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引言
在英语的各类状语从句中，评述性从句是一种插入性外加状语，它虽然不像地点或时间等状语从句那样应用广泛，但在语义方面却变化多端、难以把握，很值得做深入研究。
本文基于现代英语语法理论，结合在英国国家语料库(简称BNC)中检索出的语例，对评述性从句的生成、分类和在句中的位置进行系统地分析，旨在阐述评述性从句的句法特征和语义内涵。
2. 文献综述
英语中的评述性从句被认为是状语的一种，现代英语语法学家 [1] [2] [3] 从不同的角度对评述性从句进行了定义和归类。例如，Quirk等学者把状语分为附加状语(adjunct)、下加状语(subjunct)、外加状语(disjunct)和连加状语(conjunct)四种类型( [4] , p. 503)。他们把评述性从句归入外加状语之中，这是因为评述性从句在句法结构上与主句分离，如例(1)：
1) a) Jack, I think, is a liar.
b) Jack, as I think, is a liar.
在例(1)中，评述性从句(斜体部分)由逗号与主句Jack is a liar分隔开来，充当了主句的一个外围成分(peripheral element) [5] 。
与Quirk等学者不同，Biber等学者从语义和语用的角度把英语中的状语分为情景状语(circumstantial adverbial)、立场状语(stance adverbial)和连接状语(linking adverbial)三种类型 [6] 。他们认为评述性从句是立场状语的一种，反映说话者对言语内容的观点和态度。类似地，章振邦把英语中的状语分为修饰性状语(depictive adverbial)、评述性状语(stance adverbial)和连接性状语(linking adverbial)三类( [7] , p. 23)。他认为与修饰性状语从句不同，评述性从句不对谓语或谓语动词进行修饰，而是对主句的内容进行评价，表明说话人对言语内容的态度或看法。
基于上述语法学家对评述性从句的不同定义，本文提出评述性从句是在句法上与主句隔离、在语义上对主句进行评述的外围成分。根据例(1)中评述性从句自身的句法结构特征，本文把评述性从句分为无连词型，如(1a)中的I think；和有连词型，如(1b)中的as I think。
3. 无连词型评述性从句
现代英语语法认为，无连词型评述性从句通常是由主语和一个具有“评述(commenting)”含义的动词构成的句子，如例(2b)，该动词在其他分句情况下需要统辖一个名词性that-从句(that可省略)，如例(2a)：
2) a) I think (that) he will come.
b) He will come, I think.
在例(2)中，(a)句的主句是I think，在句法功能上统领that引导的宾语从句。经过主、从句之间的转换后，(b)句中的He will come变为主句，而I think降格为从句。
从语义上讲，对于think这类语义具有梯度，即能同时表示高和低程度语义的及物动词，其出现在that从句和评述性从句时表达的语义有所不同。I think作从句时，如例(2b)，只能表达一种非确信性的、评述性的语义含义；而转换成主句后，如例(2a)，I think除了可以表达评述性的语义内涵，也可以表达说话者(即本句中的I)对于话语内容He will come确定性看法，可翻译为“我认为他会来的”。与其他状语从句不同，该从句的句首无从属连词引导，因此本文把它称为无连词型评述性(状语)从句。
从句法结构的角度，无连词型评述性从句可以分解为以下公式：评述性从句 → 人称代词 + (助动词) + 动词。
依据主语的不同人称，我们可以对无连词型评述性从句进行如下句法分类：
第一人称主语的无连词型评述性从句，如I claim、I have heard、I must say等。有时采用被动语态的形式，如I am convinced；或采用系表结构的形式，如I am happy to say。
第二人称主语的无连词型评述性从句，如you know。偶尔可加情态动词，如you must admit，或采用现在完成体的形式，如you may have heard。
第三人称主语的无连词型评述性从句，如it appears、it seems、they allege等。也可采用被动结构的形式，如it is said、it is reported等；或完成体形式，如it has been claimed。
从无连词型评述性从句所表达的语义内涵角度，我们可以进行如下分类。
第一类表示说话者对言语内容的真实性评价，可分为：1) 确定性，如：I believe、I daresay、they allege、it is said等；2) 模糊性，如：I guess、I suppose、I venture to say等；3) 怀疑性，如：I suspect、it is rumored等。
第二类表示对话语内容的某种情感或者态度，如：I am sorry to say、I regret、I fear等。
第三类旨在引起听话人的注意，主语一般为第二人称，如：you know、you may see等。
4. 有连词型评述性从句
无连词型评述性从句往往可以通过加连词as的方式构成有连词型评述性从句，如例(3a)中，you say为无连词型评述性从句，加上连词as后则转换为例(3b)中的有连词型从句：
3) a) It would give me, you say, a foot in both camps.
b) It would give me, as you say, a foot in both camps.
4.1. 有连词型与无连词型之间的语义差异
无连词型转换为有连词型后，评述性从句在语义上产生了变化。首先，转换后，评述性从句所表达的评述确定性程度呈现出增强的趋势，如例(4)所示：
4) a) Technology, you said, is so important to the business.
b) Technology, as you said, is so important to the business.
例(4a)中的you said相当于说话者对说话内容产生了质疑，即“Although you said that the technology is so important to the business, I don’t believe it.”，表达的确定性较弱；而例(4b)中的as you said表达较高的确定性程度。Quirk等学者利用一组语义上正误对照的例子进一步证明了这种语义差别( [4] , p. 1116)：
5) a) Jack, you said, is intelligent, but I don’t believe it.
b) Jack, as you said, is intelligent, *but I don’t believe it.
在例(5a)中，无连词型评述性从句you said表达的确定性较弱，不会与后文的“I don’t believe it.”产生语义冲突，从而保证了句子在语义上的正确性。而在例(5b)中，有连词型评述性分句as you said表达很强的确定性，即说话者(即本句中的I)对于Jack is intelligent这一话语的认同，显然与后文的“I don’t believe it.”产生语义矛盾。表面上，例(5a)和例(5b)在语义上的正确与否由as一词的出现与否决定，而实际上，这是由无连词型和有连词型在评述确定性程度上的一弱一强决定的。
其次，某些固定的无连词型评述性从句加上as后语义会发生很大改变，如：
6) a) You know, life isn’t like in the movies.
b) As you know, life isn’t like in the movies.
在例(6a)中，you know作为一个填充词(filler word)充当语气词，表示“我说、那个”等，引出说话人自己的观点，而例(6b)as you know则表示“正如大家所知”的语义内涵，用来引出一个多方认同而非个人的话题。
此外，某些无连词型评述性从句加上as后变得不可接受，例如*as I see、*as I daresay等。
由此，我们提出无连词型和有连词型评述性从句存在不容混淆的区别，二者不可相互替换使用。
4.2. 有连词型评述性从句与非限定性定语从句的区分
as引导的评述性从句和引导的非限定性关系从句(习惯称为定语从句)在实际使用中易被混淆，这是因为两者除了句法结构上的相似外，在语义上也有一定的相同之处，如：
7) a) As it often happens, the women urged me to marry here and have a family.
b) As often happens, the women urged me to marry here and have a family.
例(7a)中的分句为有连词型评述性从句，而例(7b)中的分句为非限定性定语从句。两者表层结构相似，且在语义上都表示对这个女人催促“我”结婚这件事的评述。这些相同之处导致两类从句经常被误用为一类，但实际上二者之间仍存在区别，需要我们在分析或翻译句子时加以鉴别。
在结构上，评述性从句中的as为从属连词，引导完整的句子，如例(7a)中，as为连词，只起到连接两个句子的功能。而非限定性定语从句中的as为关系代词，在从句中起到充当主语、宾语或表语的作用，如例(7b)中的as在从句中作主语。
5. 评述性从句在句中的位置
评述性从句作为一种外围性状语从句，在句中的位置非常灵活，可以出现在句首、句中和句末位置 [8] 。但具体到无连词型和有连词型两类评述性从句，它们在出现位置的偏向上有所不同。
有连词型评述性从句可在句中的任意位置出现，且出现在句首、句中和句末的可能性大致相当，如：
8) a) As they say, that is the price of progress.
b) That, as they say, is the price of progress.
c) That is the price of progress, as they say.
在例(8a)中，评述性分句as they say置于句首时，所承载的信息量最小，主要发挥着连接上文的作用；在例(8b)中，评述性分句置于句中位置，承载的信息量渐增，可作为说话人在犹豫时拖延的手段；在例(8c)中，评述性从句置于句末，所承载的信息量最大，更多地是来弱化前面主句所表达的内容，强调这个从句本身的原始语义 [9] ，以凸显主句内容的信息来源。
与有连词型评述性从句不同，无连词型评述性从句的位置分布呈现出独特的句法特征，下面我们进行详细的分析。
首先，在句首位置时，第二人称主语的无连词型评述性从句常以用逗号与主句分割，用来引起听话人的注意，如：
9) a) You see, the theatre is overdressed at the moment.
b) Mark you, it might have worked both ways.
而第一人称和第三人称的无连词型评述从句在句首往往转换为主句，统领其后的that宾语从句，如：
10) a) I suppose that we’ll get the details in time.
b) It seems that he never read Malinowski.
即便转换为主句后，I suppose、it seems等结构所承载的信息量仍然很小，因此，如果带有附加疑问句，它往往与that宾语从句中的主语和谓语动词保持对应关系( [7] , p. 324)，如：
11) a) I suppose that we’ll get the details in time, won’t we?
b) It seems that he never read Malinowski, did he?
其次，无连词型评述性从句在句中位置时，第一人称主语的可进一步分为以下两种句式：
一类为“I + 动词”，如I think、I fear等，常用来表达说话者对话语的情感态度或对其真实性的评价，如：
12) a) This, I believe, is against the law.
b) The native is not, I fear, very logical.
另一类为“I + am + adj. + to + V.”，表达说话者对于话语的情感态度，如：
13) a) This, I am afraid to say, often leads to disappointment.
b) What you have not done, I am delighted to say, will change the way you are.
而第三人称主语的无连词型评述性从句置于句中时，表达说话者对话语真实性的不确定，如：
14) a) The edge of the lawn, it seems, is two feet further.
b) This, they say, might result in new directions.
最后，在句末位置时，第一、二和三人称主语的从句均可出现。此时，评述性从句承载最大的信息动能，例如：
15) a) You seem somehow younger, I suppose.
b) This isn’t her fault, you know.
c) They need their supporters in the club, it seems.
值得注意的是，置于句末的评述性从句中，偶尔采用疑问句的形式。在口语中，疑问句的不同语调能传达说话人对话语真实性的不同看法，如：
16) a) Was the gas leaked by accident, I wónder?
b) Was the gas leaked by accident, I wònder?
在例(16a)中，I wonder为升调，表示说话人不明确“煤气是否是意外泄漏的”，对话语真实性有所保留；而在例(16b)中，I wonder为降调，说话者显然认为“煤气是意外泄漏的”，表明了对这一话语的确信。
以you为主语的无连词型做疑问句时，可实现第三种语义功能，即肯定式问句一般用来引起听话人的注意，而否定式问句一般用于要求听话人的赞同，如：
17) a) Would they do that, do you think?
b) It’s hot, wouldn’t you say?
例(17a)中的do you think用来引导听话人对“他们会做什么”这一问题作出回答，而例(17b)中的wouldn’t you say则实现类似反意疑问句的功能，常译成“难道你不这样认为”，用来寻求听话人的赞同。
6. 结语
综上所述，本研究基于现代英语语法理论考察了有、无连词型评述性状语从句的句法特征和评价性语义内涵。本研究不仅有助于中国英语学习者更全面地了解评述性从句，而且通过分析此类状语从句的句法结构和语义功能，英语学习者可以更加主动地关注把握说话人的说话意图和情感态度，便于更好地在日常交际和书面语中理解和运用评述性状语从句。
参考文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