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引言
在汉语中，能愿动词隶属于动词范畴，具有表达人们心理意愿的功能，这一特性对汉语人际交流起到了辅助作用。然而，维吾尔语中的表达情况与之不同。或许是因为维吾尔语中不存在与汉语能愿动词相对应的词汇，又或许是由于汉语和维吾尔语所属语系存在差异，进而导致二者用法不同。例如，维吾尔语表达能愿义与汉语能愿动词既有相同之处，也存在区别，这使得学习维吾尔语的学生难以熟练掌握汉语能愿动词在维吾尔语中的表达。所以，能愿动词的维吾尔语翻译教学，既是对教师教学方法的考验，也是对学生学习成果的检验，因此，对汉语能愿动词进行细致研究是必不可少的。
学生在学习汉语能愿动词的维吾尔语表达时，常常出现错用或者完全不会用的情况，而且现有的教材中缺乏对相关知识点的讲解，这表明学生在能愿动词的学习和使用方面均存在困难。学界针对能愿动词的维吾尔语翻译研究成果颇丰，主要集中在以下三个方面：其一，能愿动词本身，如王莉(2012) [1]、努尔艾力·库尔班、地力胡马尔·尼亚孜(2015) [2]、古力加马力·斯德克、海丽恰姆·买买提(2018) [3]、黄晨(2020) [4]等人的研究；其二，能愿动词的否定，例如杨洪建(2008) [5]的研究；其三，能愿动词的连用，如张明德(1993) [6]的研究。学者们认为汉语能愿动词在维吾尔语中的翻译方法主要有两种：一是语法手段，二是词汇手段。然而，目前尚未见到有关“V不V”正反问格式的维吾尔语研究。基于此，本文以前人研究为基础，选取《汉语水平词汇与汉字等级大纲》中能够构成“V不V”正反问格式的甲级词汇中的12个能愿动词作为研究对象，以从影视作品、报纸以及公众号中搜集的语料为研究内容，从语法手段和词汇手段这两个维度对能愿动词在维吾尔语中的对应表达展开研究[7]。
2. 汉语能愿动词概述
(一) 汉语能愿动词的界定
能愿动词，也叫助动词、衡词、能词、助谓词、能愿词。最早使用能愿动词这一名称的是上个世纪五十年代问世的“暂拟汉语语法教学系统”。1984年颁布的《中学教学语法系统提要(试用)》沿用了这一名称[8]。
关于能愿动词的定义也是众说纷纭。从意义角度看，陈望道(1978)认为能愿动词是表示可能、必要或意愿等意思的词[9]。从语法功能看，章士钊(1911)认为能愿动词就是助动词，它往往放在动词前面帮助动词表达意义，不能做主要的动词[10]。林杏光(1980)则两者兼顾，认为能愿动词又叫助动词，能用在动词形容词前边表示客观的可能性、必要性和人的主观意愿[11]。邵敬敏《现代汉语通论》(第二版) (2007)对能愿动词的解释是表“可能、必要、意愿”的动词[12]。黄伯荣、廖序东《现代汉语》(增订六版)下册(2017)一书中也同样确定能愿动词是“能用在动词语、形容词语前边表示客观的可能性、必要性和人的主观意愿，有评议的作用[13]”。
(二) 汉语能愿动词的功能
把能愿动词作为动词的一个附类，在此基础上探讨了助动词的词性，这是许多语法学家的共识。关于这类词的内部分类问题，历来存在多种观点。王力(1985) [14]认为语法学界对能愿动词内部分类问题总结起来有以下几种：分成两类：表主观意愿的、表客观要求的。分成三类：表可能的、表意志的、表情理、习惯上或事实上需要的。分成四类：表意愿的、表可能的、表必要的和表其他的。分成六类：表可能的、表必要的、表可能的、表愿望的、表估价的、表许可的。分为七类：表可能、表意愿、表当然、表必然、表或然、表被性、表趋势[15]。
3. 汉语能愿动词“V不V”式的构成要素1
(一) “不”的分析
“不”作副词用在动词、形容词或个别副词前表示否定，例如：
① 今夜不知何处宿，平沙万里绝人烟。(元稹《菊花》)
② 烈士暮年，壮心不已。(曹操《龟虽寿》)
例句①中的“知”是“知道”的意思，之前加“不”表示“不知道”。例句②“已”是“停止”的意思，之前加“不”则表示“不停止”。
虽然“不”还有其它含义及功能，但是“不”在现代汉语中最常见的功能之一就是作副词，而本文所研究的能愿动词“V不V”式中的“不”便是作副词，用在能愿动词中表示否定反诘。
(二) “能”、“要”等能愿动词“V不V”式的分析
Table 1. Structural meaning of votive verbs
表1. 能愿动词结构义
能愿动词 |
含义 |
能不能 |
(1) 是否能够；可以、(2) 是否具有某种能力或才干 |
要不要 |
(1) 是否应该完成、(2) 是否有做某件事的意志 |
会不会 |
(1) 是否有能力做、(2) 是否擅长、(3) 是否能实现 |
敢不敢 |
是否有胆量、有胆识做某事 |
该不该 |
是否应该做某事 |
想不想 |
是否打算做某事 |
可不可能 |
预测估计是否发生某事 |
可不可以 |
(1) 是否能够、(2) 是否认可、许可 |
能不能够 |
(1) 是否具备某种能力、(2) 是否有条件的许可 |
应不应该 |
(1) 是否理所应当做某事、(2) 是否是情理上的必须 |
希不希望 |
心里是否想要达到某种目的 |
愿不愿意 |
是否决定符合自己的心意去同意做某事 |
能不能 |
(1) 是否能够；可以、(2) 是否具有某种能力或才干 |
注：资料来源王媛(2019) [7]。
由表1可以看出，筛选出的12个甲级汉语能愿动词是存在“V不V”形式的。12个甲级汉语能愿动词“V不V”式的含义中都存在“是否”二字，说明此构式主要用于疑问句中。通过分析可以看出，能愿动词构成“V不V”式时，所表达的含义会有所减少，各个能愿动词的含义都有相通之处。因此，总结如下：
1) 表请求
① 叔叔好久没有由天津汇款来了，表哥能不能代我筹划一点？(张恨水《啼笑因缘》)
② 我就问他可不可以代我递一个手折给他，要他马上批准一下。(郁达夫《迷羊》)
③ 我那几个书架子，实在也乱得厉害。我想自告奋勇来清理一下子，你能不能够帮我一点忙？(张恨水《金粉世家》)
2) 表许可
① 她把眼镜装进提包，又拿出个小录音机，问：”可不可以录音？”(高行健《一个人的圣经》)
② “父亲的心总有一天会软下来的，”他这样地安慰她。“不知道我能不能够等到那一天，”她感伤地说。(巴金《爱情三部曲》)
3) 表推断
① 我从不关心我的父亲，我母亲恨他，但是我公公却推到我身上，叫我“汉奸种”。我要不要为我父亲辩护呢？(林语堂《风声鹤唳》)
② 三妹，你当心点，不晓得是什么病，会不会传染。(巴金《秋》)
③ 他在思考着该不该走进去，走到她跟前，与她进行一场如刚才假设一样的对话。(余华《四月三日事件》)
④ 她不知道应不应该去拿掸帚来，也不知道周老太太要用它来打谁。(巴金《秋》)
4) 表猜测
① 你越闹越不像样，你越闹越不成话！事情传到外面去，看你还想不想做人！(巴金《春》)
② 伟大的历史人物在某个时候可不可能产生孤独感？(《人民日报》)
③ 最近有人问解老：“你受了多年委屈，希不希望党给你安排一个恰当的职务呢？”(《人民日报》)
④ 柔安，我想请求你一件事。你愿不愿意来见我娘？(林语堂《朱门》)
4. 能愿动词“V不V”式在维译中的相应表达2
(一) 词汇手段
1) χalaʃ
汉语能愿动词“能不能(够)、想不想、希不希望、愿不愿意”等词表示是否愿意时，一般用维语中的特殊形容词χalaʃ来表达。例如：
① 你能不能当我的教练？《你是我的荣耀》2-27:45
siiz meniŋ ustazim boluʃni χalamsiz?
② 产业园里的企业在招工，想不想进城务工？《新疆日报》2021. 9. 8-01
kɛsiplɛr baʁʧisidiki karχanilar χizmɛtʧi qobul qiliwatidu, ʃɛhɛrgɛ kirip iʃlɛʃni χalamsiz?
③ 领导到底希不希望被监督？《涛哥讲军转》2021. 8. 22
rɛhbɛrlɛr zadi nazarɛt qiliniʃni χalamdu joq?
④ 你愿不愿意跟我在一起？《你是我的荣耀》15-08:08
siz mɛn bilɛn ariliʃiʃni χalamsiz?
2) kerɛk
汉语能愿动词“要不要、该不该、应不应该”等词表示是否需要做某事，询问他人意见时，一般用维语中的特殊形容词kerɛk来表达。例如：
① 说着又跑进了厨房，询问厨师要不要帮忙，一副闲不下来的样子。《新疆日报》2020. 7. 12-01
u jɛnɛ sɵzligɛʧ aʃχaniʁa kiirip, aʃpɛzdin jardɛm kerɛkmu dɛp soridi, u bikar bolalmajdiʁandɛk qilatti.
② 看清一些事情该不该做、能不能干，守住拒腐防变的防线。《新疆日报》2022. 1. 19-01
bɛzi iʃlarni qiliʃ kerɛkmu-ɛmɛsmu, qiliʃqa bolamdu-bolmamdu, degɛnni eniq tunup, ʧiriklikni rɛt qilip, ɵzgirip ketiʃniŋ aldini eliʃ mudapiɛ sepini saqliʃi kerɛk.
③ (26)牛奶应不应该放进冰箱？《科普中国》2021. 11. 18
sytni toŋlatquʁa selip qojuʃ kerɛkmu?
3) biliʃ
汉语能愿动词“会不会”表示是否懂得或具备某项技能时，一般用维语中的实义动词biliʃ来表达。例如：
① 你会不会画啊！《哪吒之魔童降世》01:31:03
iʃlitiʃni bilɛmsɛn-bilmɛmsɛn?
4) petiniʃ、ʤyrɛt qiliʃ
汉语能愿动词“敢不敢”表示是否有胆量、有胆识做某事时，一般用维语中的实义动词petiniʃ、ʤyrɛt qiliʃ来表达。例如：
① 敢不敢来一场男子汉的决斗啊？《刺客伍六七》8-07:14
oʁawala ɛrkɛktɛk uruʃuʃqa petinalamsɛn?
② 百废待兴的新中国，敢不敢、能不能迎战世界上最强大的帝国主义国家美国？《新疆日报》2020. 10. 23-03
hɛmmɛ iʃni qajtidin baʃliʁan jeŋi ʤuŋgo dunjadiki ɛŋ kyʧlyk ʤahangir dɵlɛt amerikiʁa ʤɛŋ elan qiliʃqa ʤyrɛt qilalamdu-qilalmajdu? uniŋʁa qarʃi ʤɛŋgɛ atlinalamu-atlinalmajdu?
5) mumkin
汉语能愿动词“可不可能”表示预测某事是否发生时，一般用维语中的特殊形容词mumkin来表达。例如：
① 取消失责父母的监护权，可不可能？《新闻1 + 1》2013. 7. 5
mɛsulijɛtsizlik qilʁan ata-aniniŋ wɛsijlik hoquqini bikar qiliʃ mumkinmu?
② 反对者的意见，可不可能是对的？《情愿海棠》2021. 8. 19
qarʃi turʁuʧiniŋ pikri, toʁra boluʃi mumkin bolamdu-bolmamdu?
6) ymid qiliʃ
汉语能愿动词“希不希望”表示心里是否想要达到某种目的时，一般用维语中的实义动词ymid qiliʃ来表达。例如：
① 你希不希望儿子成才？《掌心风月》2021. 5. 10
siz oʁliŋizniŋ jaramliq adɛm boluʃini ymid qilamsiz?
② 你希不希望被别人喜欢？《积极素养》2016. 3. 17
siz baʃqilarniŋ jaχʃi kɵryʃini ymid qilamsiz?
(二) 语法手段
1) 动词将来时疑问式
汉语中的能愿动词“能不能(够)、要不要、会不会、愿不愿意”等词表示说话以后是否发出某动作或发生某事时，可以用维语中的动词将来时疑问式来表达。例如：
① 能不能跳？《我不是药神》40:09
ojnamsɛn jaqmu?
② 要不要做B超？(维汉语警务会话手册第52页)
b ʧawʁa ʧyʃɛmdu?
③ 叔叔，你以后会不会来看我？《新疆日报》2019. 8. 26-01
taʁa, siz kejin meni kɵrgili kelɛmsiz?
④ 你愿不愿意作为航海士加入我们啊？《海贼王》5-06:42
ɛmsɛ jol baʃliʁuʧi bolup bizgɛ qetilmamsɛn?
2) 动词的能动形式
汉语中的能愿动词“能不能(够)、会不会、可不可能”等词表示说话者是否具有能力或才能做某事时，可以用维语中动词的能动形式来表达。例如：
① 他能不能挺过化疗都很难说。《我不是药神》01:10:17
χemijɛlik dawalaʃqa bɛrdaʃliq berɛlɛmdu-joq bir nemɛ demɛk tɛs.
② 那今年过年晚，会不会回不来呀《你是我的荣耀》17-08:50
ʧaʁanda qajtip kelɛlɛmsɛn?
③ 不是可不可能的问题。《海贼王》1-14:18
qiliʃ-qilalmasliqniŋ mɛsilisi ɛmɛs.
3) 动词的非人称形式
汉语中的能愿动词“能不能(够)、会不会、可不可以”等词表示说话者客观条件或实际情况下对动作是否能实现的一种评价，主要强调客观可能性时，可以用维语中动词的非人称形式(动名词、形动词、副动词)来表达。例如：
① 经济非常重要，但是要注意能不能抢？《你是我的荣耀》4-24:50
iqtisad bɛk muhim, biraq bulaʃqa bolamdu-joq diqqɛt qiliŋ.
② 能不能创收？(维吾尔语日常会话500句第88页)
kirim qilʁili bolmasmu?
③ 晶晶，你说于途想起你会不会后悔啊？《你是我的荣耀》1-08:46
ʤiŋ ʤiŋ, seniŋʧɛ jytu seni ɛslisɛ puʃajman qilarmu?
④ 会不会照顾人其实也不是特别重要。《你是我的荣耀》20-17:16
baʃqilarʁa qarjalʃi-qarjalmasliqi muhim ɛmɛs.
⑤ 冬季景区里的换乘车行程可不可以分段，让游客可以随时上下？《新疆日报》2019. 11. 17-01
sajahɛtʧilɛrniŋ hɛr waqit aptomobilʁa ʧiqip-ʧyʃɛliʃi yʧyn, qiʃ pɛslidiki mɛnzirɛ rajonliriniŋ aptomobil almiʃiʃ musabisini bɵlɛklɛrgɛ ajriʃqa bolamdu?
4) 动词的式
汉语中的能愿动词“能不能(够)、要不要、会不会、可不可以”等词表示对主体实现动作是否同意或允许，是否能够或可以，有询问之义时，可以用维语中动词的式(虚拟式、祈使式)来表达。例如：
① 你能不能不那么自私啊！《我不是药神》06:59
hɛmmɛ iʃta ɵziŋiznila ojlimisiŋiz qandaq!
② 你能不能帮忙问问啊？《你是我的荣耀》3-13:53
sɛn sorap baqsaŋ bolamdu?
③ 那晚上定好的餐厅到底要不要去吃啊？《你是我的荣耀》8-28:05
kɛʧtɛ zakaz qilip qojʁan ristiran barsa bolamdu-bolmamdu?
④ 要不要把妮豆子交给我们照顾呢？《鬼灭之刃第一季》10-19:15
nezukoni bizgɛ tapʃursiŋiz qandaq?
⑤ 他会不会变成另外一个人呢？《刺客伍六七》10-16:00
baʃqa adɛmgɛ ɵzgirip qalmas hɛ?
⑥ 靠不靠谱，会不会爆料？《你是我的荣耀》3-10:24
iʃɛʧlikmu, aʃkarliq qojmas.
⑦ 这次有女孩子在，可不可以不要抓那里啊？《刺客伍六七》6-06:30
bu qetim qizʧaq bar, heliqini jɛrni tutmisaŋ qandaq?
⑧ 我以后可不可以请教你一些问题啊？《你是我的荣耀》17-13:35
buniŋdin kejin sizni bɛzi mɛsililɛrni sorisam bolamdu?
5. 结语
综上所述，关于汉语能愿动词“V不V”式的维译正如学界所说的那样分为语法手段和词汇手段。通过对搜集到的例句的整理和分析发现：汉语能愿动词“V不V”式主要使用在疑问句中，同时主要用于口语表达。此外，关于汉语能愿动词“V不V”式的维译一般采用的是语法手段，部分能愿动词“V不V”式的维译使用词汇手段，也有的可以根据语义或语境进行了省译。在翻译过程中，很多能愿动词的翻译也有相通之处，这是由语义或语境所决定的。
由于本人能力有限，本文研究仅涉及到语法手段和词汇手段的研究。关于省译的解释还需进一步完善，作为本文未尽研究还有继续研究探讨之处。这将成为今后研究维汉互译中翻译手段的努力方向。希望这篇研究能为日后同类型的研究提供一点可借鉴的思路，有更多的研究者进行更加全面系统地研究。
NOTES
1此章节所用例句均来源于BCC语料库。
2此章节语料来源于新疆日报(维吾尔文版)、维吾尔语影视应用软件koznak、公众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