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研究背景
2015年，习近平总书记提出“注重家庭、注重家教、注重家风”，强调“家庭的前途命运同国家和民族的前途命运紧密相连”。2021年10月23日《家庭教育促进法》公布，这是我国第一部法律层面的家庭教育法规，家庭教育的重要性被提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家庭教育的落实，家长是关键主体，家长教育是重要基础。家长教育是把家长作为教育对象，对家长实施的教育，属于成人教育的范畴。
近10年来，我国的家长教育日益火热，各种挂着“家庭教育指导师”、“家长课堂”名头的培训层出不穷。目前尚没有国家层面的家长教育指导意见或标准，社会上形形色色的培训均是“自我标榜”。家长在选择时面临着内容是否科学、培训是否有效等众多困惑，无所适从，要么盲从，要么拒绝。
加强家长教育研究，逐步建立科学的内容体系有助于家长教育的规范发展。本文对CNKI收录的1980年以来有关家长教育研究的文献进行研究，希望能厘清我国家长教育内容研究的发展脉络，明确当前的研究现状，为推进家长教育的专业化发展提供参考。
2. 文献来源及研究方法
研究者以“家长教育”为主题词，在CNKI数据库检索(文献起止时间为1980年1月1日至2021年12月31日)，得到6080条中文文献。研究者导出了这些文献的EXCEL格式文件，文件包含了来源库、题名、作者、单位、文献来源、关键词、摘要、发表时间、第一责任人、基金等信息。通过逐一阅读这些文献信息，发现绝大部分文献中的“家长教育”是把家长作为施教的主体，教育对象是儿童，属于家庭教育、基础教育的范畴，与本研究所指的成人教育不同。另有一些图书、小资讯、征稿启事、新闻报道和重复文献。剔除掉这些文献后，得到543篇与家长教育相关的文献。同时，研究者对包含家长教育内容研究的文献做了标注，543篇文献中有62篇涉及到家长教育内容研究。
Figure 1. Annual trend chart of parent education vs parent education content research literature
图1. 家长教育VS家长教育内容研究文献年度趋势图
从年度文献数量看，关于家长教育的研究文献是从进入21世纪开始增加的，尤其是2010年以来的10多年，家长教育的研究的文献数量增加明显。关于家长教育内容的研究自2006年出现，2016年以来有明显增加(见图1)。家长教育内容的研究是在家长教育研究发展的到一定阶段的基础上出现的，是对家长教育研究内容的拓展和深化。同时，家长教育内容研究与家长教育研究有比较一致的趋势，体现出二者的相关性。鉴于家长教育内容研究的文献数量少，且家长教育内容研究与家长教育研究紧密相关，本文以543篇家长教育研究的文献为对象，以期从较大的视域范围发现家长教育内容研究的发展历程和现状。同时，本研究采用WPS EXCEL工具对文献数据进行分类标注、筛选和统计，采用“微词云”工具制作词云图，以便用计量统计的方式和直观可视化的方式来呈现家长教育内容研究的发展历程和现状。
3. 来路：发展历程
从文献数量分布，我们大致可以把家长教育内容的研究分为三个阶段。
1) 萌发前期(1980~1999年)
这个阶段关于家长教育的研究文献很少，年均1.45篇。施小珍 [1] (1983年)和苔芳(1984年) [2] 最早翻译了苏联和白俄罗斯进行家长教育的材料。关于国内研究的文献绝大多数是跟家长学校、家庭教育相联系的，家长教育作为关键词的文献只有1篇，而以家长教育作为篇名的文献还未出现。可见，这个时期的家长教育研究以介绍国外经验、总结国内家长学校实践探索经验为主，家长教育是“寄居”于家长学校和家庭教育研究中的，作为一个独立的研究领域还未得到凸显。作为家长教育研究的子领域之一，家长教育内容研究还深藏于家长教育研究之中，未得萌发。
2) 萌发期(2000~2009年)
自2000年开始，研究家长教育的文献数量有所增加，年均达到8.10篇。与“家长教育”共现的关键词主要是“家长学校”、“家庭教育”，多数研究还是融合在家长学校的研究之中。同时，开始出现了专门针对家长教育的研究，主要聚焦于家长学校、家长教育素质、教育途径等内容。2006年开始，出现了关于家长教育内容的研究，但只是零散地存在于少量文献中，主要从家长教育素质的角度提出了内容构建的思路。
3) 迅速发展期(2010至今)
2010年以后，家长教育的研究明显增加，年均达到36.08篇。从图2和图3的对比可以直观看出，这个阶段围绕家长教育的研究内容越来越丰富，主要包括现状与需求调研、课程开发、家校(园)合作、家风建设、服务模式探索与创新、政策与法规、特定群体(如特殊儿童、农村儿童)等内容。同时，针对家长教育内容的研究文献数量也明显增加，年均达到5篇左右。针对家长教育内容的研究呈现出多层面、多角度的研究趋势，多层面主要是指针对不同年龄段、不同地域、不同背景有针对性地提出家长教育内容；多角度则是指从学科知识、素养能力、培养目标等不同维度系统解析家长教育内容。
Figure 2. Co existing keywords with “parent education” (2000~2009)
图2. 与“家长教育”共现关键词(2000~2009)
Figure 3. Co existing keywords with “parent education” (2010~2021)
图3. 与“家长教育”共现关键词(2010~2021)
4. 现状：文献计量分析及主要观点
4.1. 文献计量统计分析
1) 作者发文数量、被引频次
543篇文献中，没有确切作者信息的文献有22篇，其他521篇文献共有632个作者，发文最多的作者有3人，分别是齐大辉、洪明和张心韵，发文数量各为4篇。齐大辉和洪明是在职者研究者，张心韵的论文是围绕自己的硕士学位论文而作，主要聚焦在小学生家长教育的研究。三位作者的文献被引频次最高的26次。文献中被引频次最高的文献是东北师大盖笑松教授的“我国亲职教育的发展状况与推进策略”(2006年，179次)，其次是华东师大李亚杰的硕士论文“当代家长教育研究”(2010年，72次)。在62篇有关家长教育内容研究的文献中，所有的作者都只有1篇文献。
发文数量在一定程度上体现出作者所聚焦的研究领域，论文的被引频次则反映出作者研究的影响力。关于家长教育的研究中，处于头部位置的作者发文数量只有4篇，且研究影响力并不突出。同时，研究影响力较高的作者聚焦家长教育研究不明显。
2) 第一作者地区分布
543篇文献中，有确切的作者和作者所在省份信息的有477篇，其中1篇是来自国外的文献，国内文献476篇。476篇文献第一作者来自31个省份，人数最多的省份43人，最少的2人，省份之间的差距很大(见图4)。第一作者所在地区的分布(见图5)呈现出阶梯性差异的特点，这与各地区的经济、教育发展水平呈现出一致性。东部地区的家长教育研究比较活跃，中部地区的研究有待进一步发展，而西部地区的研究则比较少。由此可以推断，在家长教育研究方面东部地区处于引领的位置。
Figure 4. Province of the first author and number of documents
图4. 第一作者所在省份及文献数量
Figure 5. Distribution of the region where the first author is located and the number of documents
图5. 第一作者所在地区及文献数量分布
在62篇家长教育内容研究的文献中，第一作者人数较多的地区包括：华东(19篇)，其次是东北(12篇)，西南(11篇)，总体上呈现出与图5分布的一致性。
3) 核心期刊发文数量、被引频次
543篇文献中，来自期刊的文献有429篇。按照当前常用的核心期刊分类，被北京大学《中文核心期刊要目总览》收录的期刊，我们用“北大核心”标注；被南京大学开发的中文社会科学引文索引(即CSSCI)收录的，我们用“南大核心”标注；其他期刊标注为普通期刊。结果，被标注为“北大核心”和“南大核心”的期刊共计129篇，占比为30.07%；普通期刊300篇，占比为69.93%。
发表家长教育文献的核心期刊共有60种，发表论文数量在3篇及以上的期刊有17种(见表1)。从期刊主办单位所在地来看，除了《甘肃教育》在甘肃省，属于西部地区外，其他的集中在东部和中部地区，这与第一作者地域分布规律呈现出一致性。核心期刊中，文献被引频次比较高的期刊有《学前教育研究》、《成人教育》、《现代教育科学》，在家长教育研究中具有较好的影响力。
Table 1. Cited frequency and quantity of core journals
表1. 核心期刊文献被引频次及数量
发表在核心期刊的有关家长教育内容研究的文献仅有12篇，其中作者所在地区华东地区有7篇，占比最大，这与家长教育研究文献第一作者所在地区的分布呈现出一致性。
4.2. 关于家长教育内容的研究
关于家长教育内容研究的62条文献，从不同角度着手分析，提出了家长教育内容体系的构想。
1) 学科角度
李亚杰(2010) [3]、曾秀敏(2011) [4]、张海兰(2013) [5] 提出，家长教育内容应该包括如下学科的内容：人才学、生理学、营养卫生、心理学、教育学、社会学、伦理学、教育法学、计算机、家庭教育等。
2) 需求角度
2006年，盖笑松 [6] 教授对亲职教育问题开展了专门调研，结果显示，家长们感兴趣的家长教育内容是关于孩子的智力潜能、身体健康和学习。2010年之后，关于家长教育内容的研究进一步丰富起来，主要包括田栋天(2011) [7]、马青原(2015) [8]、许璐颖(2016) [9]、张媛媛(2017) [10]、张双双(2017) [11]、许月(2017) [12]、赵秀坤(2018) [13]、舒坦(2018) [14]、王晋华(2018) [15]、邢璐(2018) [16]、崔建欣(2019) [17]、张欣童(2019)等 [18]、孙红(2019) [19]、黄畅(2020) [20]、李晓燕(2020) [21] 等人的研究，共计15篇。这些文献从5个一级维度和23个二级维度提出了家长教育内容的构成(见表2)。
Table 2. Composition of parental education content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demand
表2. 需求角度的家长教育内容构成
注：一级维度括号里的数字表示15个文献中提到该维度的文献数。✭表示15个文献的调研结果均显示家长需求比较高的项目。
从上表中我们可以看出，学者们普遍认为家长教育内容首要的是有关儿童教养的知识和技能，其次是促进家长自身成长的内容(如心理调适、社交沟通)，再次是家庭管理和社会资源方面的内容。
家长自身成长是影响幼儿成长更为深层的力量，而家庭管理能力的提升则为幼儿的成长创设良好的家庭环境。由此可以看出，家长教育内容从关注儿童向同时关注儿童周围的人和环境转变，反应出家长教育内容研究的丰富和深化。
3) 分层分类角度
张蕾(2007年) [22]、吴涤(2011) [23]、张学雷(2017) [24]、郭媛媛(2011) [25]、徐慧艳(2011) [26]、肖青梅 [27] (2013)、刘素丽(2016) [28]、张燕娟(2018) [29]、洪明 [30] 等提出要针对不同年龄阶段儿童的家长提供分阶段的家长教育内容，针对不同类型的儿童家长提供符合其需求的家长教育内容。在年龄分层上，主要是分为：0岁前(孕期)、0~3、3~6、6~12、12~15、15~18岁等阶段。在类型的划分上，有不同标准的划分，如按照家庭状况的划分包括：单亲家庭、离异家庭、重组家庭、隔代教育、流动人口家庭、特殊儿童家庭、多子女家庭、隔代教育家庭的家长教育；按照幼儿的不同发展特点，开设“语言(或美术、手工等)障碍幼儿家庭教育指导”、“情绪问题幼儿家庭教育指导”、“多动幼儿家庭教育指导”。
4) 教育素质角度
莫建秀(2007年) [31]、焦晓玲(2009年) [32]、胡海燕(2011) [33]、周一樨(2013) [34]、王闯(2014) [35]、王悦(2017) [36]、李杰(2019) [37]、周一樨(2013) [38]、吴小叶(2015) [39]、倪星(2019) [40] 等人对家长教育素质进行了研究，大家普遍提到的素质包括教育能力、教育观念、教育知识。教育能力主要包括：了解、指导和评价儿童发展的能力；亲子沟通能力；自我情绪控制能力；协调教育关系的能力；分析问题、处理和解决问题的能力；学习进取的能力；创设优良环境的能力等。教育观念主要包括：教育观；人才观；亲子观；儿童观；价值观等。教育知识主要包括儿童生理与保健知识；儿童心理知识；儿童教育学；家庭教育学知识；以及各类人文社会科学和自然科学的常见知识。
5. 去向：未来研究建议
5.1. 推动家庭教育专业的建立，促进家长教育研究的专业化发展
关于家长教育的研究，无论是作者，还是核心期刊所在地区分布，均呈现出“东部–中部–西部”由多到少的规律，地区之间差异比较大，需要加强交流。发文数量多的作者文献被引频次低，被引频次高的文献作者发文数量少，核心期刊中被引频次高的期刊文献数量少，在一定程度上反映出我国的家长教育研究中有影响力的作者、期刊还未凸显，研究水平有待提高。
家长教育内容的研究遵循了“家庭教育、家长学校–家长教育–家长教育内容”的发展路径，是在前者基础上逐渐生发、细分出来的研究领域。进入2010年之后，家长教育内容的研究开始受到关注，尤其是学前儿童家长教育内容研究文献数量相对较多，但专门针对家长教育内容的研究还很少。一些学者初步提出了家长教育的内容体系，但都是条目，偏于粗略，不够具体。比如，有学者提出了家长教育内容要涵盖生理学、心理学、教育学、人才学、教育法学等学科内容，但具体要把不同学科的哪些内容纳入进来，才能形成一个协调的、系统的，足以支撑家长教育需求的内容体系，目前还没有相关的研究。
此外，目前我国的家长教育主要是以非学历教育的方式开展，学历教育体系中还没有家庭教育、家长教育专业，已有的研究成果无法纳入相应的学科和专业，这也使得相关的研究偏于零散，无法形成专业体系。家长教育的社会需求日益迫切，政府推动力度不断加大，2020年和2021年，教育部两次就全国政协委员的提案做出回复，明确“支持高校依法自主设置家庭教育相关专业”。家庭教育专业的建立，既是对家长教育研究提出要求，也是推动家长教育研究的动力，有助于家长教育内容研究更加系统、全面地开展起来。
5.2. 家长教育研究要充分关注家长教育社会实践
扎实的研究要能与生动的社会实践相衔接，家长教育内容大多数情况下是要直接面向家长做培训的，要有足够的实用性、实操性，才能受到欢迎。近几年来，我国的家长教育社会实践已经如火如荼，各种类型的家长教育培训层出不穷，这些培训良莠不齐，但都是进行理论研究需要关注的实践基础。现有的研究对这些培训的关注很少，既不能吸收其中可用之处，也不能针对实践的薄弱环节提供指导。
目前的家长教育培训内容各有侧重，大多数具有很强的实践性，但其弊端在于理论根基薄弱。要想促进家长教育的科学发展，需要给丰富的实践打上“理论”的补丁。打补丁的过程就是运用理论去筛选、验证实践经验科学性的过程，那些违反基本的教育教学原理的实践经验会被“证伪”，进而被淘汰。通过去伪存真的筛选，肃清家长教育培训的乱象，为广大家长提供可信赖的家长教育内容。
5.3. 挖掘我国优秀家庭教育传统，形成符合中国国情和特色的家长教育内容体系
中华民族自古以来就有重视家庭教育的传统，有很多深入人心的家庭教育论述和故事，目前的研究对传统文化的关注不多，使得整个家长教育内容缺乏历史的根基，不能呼应中国家长的教养习惯，无法体现中国家长教育的特色。习近平总书记多次强调，要坚定扎根中国大地办教育的自信。在家长教育方面，就是要立足我国的国情和传统，全面调研中国家长的教育问题，深入挖掘我国家庭教育优秀传统，用中国的方法解决中国家长的教育问题。家和万事兴、天伦之乐、尊老爱幼、相夫教子、母慈子孝、兄友弟恭、勤俭持家、遵纪守法等都是中华民族传统家庭美德，这些美德渗透在每个中国人的血脉之中，体现在日常的一言一行之中。把这些内容纳入到家长教育内容体系中，将极大地丰富家长教育内容，这种根植于中国家庭传统的内容，更符合中国家长的需求，便于形成中国特色的家长教育内容体系。
5.4. 促进理论构想向教学内容的转化
家长教育内容体系构想要真正落实到家长教育实践中，还需要以教学内容作为中间环节。内容体系构想只是提供了结构和要素，需要在此基础上开发丰富的教学内容，才能直接为家长教育所用。教学内容既要吸纳古今中外的家长教育智慧和经验，又要立足我国当前的国情，以求古为今用、西为中用，逐步形成能够支持我国“家庭”、“家风”、“家教”建设的教学内容。
基金项目
本文为北京市教育科学“十三五”规划2018年度课题“学前儿童家长教育内容体系的构建及现实选择”(编号：BDBB18052)的研究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