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引言
从古至今，人类对自身价值和理想社会的不懈追求，推动着社会历史不断向前发展。《共产党宣言》科学系统地阐明了社会发展的客观规律，其中蕴含着的丰富的“自由人联合体”思想，为人类追求理想社会提供了科学理论的指引。在世界处于百年未有之大变局之际，中国共产党创新地发展了“自由人联合体”思想，提出“人类命运共同体”这一理论论断 [1]。“自由人联合体”是“真正的共同体”，“人类命运共同体”是“真正的共同体”的当代表现，“人类命运共同体”是走向“自由人联合体”的必要环节 [2]。本文从《共产党宣言》的文本出发，遵循历史唯物主义的理论逻辑，领悟其中蕴含的“自由人联合体”思想，探析“自由人联合体”的基本内涵、实现条件，从而科学地理解共产主义社会，深刻把握“人类命运共同体”思想在当今全球化进程中的实践。
2. 《共产党宣言》中“自由人联合体”的基本内涵
“自由人联合体”，是马克思恩格斯站在历史唯物主义的立场上，对整个资本主义社会进行批判，唤醒无产阶级进行共产主义运动以推翻资本主义统治秩序，从而建构的超越资本主义社会的一种未来的理想社会形态。在《共产党宣言》中，有一段经典论述对于“自由人联合体”的基本内涵进行了高度凝练，即“代替那存在着阶级和阶级对立的资产阶级旧社会的，将是这样一个联合体，在那里，每个人的自由发展是一切人自由发展的条件” [3]。这段论述蕴含着自由、平等、全面发展的价值维度，从人的存在方式和社会的组织形式对“自由人联合体”的本质内涵进行了概括 [4]。
2.1. 以自由、平等、全面发展为基本价值取向
“自由人联合体”是以自由、平等、全面发展为基本价值取向的未来理想社会。所谓自由，是指人的生存状态，是由个人根据自己的需求来决定自己的行动，而不受资本的奴役；平等，即每个人在社会关系、社会生活中处于同等的地位，具有相同的发展机会，享有同等的权利，一个人不得因为自身发展而剥夺他人的权利；全面发展，是指“人的个性、能力和知识的协调发展，是人的自然素质、社会素质和精神素质的共同提高，是人的经济权利、政治权利和其他社会权利的充分满足和实现” [5]。
从人的存在方式来看，“自由人联合体”的成员是“自由全面发展的个人”，这是“自由人联合体”实现的前提条件。马克思认为，资本主义社会是“虚假的共同体”，实际上保障的是少数人即统治阶级的自由，广大无产阶级受资产阶级的奴役、剥削，获得的只是形式上的独立和自由，事实上是被排除在自由权利之外的 [6]。在生产资料私有制下，个人之间是不平等的，有着显著的阶级阶层的差异，现实中的个人都被“物化”，无产阶级为了生存，不得不进行“异化劳动”，成为资本增殖的工具，而资本家为了维持生产现状，一切行动也不得不遵循资本运行的规律。因此，社会中的个人都是为了生存被迫进行生产活动的，都是片面发展的人。在“自由人联合体”中，在生产力高度发达的基础上，每个人自愿自觉地结合为共同体进行生产生活，每个人都真正平等地获得了独立、自主和全面发展的社会条件，每个人的自由个性得以实现。“自由人联合体”的实现本身是以人的自由、平等、全面发展为基本价值取向，每个人都“占有自己全面本质”，人的潜能被全面发掘、主体素质得到全面提升、社会关系得以全面展开。在共产主义社会，每一个人都摆脱所有内在和外在的限制与束缚，获得了自由而全面的发展。
2.2. 以联合体为实现形式
从社会的组织形式来看，“自由人”联合是未来社会的基本组织形式。在资本主义社会这一“虚假的共同体”中，个人与共同体是对立的关系，自由和个性属于特定的资产阶级成员，无产阶级被迫集中联合，经受残酷的剥削和奴役，人与人之间是分裂对抗的关系。然而，在“自由人联合体”中，人与人之间是休戚与共、互助合作的关系，所有成员联合占有生产资料、共同劳动、共同享有社会产品，实现了经济平等和社会公正，“每个人的自由发展”是“他人自由发展”的条件，社会作为每个“自由人”在平等交往的基础上建立起来的联合体，又转而促进和保障每个人的自由全面发展。“自由人联合体”作为“真正的共同体”，实现了个人和共同体的统一，促进了社会关系的全面和谐，人与自然、人与人、人与社会之间的矛盾得以真正解决。
总的来说，“自由人联合体”是以人的自由、平等、全面发展为基本价值追求的，社会成员自愿自由地联合为一个共同体，而共同体为每个人自由全面的发展提供条件，社会关系是和谐统一的。在马克思看来，“自由人联合体”是未来理想的社会形式，但“自由人联合体”的实现也不是虚无缥缈的臆想，而是具有丰富的现实的科学内涵。在《共产党宣言》中，“自由人联合体”的实现是历史发展的产物，需要具备一定的历史条件。
3. 《共产党宣言》中“自由人联合体”的实现条件
在《共产党宣言》中，马克思恩格斯运用唯物史观对资本主义社会的产生、发展和历史命运进行了深刻的分析，论证了由于生产力与生产关系的矛盾运动导致资本主义社会的必然终结，揭示了“自由人联合体”实现的历史必然性。在对资本主义社会深刻的剖析中，蕴含着对“自由人联合体”实现条件的论述，“自由人联合体”的实现是历史发展的过程，需要生产力的高度发展、无产阶级的觉醒与联合、世界交往的普遍发展等历史条件的成熟。
3.1. 生产力高度发达是“自由人联合体”实现的物质基础
生产力是社会发展的决定力量，当生产资料私有制已不能适应和容纳更高的社会生产力时，新的社会形态就会出现代替旧有的社会形态，高度发达的生产力是“自由人联合体”实现的物质前提。《共产党宣言》指出无产阶级夺取政权后，“无产阶级将利用自己的政治统治……并且尽可能快地增加生产力的总量” [7]，这体现了生产力在社会发展中的决定作用，不断发展生产力，是无产阶级解放和建立“自由人联合体”的首要条件。在生产力高度发达的共产主义社会，依据按需分配的原则，生产资料和劳动产品由社会全体成员共同占有，人们的生产方式得到根本改变，生活水平得以极大提高。
高度发达的生产力水平是实现人的自由全面发展的根本条件。在“自由人联合体”中，所有人都能得到自由而全面的发展，这是以物质财富的极大丰富为前提的。首先，马克思论述到生产力发展对于人生存的重要性。高度发达的生产力是人们生存的前提，只有保障了基本生存需要后，人们才有可能去追求更高层次的生活需要，如果没有生产力的这种发展，就会导致贫穷的普遍化；在极端贫困的情况下，人们为了争夺必需品必须进行斗争，全部陈腐的东西又会死灰复燃 [8]。其次，由于生产力的普遍发展，人们之间的普遍交往才能建立起来，才能突破地区、民族的狭隘性，实现个人的社会关系的发展，从而使自身个性得以更充分的发展。此外，生产力的发展、生产效率的提高可以大大减少社会必要劳动时间，缩短工作日，增加自由时间，为人的自由全面发展提供了必要准备。人们可以充分利用自由时间进行自由自觉的劳动，这是人实现自由和解放的根本标志，而高度发达的生产力是人获得自由时间和进行自由劳动的物质前提，是“自由人联合体”实现的物质基础。
3.2. 无产阶级的觉醒和联合是“自由人联合体”实现的主观条件
《共产党宣言》指出，“在当前同资产阶级对立的一切阶级中，只有无产阶级是真正革命的阶级……只有无产阶级却是大工业本身的产物。” [9] 因此，无产阶级是新生产力的代表，但他们处于资本主义社会的最下层，他们没有任何私有财产，政治上受压迫，经济上被剥削，是受苦受难最深的阶级，因而他们也是最革命的阶级，他们只有消灭一切剥削制度才能实现自身和整个社会的解放。
然而，无产阶级不仅要意识到自己被压迫、被剥削的现实状况，还要意识到被剥削的根源，促进自身阶级意识的觉醒，进而自觉联合力量去夺取政治统治，使自身获得自由解放，最终走向“自由人联合体”。
首先，无产阶级要深刻认识并自觉肩负起历史使命，需要科学社会主义的教育和先进的马克思主义政党的领导。《共产党宣言》是全世界无产阶级运动的行动纲领，共产党人以其先进性领导工人进行革命，促进了无产阶级意识的觉醒，使“无产阶级日益成为阶级”。其次，无产阶级要推翻资本主义社会的统治，还要进行国际联合，组织成为强有力的战斗力量。在资本主义社会，资产阶级逐渐联合起来剥削本国的无产阶级，由于世界市场的形成和发展，资本主义国家日渐联合构建了一个庞大的资本主义世界体系，对世界范围内的无产者和弱小国家进行了无情的瓜分和掠夺。因此，无产阶级要成为资产阶级的掘墓人，就要进行先是一国范围内的联合再到自觉的国际联合，“联合的行动，至少是各文明国家的联合的行动，是无产阶级获得解放的首要条件之一。” [10] 最终，无产阶级通过政治革命，获得了政治解放，随后消灭资本主义私有制，逐渐夺取资产阶级的全部资本，把资本转变为由社会全体成员共同占有的社会财产，并大力发展生产力和进行社会建设，实现人的经济解放和社会解放，为建立“自由人联合体”奠定必要的社会基础。因此，无产阶级的觉醒和联合是“自由人联合体”实现的主观条件。
3.3. 世界历史的形成和发展是“自由人联合体”实现的交往前提
“自由人联合体”的实现，不仅需要高度发达的生产力和无产阶级觉醒与联合，也需要人的交往的高度发展，世界历史的形成和发展是普遍交往的前提。“共产主义……而这是以生产力的普遍发展和与此有关的世界交往的普遍发展为前提的。” [11] 因此，共产主义的实现是建立在世界普遍交往基础上的。
首先，由于机器大工业的发展，在资本逻辑的支配下，资产阶级不得不在全世界找寻原料和商品销售市场，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在全世界范围内得以确立。由于资本的逐利性，全世界无产者和落后的民族国家都受到来自资产阶级的剥削和压迫，残酷的现实使得无产阶级意识到国际联合以推翻资本主义世界的必要性。
其次，世界市场的形成发展在客观上促进了世界历史与世界交往的形成与发展。《共产党宣言》指出，“资产阶级，由于开拓了世界市场，使一切国家的生产和消费都成为世界性的了……过去那种地方的和民族的自给自足和闭关自守状态，被各民族的各方面的互相往来和各方面的互相依赖所代替了。” [12]，由于生产力的发展、世界市场的形成，“民族历史”日益变成了“世界历史”，各个地区、民族与国家日益结成紧密的利益共同体，为“自由人联合体”的实现奠定了广泛的交往基础。此外，普遍交往的发展，也为个人的解放与全面发展提供了条件。世界市场的形成发展，打破了以地域、血缘、民族等为基础的狭隘交往方式，形成了人与人之间的普遍交往。随着交流空间的扩大，人们的视野变得更加开阔，发展空间扩大，人们能够更加自由地根据自身的兴趣、需要等选择发展方式。世界市场的发展为社会关系的和谐统一提供了广泛的交流空间，因此，世界历史的形成与发展是“自由人联合体”实现的交往前提。
在《共产党宣言》中，“自由人联合体”思想具有丰富的内涵，实现“自由人联合体”也需要生产力的高度发达、无产阶级的联合以及世界市场的发展等条件的成熟。在现阶段，社会不断发展，科学理解和深刻把握“自由人联合体”思想对当下社会实践的发展来说意义重大。
4. 《共产党宣言》中“自由人联合体”思想的当代意义
“自由人联合体”是对未来共产主义的描绘，是“人类命运共同体”发展的终极方向。深刻理解“自由人联合体”思想，对于我们科学认识共产主义社会和推进“人类命运共同体”的发展具有重大理论价值和现实意义。
4.1. 形成对共产主义社会的科学认知
“自由人联合体”，即共产主义社会，是马克思恩格斯对于未来理想社会所作出的本质规定，但并没有作出具体的刻画。共产主义社会，不是虚无缥缈的空中楼阁，不是空想的社会主义，而是深深扎根于现实生活，是社会历史发展的客观过程，共产主义社会的实现需要一系列历史条件的成熟。
共产主义社会，即“自由人联合体”的实现是具有曲折性和长期性的历史过程。社会主义社会取代资本主义社会是一个长期过程，需要消灭剥削，消灭两极分化，社会主义社会向“自由人联合体”的迈进也是一个长期的过程，需要生产力的高度发展。现阶段，由于资本主义社会借鉴社会主义社会文明，不断对资本主义生产关系进行调整，以适应生产力的发展，从而维护资本主义社会的稳定。资本主义社会与社会主义社会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会共存，彼此相互借鉴、共同发展。因此，社会主义社会向“自由人联合体”迈进是一个具有曲折性和长期性的历史过程。
对“自由人联合体”的追求和向往，是党和国家不断推进改革开放、建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社会的远大目标。中国共产党是马克思主义政党，要坚定共产主义信仰，前提就要对共产主义社会进行科学的认知。共产主义社会是历史发展的产物，是现实的产物，但是实现共产主义没有既定的方案和路线，也没有具体的日期，需要在实践中不断摸索并总结经验。随着我国特色社会主义实践的发展，我们会不断接近“自由人联合体”的目标，但过程是艰难而曲折的，需要我们坚定共产主义信念，进行长期不懈的奋斗。
4.2. 指引“人类命运共同体”的深化发展
当今世界正处于百年未有之大变局，人类社会需要面对诸多新形势、新情况与新问题。当今世界，各国的生产力发展水平差距较大、贫富差距悬殊、意识形态斗争激烈、现实矛盾突出，在此条件下，“人类命运共同体”的提出为人类着眼于解决共同的现实问题，以实现各国的共同发展提供了路径选择。“人类命运共同体”体现了“自由人联合体”的价值要求，是“自由人联合体”思想在当代中国的实践。
4.2.1. “人类命运共同体”是走向“自由人联合体”的必要环节
“人类命运共同体”是在经济全球化、世界多极化背景下提出的，旨在追求本国利益时兼顾他国合理关切，在谋求本国发展中促进各国共同发展。随着世界交往的不断扩大以及人们自由和独立意识的觉醒，以往弱肉强食的统治方式已经不能适应整个世界的发展。各国发展联系日益紧密且成为利益共同体，面临诸多共同的威胁和挑战，如气候变化、环境污染等，这些问题的解决都需要各国携手合作共同面对。在当今资本主义与社会主义并存的时代，“人类命运共同体”的提出，是基于实现各个国家、民族、地区以及个人的平等、自由而全面的发展要求，是国与国之间平等的交流对话，是国与国之间共谋发展的协商。因此，“人类命运共同体”是迈向“自由人联合体”的必要环节。
4.2.2. “人类命运共同体”的价值理念体现“自由人联合体”的价值要求
“人类命运共同体”不同于“虚幻的共同体”，它的目标是“真正的共同体”。马克思认为，代替虚幻共同体的未来共同体是真正的共同体，也就是“自由人联合体”，在那里，没有剥削与压迫，没有不平等和不公正，每个人都获得了发展自我的条件，每个社会成员“各尽所能、各取所需”。从根本上讲，“人类命运共同体”所倡导的世界各国互惠互利、共同发展、社会公平正义、个人自由发展共同价值理念与“自由人联合体”内含着共生、共存、共建、共荣的价值理念是内在一致的，“人类命运共同体”的价值理念体现了“自由人联合体”的价值要求 [13]。
4.2.3. “自由人联合体”思想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深入发展指引方向
在“自由人联合体”中，个人与自身、他人、社会以及自然的关系不再是对立的，而是和谐统一发展的。在和谐丰富的社会关系中，每个人都能得到自由而全面的发展。在当今复杂的世界形势下，“人类命运共同体”价值功能更加凸显，目标方向更加明确。“人类命运共同体”的提出，旨在共同解决世界面临的危机，推动共同发展，最终实现人的自由全面发展。当今经济全球化、世界多极化趋势不断加深，世界面临的诸如经济危机、强权政治、贫富差距、环境恶化等发展问题，给全世界各国发展带来了新的时代课题。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必须基于全球化的时代背景之下，谋求世界各国加强合作，走和平的共同发展道路，携手解决威胁人类生存发展的矛盾和危机，从而实现人的自由全面的发展。“人类命运共同体”的理论和实践不断创新深化，彰显了马克思“自由人联合体”思想在当代中国的实践意义。
5. 结论
《共产党宣言》的发表距今已有170多年，但其中蕴含的丰富的“自由人联合体”思想仍然闪耀着灿烂的理论光辉。从人的存在方式和社会的组织形式来理解“自由人”、“联合体”的本质内涵，从生产力高度发展的物质基础、无产阶级联合的主观条件、世界市场发展的交往前提等方面来探讨“自由人联合体”实现的条件，这不仅对于我们当今更加科学认识共产主义有重要意义，同时对现阶段“人类命运共同体”的实践也具有深刻的指导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