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二十世纪，人们通常认为现代艺术已经和过去的传统彻底决裂，各种艺术流派层出不穷，从世纪初的立体派、野兽派、达达派、未来派、到后来的波普艺术、概念艺术和表现主义交替更迭，这些艺术流派都向古典主义绘画发出了冲击。在这样的艺术背景下，挪威画家奥德·纳德卢姆始终捍卫着古典主义的绘画技巧，用传统的绘画图式传达出他自己独特的生命体验，其超出前人的绘画技巧和创作意识在当下仍然具有重要的意义。奥德用象征、暗喻的手法表达出自己丰富的内心世界，其作品古老、神秘的气质，不同寻常又具有深意的人物形象，使其作品有着神秘而迷人的魅力。本文以奥德的绘画作品为中心，通过论述奥德绘画风格形成的原因、不同时期作品的面貌以及在奥德作品中对于传统绘画语言的应用和再创造，目的是较为全面地分析奥德绘画的独特性与重要意义，阐述古典主义绘画长久的生命力。
Abstract:
In the 20th century, modern art was generally considered to have completely broken with the traditions of the past, and various art schools emerged in an infinite number, from Cubism, brutalism, Dada, and Futurism at the beginning of the century, to Pop art, conceptual art and expressionism later, all of which had an impact on classical painting. Under such an artistic background, Norwegian painter Odd Nerdrum has always defended the classical painting technique and used the traditional painting schema to convey his own unique life experience. His painting technique and creative consciousness beyond the predecessors are still of great significance at present. Odd uses symbolism and metaphor to express his rich inner world. The ancient and mysterious temperament of his works, as well as the unusual and profound character images, make his works mysterious and charming. Centered on Oder’s paintings, this paper discusses the reasons for the formation of Oder’s painting style, the appearance of Odd’s works in different periods, and the application and recreation of traditional painting language in Odd’s works, aiming to comprehensively analyze the uniqueness and significance of Odd’s paintings and expound the long-term vitality of classical painting.
1. 绪论
奥德·纳德卢姆是一位具有世界影响的当代艺术家，但是他也是一位传统绘画的坚定拥护者。他不竭地探索着作品神秘的内涵和伦勃朗式的传统绘画语言，思考着写实的手法和寓意、象征的主题。然而，奥德对创作技巧性和操作性的注重却和当时追求创新的美学风潮完全不符，人们甚至嘲讽他的作品为“具有模仿的劣品艺术”，而他借用“劣品艺术”来回击质疑，称自己为“劣品艺术的领袖”，现今的伦勃朗。面对各种褒贬不一的评价，奥德坚持自己的道路，以其充满古老、诡秘色彩的独特风格，在国际上形成了影响力。
2. 奥德·纳德卢姆绘画风格的成因
(一) 奥德·纳德卢姆所处的时代背景
19世纪50年代，工业的繁荣与发展，以及机器社会的来临，彻底改变了人们的生活方式和思考方法。在艺术方面，19世纪晚期的后印象主义产生了许多伟大的艺术家，“现代主义之父”塞尚、凡·高、高更，他们有意识地摒弃了模仿自然的绘画目的，强调自身的感受。一些艺术家们为了寻求艺术的突破，从民间艺术、中世纪艺术、非洲原始部落艺术等等汲取养分，不断探索，不停的扩展艺术的多样形式。
19世纪末到20世纪初，现代主义艺术运动有意识地反叛传统，这时的艺术家们更加追求个性的表达，不再为宗教而艺术，而是为了艺术而艺术，寻求艺术独立的价值，不依附于文学、哲学等，并为此做出了一系列的探索与尝试。由此而来的各种艺术流派出现了，并快速更迭，产生了野兽派、立体派、达达主义、表现主义、抽象主义、超现实主义、波普艺术等的现代主义流派。这些新兴的艺术流派对传统古典绘画发起了挑战和冲击，并逐渐占据了主流，产生了许多伟大的艺术家，例如毕加索、马蒂斯、布拉克等等。
这些尝试和探索使得20世纪的艺术出现了巨大的变革，各种艺术流派和艺术运动如雨后春笋般出现，这一世纪所产生的各种艺术流派是过去很长一段时间的总和。“谈论‘现代艺术’，人们通常想的是，现代艺术已经和过去的传统彻底决裂，它试图做的是以前艺术家未曾梦想过的事。有些人喜欢进步的观念，认为艺术也必须跟上时代的步伐。另外一些人则比较喜欢‘美好的往昔’。” [1]
奥德着迷于这种“美好的往昔”，用平衡、坚实的传统绘画语言讲述着作为当代人的精神世界。二战之后，与西方和欧洲相比，挪威在各个方面相对来说都较为保守。在这样的一个北欧的小国里，出现了一位具有世界意义的古典主义画家奥德·纳德卢姆。
(二) 奥德·纳德卢姆生平与艺术经历
1944年奥德·纳德卢姆出生于瑞士南部。当时的挪威正处于二战的动荡阶段，而当时纳粹也侵占了挪威，奥德的父母也加入了反法西斯活动，在瑞士秘密组织了抵抗运动。等到战争结束，他们全家重新回到挪威。1950那年奥德的父母离异。这无疑加重了奥德的孤独感，这种孤独感贯穿了奥德整个童年，也对后来奥德绘画的主题和情感的表达造成了影响。并不美好的童年和丰富的内心世界使得奥德成为一位极具个性的画家。
1951年，奥德走进了奥斯陆的鲁道夫·史代纳学校学习艺术，在这里，奥德了解到许多有趣的方法，并让学生们自行设计制作了一些带有古代服饰特点和宗教神秘色彩的服装道具，并通过神话故事加以表现，这一段教育经历在奥德后来的艺术创作中，也具有了十分重要的地位。奥德从小就对古老的东西十分感兴趣，最早接触了解古罗马、古印度的传统图像作品，后来在博物馆看到了伦勃朗、卡拉瓦乔等人的画作，正是这种传统的古典主义美术作品给了奥德以极大的震撼，也使得奥德对传统绘画形式进行了探索和研究，也由此奠定了奥德的传统绘画基调，并继承了一些古典主义艺术家对于传统画作的批判精神。对于艺术的执着和独特的艺术天赋，奥德运用具有文艺复兴风格的绘画手法走出了属于自己的道路。
纵观他的艺术生涯，从时间上看，20世纪80年代是奥德绘画生涯中较为重要的转型时期，80年代以前，奥德作品的主题大多是一些叙事性的、写实的，具有批判现实主义倾向，例如《谋杀安德烈亚斯·巴德尔》《逮捕》等。80年代之后的奥德作品风格发生了巨大变化，虽然奥德延续古典绘画手法，但作品由原来的对现实的描绘、批判转为对哲学、对宇宙、对人类永恒的思考，《三个赐名者》《海边的双胞胎》《黎明》等。
3. 奥德·纳德卢姆作品的风格与内涵
奥德的艺术生涯与绘画风格与伦勃朗、卡拉瓦乔等的古典艺术大师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他的绘画作品按照时间大致可以分为两个阶段：20世纪80年代前的批判现实主义、20世纪80年代之后的主题性作品。
(一) 批判现实主义作品——20世纪80年代前
由于奥德对于传统艺术的独特的情感，最初奥德的作品都是采用传统的绘画技法和绘画方式。这个时期的作品主题的都是一些重大的社会事件，奥德通过自己的艺术作品表现了他对于当时存在的各种社会问题的关注。这些作品反应社会实际，贴近生活，创作了不少典型的人物形象，展示了人民生存的状况，力求让作品更加贴近生活。在这种写实的创作中也体现出作家对当时社会的批评与挑战。这个时期的主要代表作品有《逮捕》《海上难民》《收容》《安德斯·巴德谋杀案》等。
所谓现实主义“是一种创作方法,也是一种表现手法。作为创作方法，它的基本要求是要反映现实生活，用鲜明、生动的艺术形象给人们以精神上的鼓舞和美的享受；作为表现手法，它与写实是同一概念，只是一种艺术的写实，不排斥凭藉想象的夸张，其基本要求是明白易懂。现实主义的创作方法和写实的表现手法是不能等同的两个概念，不能混为一谈。现实主义创作方法和作者认识世界的方法，即世界观和艺术观有密切的联系。创作者对待现实生活和人民大众的态度是构成现实主义创作方法的基础。” [2]
奥德这一时期的作品主要以人物群像为主，具有叙事性的特点，画面有着强烈的戏剧效果，卡拉瓦乔和伦勃朗的绘画技巧和绘画元素在奥德的作品中得到了充分的体现。其中作品《逮捕》(见图1)最具有代表性，以人物群像的方式呈现，画面描绘了几名警察逮捕一名男子的场景，被捕男子和周围人的各异神态与警察的严肃状态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具有强烈的戏剧冲突性。舞台剧式的灯光布置使得画面明暗对比强烈，这种布光方式受到了卡拉瓦乔的影响，画面的光影对比十分强烈，大面积的深色将一些不必要的细节隐藏在背景中，从而突出了中心人物与事件，这种戏剧性使得画面有着强烈的动感。这幅画作，不禁使我们联想起对奥德具有重要教育作用的老师卡拉瓦乔，在《圣马太蒙召》(见图2)中，从窗口射入的一种强烈的光线劈开了黑暗空间，使耶稣手指的活动变得更加富有意义，而场景中运用特殊的透视学方法使观众感觉到了屏幕之外的空间，舞台剧式的任务布置与情境似乎有助于人们体会到场景中角色的内心世界。
Figure 1. “Arrest” oil on canvas by Odde Nadlum 292*370.8 cm (1975~1976)
图1. 奥德·纳德卢姆 《逮捕》布面油画 292*370.8 cm 1975~1976年
Figure 2. Caravaggio’s “The Calling of St. Matthew”, oil on Canvas 322*340 cm, Collection of St. Luigi Francis Church, Rome
图2. 卡拉瓦乔《圣马太蒙召》布面油画 322*340 cm 罗马圣路易吉·德·弗朗西斯教堂藏
(二) 主题性作品——20年代80年代后
从上世纪八十年代以后，奥德的创作接受了古希腊文化以及当时西方哲学思想的强烈冲击，在青少年时代的史代纳学校的学习的效果就在这一时期显示了出来。
如果说80年代以前的奥德是一个描绘现实的现实主义画家，那么80年代之后他更像一个哲学家，绘画的内容逐渐从叙事性转向抽象性、寓意性。这段时间奥德的作品主题涉及的主题范围比较广泛，包括对人与宇宙的思考，对宗教的探索等。
“孤独”是奥德作品重要表征，画面人物大多处于荒芜的背景下，构图不再是纪念碑式的人物群像，画面灰暗晦涩，人物肢体动作十分夸张，重复排列的人物和诡异呆板的动作神态，使画面呈现出神秘、壮观的格局，让观者感受到画面中的无限的空间和作者情感的呼唤。这些特点构建出了奥德极富有个人特点的绘画风格。
4. 奥德·纳德卢姆绘画中的传统与反叛因子
(一) 奥德古典写实绘画的根源与基础
古典主义绘画大师伦勃朗和卡拉瓦乔对奥德的影响十分巨大，伦勃朗对于世俗、社会的反抗精神在奥德的作品中得到了充分的发扬和继承。奥德的作品充满着戏剧性、神秘感和象征性，他是一个“逆行者”，在当代艺术人人求新的背景下，奥德捍卫传统，以古典写实风格，在作品中表现哲理和当代人的内心的孤单和精神状态，来回击对他的怀疑。卡拉瓦乔在艺术和生活上也是一个反叛者和革新者，他第一次将普通的平民形象画到了一贯神圣、典雅的宗教画中，打破了以往人们的审美倾向。同时，在艺术语言上，卡拉瓦乔和伦勃朗对于光和影的表现对奥德产生了持久而深远的影响，奥德画面中舞台剧式的灯光、具有宗教意味的图式、柔和渐近的笔触，呈现了奥德绘画古老、厚重的特质，也形成了他自己独特的个人风格。
在绘画的基本精神方面，里奥德还得到了来自于康德、歌德、弗洛伊德、萨特等伟大哲学家的启发，他以富有哲学的视野来考虑和审视人与人、人与世界、人与大自然之间的联系，也表现出了其对人的文化、情感、人格层面的深刻思考。
奥德运用传统的古典绘画语言与反抗精神，让人们重新感受到古典绘画语言的魅力和内涵。也验证了用传统的绘画语言也可以表达出当代的个人体验。例如作品《黎明》(见图3)，四个人物身着完全相同的服饰，下身赤裸地坐在荒芜的土地上，作仰头长啸状，似乎无法发泄自身的情绪，奥德的很多作品带有丰富的哲学色彩。正是由于他艺术上的哲学背景和情结，使得奥德在创作思想上大多从哲学角度出发，用充满哲理与象征意义的元素来表达出他对世界的看法以及对古典艺术的坚持和对现代主义的反抗。
(二) 绘画技法的传统性
卡拉瓦乔和伦勃朗的绘画技巧和绘画理念对奥德造成了很大的影响，奥德发扬和继承了他们柔和灵动的古典绘画技巧以及对于世俗的反抗精神。奥德对于伦勃朗的绘画作品也是十分欣赏的，由于伦勃朗使用了较淡灰的褐色底子，所以在上面画出了些微带赭石的颜色和暖色的素描效果。在光照充足的亮部，伦勃朗使用润色和枯笔的方式，而暗部则是薄薄的润色，这使得画面中物体的亮部呈现出颤动的光的效果，而一些轮廓线则随着暗部隐藏在背景中，这种绘画技法的使用在奥德的绘画中也呈现出来。
伦勃朗与卡拉瓦乔的布光方式，也从奥德的创造中得到了发展——通过把聚光灯式的奇异灯光投射在主体场景上，用光的亮度来表现的层次感，将卡拉瓦乔与伦勃朗所创造的明暗对比效果，进一步发展为更为戏剧化的舞台灯光效果，并以此创造出更加精彩多样的情境和气氛。
奥德继承了卡拉瓦乔和伦勃朗留下的现实主义绘画的传统技巧和精神并将其发展成自己独特的艺术风格，表现出其自身渴望沟通、批判现实、充满反抗、渴望脱离孤独的精神世界，在当代艺术各种流派蓬勃发展的过程中，为古典油画重新焕发生机贡献了不可忽略的价值。
Figure 3. “Dawn” by Odde Nadlum 194*284 cm oil on canvas 1990
图3. 奥德·纳德卢姆 《黎明》194*284 cm 布面油画 1990年
(三) 艺术观念的当代性
奥德的作品不仅受到后现代主义的影响，还受到来自康德、弗洛伊德、萨特等哲学理论的启发，对现代主义的反判精神。奥德用他精湛的古典油画语言，从后现代的哲学视角来审视这个社会，在他的思想深处似乎预示着他对人与人、人与社会、人与宇宙的抽象理解，传达出他那种对社会强烈的责任感及对艺术高度负责，在当代艺术大潮中逆流而上的精神诉求，让观者重新领悟了古典绘画艺术本身和其背后的深厚思想的魅力所在，以及用传统的艺术语言讲述当代的个人体验的可行性 [3] 。
5. 结语
以奥德的特质而言，他绝对称得上是一位成熟的当代艺术家——无论是从观念还是成熟的绘画语言来说。奥德将种种“不可能”倔强地呈现在自己的作品中，既有传统，又是反叛。奥德用当代艺术多元的方式在作品中表现当代人的内心世界，没有在形式上一味求新，而是坚持传统，用细腻的笔触呈现出阴郁、悲悯和其独特的情感世界，充满哲理和超越现实的意味，对后现代主义产生重要的意义。让人们重新感受到古典绘画在当下仍具有魅力，并未失去其光芒。
参考文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