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引言
随着年龄的增长，个体的躯体功能和心理功能也会不断地退化，因此，在过去，人们习惯性地将老年人视为家庭乃至整个社会的负担，对老年人的研究也大多集中在探讨老龄化带来的损害以及如何延缓衰老上，但随着研究的深入，学者们发现这样的研究倾向明显地忽视了老年群体的异质性，因为即便是在老年群体中，仍有不少个体的身心功能保持完好，并持续性地为社会做出贡献。甚至，美国西北大学范伯格医学院认知神经病学和阿尔茨海默症疾病中心的科学家们在研究中发现，有些七八十岁的老人，他们的记忆力可以比真实的年龄年轻四五十岁，一如20岁出头的年轻人。成功老龄化的概念应运而生，健康行为被认为可以作为老龄化进程的调节因素(Hill, 2011)。
1978年，国外学者Rowe和Kahn最先指出正常老龄化(usual aging)和成功老龄化(successful aging)的区别(Rowe & Kahn, 1987)。他们认为，正常老龄化表现为躯体和心理功能随年龄正常退化，并存在极高的疾病和残疾风险，而成功老龄化则表现为高水平的躯体功能以及异于正常老化的高水平的健康状态。他们将成功老龄化定义为与增龄相关的功能状况无改变或改变甚微、虽年事已高但认知功能良好、身心健康的一种状态。在成功老龄化概念提出之后，越来越多的研究对它进行了完善、补充和发展。这些研究主要集中于两个方面：一是与老年人有关的生理、心理、社会因素较多，而Rowe和Kahn在1987年提出的模型中仅仅包含三个因素，引起了学者们对其能否完整地诠释成功老龄化内涵的质疑(Depp et al., 2010)，而且有研究发现，Rowe和Kahn提出的模型过于客观，与老年人报告的主观成功老龄化之间存在很大的分歧，应该还需要考虑老年人的主观因素，比如主观幸福感；二是有学者认为，在不同的经济、政治和文化背景下，成功老龄化的内涵可能会有所差异。为了更好地理解成功老龄化的内涵，学者Theodore总结回顾了全球范围内已有的关于成功老龄化操作性定义的103篇文献，从中发现了105个成功老龄化的操作性定义，其中的定义包含生理功能，社会参与，幸福感，个人资源(例如复原力)和环境因素(Cosco et al., 2014)。
从国内外的研究情况看，从1987年Rowe和Kahn提出成功老龄化概念以来，国内外学者对此进行了大量的研究和探讨，成功老龄化的理论模型也从最早的三因素模型，发展到后来包含幸福感的四因素模型，乃至包括生理功能、社会参与、幸福感、个人资源和环境因素的五因素模型(Cosco et al., 2014; Kooij et al., 2020)或更复杂的六因素模型(刘素素，2017)。我国近年来也有许多关于老年人成功老龄化的研究(李德等，2021；童佩等，2020；犹忆，夏琀，2020)，但是，却鲜有研究基于心理测量学的方法，对诸多学者们提出的这些模型在特定的样本群体中进行实证检验，以探讨其有效性和跨文化的适用性。
基于上述问题，我们采用心理测量学的研究方法，在杭州市老年人群中检验成功老龄化五因素模型的跨文化适用性，并分析该地区老年人群的成功老龄化现状及其影响因素。
2. 对象和方法
2.1. 被试
被试为杭州市社区老年人，入组标准为：1) 60岁及以上的社区居民；2) 具备独立交流的能力；3) 同意签署知情同意书。参与调查研究的被试共1063人，在实际调查过程中，使用成功老龄化评价所需的各量表共调查863人，其中有效数据833份，有效率为96.5%。
2.2. 研究流程
5名研究人员在杭州市的34个城市和农村社区随机上门走访，对符合入组标准的老年人讲述研究目的和研究内容，在获得其知情同意后，对老年人进行问卷调查，包括基本人口学信息和成功老龄化评价量表。对文化程度较高的老人可由其自行填写，对文化程度较低的老人由研究者口述问卷进行填写。在实际调查过程中，老人自行填写约需20~30分钟，口述形式填写约30~50分钟左右。
2.3. 研究工具
1) 基本人口学信息
采用自编的人口学信息问卷调查老年人的基本人口学信息，包括性别、年龄、家庭情况、受教育情况、居住情况、有无信仰和经济满意度。
2) 日常生活能力量表
日常生活能力量表(Activity of Daily Living Scale, ADL)由Lawton & Brody在1969编制，主要用于测量老年人的生理功能，评估老年人的身体健康状况。本研究使用的《日常生活能力量表》是由Tong等在中国老年人群中做过信效度检验的版本(Tong et al., 2002)，该版本在中国老年人群中内部一致性效度α系数为0.86，重测信度为0.90。
3) 简易智能状态评估量表
认知功能的评定采用简易精神状态量表(Mini-Mental State Examination, MMSE)。MMSE是Folstein于1975年编制的适用于老年认知功能障碍的一种筛查工具。它是目前最具影响的认知损害筛查工具之一。MMSE曾在中国上海进行过信效度检测，该量表在中国人群中具有很好信效度(Katzman et al., 1988)。
4) 社会网络调查问卷
Lubben社会网络量表(Lubben Social Network Scale, LSNS)由Lubben在1988年编制，共11个条目，主要用于测量老年人的社会活动参与度和社会支持情况。后经不断改编和完善，到现在已经形成比较完整和全面的问卷，共11个条目，该问卷已经被翻译成多种语言运用于不同国家，在中国也已经被证明具有很好的信效度和适用性(Lubben et al., 2006)。
5) 心理弹性量表
心理弹性量表(Ego-Resiliency Scale, ER89)由Block和Kreman (1996)编制(Hata & Onodera, 2014)。由成人的样本发展而来。曾有中国工人接受过国外学者通过心理弹性量表测量心理弹性水平，目前在中国，心理弹性量表已经得到广泛的应用，表具有良好的信度和效度(Prince-Embury, 2013)。
6) 纽芬兰纪念大学幸福度量表
纽芬兰纪念大学幸福度量表(Memorial university of newfoundland scale of happiness MUNSH)由Kozma和Stones在1980年编制(Kozma & Stones, 1980)，由24个条目组成，10个条目反映正性和负性情感，其中5个条目反映正性情感，5个条目反映负性情感；14个条目反映正性和负性体验，其中7个条目反映正性体验(Kozma & Stones, 1980)。
7) 环境因素调查问卷
环境因素调查问卷采用《世界卫生组织生存质量量表简表》的环境维度进行测量，包括的条目共有8个条目，分别来自量表简表的第8、9、12、13、14、23、24、25题。环境因素调查问卷为1~5分五级评分，全部为正向记分，总得分从8~40分不等，得分越高表示对生活环境越满意。
2.4. 成功老龄化评定标准
对成功老龄化的评定沿用前人的判别标准，即：日常生活能力量表得分 ≤ 22分(Tong et al., 2002)，简易智能状态评定量表分为：从未接受教育 ≥ 17分，小学教育水平 ≥ 20分，初中及以上教育水平 ≥ 24分(Salmon, 1989)，其他问卷则为得分 ≥ 中位数，当老年人符合这些标准时我们评定其为成功老龄化(Garfein & Herzog, 1995; Jang et al., 2009)。
2.5. 数据分析
本研究主要运用描述统计分析一般人口学信息和统计成功老龄化现状、检出率及各分类下成功老龄化检出比率；运用因子分析的方法对用于测量成功老龄化的问卷数据进行分析，通过提取多量表间共同存在的公共因子的方法，以期达到进一步概括和简化成功老龄化评价的测量工具；使用logistic回归分析旨在研究成功老龄化的相关影响因素，也就是探讨哪些因素可能是阻止或促进成功老龄化的潜在因素以及哪些特征的人群更容易成功老龄化或不容易成功老龄化。
3. 结果
3.1. 人口统计学信息
表1为研究调查人群的一般人口学信息，包括性别、年龄、家庭情况、受教育情况、居住情况、有无信仰和经济满意度等。其中女性比例占到63.9%，有30.1%的受访老年人的年龄在80岁及以上，且有59.3%的人从未接受过教育。
Table 1. Demographic characteristics of the participants
表1. 调查对象的一般人口学信息
变量 |
|
人数 |
百分比 |
变量 |
|
人数 |
百分比 |
性别 |
男 |
301 |
36.1 |
居住情况 |
独居 |
154 |
18.5 |
女 |
532 |
63.9 |
只与配偶一起住 |
341 |
40.9 |
年龄 |
60~69 |
288 |
34.6 |
与配偶及儿孙同住 |
138 |
16.6 |
70~79 |
294 |
35.3 |
只与儿孙同住 |
183 |
22.0 |
80及以上 |
251 |
30.1 |
与亲朋好友同住 |
17 |
2.0 |
家庭情况 |
已婚 |
480 |
57.6 |
|
|
|
|
离婚 |
10 |
1.2 |
有无信仰 |
无 |
677 |
81.3 |
从未结婚 |
10 |
1.2 |
有 |
156 |
18.7 |
丧偶 |
332 |
39.9 |
|
|
|
|
正式分居 |
1 |
0.1 |
经济满意度 |
不满意 |
118 |
14.2 |
受教育情况 |
从未受过教育 |
494 |
59.3 |
一般 |
537 |
64.5 |
1~5年 |
302 |
36.3 |
满意 |
178 |
21.4 |
6年以上 |
37 |
4.4 |
|
|
|
|
3.2. 成功老龄化模型的因子分析检验结果
首先对变量之间的相关程度进行Bartlett球形检验和KMO检验，KMO = 0.56，Bartlett球形检验近似卡方值1428.67，p < 0.01，达到显著水平。因此适合做因子分析。
根据特征根 > 1进行成分提取得到三个成分，各成分的累计方程贡献率的具体数据如表2所示：
Table 2. Cumulative variance contribution ratio of each factor in factor analysis
表2. 因子分析各成份累计方差贡献率
成份 |
初始特征值 |
提取平方和载入 |
旋转平方和载入 |
|
合计 |
方差百分比 |
累积百分比 |
合计 |
方差百分比 |
累积百分比 |
合计 |
方差百分比 |
累积百分比 |
1 |
2.54 |
42.27 |
42.27 |
2.54 |
42.27 |
42.27 |
2.00 |
33.35 |
33.35 |
2 |
1.20 |
20.04 |
62.31 |
1.20 |
20.04 |
62.31 |
1.67 |
27.83 |
61.19 |
3 |
1.04 |
15.68 |
77.99 |
1.04 |
15.68 |
77.99 |
1.01 |
16.81 |
77.99 |
4 |
0.68 |
11.25 |
89.24 |
|
|
|
|
|
|
5 |
0.43 |
7.21 |
96.45 |
|
|
|
|
|
|
6 |
0.21 |
3.55 |
100 |
|
|
|
|
|
|
注：提取方法：主成分分析。
从成份方差贡献率可以知道，前3个成分的方差贡献率共计77.99%，这说明前3个成份对成功老龄化具有良好的解释作用。其中成份1的方差贡献率为33.35%，第2个成份方差贡献率为27.83%，第3个成份方差贡献率为16.81%。
进一步查看因子分析的成分矩阵，了解不同成分的贡献来源。由表3可知，成分1的主要贡献来源于日常生活能力、社会网络和生活环境，这3个维度与老年人的社会活动息息相关，因此可以命名为社会环境因子；成分2的主要贡献来源于主观幸福感和心理弹性，这2个维度与老年人的心理功能息息相关，因此可以命名为心理因子，成分3主要贡献来源于认知功能，是老年人大脑功能的反映，因此命名为生理因子。
Table 3. Factor loading matrix following varimax rotation in factor analysis
表3. 因子分析旋转后因子载荷矩阵
变量 |
成份 |
1 |
2 |
3 |
日常生活能力 |
−0.61 |
−0.43 |
−0.01 |
社会网络 |
0.81 |
0.21 |
0.12 |
主观幸福感 |
−0.04 |
0.95 |
0.02 |
认知功能 |
0.10 |
0.05 |
0.99 |
生活环境 |
0.90 |
−0.07 |
0.05 |
心理弹性 |
0.39 |
0.73 |
0.07 |
提取方法：主成份 |
|
|
旋转法：具有Kaiser标准化的正交旋转法 |
3.3. 成功老龄化现状及相关因素
3.3.1. 成功老龄化现状
基于3.2的分析结果和成功老龄化的评价标准，综合量表得分，833名老年人中共有144人达到成功老龄化的标准，认定为成功老龄化，成功老龄化检出率为17.29%。成功老龄化的144人在各分类中所占总人数的比例具体情况如下表4所示：
Table 4. The prevalence of successful aging across diverse demographic characteristics
表4. 不同人口学特征下的成功老龄化比例
变量 |
|
人数 |
百分比 |
变量 |
|
人数 |
百分比 |
性别 |
男 |
45 |
5.40 |
受教育情况 |
从未受教育 |
65 |
7.80 |
女 |
99 |
11.88 |
1~5年 |
72 |
8.64 |
年龄 |
60~69岁 |
98 |
11.76 |
6年以上 |
7 |
0.84 |
70~79岁 |
38 |
4.56 |
居住情况 |
独居 |
14 |
1.68 |
80岁以上 |
8 |
0.96 |
只与配偶同住 |
87 |
10.44 |
有无信仰 |
无信仰 |
126 |
15.13 |
与配偶及儿孙同住 |
29 |
3.48 |
有信仰 |
18 |
2.16 |
只与儿孙同住 |
14 |
1.68 |
家庭情况 |
已婚 |
118 |
14.17 |
与亲朋好友同住 |
0 |
0 |
离婚 |
1 |
0.12 |
经济满意度 |
不满意 |
27 |
3.24 |
从未结婚 |
1 |
0.12 |
一般 |
104 |
12.48 |
丧偶 |
24 |
2.88 |
满意 |
13 |
1.56 |
正式分居 |
0 |
0 |
|
|
|
|
3.3.2. 成功老龄化的相关影响因素
采用Logistics二元逻辑回归分析法对成功老龄化的相关影响因素进行分析，首先在没有变量进入方程之前，对成功老龄化的预测正确率为82.7%，常数项估计值B为−1.57，标准误SE为0.09，p < 0.01,说明方程模型本身拟合度良好。对相关因素进入方程的拟合优度进行检验发现：年龄、有无信仰、经济满意度、受教育情况、家庭情况和居住情况进入评价方程模型在0.05水平上具有统计学意义，当变量进入模型方程后，模型预测正确率上升为83.7%，进一步分析当这变量进入评价方程模型的系数以及进入方程后是否具有统计学意义，由表5可以看出，性别、年龄、经济满意度和家庭情况进入方程后其系数在0.05水平上具有统计学意义，值得提出的是性别在从单独维度上看对方程模型的拟合优化程度不显著，但当性别与其他变量以整体的形式进入方程时其统计学意义得到体现。由此可见成功老龄化同时还受到性别、年龄、经济满意度和家庭情况等相关因素的影响。
Table 5. Analysis of the risk factors of successful aging
表5. 成功老龄化的影响因素分析
变量 |
B |
S.E, |
Wals卡方 |
df |
Sig. |
Exp (B) |
性别 |
0.59 |
0.23 |
6.36 |
1 |
0.01 |
1.80 |
年龄 |
−1.08 |
0.17 |
43.00 |
1 |
0.00 |
0.34 |
有无信仰 |
−0.48 |
0.29 |
2.72 |
1 |
0.10 |
0.62 |
经济满意度 |
−0.56 |
0.18 |
9.28 |
1 |
0.00 |
0.57 |
受教育情况 |
0.20 |
0.18 |
1.32 |
1 |
0.25 |
1.22 |
家庭情况 |
−0.26 |
0.09 |
8.27 |
1 |
0.00 |
0.77 |
居住情况 |
−0.10 |
0.12 |
0.68 |
1 |
0.41 |
0.91 |
常量 |
0.92 |
0.79 |
1.36 |
1 |
0.24 |
2.50 |
注：在方程中输入的变量：性别，年龄，有无信仰，经济满意度，受教育情况，家庭情况，居住情况。
4. 讨论
在世界人口老龄化趋势不可逆转的情况下，对老年人成功老龄化的研究成为跨学科、多领域的研究热点，来自社会学、心理学、医学等各个研究领域的学者，对成功老龄化的定义、特征及影响因素等进行了大量的探索和研究。自1987年Rowe和Kahn提出成功老龄化最早的三因素模型之后，学者们在此基础之上，或补充或修正，产生了随后的四因素模型，(如A. 没有或者极少的疾病和残疾；B. 良好的躯体和认知功能；C. 持续性参与社会活动；D. 良好的主观幸福感或生活满意度)乃至五因素模型，(包括A. 没有或者极少的疾病和残疾；B. 良好的躯体和认知功能；C. 持续性参与社会活动；D. 良好的主观幸福感或生活满意度；E. 良好的生活环境)。
本研究基于心理测量学的理论和研究方法，在国内老年人群中对成功老龄化五因素模型：生理功能、社会参与、幸福度、个人资源和环境因素在老年人群中进行了实证检验，因子分析的结果显示，该五个因素显示为三个成分因子：生理、心理和社会环境。结合因子分析的结果和成功老龄化的判定标准，我们分析了样本群体中成功老龄化的现状和相关影响因素，发现成功老龄化同时还受到性别、年龄、经济满意度和家庭情况等相关因素的影响。下面，我们将针对具体的结果展开讨论。
4.1. 成功老龄化五因素模型的跨文化适用性
此次研究的一个重要部分是，我们检验了Theodore总结的成功老龄化五因素模型在杭州市老年人样本中的跨文化适用性。结果表明，五个因素仍然可以很好地解释成功老龄化，但相互之间并不是独立的解释维度，可以概括为三个成分因子：生理、心理和社会环境因子。虽然1987年Rowe和Kahn最早提出的三因素模型较为简洁，并且也强调成功老龄化的老年人应该具有完整的生理、心理功能和社会参与能力，但在后来的研究发展中，出于对三因素模型全面性和准确性的质疑，众多研究者修正并发展了成功老龄化的概念框架，纳入了诸如主观幸福感(Havighurst, 1961; Suri & Gross, 2012)、外部环境等因素(Cha et al., 2012)，以致后来出现了成功老龄化的四因素、五因素，甚至包括更多维度的概念模型。
从本次研究的结果看，虽然众多的因素被纳入到成功老龄化的操作性定义中，但在本次研究的样本群体中，生理、心理和社会环境三个因子仍然可以较好的解释老年人的成功老龄化中。譬如认知功能，可以归纳到生理因子中；主观幸福感，可以归纳到心理因子中；环境因素则可以归纳到社会环境因子中。值得一提的是，这种因子结构与世界卫生组织对于个体健康的定义十分类似，即健康不仅仅是没有疾病，还要有完整的生理、心理和社会功能。回顾Rowe和Kahn最早提出成功老龄化的文献，我们可以发现，这两位学者提出成功老龄化的初衷，在一定程度上就是为了定义那些功能上保持“健康”的老年人，因为这样的老年人越多，社会资源占用的越少，全社会面临的人口老龄化压力也就越小。
基于心理测量学的方法，对成功老龄化五因素模型的在老年群体中进行实证检验，不仅有利于我们更清晰、更准确的理解前人总结的成功老龄化模型，也为之后寻找更为简洁、实用的测量工具提供了思路。
4.2. 老年人成功老龄化比例不容乐观
在之前的国内外研究中，由于文化背景差异，样本群体不同，成功老龄化定义和评判标准的不统一等原因，成功老龄化的检出率波动范围比较大。国外研究报告的成功老龄化比例最低仅有4%的老年人达到成功老龄化标准，但在Strawbridge等以他们自己定义的成功老龄化评判标准里，他们调查的65~84岁老年人中，成功老龄化检出率却高达58% (Strawbridge et al., 1996)，国内文献报告的国内成功老龄化检出率则为11.4%到55% (Li et al., 2006; Von Faber et al., 2001; 李春波等，2005)。吴文源研究指出在城镇或经济发展的乡村成功老龄化的检出率为20%~40% (吴文源，2006)，在朱建宏以山东老年人为调查的对象中65岁以上老年人检出率为46.2%，其中80~84岁的检出率为18.2%，85岁以上的检出率为11.4% (朱建宏，2008)，Li等人以上海老年人为研究对象，选取65岁及以上的老年人进行调查发现老年人成功老龄化的检出率为46.2% (Li et al., 2006)，吴燕璟等人对75岁以上离退休军人的成功老龄化研究检出率也达到52.0% (吴燕璟，王鲁宁，2006)。
在本研究中，老年人成功老龄化的检出率为17.29%，这个比例意味着，差不多六个老年人中只有一个是成功老龄化的。杭州市是浙江省的省会城市，是我国的新一线城市，其经济和社会发展水平在我国的城市中处于领先水平。但是，杭州市老年人成功老龄化的比例相比国内外研究而言仍处于中等偏下水平，那么，成功老龄化的比例在国内其他更为落后的城市的情况想必更不容乐观。虽然其中不乏受到文化背景、价值观念包括测量工具等的影响，但这个检出率仍然带给我们重要的启示和警醒。未来的研究应该更多的来关注老年人的身心状况和社会参与情况，通过理论研究和干预手段的发展，促进老年人的成功老龄化。
4.3. 成功老龄化的相关影响因素
除了研究成功老龄化的操作性定义、发生率和干预手段等内容外，影响因素是另一个重要的研究热点。对于成功老龄化影响因素的研究，可以帮助我们更好地理解成功老龄化的个体所具备的特征，从而发现有助于成功老龄化的有利因素和促进因素，对于相应的干预手段的发展提供理论支持。同样的，定位那些倾向于非成功老龄化的人群的特征，也能使后面的干预能够更有针对性和倾向性，从而更好地节约社会成本。
在之前国内外的研究中，学者们大量地探讨了成功老龄化的相关影响因素。Steverink以成功老龄化的选择–优化–补偿模型(SOC模型)为基础，探讨了老年人对社会公共设施和医疗资源的利用情况，进而寻找成功老龄化过程中的可能干预方法(Steverink, 2014)，Linnane等则探讨了老化的生物学基础，并根据生物学的发现，在老化的过程中进行有针对性的干预措施(Linnane et al., 1992)，更有研究者明确指出社会因素的复杂性是增加老年病的发病率的重要影响因素(Holt-Lunstad et al., 2010; House et al., 1988; Seeman, 1996)，更甚至会导致死亡率的提高(Holtlunstad et al., 2010; 李德等，2021)。国内学者罗素娟等人则对成功老龄化的遗传机制进行了深入的探讨，挖掘在遗传上的相关老龄化影响因素(罗丽娟等，2012)，也有不少学者从营养学角度对成功老龄化进行研究，探讨其中的相关作用(黄承钰，2012；孙建琴，徐丹凤，2009)，心理学研究者则更多地从心理韧性、自尊与生活满意度、控制策略以及从毕生发展观的角度对成功老龄化进行探讨(崔淼，2003；单玲玲，陈国鹏，2008；丁月萍，施春华，2015)。
在本研究中，我们发现除了成功老龄化模型所包含的几个因素外，还有性别、年龄、经济满意度和家庭情况等也是成功老龄化的影响因素。本次调查中，女性比男性的成功老龄化检出率高，这其中的原因可能女性老年人的社会活动更多，譬如当下十分流行的广场舞等，参与者多以女性为主。这样的活动既能帮助她们锻炼身体，也给予她们一定的社会支持；同时成功老龄化倾向于年轻化，60~69岁的老年人成功老龄化检出率比70及以上的老年人检出率高，这与前人的研究基本保持一致(张小兰等，2014)；家庭情况的成功老龄化检出率由高到低分别为已婚并与配偶同住 > 丧偶 > 未婚 = 离婚，可见亲人的陪伴尤其是配偶的陪伴对老年人的功能和生活质量有着比较重要的影响作用，因为这是老年人们可获得社会心理支持的最重要的来源，也是老年孤独相当重要的影响因素。
4.4. 局限性和展望
本研究存在一些局限性。首先，此次研究的样本仅仅来源于杭州市的老年人，所以研究结果可能不能完全推广到我国其他地区的老年人群。并且，研究的样本量仅为833人，若要使研究的结果更具有代表性，未来应该在更多的地区纳入更大的研究样本，来检验成功老龄化简化模型和生活质量量表的适用性。其次，研究中对于成功老龄化的定义，采用的是根据多个量表得分进行客观判断的方法，而没有老年人主观报告的成功老龄化情况。在之前的研究中，主观和客观成功老龄化之争是成功老龄化定义争论的一个重要方面。有学者研究发现，老年人主观报告的成功老龄化情况，与量表的客观评价结果之间存在很大的差异(Keith et al., 1994; Morley, 2009; Pruchno et al., 2010)：有些量表筛查为非成功老龄化的老年人，在主观报告时认为自己是成功老龄化的；而有些认为自己并不成功老龄化的老年人，量表得分显示其为成功老龄化。正是由于这种主客观成功老龄化之争，使得一些学者在最初的三因素模型中加入了主观幸福感这一因素，以此平衡主观和客观成功老龄化的比重。尽管如此，有关成功老龄化的主客观之争仍未止息。在研究者看来，不论是主观还是客观成功老龄化的研究，其最终目的都是为了定义那些身心功能保持完好，并能够持续为社会做出贡献的老年人，这也是Rowe和Kahn提出成功老龄化概念的初衷。从这点上看，用量表从多个方面评估老年人的功能水平，要比老年人主观报告的成功老龄化更有区分和研究的价值，因为从某种意义上说，老年人的报告更倾向于是他们体验到的幸福感，而这仅仅只是成功老龄化评估的众多因素之一。
5. 结论
在杭州市老年群体中，成功老龄化五因素模型的各个因素虽然可以很好地解释成功老龄化，但各个因素之间并不是完全独立的解释维度，可以概括为三个成分因子：生理、心理和社会环境因子。杭州市老年人的成功老龄化检出率为17.29%，除了自身所包含的几个因素外，成功老龄化还受到性别、年龄、经济满意度和家庭情况等相关因素的影响。
基金项目
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研究一般项目。
NOTES
*通讯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