词基本一致，其中15个动词为双方共同使用。其中，“report”一词使用最多，多达41次，Z值2.5202为最高值。其中，中国学者使用27次，外国学者使用14次。“find”一词以30次，Z值1.6017，位居第二，中国学者使用17次，外国学者使用13次，中国学者Z值高于外国学者。因此，数据显示使用频次越多的转述动词，相对应的中国学者Z值越高，这说明中国林业论文使用的转述动词种类较外国学者单一。“estimate”，“suggest”，“describe”，“use” and “evaluate”5个动词的使用次数超过5次。仅出现在中国学者林业学术论文中的有23个动词，共出现28次。其中，“modify”一词的使用频率最高，为3次，Z值为−0.3691。仅出现在外国学术论文中的有35个动词，共出现52次。其中，“evaluate”一词出现7次，Z值为0.2437；“provide”一词出现3次，Z值为−0.3691。
我们可以看到，外国学者论文中转述动词的使用种类要远远多于中国学者。中国学者倾向于重复使用最常用的转述动词，尤其是动词“report”和“find”。与此同时，一些外国学者经常使用的动词，如“evaluate”和“provide”，在中国学者的论文中却没有出现。孙迎晖 [18] 指出，作者通过使用不同的转述动词来表明自己对所转述信息持有不同的立场或态度。因此，中国学者可以增加转述动词种类的使用，选择多种转述动词来报道转述内容并表明自身态度，从而提高论文的准确性和多样性。
5.2. 转述动词时态对比分析
人们在写作中转述前人的研究观点时，在时态上通常需要遵守一些惯例，另外不同时态的使用表达的意义也不同。一般而言，从使用过去时态过渡到使用现在完成时再到一般现在时，意味着被转述信息在某些方面与作者越来越近：或接近于作者的观点，或接近于作者自己的研究，或接近于目前的知识状态 [19] 。
转述动词的时态只与融入式引用有关林业论文中使用的时态有三种：一般现在时、一般过去时和现在完成时。具体情况如表4。
Table 4. The tenses of the reporting verbs in the citation of Chinese and foreign forestry papers
表4. 中外林业论文引语中转述动词的时态
20篇学术论文中一般过去时的使用次数为152次，Z值为1.4142；一般现在时和现在完成时的使用次数分别为3、2次，Z值分别为−0.7、−0.7142，因此，国内外学者都偏爱于使用一般过去时。更具体来看，中国学者使用一般过去时85次，Z值为1.6512；而外国学者使用67次，Z值为1.1460。一般现在时只有外国学者使用了3次，Z值为−0.6502。现在完成时出现2次，分别为中外学者各使用1次。可见，相比中国学者，国外学者使用转述动词的时态种类较为多样。中外学者在撰写学术论文时普遍使用一般过去时，只有极少数情况下才会使用一般现在时和现在完成时，而其他时态都没有出现。这一结果与陈崇崇 [9] 关于语言学与应用语言学期刊论文中转述动词的研究中现在时多于完成时、过去时的结果不一致，这可能是由于本文分析的篇章数目较少造成，也体现了不同学科领域引用的特点。林业学术论文中的引用更多的使用一般过去时，说明作者强调对历史文献的回顾或对前期个别研究的介绍，但缺乏普遍性。而作者在转述时使用较多的现在时，一般是对研究结果或研究现状的概述和总结 [20] 。
5.3. 转述动词语态对比分析
在语法中，当主语是动作的施动者或实施者时，动词采用主动语态。当主语是动作的承受者时，动词被称为被动语态。Quirk [21] 曾说过，被动语态的使用是科技英语最突出的特点。Swales [7] 也认为，“在任何物理、化学或工程类书籍中，似乎至少有三分之一的谓语动词使用被动语态”。既然林业英语是科技英语的一部分，那么在林业学术论文引语中被动语态是否被广泛地使用？本研究对国内外林业学术论文中所使用的转述动词的语态进行梳理，具体情况见表5。
Table 5. The voices of the reporting verbs in the citation of Chinese and foreign forestry papers
表5. 中外林业论文引语中转述动词的语态
在中外林业学术论文中，主动语态的使用频率都远高于被动语态，国内外主动语态Z值1.3516、0.5464都高于其被动语态Z值−1.1407、−0.7573。这一发现与Quirk [21] 和Swales [15] 对于外国学者论文转述动词语态使用的研究结果相反，这可能是由于本文研究对象不充足导致，也一定程度上说明国际期刊摘要写作中语态使用已经发生了一些变化，被动语态不再是学术话语的显著特征 [22] 。学者们更多地使用主动语态的目的在于强调被转述作者而非转述信息，从而表达对被转述作者的态度(王慧，2011)。中国学者在10篇论文中使用了77次主动语态，Z值为1.3516。而外国学术论文使用主动语态56次，Z值为0.5464。中国学术论文中被动语态只有12次，Z值为−1.1407，而外国学术论文中被动语态为22次，Z值为−0.7573。两组数据差异表明，中国学者使用被动时态的次数少于国外学者，而更多的使用主动语态。这与绝大部分前人研究结果一致，王慧 [23] 在英语硕士论文文献综述中转述动词的对比分析中得出结论，中国学生相比外国学生更偏向于使用主动语态；唐青叶 [8] 在学术语篇中转述现象的讨论中得出结果，主动语态的使用多于被动语态。
6. 总结
本文对比分析了中外林业学者学术论文的引语，具体分析了引语频次与位置、引用类型、引语中的转述动词，以及转述动词的时态与语态。研究结果表明：1) 中国学者林业学术论文中引语频次远低于国外学者。林业论文中绝大部分引语出现在正文部分，极少数论文的结论部分出现了引语。2) 中外学者林业论文中都使用了两种类型的引用：融入式引用和非融入式引用。中国学者使用融入式引用和非融入式引用的频率都低于国外学者。3) 中外林业论文中引用中的转述动词最常见的是report和find，中外学者共同使用次数最多的转述动词有15个，但中外学者在林业学术论文中的转述动词存在较显著差异。国外学者学术论文中的转述动词种类更加丰富，灵活多样；相对来说，中国学者使用的转述动词较单一，且重复率较高。在时态上，中外学者使用一般过去时多于一般现在时和现在完成时。语态上，中外学者使用主动语态的频率都高于被动语态，其主要目的在于强调被转述作者来支持自己的观点。本文研究结果对于林业学术论文写作有一定启示，但由于语料库规模较小，因此结论具有一定的局限性。
基金项目
湖南省社会科学基金“基于CQPweb的林业学术英语语料库建设与应用研究”(编号18YBA450)；湖南省教学改革研究项目“林业学术英语语料库建设及其在公共英语ESP写作教学中的应用”(项目编号：HNJG-2020-038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