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引言
第七次人口普查数据显示，我国60岁及以上人口的比重达到18.7%，预计2035年左右，我国60岁及以上老年人口将突破4亿，完善养老保障体系成为我国应对重度老龄化趋势的必然要求。2017年国务院印发的《关于加快发展商业养老保险的若干意见》中明确提出要让“商业养老保险成为个人和家庭商业养老保障计划的主要承担者”；2022年党的二十大报告中再次强调要健全多层次社会保障体系，发展商业养老保险已成为我国养老保障体系发展的重要内容 [1] 。然而，目前我国商业养老保险市场发展无法满足国家应对老龄化社会的战略需求 [2] ，居民购买商业养老保险的意愿和行为远低于预期。社会态度作为社会认知对人的精神世界和行为选择具有一定的调节和导向作用 [3] ，公众对社会环境的认知差异将会影响其对于商业养老保险潜在需求和现实行为，因此，研究居民社会态度与其商业养老保险购买行为的关系具有重要现实意义。
2. 文献综述与研究假设
目前学界对于居民商业养老保险购买行为影响因素的研究大致可以划分为宏观环境和微观个人两个层面。从宏观环境层面出发对居民商业养老保险购买行为影响因素的研究中，学界侧重于对人口结构 [4] (如：死亡率、老年抚养比、城镇化率、预期通胀率等)、社会经济发展水平 [5] 等因素进行实证研究；从微观个人层面对居民商业养老保险购买行为影响因素的研究中，传统研究侧重于从居民的个人属性 [6] 、家庭 [7] 属性展开，当前研究则更多关注居民社会属性的影响 [2] 。综上所述，现有文献侧重于从宏观环境和微观个人两个层面研究居民商业养老保险购买行为，其中对居民社会属性考察的重要性已得到检验，但尚未有研究系统地从居民社会态度角度研究商业养老保险购买行为。
社会态度是指社会大众对外界事物的感受、评价及行为倾向的心理状况，它有着较强的行为倾向性 [8] ，社会态度将会使个体对生活状况的主观感受产生或正面、或负面的影响，进而改变其社会行动，即购买商业养老保险的行为，因此本文将从社会态度出发，研究居民的社会态度对其商业养老保险购买行为的影响。社会态度具有内隐性特征，因而无法直接观察测量，通常采取间接方法进行量化 [3] ，因此本文参考相关研究 [9] [10] ，从社会信任感、社会正义感、社会公平感、社会幸福感等四个维度来衡量居民的社会态度。基于此，本文提出假设：H1——社会信任感对居民商业养老保险购买行为有显著影响；H2——社会正义感对居民商业养老保险购买行为有显著影响；H3——社会公平感对居民商业养老保险购买行为有显著影响；H4——社会幸福感对居民商业养老保险购买行为有显著影响。
3. 文献综述与研究假设
3.1. 数据来源
中国综合社会调查(CGSS)覆盖范围广，调查问卷涉及社会保障项目、社会态度等测量指标，因此本文选取CGSS2021年的数据，总共涉及700个变量、8148个样本，提取本文所需要的变量，在剔除缺失值和异常值后，共得到有效样本4598个。
3.2. 变量设置
本文将变量分为因变量、自变量和控制变量。各变量的赋值和描述性统计情况如表1所示。
Table 1. Assignment and descriptive statistics of each variable
表1. 各变量的赋值和描述性统计情况
3.2.1. 因变量
因变量为商业性养老保险购买情况，根据问卷中的“您目前是否参加了商业性养老保险”一问衡量，将回答“参加了”的赋值为1，回答“没有参加”的赋值为0，回答“不适用”、“不知道”、“拒绝回答”的设为缺失值。商业性养老保险购买情况的均值为0.0716，表明只有7.16%的居民购买了商业性养老保险，居民保险购买率较低。
3.2.2. 自变量
自变量为社会态度，分为社会信任感、社会正义感、社会公平感、社会幸福感四个维度。社会信任感根据“您同不同意在这个社会上，绝大多数人都是可以信任的”一问衡量，社会正义感根据“您同不同意在这个社会上，您一不小心，别人就会想办法占您的便宜”一问衡量，社会公平感根据“您认为当今的社会公不公平”一问衡量，社会幸福感根据“您觉得您的生活是否幸福”一问衡量，选项分为非常不同意、比较不同意、说不上同意不同意、比较同意、非常同意，依次赋值为1、2、3、4、5；需要注意的是，社会正义感赋值代表的意义与其他变量相反，得分越高代表社会正义感越低。分析可得，社会信任感的均值为3.684，说明居民的社会信任感一般；社会正义感的均值为2.918，说明居民的社会正义感一般；社会公平感的均值为3.467，说明居民的社会公平感一般；社会幸福感的均值为3.988，说明居民的社会幸福感较高，大多数居民认为自己生活较为幸福。
3.2.3. 控制变量
控制变量为性别、年龄、户籍、受教育程度、政治面貌、婚姻状况、健康状况、个人收入状况等人口学特征。其中，性别的均值为0.470，说明被调查者多为女性；年龄的均值为2.141，说明调研对象以41~60岁的居民为主；户籍的均值为0.586，说明有58.6%的被调查者为农业户口；受教育程度的均值为2.260，说明被调查者以初中学历为主；政治面貌的均值为0.131，说明被调查者多为非中共党员；婚姻状况的均值为0.728，说明有72.8%的被调查者已婚；健康状况的均值为3.483，说明多数被调查者认为自己身体状况一般；个人收入状况的标准差为4.169，波动率较大，说明被调查者存在贫富收入差距较大的情况。
3.3. 模型构建
结合研究目的，本文选取了选取二元Logistic模型对“商业性养老保险购买情况”这一二分类变量进行实证分析，回归方程为：
其中，P表示居民购买商业养老保险的概率，
表示居民未购买商业养老保险的概率，
为自变量或控制变量的系数，
为自变量或控制变量。
4. 实证分析
本文运用Stata14.0软件，利用方差膨胀因子对因子之间的线性相关关系进行检验，结果显示各因素间的VIF值均小于2 (表2)，说明各因素间并不存在多重共线性问题,可进行回归分析。之后，选取二元Logistic模型对商业性养老保险购买情况进行回归分析，模型一为只包含控制变量的回归分析，模型二为只包含自变量的回归分析，模型三为包含控制变量与自变量的整体回归分析，回归分析结果如表3所示，自变量的整体结果差异不显著，仅有社会幸福感的显著性发生变化，表明该模型稳健性较强。
Table 3. Results of regression analysis
表3. 回归分析结果
注：***p < 0.01，**p < 0.05，*p < 0.1。
4.1. 控制变量对居民商业养老保险购买行为的影响
模型一和模型三的结果显示，性别、年龄、户籍、受教育程度、个人收入状况等因素，都在一定水平上显著影响着居民购买商业养老保险的行为。其中，性别在10%的水平上显著负向影响着居民购买商业养老保险的行为，说明女性相比男性购买商业养老保险的行为更多；年龄在5%的水平上显著负向影响着居民购买商业养老保险的行为，说明居民年龄越低，越会购买商业养老保险；户籍在1%的水平上显著负向影响着居民购买商业养老保险的行为，说明城市居民购买保险的行为要比农村居民多；受教育程度在1%的水平上显著正向影响着居民购买商业养老保险的行为，说明居民受教育程度越高，越会购买商业养老保险，这可能是由于教育程度越高的居民越有可能了解养老风险，同时有能力进行投资和规划，进而会产生购买意愿与行为；个人收入状况在1%的水平上显著正向影响着居民购买商业养老保险的行为，说明居民个人收入越高，越会购买商业养老保险，一方面可能是由于收入越高的居民越有可能了解到商业养老保险的相关知识与信息，另一方面可能是由于居民收入越高越有能力将购买保险的意愿转化为行为，因而购买商业养老保险的行为越多；其他控制变量对居民购买商业养老保险行为的影响不显著。
4.2. 社会态度对居民商业养老保险购买行为的影响
模型二的结果显示，社会信任感在1%的水平上显著负向影响着居民购买商业养老保险的行为，假设H1成立，社会信任感越低，居民购买商业养老保险的行为越多。从外部环境来看，基本养老保险对商业养老保险的挤出效应可能会导致社会信任度越高的居民越不倾向于购买商业养老保险，从现有研究可以发现，社会信任度对城乡居民基本养老保险的参保意愿产生显著影响 [11] ，而随着社会保障水平逐渐提高，基本养老保险对商业养老保险的替代作用逐渐增强 [12] ，截至2021年底，全国参加基本养老保险10.3亿人，并预计在“十四五”期间基本养老保险参保率将提高到95%，挤出效应愈加明显，因此社会信任度越高，居民购买商业养老保险的行为越少；从个体自身来看，社会信任度高意味着居民认为绝大多数人都是可以信任的，他的社会态度一定程度上会对使其更倾向于依靠非正式社会关系网络的支持，从而减少对商业保险的购买。
其次，社会正义感与社会公平感对居民购买商业养老保险的行为影响不显著，假设H2、H3不成立，这可能是由于社会正义感与社会公平感未对居民的主观感受与认知产生影响，进而不会影响其参保行为。
除此以外，社会幸福感在1%的水平上显著正向影响着居民购买商业养老保险的行为，假设H4成立，说明社会幸福感越高，居民购买商业养老保险的行为越多，这可能是由于幸福感越高的居民对于当前生活水平的认可度越高，非制度性的主观感受对其参保行为产生了正面影响，使得居民为了保持自身的生活质量，尤其是保证老年生活也能处于一个较高的水平，倾向于购买商业养老保险为未来的生活增加保障。
5. 研究结论与对策建议
5.1. 研究结论
首先，控制变量对居民购买商业养老保险行为的影响存在差异。其中，性别、年龄、户籍、受教育程度、个人收入状况显著影响居民购买商业养老保险的行为；政治面貌、婚姻状况、健康状况对居民购买商业养老保险行为的影响并不显著。
其次，社会态度整体上显著影响着居民购买商业养老保险的行为。其中，社会信任感在1%的水平上显著负向影响着居民购买商业养老保险的行为；社会幸福感在1%的水平上显著正向影响着居民购买商业养老保险的行为；社会正义感与社会公平感对居民购买商业养老保险的行为影响不显著。
5.2. 对策建议
商业养老保险的发展有助于健全多层次养老保险体系，实现养老保险制度可持续发展，而社会态度对居民购买商业养老保险的行为具有显著影响。为了有效应对人口老龄化可能带来的养老风险，应加快营造良好的社会环境，强化政策支持力度，从而提升居民商业养老保险购买行为。
第一，要加快营造良好的社会环境，提升居民幸福感知。首先，要鼓励与倡导积极向上的文化价值观，政府和社会各界要针对公众需求开展多种形式的文化教育和活动，营造健康向上的社会文化氛围；同时，要加强社会互助，促进社会力量与居民之间、居民与居民之间相互帮助，营造和谐的社会帮扶氛围；除此以外，政府要提供优质的公共服务，满足居民的基本需求，从物质层面提升居民的幸福感，同时要提升商业养老保险服务的可及性，畅通居民参保意愿转化为参保行为的途径。
第二，要强化政策支持力度，提升居民购买意愿。政府在扩大居民基本养老保险的覆盖面的同时，要加强对商业养老保险长效发展的政策支持，一方面，要完善税费优惠政策，对购买商业养老保险的个人或企业给予一定补贴，提升购买商业养老保险的积极性；另一方面，要鼓励商业养老保险机构创新保险内容与给付方式，针对不同群体设计不同类型和价格的保险，满足居民多样化的需求；除此以外，还要建立起完善的商业养老保险信息披露机制，从正面影响居民社会态度。
NOTES
*通讯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