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前言
由于中日两国的历史文化交流源远流长，汉语文化及汉字对日语发展产生了较大影响，所以日语和汉语同形异义现象非常普遍。 [1] 如今，日本依然大量使用汉字就是其表现之一。其中的同形异义词是一种有趣的文化现象，由于历史文化背景的差异，意义发展的结果却有着很大的差异。 [2] 据笔者调查发现，国内外有许多关于中日同形异义词的研究。但通过分析共起语，即分析中日同形异义词前后词语搭配的使用特征来考察其不同的研究较为零散，尚有很大的探讨空间。本文以经典误用例子“廊下では大声で喧嘩しないでください” [3] 中的“喧嘩”一词为研究对象，基于中日语料库“北京大学中国语言学研究中心”以及“少纳言”(以下分别略称为“CCL” [4] 和“BCCWJ” [5] )的检索，从词义本身以及统语论的角度出发，对比分析中文“喧哗”和日语“喧嘩”前后搭配词语的特征，从而明晰其不同的含义，为日语学习者准确把握中日同形异义词的用法提供新思路。
2. 基于语料库“CCL”和“BCCWJ”对“喧哗”和“喧嘩”使用特征的考察
以下的分析，基于语料库“CCL”和“BCCWJ”的检索，尝试分析了“喧哗”和“喧嘩”的使用特征。首先按使用频率高低顺序统计出其前后搭配的词语，再从词义本身以及立足统语论的角度，分析这些词语的特征以及搭配特征。由于语料库中数据众多，本文只选取检索出的前一百个例子为代表进行分析。
表1为和日语“喧嘩”相关的共起语搭配使用情况。
Table 1. Co-initiation of “clamor”
表1. 「喧嘩」的共起语
来源：参考“BCCWJ”作成。
从表1可以看出，日语中有关“喧嘩”一词搭配使用频率最高的是“喧嘩 + 助词”这一情况。从统语论的角度出发，日语句子构造中，一般规定名词要在助词前。因此，“喧嘩”在句子中充当名词。此外，从“喧嘩”与“は”、“が”、“を”等助词搭配使用的情况来看，“喧嘩”在句子中作名词使用时，相当于主语或宾语。
此外，“喧嘩”作为名词，经常与其他名词搭配使用。例如：“喧嘩 + の + 名词”、“名词 + 喧嘩”、“名词 + の + 喧嘩”。具体表现为表1中的例子：“喧嘩の原因”、“酔っ払いの喧嘩”等。这是因为在日语的使用规则中，两个名词之间要用助词“の”进行连接。然而，也有“夫婦喧嘩”(ふうふげんか)和“口喧嘩”(くちげんか)这样特殊的例子。“夫婦”和“喧嘩”都为名词，却不用助词“の”进行连接而重新组合为“夫婦喧嘩”这一形式。这表现为日语构词法的另一特征：两个名词相结合，不用助词“の”来进行词与词之间的连接，这时组合后的词语读音发生变化。如上述标音表示：原本读作清音的“喧嘩”(けんか)，因和其他名词直接相连，读音浊化变为“夫婦喧嘩”(ふうふげんか)。
另外，从“喧嘩”一词的本义来看，“在日语中解释为打架、争吵的意思。如表1的例子“酔っ払いの喧嘩”所示，可以译为“醉酒后的争吵”或者“醉酒后的打架”。在这样的例子中，如果没有具体的上下文语境，很难判断其究竟为何意。这也表明“喧嘩”一词在日语中意思含糊不清，既可表示打架也可表示争吵之意。但是从“口喧嘩”或者“喧嘩の話”这样的例子来看，可以直接将“喧嘩”翻译成争吵，因为它的前后有“口”或者“话”这样与谈话相关的修饰词。
表2为和中文“喧哗”相关的共起语搭配使用情况。
Table 2. Co-initiation of “clamor”
表2. 「喧哗」的共起语
来源：参考“CCL”作成。
(说明：在语料库“CCL”中抽取和“喧哗”相搭配使用的前100个例子时，其中有31个例子是对“喧哗”一词意思的解释，所以本文以剩下的69个例子作为考察对象，分析其前后搭配词语的使用特征，最后一行标有“★”的举例中，难以对共起语进行分类，故也不作为考察对象。)
从表2不难看出，中文中的“喧哗”作为名词被使用，出现频率最高的表现为“连体修饰词 + 喧哗”这一表现。这里所指的连体修饰词即为中文中所指的形容词。例如，“大声喧哗”和“都市的喧哗”等。从统语论的角度来看，汉语和日语都规定修饰词位于被修饰词之前。这里有一点需要注意，根据汉语词典解释，“大声”、“高声”等词在汉语中是形容词， [6] 但是在日语中则会表现为名词。由此表明，因在不同语言中，共起语词性不同也会导致中日同形异义词词性以及意义的不同。笔者认为这也是中日同形异义词经常被误用的原因之一。
另一方面，在使用中文时，有“动词 + 喧哗”这样“动词 + 动词”的搭配形式。具体表现为表2中的例子：“禁止喧哗”、“打闹喧哗”、“不得喧哗”等。然而如表1所示，在日语中，并无“动词”+“喧嘩”这种搭配表现形式。回顾表1“喧嘩”一词的使用特征，可以得知“喧嘩”一词经常作为名词被使用。虽然“喧嘩”一词也有动词的属性，但是必须通过在其词尾 + する进行变形后实现。语法形式表现为“名词”+“动词”这一搭配特征。因此上述所提及的经典误用例“廊下では大声で喧嘩しないでください”原本想表达的中文意是“在走廊上请勿大声喧哗”即“请勿喧哗”是“动词 + 动词”的搭配结构。而在日语表达中，“喧嘩”一词并无与中文相对应的动词词性表达，因而导致中日同形异义词“喧哗”的误用。
除此之外，还可以从表2看出在中文的使用情况中，“喧哗”一词前后搭配词语的词性可以不同。表现为“名词 + 喧哗 + 动词”、“动词 + 喧哗 + 名词”。例如：“值班室喧哗聊天”、“坐起喧哗者”等。这些例子清楚地表明，汉语中“喧哗”一词的共起语搭配特征较日语词汇“喧嘩”更为复杂。
最后，从其他的共起语“人声喧哗”、“嬉笑喧哗”、“喧哗言笑”等例子来看，喧哗一词在汉语的使用情况下，表示一种“大声”或者“嘈杂”的状态。虽然和日语“大声喧嘩”一样，有时可以表示争吵之意，但绝对没有日语中所包含的打架之意。
3. 小结
通过以上分析，关于中日同形异义词“喧哗”共起语的搭配特征，可以得出以下结论。
一是词性不同，虽然“喧哗”和“喧嘩”主要都作为名词与其他词组合使用。但是，其详细结构也不同。在日语方面，“喧嘩”作为名词和助词搭配使用。而在汉语中，“喧哗”作为名词接在形容词后使用。另外，在日语中，“喧嘩”作为名词使用时，有和其他名词直接相连搭配的使用情况，且发音浊化。另一方面，在汉语中，“喧哗”可作动词，与其他动词组合使用，比如“禁止喧哗”等。然而，在日语中无此表现。
二是词语本身含义的不同，日语“喧嘩”一词在没有具体语境的情况下是个暧昧语，即可表达争吵也可表达打架之意。而在中文里，“喧哗”一词并无“打架”的意思。
三是语感不同，日语中“喧嘩”一词根据具体文脉表达有时会给人一种不好的感觉，而中文里的“喧哗”一词虽表示嘈杂之意，但在日常生活中表示一种相对轻松的状态，不会给人压迫感。
本文从语义以及语用论的角度对比“喧哗”、“喧嘩”的不同，进一步考察了其共起语的使用特征，即词语的搭配特征。希望能为日语学习者更好理解中日同形异义词的含义以及明晰其使用情况提供新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