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引言
罗布桑却丹是清代蒙古族的启蒙思想家，他于1915~1918年间完成的著作《蒙古风俗鉴》，“被称为蒙古族的‘百科全书’，全面反映了蒙古族的政治、经济、文化、风俗习惯及其历史发展，是蒙古学研究的珍贵文献” [1] 。《蒙古风俗鉴》“是蒙古族第一部现代学术意义上的民俗志，对蒙古族现代民俗研究具有奠基性的贡献” [2] 。这部巨著在1981年被整理出版后，引起了学术界的研究热潮。学者们从社会学、民俗学、历史学、宗教学、教育学、经济学等不同角度进行多维解读，研究成果日渐丰厚。鉴于目前尚未有学者对《蒙古风俗鉴》一书做英译研究，笔者对《蒙古风俗鉴》中出现的谚语进行英译探索，以期为蒙古族谚语的英译研究提供一定的参考和思路。
2. 《蒙古风俗鉴》谚语的句法特点
《蒙古风俗鉴》中出现的谚语有单句式谚语、复合句式谚语和三句式谚语。如单句式谚语“有了英雄不怕虎”，“风水不好不出生特殊人物”等。复合句式谚语分为两句式谚语和四句式谚语。两句式谚语有“山林茂密狐狸胆壮，丈人家富女婿自豪”，“兴旺人家说话都接近，正在长的牛形象相似”等。四句式谚语有“长满枝丫的粉绢花，经过风吹就色暗。虽似神仙一样的方士，丢掉了真心就暗淡”等。三句式谚语是蒙古族谚语独特的语言形式，三句并行，结构上和谐对称，内容上对比鲜明。如：“英雄不怕虎，能人不惧兵，善言之人不怕剑”，“黄金可到处用，本领可处处使，哪个国家好就可以在那里生活”。这些谚语用词生动形象，体现了蒙古民族的文化和智慧，阐释着深刻的道理。
3. 《蒙古风俗鉴》谚语的分类
《蒙古风俗鉴》中收录了一些从古代流传下来的谚语，罗布桑却丹强调“这些语言，自古人们就在平时常用，到现在也常常引用”( [1] , p. 72)。作者还对其中部分谚语的来源进行了梳理。作者在撰写《蒙古风俗鉴》时，还创造了许多谚语，这些谚语亦不容忽视。本文对书中出现的谚语做一简要分类，探讨这些谚语与蒙古族文化的相互关照。
3.1. 民俗类
在《蒙古风俗鉴》中对蒙古族风俗习惯的介绍体现了集中性，饮食、服饰、婚恋、居住、禁忌、丧葬等方面都是独立成节的，写实性地记载了农业经济生活如何在蒙古民族居住地区深入和发展，汉民族的风俗习惯如何慢慢渗透到蒙古民族的生活中，这些变化都鲜明地体现在书中的记载的谚语中，深刻反映了作者所处时代的特点。下面的一些谚语体现了那个时期蒙古族的婚恋习俗、礼仪习俗、居住习俗和生活习俗。
挖井近些好，结亲远些好。
水藻多的池塘鱼儿多，脾气好的人家客人多。
天气和地气调和，则万物发育良好。
烟火旺盛之地则富，灾难之地则穷。
狗乱叫，虎狼到。
顺着山冈走，痕迹不会留。
3.2. 人生哲理类
在长期的生产生活实践中，蒙古民族通过深入的观察与思考，掌握了事物的本质特征，了解了宇宙及人生的一些原理，创造了很多富有人生哲理的谚语。下面这些体现品德修养、人伦关系、人生观和价值观的谚语就出现在《蒙古风俗鉴》中。
众人之语可熔金，个人得失凭命运。
莫因自己有本事，妄自尊大搞冒进。
同马相连可行走，与树相连只能停。
穷了才知富贵好，临死方知活者甜。
福祸本无门，全在个人寻。
3.3. 文化教育类
“《蒙古风俗鉴》详细记述对后代的教育，尤其重视家庭教育，所述内容包括学习蒙汉文、识别动物、做人、铭记祖训、学习古代名人英雄、接人待物、打猎以及学针线活等，与这类活动有关的谚语较多。 [3] ”下面几则谚语就包含了了励志教育、民族精神和英雄主义教育。
如果不吃一番苦，不能轻易得功名。
光阴宝贵，机不能失。
虽然人少，心齐为强。
英雄不怕虎，能人不惧兵，善言之人不怕剑。
3.4. 宗教信仰
在清代，佛教的一个派别喇嘛教在蒙古民族中已经非常普及，人们“一切事情都相信佛”( [1] , p. 48)。以下几则谚语来自佛教。
五难之时，人多食品少。
战事丛生，人变聪明。
人寿短，浩劫到。
这辈子的施舍，对来世有好处。
3.5. 政治军事类
《蒙古风俗鉴》记载了清代末民国初蒙古族地区外有列强侵略、内有革命党活动、农民起义的动荡局势，下列谚语真实地反映了当时的社会现实。
夜间鸡烦恼，必有兵马到。
失去头的雁，失去旗的兵。
王公迟早要衰落，钢铁早晚必磨损。
4. 《蒙古风俗鉴》谚语的英译方法
语言是文化的载体，蒙古族谚语言简意赅，是最富特色的表达民族文化内涵的语言形式。“谚语的翻译不仅寻求在语言形式和意义上与原文的对等，也要寻求源语的文化内涵在译入语文化中得到恰当的转化和移植，给目标语接受者提供一种能够反映出源文化特征的透明读本。 [4] ”因此，蒙古族谚语的英译前提是了解源语文化和目标语文化的差异性，在翻译时避免文化意象的错位，准确地将源语文化意象移植到目标语文化中，使目标语读者了解蒙古族文化，同时又要考虑到他们的期待，译文要符合英语谚语的表达习惯，不影响他们的理解和接受。为此，译者要基于谚语文本的词句特点和文化内涵选择恰当的翻译策略，达到文化交流的目的。下面以实例探讨《蒙古风俗鉴》中谚语的英译方法。
4.1. 直译法
采用直译法翻译蒙古族谚语，既能保留原文的文体形式、又能保留源语语言的文化意象，帮助目标语读者更好地理解蒙古族谚语所要传递的信息。
作为闻名世界的“马背上的民族”，蒙古族谚语中有大量关于马的谚语。“马”在蒙古族谚语中的文化意象可以表达“速度之快、品德之高”等。“马”在英语国家的文化中也表达类似的寓意。因此，直译有关“马”的谚语，不会影响目标语读者的理解，还能准确传递原文的信息。例如：“马丢了可以找回，一旦失言不可挽回”。这句谚语在英语中有对应的谚语“A word spoken is past recalling”，如果套用英谚，读者易于理解，但失去了蒙古族谚语特有的文化意象。此句可以译为：“A lost horse can be found, but a word out of the mouth can not be retrieved”。这种译法保留了蒙古族谚语的表达形式，彰显了谚语的民族特色。
自古以来，蒙古族就尊重自然，敬天地水火，视天神为父，地神为母。草原上的河流是长生天的恩赐，不会将垃圾倒在河流中，害怕玷污河水会触犯水神。每年的腊月二十三，蒙古族祭祀火神，祈求在新的一年里畜牧繁殖、幸福安康。《蒙古风俗鉴》中有一些谚语就警示人们要与自然和谐相处。如“不要玷污了水火，污了就要有灾祸”。这个谚语可以译为“If you pollute water and fire, disaster will strike”。通过连接词if表达两句的逻辑关系，使语义更加明确。同时直译此句，使目标语读者了解“水和火”蒙古族文化中的重要作用，促进蒙、英文化之间的交流。
4.2. 直译加注法
有些谚语直译后会造成目标语读者的理解难度，这时可以加上注释，帮助读者更好地理解原文所要表达的内涵。
例1. 国家帝为大，亲戚舅为大。
The emperor tops all in the country, the mother’s brother tops others in the family. (To give upmost respect to the mother’s brother is the Mongolian custom.)
例2. 这辈子的施舍，对来世有好处。
Charity in this life is good for the afterlife. (Lamaism practiced by Mongolian people holds that one should do good deeds in order to be born in a blessed place in the next lifetime.)
直译加注法保留了谚语中的蒙古族文化特色，为读者提供了谚语产生的背景资料，减少了读者的理解障碍，既忠实于原文，又把文本中原本被遮蔽的意义输入到了译文中，减少了翻译的损失。
4.3. 意译法
“谚语的一大特点是，其字面意义不是关键，重要的是理解通过字面意义所表达的某个真理或哲理。 [5] ”如果直译谚语会造成目标语读者的理解障碍时，意译不失为一个选择。
《蒙古风俗鉴》有一句谚语“异乡人，嫁出去的人，石头落到哪里就在哪里落稳”，是女儿结婚三天后回门，父母教育女儿要任劳任怨、相夫教子，做好贤妻良母时说的话。这句话同时也反映了蒙古女子出嫁后，在娘家的地位就像“射出去的剑”一样。如果直译，必然会让读者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如果意译为“A girl married to a cock would have to follow the cock, and one married to a dog would have to follow the dog”则会让读者更好地了解古代蒙古族的婚恋观。
蒙古风俗中非常注重娶亲的礼仪，礼仪结束后，送亲的女方长者会祝颂再离开。为了缓解女方亲属的不舍心情，男方的祝颂人，手执带土带刺的木头以幽默的方式送客：“扎、欢送你们啊，胡达们，阴天必须开晴，客人必须散去，到了外乡他地，喝酒至醉，忘记了放牧和打猎了吧？不怕这个带刺儿的木头吗？( [1] , p. 33)”这段祝颂中的“阴天必须开晴，客人必须散去”可以意译为“No feast does not come to an end”，准确诠释了当时情境中要表达的意思。
4.4. 套译法
蒙古语和英语中有一些谚语，意义基本对等，对于这类谚语，就可以采用套译的方法，使译文既传神，又流畅，易为目标语读者接受。
例1. 如果喜爱，猴子也美。如果相中，讨饭人也俊。
直译该谚语虽然可以没有障碍地表达原文的意思，但直接套用英语中现成的谚语更容易引起读者的共鸣。所以可以译为：“If Jack’s in love, he’s no judge of Jill’s beauty”或者“Beauty is in the eye of the beholder”。
例2. 与胭粉在一起变白，与火药在一起变黑。
He that dwells next door to a cripple will learn to halt. 或者He that lies down with dogs must rise up with fleas.
例3. 从西边丢失的，从东边找回来。
If he loses on the swings, he may win on the roundabouts.
例4. 同马相连可行走，与树相连只能停。
He who keeps company with a wolf will learn to howl.
例2~例4用套译法，更能表达出原谚语的内涵，也更贴近英语读者。
5. 结语
《蒙古风俗鉴》中的谚语是蒙古民族智慧的结晶，同时也是中华民族文化宝库中的瑰宝。书中的谚语根植于民族文化，翻译是输出民族文化的有效途径。谚语英译不仅要追求形式和意义的对等，还要确保原文文化内涵的等效传播，从而使目标语读者领略民族文化的独特魅力，助力“中国文化走出去”战略。
项目基金
本文系2019年内蒙古自治区高等学校科学研究项目“蒙古族文化典籍外译探索与实践”(项目编号：NJSY19165)、2020年内蒙古民族大学蒙古族文化传承与外语教育创新基地研究项目“蒙古族文化典籍英译研究”(项目编号：20WYJDZ01)的研究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