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医药疗法治疗经行头痛的研究进展

Research Progress of TCM Treatment for Menstrual Headache

摘要: 经行头痛指每逢行经前后或值经期，出现明显头痛，经后即止，与月经周期密切关联的一种疾病。西医将其归为月经期偏头痛范畴，经行头痛是妇科常见病，重则影响患者工作和生活。相较于现代医学，中医药治疗疗效显著，笔者通过收集中医药治疗经行头痛的相关文献报道，试述病因病机、中医、针灸疗法的研究进展，以期对临床同道参考。

Abstract: Menstrual headache is a disease that occurs around the time of menstruation or during menstruation and is closely related to the menstrual cycle. Western medicine classifies it as menstrual migraine and menstrual headache is a common gynecological disorder that affects patients’ work and life. Compared with modern medicine, Chinese medicine has remarkable efficacy in treating menstrual headache. The author has collected literature reports on the treatment of menstrual headache in Chinese medicine, and tried to discuss the research progress of etiology and mechanism, Chinese medicine and acupuncture therapy, in order to be a reference for clinical colleagues.

1. 引言

经行头痛首载于《张氏医通·妇人门上》：“妇人每遇经行，辄头痛……此痰湿为患也”论其病因病机多因气血亏虚或痰瘀上扰所致。其病机为不荣则痛、不通则痛。西医将其归为经前期紧张综合征、月经期偏头痛范畴，发病机制至今尚未明确。相关文献、研究表明，精神社会因素 [1] [2] [3] 、卵巢激素水平 [4] [5] 、泌乳素 [6] 、β-内啡肽 [7] [8] [9] 、5-羟色胺 [10] 、前列腺素 [11] 等因素均是导致经前期紧张综合征的影响因素。现代医学在临床上常用雌激素、曲坦类药物、植物雌激素、非甾体抗炎药等来缓解症状 [12] ，但往往治标不治本，治疗效果差强人意。中医经过多年的临床探索，辨证论治，运用不同的治疗方法，临床取得了显著的疗效。现将研究进展概述如下。

2. 病因病机

经行头痛的病机主要是不通则痛，不荣则痛，可分为虚、实两端。虚者责之气血精亏，经行耗血，血亏则无以荣于脑，脑髓清窍失于濡养，不荣而痛。实者每逢经期，瘀痰实邪上逆，脑髓清窍受扰，不通则痛。历代医家对本病病因皆有论述，《张氏医通》称其“此痰湿为患也”，《女科准绳》云“盖因血虚，肝有风邪袭之尔”，又有《证治汇补》言及“头为天象，六腑清阳之气，五脏精华之血，皆会于此。惟经气上逆，干犯清道，不得运行则壅遏为痛”，由此可知，妇女经行前后气血变化剧烈，气血阻滞，脉络不通，故而致头痛。张丽 [13] 认为经行头痛多因肝脾肾失调，瘀血、痰湿作祟。脏腑功能失调，气血转运不利，升降失和，冲任督受阻，脉络不通，脑窍不宁，此而发为头痛。梁晓春 [14] 以气血不调为总纲，肝郁为始，脾虚肾虚为本，瘀贯穿始终，兼见痰湿寒凝。李伟莉 [15] 认肝肾不足、瘀血阻络为主要病因，情志不畅为其诱因。熊利 [16] 认为经行头痛多因情志内伤，肝郁火扰，责之肝，又连于血，经血不足，不荣则痛；瘀滞脑络，不通则痛。刘向哲以“从肝立论”“以风立论”为指导，提出本病病机是肝气郁结、风邪上扰清窍。

3. 中药内治法

3.1. 分型论治

林岚 [17] 认为“瘀”是经行头痛的关键，故临床上治以从瘀辩证论治，总以气郁、寒凝、虚滞致瘀。气郁当疏肝以行气，化瘀通络，以逍遥散加减主之，使肝气条达，气行血行，气血通畅，则头痛自除；寒凝当温经通脉，散寒祛瘀，以温经汤加减主之，使血脉温通，寒散瘀消，气血自行，则头痛自消；气血虚当益气养血以扶正，以八珍汤或归脾汤加减主之，使气血充养，得以濡养头窍，则头痛自愈。吴燕平 [18] 认为肾虚肝郁是经行头痛的发生主要病机，故治法当以补肾疏肝为主，具体用药以调经补肾为主，配以疏肝理气之品，佐以祛风之要药，使补中有疏，静中有动，动静结合，相得益彰。王姝 [19] 运用自拟清窍止痛汤(组成女贞子、黄精、熟地黄、玄参、麦冬、丹皮、决明、菊花、羌活、川芎、藁本、地龙、木香、川牛膝、香附、鸡血藤、甘草等)治疗阴虚火旺型经行头痛，全方滋阴潜阳，柔肝止痛，治疗结束时自拟清窍止痛汤治疗组总有效率为90.6%高于对照组的84.4%，经统计学分析比较，有显著差异性(P < 0.05)，有统计学意义。临床上血瘀型经行头痛占比较大 [20] ，董燕 [21] 用加减通窍活血汤治疗血瘀型经行头痛，以川芎、赤芍、红花、桃仁、葱、生姜、大枣、糯米酒、炙甘草为组方，方中以川芎为君药，川芎为治疗头痛之要药，赤芍专治瘀血实痛，红花、桃仁、米酒活血行经通络，姜、葱、枣配伍以祛瘀通脉，共奏活血行气解郁、化瘀通络止痛之效，治疗结束后治疗组总有效率96.67%，对照组总有效率81.67%，经统计学分析比较，有显著差异性(P < 0.01)，有统计学意义，另外治疗三个月后随访治疗组复发率仅10%远低于对照与组的66.67%。张菁 [11] 认为经行头痛临床上气滞血瘀者居多，故临证以活血化瘀，行气止痛为治则，多用膈下逐瘀汤加减，组成：红花、桃仁、当归、川芎、赤芍、白芍、枳壳、台乌、香附、牡丹皮、五灵脂、鸡血藤、元胡索等，另外在治疗时注重明辨脏腑经络，重视引经药物的使用，平时调护过程中注重情志疏导，如此治疗，每获良效。蔡晓燕 [22] 认为本病以肝火上炎者多见，遂自拟方清肝止痛汤(组成：白芍、赤芍、茯神、白蒺藜、苦丁茶、桑寄生、钩藤、合欢皮、桑寄生、丹参)治疗肝火上炎型经行头痛，对照组采用单纯布洛芬胶囊，治疗结束后治疗组总有效率为92.5%，对照组总有效率为77.5%，治疗组疗效优于对照组(P < 0.01)。熊利 [16] 认为情志内伤，肝郁火扰、血虚或血瘀为本病病因病机，故治疗上多用用疏肝通络药、清肝泻火药以及养血活血药进行治疗。

3.2. 分期治疗

张晋峰 [17] 认为应当顺应月经周期的生理变化治疗经行头痛，非经期补肝肾调气血以固本，经前、经期活血行气，顺势利导以治标。非经期补益肝肾使肝血盛，肾阴足，通调气血使脉络通，气血畅，痛自消，方选杞菊地黄汤加减。经期行气活血，使胞脉畅达，下泄经血，清利头窍，疼痛自除，方选血府逐瘀汤加减，临床疗效显著。罗志娟 [23] 指出治疗本病亦属月经病范畴，应时刻关注整个月经周期的生理变化，根据周期内阴阳气血变化运行规律，施治方药随症化裁。经前期宜顺应阳气增长之势，当以温阳理气，治以补肾助阳，可在方中加肉桂、淫羊藿、鹿角霜、仙茅等。行经期宜顺胞中经血下行之势，当以活血调经，加泽兰、牛膝、桃仁、丹参、路路通之品引血下行。经后期宜顺应血精阴恢复之势，当以滋阴养血，佐以助阳，可在方中加桑葚、黄精、菟丝子、枸杞子等药物补肾填精。陆珊珊 [24] 等认为治疗本病当顺应其气血盈亏、阴阳消长的变化规律，经前期以助阳为主，常予党参、黄芪、杜仲、锁阳、淫羊藿、补骨脂、仙灵脾、仙茅等助肾阳之品，行经期以通调为要，通因通用，促血排出，用鸡血藤、益母草、当归、赤芍、川芎、丹参等药物养血活血。经后期以滋阴为重，养血滋阴，固本培元，加四物汤、沙参、麦冬、女贞子、首乌、山药、旱莲草。经间期以调和为贵，阴阳调和，促卵排出，加紫河车、菟丝子、枸杞子、黄精等药物益肾填精，兼少许活血促排之药如路路通、皂角刺、王不留行等，分期论治，顺势调治。刘向哲 [25] 根据经行头痛发展的阶段不同分成前驱期、先兆期、发作期和后遗症期，以疏肝解郁、祛风止痛为治则，用逍遥散合川芎茶调散化裁施治，前驱期以肝郁为主，气滞，加郁金、枳壳；气结，加青皮、木香；脾虚生痰，加陈皮、半夏；血虚加大当归用量，加鸡血藤。先兆期以肝郁化火、风热上攻为主，多内外风夹杂，化火热象重者，则去细辛，加牡丹皮、栀子；少阳郁火上攻，目赤肿痛，脑鸣昏沉，去白术，加苍术、荷叶、升麻；风热上攻者，去细辛，加菊花、谷精草；热甚者加石膏透热养阴。发作期多为内风致病，若肝阳亢，去细辛，加天麻、刺蒺藜、钩藤以平肝潜阳；若肝火旺，加川楝子以泄肝火；若痰引肝火，则去细辛，加白芥子、胆南星、礞石祛风痰郁火；痛甚可加醋延胡索。后遗症期多由久病正虚、痰瘀入络，痰瘀缠绵难愈故加虫类药物；肾阴虚者，去细辛，加二至丸；阳虚者，加桂枝、干姜。杨冬妹 [26] 等遵循“急则治其标，缓则治其本”的治疗原则治疗经行头痛，月经期是一个重阳必阴的阶段，气血阴阳俱盛，阳气上升，此时以活血行气通经为主，通因通用，因势利导，促血顺排，旧血去，新血生，用养血调经汤加减(组成：当归、川芎、桃仁、红花、、党参、丹参、熟地、赤芍、川牛膝、益母草等)；卵泡与排卵期，此阶段胞宫血海空，阴血虚，故宜滋肾填精养血，在滋阴药中加少许温阳之药，如菟丝子以助阳生阴长，用育胞汤加减(组成：党参、炒白术、菟丝子、当归、熟地、赤芍、川芎、玫瑰花、女贞子、甘草等)；黄体期阶段阴阳俱盛，益肾填精，补肾温脾以固本，疏肝祛风以去邪，多用自拟健黄汤加减(组成：淫羊藿、菟丝子、巴戟天、党参、川芎、赤芍、炒白术、锁阳、当归、熟地等)。

3.3. 阶段治疗

《至真要大论》云“病有盛衰，治有缓急”，经行头痛按阶段可分为发作与痛止期，两者标本缓急大相径庭，宜遵“急则治其标，缓则治其本”的治疗原则进行立方遣药。罗志娟 [23] 认为痛止期当缓治其本，根据证型施治，或用活血化瘀，或用益气养血，或用燥湿化痰，或用滋阴潜阳。病因得解，以防经行前后气血骤变，失调冲逆，引发头痛。疼痛期急治其标，常以川芎茶调散为基础方加天麻、延胡索和头部引经之药，根据具体病机，随证加减。王秀霞 [27] 推崇“缓治本、急治标”的原则治疗经行头痛，头痛发作期以理气和血、祛瘀止痛为法治标；非发作期以疏肝健脾、养血调经为法治本，王秀霞临床多以清肝解郁方加减，药物组成是青皮、香附、柴胡、白芍、熟地黄、当归、苍术、蔓荆子、川芎、远志、茯苓、半夏、牛膝、甘草，头痛发作期重用祛瘀止痛药，而非发作期则重用疏肝理气药。

3.4. 中药联合西药治疗

叶剑鹏 [28] 等通过观察定经汤加减联合西比灵治疗单纯性月经期偏头痛的临床疗效，选取90例单纯性月经期偏头痛患者进行随机分组定经汤加减联合西比灵，对照组采用单纯西比灵治疗，治疗组加用定经汤加减(组成：菟丝子20 g，当归10 g，白芍20 g，熟地10 g，茯苓9 g，荆芥6 g，柴胡6 g，川芎10 g；)，结果显示总有效率对照组为68.89%，治疗组达86.67%，而且根据治疗前后患者雌激素水平比较显示定经汤加减联合西比灵治疗能有效调节雌激素水平。

4. 针灸疗法

针刺疗法是以中医经络腧穴理论为指导，针刺腧穴以发挥防治疾病的作用。李金牛 [29] 等观察调冲疏肝法分期辨证针刺治疗经行头痛的临床疗效，疼痛发作期以疏肝为法施针选穴：合谷、列缺、肝俞、期门、太冲、足临泣、丝竹空透率谷(患侧)。气滞血瘀者配血海、膈俞；肝血虚者配气海、足三里；肝火旺者配侠溪、行间；痰湿盛者配阴陵泉、丰隆。疼痛缓解期以冲调为法施针选穴：关元、气冲、大赫、太溪、足三里、血海、三阴交、肾俞。对照组采用口服布洛芬缓释胶囊治疗(每次1粒，每日2次，共服用3个月经周期)，针刺组最终疗效总有效率为82.9% (34/41)，高于药物组的73.8% (31/42, P < 0.05)。邢蓉 [30] 采用针刺联合放血治疗肝火证经行头痛，针刺穴位选取：风池、太阳、百会、三阴交、太冲；放血穴位选取：肝俞、太阳、行间。治疗47例，起效43例，总有效率91.5%，收效甚佳，且治疗过程中未出现不良反应。苗晨欣 [31] 观察用电针治疗瘀血阻滞型经行头痛的临床疗效，对照组针刺取穴：头维(患侧)，率谷(患侧)，太阳(患侧)，风池(患侧)，百会，印堂，三阴交，血海，膈俞。治疗组加用电针，两组各30例，治疗结束后治疗组总有效率为93.33%，对照组为76.67%，有显著差异性(P < 0.01)，随访复发率治疗组为7.69%，对照组的复发率为42.11%，说明电针治疗瘀血阻滞型经行头痛，疗效确切，复发率低。李金隆 [32] 等运用“老十针”配合揿针治疗23例经行头痛，取穴：天枢、内关、足三里、气海、上脘、中脘、下脘，气滞血瘀证加太冲、章门；气血亏虚证加脾俞、血海；肝肾阴虚证加三阴交、太溪。揿针取穴：外关、阳白、太阳。总有效率达95.6%，说明能明显改善经行头痛患者症状，无不良反应。另外还有学者探讨灵龟八法对经行头痛治疗的理论依据，从奇经八穴的穴位效应、空间全息效应、经络调控效应、时间气血效应及卦象辨证等方面来探析 [33] 。耳与脏腑经络联系紧密，各脏腑在耳廓上均有相对应的区域，各个反应区脏腑又有一定的调治作用，可以通过针刺、按摩、放血来刺激耳廓上的反应点，能够阻断病理性冲动传入、调节神经功能，达到经络和对应器官脏腑相互作用，实现通经活络、调节气血、防治疾病的目的 [34] 。汪国翔 [35] 等针刺取穴选用足少阳胆经的悬颅、颔厌、率谷、风池、侠溪，足厥阴肝经之太冲穴，督脉之百会和足太阴脾经之三阴交以及经外奇穴太阳穴，并结合耳穴贴压颞、肝、胆、神门、交感、皮质下等共同发挥“行气活血，通络止痛，调理冲任”的作用，对于经行头痛的治疗具有显著临床疗效，可减轻血管痉挛，改善脑血流量，提高镇痛效果，进而实现治疗偏头痛的目的。另外还有其他学者 [36] [37] [38] [39] 的临床随机对照试验表明耳穴压豆治疗经行头痛的有效性。壮医药线点灸 [40] 是种壮医药特色灸法，用苎麻线通过中药炮制后，在病变部位体表点灸，实现治病强身的功效。颜家兴 [41] 使用头穴透刺结合壮医药线点灸对经行头痛，其中治疗组30例，采用头穴透刺结合壮医药线点灸治疗，对照组30例，采用盐酸氟桂利嗪胶囊治疗，治疗组总有效率为93.34%，对照组为83.33%，二者差异有统计学意义，P < 0.05。热敏灸传统艾灸基础上的一种创新方法，起到小刺激，大反应的作用，治疗机制主要是以机体内源性调节系统被调动为前提，在人体身上则表现为出现热敏灸感和发动经气感传 [42] 。匡丽萍 [43] 将60例经行头痛患者随机分为治疗组和对照组各30例。对照组采用口服氟桂利嗪治疗，治疗组采用热敏灸疗法，结果显示治疗组总有效率为93.10%，对照组为70.00% (P < 0.05)，表明热敏灸疗法对头痛程度、减少其发作次数、缩短持续时间及降低头痛对其工作生活带来的不良影响方面具有一定优势，具有明显疗效。

5. 结语

中医药对于经行头痛的治疗独具特色，疗效明显。然临证须辨明虚实，分型论治，顺应周期性气血盈亏、阴阳消长进行分期疗法，根据疼痛发作进行灵活高效的阶段治疗。另外针灸治疗也颇有疗效，针刺、放血、耳穴、热敏灸、壮药灸等都各有优势。现阶段大部分相关文献停留在疗效对比或病案举隅上，缺乏实验室数据的研究。有文献表明，超过50%的女性偏头痛与月经周期及其激素波动密切相关 [44] ，希望下一步可观察治疗后的实验室指征变化以论证疗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