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引言
在全球化的背景下，纪录片作为一种重要的文化传播媒介，不仅承载着信息传递的功能，更在跨文化交流中扮演着关键角色。英文纪录片《近观》以其独特的视角和丰富的多模态表达深入探讨了当代社会的多元文化现象，生动诠释了十个中华文化古语内涵，成为研究文化价值建构的重要语料。多模态话语分析理论为解读此类纪录片提供了新的视角，该理论强调通过语言、图像、声音等多种符号系统的相互作用来理解意义的生成与传播。
从理论意义来看，本研究将多模态话语分析理论应用于较新的英文纪录片研究，拓展了该理论的应用范围，同时丰富了纪录片研究的理论框架。通过对《近观》的多模态分析，可以揭示这部英文纪录片中语言符号与非语言符号如何协同作用，共同建构文化意义，为多模态研究提供新的案例支持。从现实意义来看，《近观》作为一部具有影响力的英文纪录片，其文化价值建构的过程反映了全球化背景下文化传播的复杂性。本研究不仅有助于观众更深入地理解《近观》的文化内涵，也为纪录片创作者提供了关于多模态资源运用的实践指导，从而促进跨文化传播的有效性。
2. 理论基础
(一) 多模态话语分析理论框架
多模态话语分析的理论框架[1]最初由肯恩·班巴(Kress)和特里·范·李温(van Leeuwen)在1996年提出，并在2001年进一步发展和完善，强调话语分析应超越单一的语言文本，越来越依赖于图像、声音、动作等多种模态的协同作用。国内学者张德禄在此基础上进一步发展了这一理论，将其与系统功能语言学相结合，提出了更为系统的多模态话语分析框架[2]。张德禄的研究注重多模态资源在社会交际中的协同作用，探讨了语言、图像、声音等模态如何共同构建意义，并强调了文化和社会语境对多模态意义生成的影响。张德禄的研究为多模态话语分析提供了更广泛的理论基础和应用方向，推动了该领域在中国乃至国际学术界的发展。
近年来，多模态话语分析理论被应用至诸多领域。学者们更加关注数字媒体和社交平台中的多模态互动，探讨图像、宣传片、短视频等多种模态在信息传播和互动中的作用。另一角度，跨文化多模态研究逐渐兴起，应用理论分析不同文化背景下多模态表达的差异与共性，如探究中国话语在国际传播进程中的多模态建构[3]。此外，多模态与人工智能的结合也成为热点，协助开发更为精细的多模态分析工具和模型应用于不同产业。如在医疗领域，多模态系统可以分析病人的综合数据，从临床笔记、放射图像、化验结果中提供更准确的诊断和个性化的治疗方案。
多模态话语分析理论框架认为，每种模态都有其独特的功能和表达潜力，但在实际交际中，多种模态往往相互作用，共同构建复杂的意义网络。例如，在纪录片中，语言(旁白、对话)、图像(画面构图、镜头运动)、声音(背景音乐、音效)和动作(人物行为、肢体语言)等模态的协同作用，能够更有效地传递文化价值、情感态度和社会意义。该框架不仅关注单一模态的功能，还注重多模态资源的整合与互动，为解读复杂文本提供了系统的分析工具和方法论支持。
(二) 研究设计
本研究将以多模态话语分析理论为基础，以英文纪录片《近观》为研究对象，采取定量与定性相结合的语篇分析方法，借用视频分析软件ELAN和语料标注工具UAM Corpus Tool对纪录片视频与文本进行标注和处理，从张德禄多模态话语分析中的文化、语境、表达、内容层面对语料进行话语分析，研究该纪录片的多模态设计对文化价值的建构和观众的文化认知产生了怎样的影响。本研究主要回答以下两个研究问题：
3. 英文纪录片《近观》的多模态话语分析
(一) 语境层面
1) 话语范围
《近观》主要涵盖了文化、历史、社会等多个领域，构建了一个全面而深入的中国文化图景。例如，在探讨“民为邦本”时，纪录片不仅会引用历史文献，还会结合当代社会背景进行解读。这种跨领域的话语范围使得观众能够从多角度理解文化现象，增强了纪录片的学术性和观赏性。
如表1所示，通过对纪录片中旁白和解说词的分析，结合ELAN标注纪录片中谈及的不同领域范围，可以发现其话语范围广泛且深入。其中文化领域范围频次占比最多，超40%。
Table 1. Frequency statistics of discourse scope in different fields
表1. 不同领域话语范围频次统计
领域范围 |
样本中出现频次 |
占比 |
文化 |
29 |
41.43% |
历史 |
21 |
30.00% |
社会 |
20 |
28.57% |
2) 话语基调
纪录片《近观》是交际关系中的输出方，广大观众是交际关系中的输入方。交际意在探寻中国人独特的精神世界，了解“何以中国”的文明密码。整体话语基调以客观、中立为主，同时也不乏情感色彩。在描述文化现象时，纪录片通常会采用客观的语言，避免主观臆断。然而，在涉及历史事件或社会问题时，纪录片也会通过情感化的语言来引发观众的共鸣，增强观众的情感体验。
3) 话语方式
《近观》的话语方式多样，融合语言、视觉画面、声觉感官等多种模态，在模态交互中汲取精华、取长补短，包括设计动画转场、采访相关学者等，以此探寻中华优秀文化的价值意义。同时，纪录片采用了新华社英文频道、多样化网络平台和社交媒体等多种传播渠道进行推广，大大拓展了纪录片的受众范围。
(二) 内容层面
内容层面通常分为意义层面和形式层面两部分。其中，意义层面研究材料的话语意义，可再被划分为概念意义、人际意义和谋篇意义。这些意义由形式层面的形式及关系进行体现[4]。
纪录片不仅展示了中国传统文化的表象，更深入探讨了这些文化现象背后的哲学思想和价值观念。概念意义方面，纪录片通过图像、声音和文本的结合，传递了纪录片所探讨的文化主题和核心信息，帮助国内外观众理解文化内涵。例如在介绍中国传统建筑时，不仅展示了建筑的外观和结构，还深入解释了其中蕴含的“天人合一”思想。这种深层次的解读使观众能够更全面地理解中国文化的精髓。人际意义方面，通过旁白语调、镜头语言和人物互动，构建了观众与纪录片之间的情感联系，拉近与读者的距离，增强了文化认同感。例如每节纪录片中平均会出现2~3次记者入镜讲解或者人物采访互动画面，平均时长约1~2分钟。谋篇意义方面，通过多模态资源的有机组合，如画面切换、音乐节奏和内容结构，纪录片实现了整体意义的连贯性和层次感。
(三) 表达层面
多模态话语分析通常将符号资源分为三类[5]：纯语言、伴语言和非语言。纯语言是指通过文字或口语表达的语言符号系统，包括词汇、语法、句法等语言结构。伴语言是指与语言表达相关的非词汇性特征，包括语调、语速、音量、停顿、语气等。非语言是指完全独立于语言表达的符号资源，包括图像、颜色、音乐、动作、空间布局等。
1) 纯语言
《近观》通过精炼的语言和丰富的词汇，采用中英双语字幕，构建高质量的表达。本研究借助UAM Corpus Tool对文本进行简要的标注和分析。纪录片中的解说词和旁白通常采用简洁明了的语言，避免冗长和复杂的句式。同时，纪录片还引用名言、采访、国家政策等以增强表达的准确性和生动性。
如表2所示，研究发现，不同主题之下的文本多围绕2~3个核心词汇，如“天人合一”一节中nature和harmony为两大关键核心，截取的文本中与其核心相关的文本占比达近70%。
Table 2. Frequency of appearance of keywords
表2. 关键词的出现频次
核心词 |
样本中出现频次 |
占比 |
具体表述示例 |
nature |
32 |
26.91% |
flora and fauna rock carvings |
harmony |
45 |
43.45% |
scenes of humans living in harmony with nature humanity’s deep reverence for mother nature |
2) 伴语言
《近观》通过伴语言特征增强表达效果，纪录片中的解说词和旁白根据内容的需要，调整语调、语速和停顿，语速适中、语调变化丰富。如回顾历史事件或引用古籍名言时，解说词采用低沉的语调和缓慢的语速，以体现历史的沉重和表达的正式，并控制叙述节奏，丰富观众体验。
3) 非语言
《近观》采用不同的拍摄角度、光线和色彩，呈现丰富的视觉效果。整体镜头以深色为主，画面多采用特写镜头，充分利用了画面、色彩和构图等视觉元素来传达信息，再配合恰当的音乐增强表达的感染力。纪录片巧妙结合旁白、人物出镜、学者采访等形式传递信息，人物的神态和动作也是非语言的运用。
图1分别截取自“革故鼎新”、“亲仁善邻”两节，生动呈现了改革开放后便民服务的图景、“六尺巷”内涵[6]的细致讲解，相应的动作和神态使得观众能够更直观地感受文化现象，加深理解。
Figure 1. Nonverbal use
图1. 非语言的运用
(四) 文化层面
《近观》通过多模态话语的运用，构建了丰富的文化内涵。纪录片通过对文化背景的深度挖掘和对文化现象的深入解读，揭示了其背后的历史、社会因素，为观众提供了一个全面理解文化的框架。修辞手法的运用是《近观》构建文化价值的重要手段。纪录片通过比喻、拟人、对比等修辞手法，将抽象的文化现象具象化，增强了表达的生动性和感染力[7]。
例如“民为邦本”一节中，纪录片从古至今谈及国家始终将人民放在最高位置：从大禹治水到精准扶贫，从一穷二白到经济强盛，从“人民是国家的根基”到“以人民为中心”的指导思想，追溯历史渊源、分析历史演变。同时，文本中提及将国家比作参天大树，则人民就是强大根脉。通过比喻将其与自然景观或日常生活相联系，使观众更容易理解和接受。
4. 英文纪录片《近观》的文化价值建构
英文纪录片《近观》共十集，每集平均时长6分钟，通过多模态叙事，展现中华文化独特的文化价值，促进跨文化理解与认同。通过对《近观》多模态话语的系统性分析，研究发现其在语境、内容、表达和文化层面均展现出丰富的意义传递机制。这些多模态资源的协同作用，为纪录片的文化价值建构提供了坚实基础。本节将聚焦于纪录片如何通过具体的手段建构并传递深邃的文化价值。
(一) 古语线索：深邃文化价值立意
《近观》一系列主题的选择巧妙结合了十个表达中华传统文化与精神的成语为线索，通过引用古语和经典文献，构建了深刻的文化价值立意。纪录片在探讨文化现象时，大多都引用了相关的古语或谚语，如“为政以德”一节引用孔子“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共之”[8]这句古语来诠释德治的重要性，增强了论述的权威性和深度。在探讨历史事件时，纪录片引用古代文献中的相关记载，如在介绍“讲信修睦”一节时，纪录片引用了郑和下西洋时在平等尊重的基础上开展贸易交流的典故，增强了历史感和文化感。这种古语线索的运用，不仅增强了纪录片的文化底蕴，还为中国传统文化赋予了新的时代意义。
(二) 场景转换：文化形象可视呈现
《近观》通过精心设计的场景转换，实现了文化形象的可视化呈现。纪录片采用了多种场景转换技巧，如淡入淡出、叠化、快速剪辑等，创造出流畅而富有节奏感的视觉体验。如图2所示，每集开篇和结尾处的中英文主题出现运用了烟尘的意象，从左到右缓慢进入，犹如烟散尽而探寻历史，停顿片刻后从右到左缓慢消失，犹如拨开迷雾而读懂历史，增强表达的生动性和感染力。
Figure 2. Animation showing the themes at the beginning and end
图2. 开篇和结尾主题出现动画
通过对纪录片场景转换的分析，发现其平均每5秒进行一次场景转换，这种节奏既保持了观众的注意力，又确保了信息的有效传递。这种场景转换技巧不仅增强了纪录片的视觉吸引力，还使抽象的文化概念变得具体可感。
(三) 视听模态：协同构造文化美学
《近观》通过视听模态的协同运用，更直观地诠释文化现象，构建了独特的文化美学。在视觉方面，纪录片运用了大量的象征性图像和隐喻性画面，如将中国园林的布局与阴阳五行学说相联系，通过视觉元素传达深层的文化内涵。纪录片搭配双语字幕、注释，为中华文化对外跨文化传播提供坚实基础。在听觉方面，纪录片巧妙地融合了中国传统音乐和自然音效，创造出富有文化特色的声音景观。
如表3所示，通过对视听模态的协同分析，研究发现选取章节中视觉和听觉元素的同步率均达80%以上，这种高度的协同作用极大地增强了文化表达的效果。
Table 3. Synchronization rate of audiovisual elements
表3. 视听元素的同步率
选取章节 |
选取时长 |
视听元素同步时长 |
视听元素同步率 |
天下为公 |
120 s |
106 s |
88.33% |
任人唯贤 |
120 s |
98 s |
81.67% |
自强不息 |
120 s |
101 s |
84.17% |
5. 结论
本研究通过对英文纪录片《近观》的多模态话语分析和文化价值建构研究，发现该纪录片通过多模态话语的运用，构建了丰富的文化内涵和独特的文化美学。根据多模态话语分析框架，纪录片在语境、内容、表达和文化层面都展现了高质量的表达，有利于中华文化的对外传播。通过古语线索、场景转换和视听模态的协同运用，纪录片成功地构建了深邃的文化价值立意和可视化的文化形象，增强了观众的观赏体验和文化理解，也为跨文化传播和纪录片创作提供了有益的启示。
基金项目
本文是吉林大学大学生创新创业训练计划资助项目：“英文纪录片《近观》文化价值建构的多模态话语分析”，项目编号：S20241018304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