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的关系自我

The Relational Self in Memory

摘要: 自我与他人的交往是自我发展的推动力量，关系自我是通过自我与他人的双向关系来理解自我。关系自我的重要性表现在对他人信息的记忆优势效应，内侧前额叶皮层活动的增强以及明显的右脑优势。同时关系自我受关系亲密度、自我与他人的相似性、依恋特征、文化背景等因素的影响。因此，关注一些重要的关系自我类型，以及关系自我的实践应用层面具有重要意义。

Abstract: The self’s interaction with others is a driving force in the development of the self, and the rela-tional self is understood through the two-way relationship between the self and others. The im-portance of the relational self is demonstrated by the dominant effect of memory for information about others, enhanced activity in the medial prefrontal cortex, and significant right-brain dominance. The relational self is also influenced by factors such as relational closeness, similarity between self and others, attachment characteristics, and cultural background. It is therefore important to focus on some important types of relational self and the practical application dimensions of the relational self.

1. 引言

自我是一个多维度、多层面的结构，在人格结构中处于核心的地位。Sedikides和Brewer (2001)根据人们对自我的认识倾向提出了三重自我建构理论(the tripartite model of self-construal)，认为自我主要包括三个部分：个体自我(individual self)、关系自我(relational self)和集体自我(collective self) (高凡，王沛，2017)。个体自我是通过与他人的区别来实现的，集体自我则将自我的定义建立在群体身份的基础上(Sedikides & Brewer, 2001)。

关系自我(relational self)是通过自己与亲密他人的双向关系来理解自我，与重要他人的关系构成了关系自我概念，强调关系的重要性。关系自我是通过与重要的他人同化来实现的，关系自我包含与关系伙伴共享的自我概念，并定义了人在重要关系中的角色或位置(Sedikides & Brewer, 2001)。自我与他人的交往是自我发展的推动力量(Decety & Sommerville, 2003)，特别是在集体主义和东方儒家文化背景下，个体的自我概念具有互依性，注重保持和维护自我(Markus & Kitayama, 1991)，关系自我就显得尤为重要。

2. 关系自我在记忆中的表现

关系自我对个体而言的重要性主要体现在亲密他人参照效应上，它是指与自我密切相关的他人，如朋友、母亲、恋人等的信息，比其他陌生人信息具有更好的记忆效果(赖晓璐等，2018)。例如有研究采用自我参照效应范式探究中国母亲是否存在孩子参照效应，结果发现中国母亲在记忆上出现了孩子参照效应，将孩子认知为自我的一部分。且这种效应在拥有4岁以上孩子的母亲中更为明显(张静等，2016)。

关于关系自我在记忆方面的神经机制研究发现，MPFC在对相似(Mitchell et al., 2005)或亲密(Chavez & Wagner, 2020)的他人做出判断时的激活存在重叠部分。关系自我与个体自我在脑区激活上存在细微差别，尽管自我相关信息与他人相关信息的激活存在重叠部分，但具体而言，自我相关判断相对与腹侧mPFC和前副扣带皮层相关，而他人相关判断相对与背侧mPFC相关(Denny et al., 2012)。且有研究发现与个体自我效能感相比，关系自我效能感通过颞顶交界处的神经活动来区分，这种神经模式反映了关系自我效能感的个体差异(Zeng et al., 2021)。此外有研究发现关系自我效能相对于个体自我的稳定诊断特征。发现颞上回/中回、楔前叶、后扣带回皮质、背内侧前额叶皮质(dmPFC)和颞顶叶交界处的多变量神经活动与关系自我的诊断有关，这表明关系自我的评估涉及到关系情景记忆的恢复，透视和价值计算(Li et al., 2021)。而与集体自我相比，关系自我参照产生了更强的内侧前额叶皮层(MPFC)活动，表明关系自我比集体自我在自我概念中更接近和更重要，以及关系自我的加工涉及更多的注意资源来识别和评价相关记忆和情绪信息，关系自我和集体自我大脑激活的不同证实了不同的社会联系如人际关系和去个性化的社会类别对自我有不同的影响(Zheng et al., 2018)。另外，关系自我的左侧化表明社会情境对自我的影响主要表现在左脑(Zheng et al., 2018)。

3. 影响关系自我记忆的因素

首先，自我和他人的相似性会影响关系自我。例如有研究发现他人与自我的相似性会影响对他人印象的记忆，在两个实验中，参与者在观察与特征和行为配对的面孔时形成印象。在被识别后，参与者对所研究特征的自我描述能力进行评分，从而将印象记忆分为高、中、低自我相似性。结果发现与自我的相似性对人的记忆有多方面的影响，在给人正面印象的情况下会导致记忆增强，但在给人负面印象的情况下会降低记忆(Leshikar & Gutchess, 2015)。

依恋特征作为关系自我概念的核心内容和组成部分也会影响个体对关系自我的定义，有研究采用关系自我参照效应实验范式，探讨关系自我概念性表征中的依恋特征差异。结果发现存在关系自我参照效应，并且亲子关系对于温暖特征人格词汇的参照效应，显著高于独立特征人格词汇的参照效应；亲密关系对于两种特征词汇的参照效应则不存在显著差异。该实验结果表明，关系自我具有针对不同关系类型的概念性表征，亲子关系具有对温暖性词汇的记忆加工优势，而亲密关系则表现出对温暖性词汇和独立性词汇的双维度记忆优势，表明关系认知对自我参照记忆优势的影响存在领域特殊性(邓敏，陈旭，2019)。

在记忆中储存的关系自我方面，自我与他人的人际关系亲密度会影响记忆。人际关系亲密导致的自我–他人困惑会损害人们对自己决定的记忆。参与者玩信任游戏，将资源委托给另一个人，然后回忆自己的决定。研究1表明，具有独立自我构念的人更准确地回忆他们的决定，这表明自我–他人重叠越少，其准确性越高。研究2~4表明，当人们与亲密伴侣玩信任游戏时，与疏远伴侣相比，他们会犯更多的回忆错误。研究结果表明，人际关系亲密会损害人们对合作决策的记忆(Ugurlar et al., 2021)。

此外，不同文化背景也会影响关系自我的构建，例如考察了两个中国民族(汉族和藏族)在个人、集体和关系自我概念上的差异，发现，对于汉族参与者来说，关系自我和个体自我的排名相似，并且比集体自我更重要。描述个人和关系自我的形容词比描述集体自我的形容词更容易被回忆起来。藏族参与者在三种自我认知之间没有显著差异。这些发现与这两种亚文化在自我认同上的差异相对应(Huang et al., 2014)。

4. 总结与展望

总之，关系自我对个体而言是十分重要的，关系自我的重要性主要体现在对亲密他人相关信息的记忆优势效应上，在认知神经机制上则主要表现在内侧前额叶皮层活动的增强以及明显的左脑优势。同时，关系自我受自我与他人的相似性、依恋特征、关系亲密度、文化背景等因素的影响，不同的关系自我在记忆中的表现不同。

当前对于不同类型的关系自我的研究已经较为丰富，均从不同方面证明了关系自我的重要性。进一步的研究应关注一些重要的关系自我对个体的影响，家庭自我是一种独特且尤为重要的关系自我(Cai et al., 2013)，尽管较多研究分别从母亲、伴侣角度对分别关系自我进行了考察，但较少有研究将关系自我纳入到整个家庭系统中进行整体的分析。其次，现有研究以重要他人代替关系自我(高凡，王沛，2017)，但不同的重要他人对自我的影响不同，缺乏直接探究关系自我的研究范式来对关系自我有一个明确的理解，以及与其他自我对比。此外，现有研究已经发现了关系自我的重要性，进一步的研究应从理论证明层面转向实践干预层面，帮助个体构建积极的关系自我概念，这对于一般个体人际关系的和谐，以及一些特殊群体的心理康复具有重要的意义。最后，对于记忆中的关系自我的具体作用机制也有待进一步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