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会阶层定位与流动对居民幸福感的影响分析
Analysis of the Impact of Social Class Positioning and Mobility on Residents’ Happiness
摘要: 文章以2010至2017年CGSS的相关数据为基础,从社会经济状况视角来剖析影响人民幸福感的因素,通过建立计量模型并分析回归结果,文章有了如下发现:1) 社会阶层定位能够显著提升个人的幸福感,并且在1%的置信水平上显著为正。2) 社会阶层的流动感知对个人幸福感有着积极作用,通过Probit模型分析可知,其社会阶层每上升一个单位,能够使居民感到“非常幸福”的概率上升0.5%。3) 社会阶层流动预期也同个人幸福感呈正比例方向变动。
Abstract: Based on the data of CGSS from 2010 to 2017, this paper analyzes the factors affecting people’s happiness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socio-economic status, and by building an econometric model and analyzing the regression results, this paper has the following findings: 1) Social class orientation can significantly improve personal happiness, and it is significantly positive at the 1% confidence level. 2) The perception of social class mobility has a positive effect on personal happiness, and the analysis of the Probit model shows that each unit increase in social class can increase the probability of residents feeling “very happy” by 0.5%. 3) The expectation of social class mobility is also positively proportional to personal happiness.
文章引用:谢艺. 社会阶层定位与流动对居民幸福感的影响分析[J]. 社会科学前沿, 2023, 12(7): 3602-3608. https://doi.org/10.12677/ASS.2023.127493

1. 引言

幸福是人类社会追求的终极目标之一,因此其也成为学术界一直关注的重要话题。国内从社会学、经济学等学科研究幸福的实证文献与综述众多 [1] [2] [3] [4] ,但鲜有从社会阶层定位与阶层流动等视角研究居民幸福感。

本文在基于社会阶层分层的现状之上,研究居民当前的社会阶层定位与流动对幸福感的影响,探寻影响幸福的重要因素。这是因为:一方面,幸福感的提升是改善民生的重要终极目标;另一方面,增强人民的幸福感是构建和谐社会的应有之义。国内外的文献主要研究的是阶层流动预期对个人幸福感的影响。

本文使用2010至2017年的CGSS数据进行分析,以参与调查的居民为本文的研究对象,通过实证分析考察三个解释变量对被解释变量的影响。与以往的研究相比,本文的贡献体现在以下方面:首先,本文结合了2010至2017年的6轮调查数据,能够有足够多的数据支撑本文核心论点。其次,本文在充分控制个体特征等基础上,实证验证了社会阶层定位与流动对个人幸福感的正向作用。

2. 文献综述

2.1. 阶层定位与幸福

关于个体社会阶层的获得有两种观点——先赋论和后赋论,前者认为社会阶层主要取决于出身和家庭背景,后者认为社会阶层主要取决于后天努力。在现实生活中,人们不会孤立地选择某一立场,而是在二者之间寻求平衡 [5] 。研究表明,人们的主观阶层与客观社会阶层并不完全一致,人们的主观阶层呈“向下偏移”特征 [6] 。不同的阶层对幸福的感知不同,周雪娇、崔江龙 [7] 等研究表明,对高阶层群体来说,仅有生活负担压力感受对其幸福感存在显著的消极影响,其他个人和家庭特征因素对其幸福感的影响较弱。

2.2. 阶层流动预期与幸福

卢燕平等 [8] 研究发现,社会流动性预期的提升可以促使居民对社会公平持乐观态度,而秉持乐观态度的人会享有更高的幸福感。Xiaogang Wu [9] 提出,向上流动性预期加强了人们对当下社会体制的拥护,维护了社会稳定,而社会稳定无疑是人们幸福的重要保障。因此,在某种程度上可以推测,向上流动通过使个体获得更高的社会阶层,从而对健康与主观幸福感产生间接的积极影响 [10] 。

2.3. 阶层流动感知与幸福

社会阶层流动是幸福感的重要来源,社会流动感知是个体对自身社会阶层变化的主观感受 [11] 。李路路 [12] 得出,在社会公平感较强的情况下,向下的社会流动感知虽会导致幸福感的降低,但个体更容易相信未来可以通过努力实现向上的社会流动从而增加幸福感。陈丽君 [11] 研究发现,随着年龄的增加,向上的社会流动感知带来的幸福感逐渐呈上升趋势,但是到达一定的年龄以后,社会流动感知对幸福感的影响逐渐减弱。

3. 研究方法

3.1. 数据来源

本文数据来自中国社会综合调查,其是中国第一个全国性、综合性、连续性的大型社会调查项目。因CGSS最新数据暂未公布,结合主题本文选取2010~2017年数据。该数据共有效样本63999份,调查对象均为18周岁至103周岁的人口,其中女性占比51.54%,男性占比48.46%。城市居民占比60.78%,农村居民占比39.22%,汉族占比91.93%,少数民族占比8.07%。

3.2. 变量选择

3.2.1. 主观幸福感

通过将2010至2017年数据合并,能够更好地观察6年间居民幸福感的分布和变化趋势。问卷中通过询问被调查者:“总的来说,您觉得您的生活是否幸福?”,其可供选择的答案有“非常不幸福、比较不幸福、说不上幸福不幸福、比较幸福、非常幸福、不知道、拒绝回答。”剔除“不知道”以及“拒绝回答”这种无效回答,剩余的有效样本为63999份。选取主观幸福感为被解释变量,并且对其进行赋值1、2、3、4、5,数值越大代表幸福感越强,其值越小越不幸福。总体而言,我国居民自感幸福包括非常幸福和比较幸福的比例占75.55%,而自感不幸福包括非常不幸福和比较不幸福的比例为8.76%。

3.2.2. 社会阶层定位

社会阶层定位是个体主观感知到的社会地位。一个社会既存在社会阶层的客观实在,又存在社会阶层的主观建构 [13] 。居民的社会阶层定位主要根据自身的教育水平、收入水平、家庭背景等因素综合做出判断。在本次调查中发现,32.22%的居民认为自己处于社会“中层”,仅有8.54%的居民认为自己处于社会“下层”。

3.2.3. 社会阶层流动感知

问卷中询问:“您认为您10年前在哪个等级上?”与“综合看来,在目前这个社会,您本人处于社会的哪个阶层?”。两个问题均设置了1~10分的选项,通过运用当前社会阶层定位与十年前阶层定位相减,其结果用来衡量相对于10年前社会阶层的流动感知情况,其值大于0则表明阶层流动感知上升,而且值越大意味着居民感知到的向上流动或者跨越越大,等于0则表明阶层流动感知未发生变化,小于0则表示阶层流动感知下降。通过分析发现,流动感知上升的居民占50%,而流动感知不变的居民占38.88%,流动感知下降的居民占11.12%。

3.2.4. 社会阶层流动预期

问卷中询问“综合来看,在目前这个社会上,您本人处于社会的哪一个阶层?”和“您认为您10年后将会在哪个等级上?”,两个问题均设置了1~10分的选项,其中最高“10分”代表最顶层,而最低“1分”则代表最底层,通过用10年后的等级得分减去目前的等级得分,其值大于0则表明社会阶层流动预期上升,其值等于0则表明社会阶层流动预期不变,其值小于0则表明社会阶层流动预期下降。样本数据中35.18%的居民的社会阶层流动预期不变,稳定在现在的社会阶层上,而58.91%的居民认为在十年后有机会提升自我阶层。

3.2.5. 其他控制变量

除核心解释变量外,主观幸福感模型中也控制诸如人口学特征,如户口、年龄、性别、民族、健康水平、房产拥有等,同时控制了家庭经济变量,如家庭总收入、人均收入等。当然,也控制了省份虚拟变量和年份虚拟变量。

3.3. 计量模型构建

国内外文献在展开幸福经济学相关实证研究以 探索幸福的决定因素时,尽管不同的研究所强调的重点不同,这类经验文献的一般模式可以概括表述如下幸福函数:

H a p p i n e s s i j t = α + β 1 S o c _ c l a s s i j t + β 2 S o c _ m o b _ p e r i j t + β 3 S o c _ m o b _ e x p i j t + X λ + λ j + γ t + μ i j t

其中, H a p p i n e s s i j t 为居民的主观幸福感, X 为个体特征,如性别、户口、个人年收入水平、受教育水平等。 μ i j t 为随机扰动项, β 1 为社会阶层定位对于幸福感的影响系数, β 2 为社会阶层流动感知对于幸福感的影响系数, β 3 为社会阶层流动预期的系数。 β 1 β 2 β 3 的系数是本文关注的重点。

4. 分析结果

4.1. 回归分析结果

为验证三个核心解释变量是否对居民幸福感有显著影响,本文分别对社会阶层定位、阶层流动感知、阶层流动预期进行了OLS最小二乘回归,而后将三个解释变量同放在模型中进行回归,具体结果见表1

模型1主要关注的是社会阶层定位对幸福感的影响,其系数在1%的置信水平上显著为正,表明当前所处的社会阶层越高,其幸福感越强。

模型2主要关注的是社会阶层流动感知对幸福感的影响,同样的,其系数在1%的置信水平上也显著为正。相比十年前,感知社会阶层的向上流动会显著提升居民的幸福感。

模型3主要关注的是社会阶层流动预期,相比社会阶层定位和社会阶层流动感知而言,其系数较小,但是也在1%的置信水平上显著为正。

其他控制变量方面,男性与女性对于幸福感有着显著差异,已婚姻者有更高的幸福感,健康水平对幸福感的提升也有着重要的作用,家庭住房产权对幸福感的影响系数也显著为正。

Table 1. Regression results of OLS model of subjective well-being

表1. 主观幸福感的OLS模型回归结果

注:括号里是稳健性标准误,******分别表示在10%、5%和1%的水平下显著。

4.2. 基于居住地进行的异质性分析

考虑到不同的个体特征,考察不同居住地的居民幸福感受社会阶层定位、阶层流动感知、阶层流动预期的影响是否存在显著差异。具体结果见表2所示。不论城镇还是农村居民,当前社会阶层、阶层流动感知、阶层流动预期都能够显著提升居民的幸福感,而且均在1%水平上显著。同时,通过交乘项系数可知,居住地对主观幸福感的影响不存在系统性差异,居住在城镇或农村对居民的幸福感影响差异不明显。

Table 2. Regression results of the effects of class orientation, class mobility perceptions and class mobility expectations on well-being by place of residence

表2. 阶层定位、阶层流动感知及阶层流动预期对幸福感影响分居住地回归结果

注:括号里是稳健性标准误,******分别表示在10%、5%和1%的水平下显著。

4.3. 有序Probit和有序Logit模型估计

接下来为考察模型结果的稳健性,选择有序离散模型进行估计。表3关注的是核心解释变量对幸福感的影响效应。因有序Logit模型结果同Probit结果类似,本文选择Probit模型结果进行解释和阐述,有序Probit模型结果不再赘述。第(1)列是各解释变量的回归系数,第(2)~(6)列是各解释变量的边际效果。回归结果显示,居民的当前社会阶层每增加一个单位,能够使居民感觉到“非常不幸福”、“不幸福”和“一般”的概率分别降低0.3%、1.4%和2.3%,而使居民感觉到“幸福”和“非常幸福”的概率上升1%和3%。同时,感知阶层流动每上升一个单位,能够使居民感觉到“不幸福”和“一般”的概率下降0.2%和0.3%。

5. 结论

本文考察了社会阶层定位、阶层流动感知和社会流动预期对居民幸福感的影响,并且分地区、民族、性别来考察可能存在的影响差异。

Table 3. Ordinal Probit model estimation of subjective well-being

表3. 主观幸福感的有序Probit模型估计

注:括号里是稳健性标准误,******分别表示在10%、5%和1%的水平下显著。

在控制了个体的特征变量之后,OLS回归结果显示,社会阶层定位、阶层流动感知和阶层流动预期都对幸福感有显著影响。进一步研究发现,健康水平越高、政治面貌是党员、家庭规模越大、已婚的居民的幸福感指数更高。拥有家庭住房产权的居民幸福感也高于没有住房产权的居民。

通过以上的发现,我们可以就此提出提升居民幸福感相关的政策建议,从阶层流动视角出发,扩宽向上流动的渠道和方法、让人才同岗位相匹配才是从根本上实现阶层流动预期的对策,从国家的角度来看,让居民能够在一个公平、开放的经济环境中通过努力和自己的学识改变自身所在的阶层,而不是由自己的出身决定自己未来的职业与发展方向,是必不可少的举措。让想要改变自己阶层定位的居民拥有机会、资源和能力去改变,实现阶层之间的充分流动。从政府的角度出发来看,政府应当进一步建立健全就业保障制度,就业匹配制度,让人才能够找到与自己能力匹配、能实现自身价值的工作,从而从侧面加强阶层流动,从根本上增强居民的幸福感。

参考文献

[1] 邢占军, 张羽. 社会支持与主观幸福感关系研究[J]. 社会科学研究, 2007(6): 9-14.
[2] 娄伶俐. 主观幸福感的经济学理论与实证研究[D]: [博士学位论文]. 上海: 复旦大学, 2009.
[3] 鲁元平, 王韬. 主观幸福感影响因素研究述评[J]. 经济学动态, 2010(5): 125-130.
[4] 种聪, 岳希明. 经济增长为什么没有带来幸福感提高?——对主观幸福感影响因素的综述[J]. 南开经济研究, 2020(4): 24-45.
[5] 戴玉婉, 侯玉波. 阶层期望对农村学生学业成绩的影响[J]. 北京大学学报(自然科学版), 2021, 57(5): 983-990.
[6] 冯仕政. 中国社会转型期的阶级认同与社会稳定[J]. 黑龙江社会科学, 2011(3): 127-133.
[7] 周雪娇, 崔江龙, 吕静. 阶层定位、社会公平感对居民幸福感的影响[J]. 人口与社会, 2021, 37(2): 94-108.
[8] 卢燕平, 杨爽. 社会地位流动性预期对居民主观幸福感的影响研究——来自CGSS (2010、2013)数据的经验证据[J]. 南京财经大学学报, 2016(5): 89-96.
[9] Wu, X.G. (2009) Income Inequality and Distributive Justice: A Comparative Analysis of Mainland China and Hong Kong. The China Quarterly, 200, 1003-1052.
https://doi.org/10.1017/S0305741009990610
[10] 张跃, 郭永玉, 丁毅. 经济不平等对阶层流动感知的影响及其机制[J]. 心理科学, 2020, 43(5): 1197-1203.
https://doi.org/10.16719/j.cnki.1671-6981.20200524
[11] 陈丽君, 胡晓慧, 顾昕. 社会流动感知和预期如何影响居民幸福感?——公共服务满意度的中介作用和社会公平感的调节作用[J]. 公共行政评论, 2022, 15(1): 148-170+199-200.
[12] 李路路, 朱斌. 当代中国的代际流动模式及其变迁[J]. 中国社会科学, 2015(5): 40-58+204.
[13] 周扬. 社会阶层定位的主观感知模式——基于社会阶层心理学视角的解释[J]. 社会学评论, 2022, 10(5): 220-23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