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引言
与西方医学不同，中国传统医学是一门以整体观和辨证论治为基本特点的医学体系，而西医是循证医学，注重客观实验数据的采集。由于两种医学体系的差异，中医对外传播频频受阻。然而，随着中医药的现代化发展，其科学性逐渐得到验证，中医科研论文作为传递中医药科研成果的重要载体，其中蕴含的学术价值不言而喻。因此，如何在语言维度方面推动中医药以更全面立体的形态进入国际社会便显得尤为重要。本文收集了中医杂志英文版(Journal of Traditional Chinese Medicine, JTCM)与美洲中国医学杂志(The American Journal of Chinese Medicine, AJCM)当中发表的三十余篇中医药主题论文，共提取出211条中医术语，见图1。本文选取其中具有代表性的中医术语作为研究重点，进行案例分析。并与世界中医药学会联合会的《中医基本名词术语中英对照标准》(International Standard Chinese English Basic Nomenclature of Chinese Medicine, ISNTCM) [1] 、世界卫生组织的《西太地区传统医学名词术语国际标准》(WHO International Standard Terminologies on Traditional Medicine in the Western Pacific Region, ISTTM) [2] 中的术语进行对比，探究其翻译特点，梳理翻译问题。从中医文化内涵、医理内涵，以及译文接受度方面予以综合考量，综合运用直译、意译、增译、省译等翻译策略，提出合理译法。
Figure 1. List of TCM terms in scientific research papers
图1. 科研论文中医术语列举
2. 中医术语英译翻译问题
2.1. 滥用音译
音译法对于独具中医特色的中医术语翻译是非常实用的，比如现在广为接受的气、阴阳等术语的音译。但音译法只是译者在不得已条件下为保留中医术语的民族特色采取的一种妥协式译法，或多或少会影响信息的传递。以本次搜集到的方剂术语为例，该类术语的翻译大致可以分为两种，见表1。一种是全音译，另外一种翻译方式为将方剂的剂型拆出，其余部分按照意群进行音译。对于第一种译法，虽然全音译保留了部分中医属性，但读完以后仍不明就里。第二种音译结合的方式相较于前者做出了一些改进，有助于读者判断药物剂型。然而，如果在科研论文翻译过程中过度使用音译，会较大程度上影响内容的完整表述。
Table 1. Comparison of translation methods of TCM prescription terms
表1. 中医方剂术语译法对比
2.2. 混淆术语内部逻辑关系
中医术语前后往往存在隐形逻辑关系，常见于四字格术语，从类型上可分为四种：简写、因果、并列、互文 [3] 。如果不能明确厘清句间关系，则容易导致漏译甚至是误译。这一类问题常出现于治则治法术语中。以“固精”一词为例，现有三种译法，包括“astringe jing”、“secure essence”以及“arresting nocturnal emission”。《中医大辞典》中提到固精是这样解释的：固精，同固肾涩精；治法；收涩法之一；治疗肾气不固而遗精、滑泄的方法 [4] 。因此，可以看到固与精之间并非简单的动宾关系，该词在原义的基础上进行了简化表达。固的对象为肾气，该词的本义实则是指通过固肾气而达到涩精的目的。因此，笔者认为，将“固精”译为“secure kidney qi to astringe jing”比较妥贴。既指明了固的对象是“kidney qi”，又可以使体现出术语中的逻辑关系。从而可以更加完整地传递出源语内涵。
中医术语结构各异，凝练性强，如何在真实表达术语内涵和定义的同时，保留术语的民族文化特色是中医术语标准化面临的主要挑战。
2.3. 一词多译
由图2可以看出，同一术语的译文各异，各标准的译文版本也不尽相同。近年来，无论国际，还是国内，都发布了不少中医药术语标准。世界卫生组织西太区于1981、1991、2008和2022年先后颁布《针灸命名标准》《针灸穴位命名国际标准》和《标准针灸经穴定位标准》《WHO西太平洋地区传统医学名词术语国际标准》，全国科技名词审定委员会分别在2004、2010、2013年公布的《中医药名词》 [5] 。多部中医药术语翻译标准及中医药术语词典相继问世，但由于这些标准和词语受众不同以及中医药术语一词多义现象，对于部分中医药名词术语的翻译也各不相同，使得在术语英译的选择上造成了一定的混乱，阻碍了中医药国际化发展。
Figure 2. List of TCM terms with more than one translation
图2. 中医术语一词多译术语列举
译语多样化一方面揭示出中医术语的翻译工作受到各界高度关注，但另一方面也为中医对外传播、医疗服务等造成诸多障碍。
3. 中医术语翻译策略
3.1. 音译结合
音译指在目的语中找不到与之对应的源语概念时使用拼音来对源语进行翻译的一种翻译手段。作为保留中医概念独特性的重要手段，音译在中医翻译过程中发挥了非常关键的作用，比如一些重要中医核心概念诸如“qi”、“yin and yang”都是音译的范例，这些译法随着中医的对外传播逐步得到广泛认可。对于中药方剂类术语，该类术语往往既存在中医特色概念，又包含西医的医学知识。对于这类术语的翻译，音译结合的方式往往更有利于源语的信息传递。
例1. 四逆散
译：sinisan/kaixinsan [6]
世中联：Cold-Limbs Powder (Sini San)
四逆散，中医方剂名。为和解剂，具有调和肝脾、透邪解郁、疏肝理脾之功效。主治阳郁厥逆证，可用于治疗手足不温等症。相比于世中联，“sinisan/kaixinsan”这种翻译方式虽然按照意群将术语进行了拆分，但这种全音译的方式使译文可读性降低，容易使读者产生阅读障碍，导致传播效果大打折扣。世中联采用音译 + 意译的方式进行处理，不仅保留了中医术语的特殊性，也使得该方剂的剂型和适应症一目了然，更能全面准确地传递源语内涵。
例2. 疏风解毒胶囊
译：shufengjieducapsule [7]
“疏风解毒胶囊”共包含三个意群，透过药品名称我们可以知道该药品的功效是“疏风解毒”，剂型为胶囊。译者将原语按照意群拆分，功效部分采用音译，剂型直译，一方面保留了术语的文化内涵，另一方面也更加全面地表达出了原语的主要信息。
3.2. 直译
直译的目的是使译文更贴近原文本和原文化，译者有意保留原文本的语言文化信息和风格结构，使原文本的异国情调得以保存。考虑到中医术语独特的文化性与医学性。直译更有利于西方读者通过中医理解中国文化。
例3. 清热利湿
译：clearing away heat and dampness [8]
WHO：clear heat and drain dampness
世中联：clearing heat and draining dampness
清热利湿是利湿法之一，是一种用于治疗下焦湿热的方法。该术语是指针对湿热下注，或蕴结下焦的病症选用渗湿药，采取通利水道的方式将湿邪排出。该术语当中的“清热”和“利湿”为并列关系，结构为“动宾动宾”，适用于采用直译的方式将原术语逐字译出。“clearing away heat and dampness”和另外两种译法的区别在于结构和用词，WHO和世中联译法基本一致。“clearing away heat and dampness”中“清”和“利”均用译词“clear away”，在形式和内涵方面不够准确严谨，容易模糊术语之间的内涵差异。因为利湿指的是患者通过服用药物将湿邪从小便排出，用“clear”不能精准传达通利水道这一功能概念，而drain有管道排水的含义，与该术语当中利湿的概念比较贴近，所以笔者认为将其译为“clear heat and drain dampness”更加贴切。
3.3. 省译
省译是指在翻译过程中只保留原文的核心部分，省略或删除不符合目标语语言习惯和表达方式的词，让译文更加简洁。
例4. 分利湿邪
译：eliminating (dampness) turbidness and expelling pathogenic factors [9]
世中联：excreting pathogenic dampness
“分利湿邪”是针对湿热之邪蕴阻于下焦，膀胱气化失司，泌别失职而设，用具有渗湿利尿作用的方药使湿邪从下焦膀胱而去。译文将“湿”和“邪”分别译出，并用“eliminate”和“expel”来表达分利的含义，这就导致译文比较冗长，而在世中联版译法“excreting pathogenic dampness”中，译者用“邪”来修饰“湿”，将“分利”用“excreting”一词表示，原文信息没有丢失，译文也更加简洁，增强了文本的可读性。
4. 结语
科研论文具有较强的学术性和权威性，是中医药国际化发展的重要途径，作为译者，首先要正确理解术语的中医内涵，从而保证术语翻译的严谨性和准确性。其次，译者应关注同一术语在不同语境下意义有无差别，在厘清术语结构和逻辑关系后再进行双语转化。最后，笔者认为，应将目光更多地放在不同术语标准对比研究上，总结归纳出每部标准和词典所坚持的翻译标准，从而对中医药术语翻译标准化研究和实践提供基础和指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