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引言
泄泻是一种以排便习惯改变为主要症状的常见疾病,通常表现为排便次数增加,粪便稀溏,甚至排泄水样粪便 [1] ;传统医学中,古人将泄泻分为两类:大便溏而便势缓和者称为“泄”,大便稀如水样而来势紧急者称为“泻”,宋代后合称“泄泻”;早在《黄帝内经》就有对于泄泻病的描述,《素问·气交变大论》中就有“鹜溏”“飧泻”“注下”等病名,并指出风、寒、湿、热都可以导致泄泻,《素问·阴阳印象大论》则指出“湿盛则濡泻”,明确了湿邪可致泄泻 [2] ;《素问·脏气发时论》中指出了泄泻发生时能够引发病理状态的脏腑:“脾病者……虚则腹满肠鸣,飧泻食不化。”宋朝及宋之后的医家对泄泻病有了更深刻的理解,宋金时期的《圣济总录》中就对泄泻病的专章记载,《三因极一病证方论》的“泄泻叙论”确立了泄泻病名,医家在此基础上进行更深层的探究,张子和从脾从湿论治,朱丹溪认为泄泻以湿为本。明清时期陈修园也提出了“湿盛则泻”的观点,泄泻与湿邪息息相关;现代西医认为泄泻是一种疾病表现的常见症状,西医病名如炎性肠病、吸收不良综合征、肠结核、肠肿瘤等都以泄泻作为主要症状 [3] 。泄泻影响消化系统正常功能,单纯使用药物治疗效果不理想。黄老主张泄泻从湿论治,黄老认为“无湿不成泻”,治疗泄泻应从化湿入手;本篇通过分析黄宗勖教授应用化湿法治疗泄泻的典型病案,对临床上治疗泄泻产生进一步的理解。
2. 例1
1) 病史:1991年2月20日,林某,35岁,中年男性,为美籍华人。主诉:腹痛腹泻半年。因个人原因半年前抵达美国,3月后无明显诱因开始腹痛泄泻,日行7~8次,甚者1日腹泻黄水10余次。在美国当地医院求诊,当地医生予口服西药,未见明显疗效,反倒觉神疲乏力,饮食减少,难以坚持继续留美办公生活。1990年底借回国省亲机会住某省级医院行肠镜检查,检查结果示“过敏性结肠炎”,出院后行中药及西药治疗2个月改善不理想,遂至国医堂求诊黄老。症状如上,诉贪食凉饮或多食醇酒厚味后腹痛泄泻随即发作,故厌恶应酬,纳减不欲食,神疲乏力,周身关节酸痛不适。望神:神清,面色不华;望舌色质及舌苔:唇色暗淡,舌淡边暗,齿痕明显,苔白腻,根部厚浊,切寸口脉:脉缓。西医查体及检查结果:腹软平,肝脾肋下未触及,肠鸣音稍亢进,腹部无压痛、反跳痛。血沉及抗链球菌溶血素0试验正常。
2) 辨病辨证分析:患者“腹痛、腹泻”为主要症状,时逾半年,缘于患者抵美后出现腹痛泄泻,当地西医治疗无效;患者诉饮凉醇酒厚味腹泻即发,是谓中焦湿阻,运化失司,清浊不分,酒食性湿热,中焦脾胃受湿不运,酒食加重湿热侵袭,故见腹痛即发;泄泻日久,饮食不得运化,后天之本无源生化气血,故见神疲乏力、食纳减退;脾主肉,湿邪困脾,湿阻皮肉经络,故关节酸痛,舌淡边暗,齿痕明显,苔白腻,根部厚浊,脉缓皆为湿邪困阻中焦之象。
3) 治法及具体操作:治则:健运中土,以化水湿。针灸治疗上:选中脘、天枢、足三里、风池穴。具体操作:局部消毒,毫针直刺中脘、双侧天枢、双侧足三里穴,用补法进行捻转,针刺入体后加艾条灸针刺处,留针半小时,双侧风池穴用平补平泻法。每日行针灸治疗1次。嘱其戒除嗜食肥甘醇腻凉饮之味的饮食习惯,适当推辞应酬。中医中药治疗:处方如下:党参30 g,绵茵陈18 g,麸炒白术15 g、白芍15 g、元胡15 g、乌药15 g、茯苓15 g、佛手15 g、黄柏15 g,制香附9 g、制木香(后入) 9 g,甘草3 g。日1剂。水煎服,饭前30 min温服。
4) 预后:二诊:腹痛缓解,腹泻次数较前明显减少,舌脉同前。中医中药上方去元胡,改用藿香9 g,薏苡仁15 g。三诊:继续好转,大便每日1~2次,已成形。针灸停,用参苓白术散药汤加减服,2周后痊愈;患者返回美国,生活工作通常人,随访1年无恙。
5) 按语:黄老认为此案属饮食不节引起的湿邪,患者远赴美国,饮食习惯改变,又嗜食酒食,酒性湿热,损伤脾胃,诊疗之前先劝诫患者戒食肥甘醇腻凉饮之味,以防愈后复发;治以健运中土,以化水湿,针刺中脘、天枢、足三里穴,用以补法,以补中益气,调补脾胃,脾胃健运,以运化水湿之邪,兼以运化水谷以生血气;中脘为胃之募穴、八会穴之腑会,可治泄泻;天枢属足阳明经穴,主治腹痛腹泻,为大肠之募穴,补法刺之有利大肠调控水液;足三里同属足阳明胃经,“肚腹三里留”,足三里穴针对胃肠疾病有较好的疗效;远端取穴风池穴以调畅气机;中药用炒白术、茯苓、佛手以补中理气健脾以利湿外出,乌药加强温中之力,同元胡、白芍理气止痛,党参益气健脾,木香、香附理气通络,茵陈、黄柏清热滋阴解毒,甘草调和诸药。针药并重,共行健脾益气,理气止泄之功。
3. 例2
1) 病史:初诊,赖某,中老年,女性,55岁。主诉:腹痛、泄泻2日。于2日前中午外出就餐,饮食生冷不洁食品,餐后未诉不适,当天夜间突发腹痛、泄泻,泻前痛剧难忍,泻后腹痛稍减但不止。遂深夜就诊某院急诊,急诊开药后取药回家服用,用药不详。翌晨晨起后仍腹泻,泄2次,如水样,无里急后重,无寒热等不适。口乏味但不干渴,纳呆食减,脘腹不适,欲呕。辰下:神疲,舌淡,苔薄白,脉缓。轻度脱水外观,肠鸣音每分钟6~7次。
2) 辨病辨证分析:患者以“腹痛、泄泻2日”为主要症状,证系饮食生冷,肠胃乃伤,肠失功能,无以分辨清浊,故泄泻如水样;脾失健运,水谷随泄泻流失,脾无源生化,故见口乏味;湿邪侵犯,故口不干;寒湿困脾之象反应于舌脉即为:舌淡,苔薄白,脉缓。
3) 治法及具体操作:治则治法:化湿,温中理气,兼以止痛。中药处方:茯苓15 g,藿香、白芷、制陈皮、法半夏、白芍各9 g,防风、佩兰、白豆蔻(后入)、木香(后入)各6 g,甘草3 g。先服1剂,恐其变证,嘱用药后电联。
4) 预后:复诊患者来电:回家后速煎服中药,腹痛、泄泻即止,至晚餐时患者诉饥饿欲食饭菜。嘱上方去佩兰、防风、木香,加淮山、白术9 g。再服1剂,后来电告患者以无恙。
5) 按语:本案患者饮食生冷不洁食物引发腹痛、腹泻,湿邪所伤脾胃、大肠、小肠,运化无源,清浊不分,故见泄泻,湿邪随泻而出,故泄后痛减,此为寒湿困脾,故黄老选用藿香正气散加减;患者轻度脱水,故去大腹皮,改用木香、佩兰芳香行气不伤阴液;方药见效脾气得利,故泻止胃口开,及去芳香行气之品,改以淮山、白术等补中健脾之品更助脾胃恢复健运。
4. 例3
1) 病史:初诊:1975年8月5日;高某某,29岁,青年男性,务农。患者腹痛泻痢,1日泄泻10余次,痢下少量粘液脓血便,伴里急后重,辰下:舌质红,苔黄腻,脉滑。神疲乏力,口渴,发热38.5℃,诉脘腹胀闷不适,纳少、恶心欲呕;西医检验检查:大便常规:粘血便,脓球(+),白细胞(++),红细胞(+++)。西医诊断为细菌性痢疾。
2) 辨病辨证分析:患者以“腹痛泻痢、排便次数增多、体温升高”为发病症状,粪便镜检可见白细胞、红细胞、脓细胞升高。大便培养结果示阳性,故西医确诊为细菌性痢疾。中医方面:舌质红,苔黄腻,脉滑。四诊合参,辨证为湿热内蕴,邪积肠腑。
3) 治法及具体操作:本病治宜清化湿热,通调肠腑。取手阳明大肠经、足阳明胃经。取穴:双侧合谷、双侧天枢、双侧足三里、双侧上巨虚、中脘。操作:每日针次治疗1次,捻转用泻法,每隔5分钟行针1次,留针30分钟。
4) 预后:复诊:体温降至37℃以下,排便次数较前减少,但仍偶发腹痛,里急后重感减轻。按原法再治。三诊:大便次数减至1日3~4次,纳食逐渐恢复,再针次2次后大便日行2次,粘冻少,未见血液排出,腹痛肛坠缓解。针灸治疗7次后,诸症消失,嘱患者行细菌培养,结果显示细菌培养转阴。
5) 按语:细菌性痢疾是以泄下赤白粘液脓血为特征,伴有腹痛、泄泻,里急后重的夏秋季常见传染性疾病之一。本病有别于普通泄泻,需仔细甄别以免失治误治;黄老将本例辩证为中医湿热痢,是湿热内蕴、邪积肠腑为病因病机。治疗上本病例病位主要在大肠,故针次取手阳明大肠经原穴之合谷,大肠募穴之天枢,大肠下合穴之上巨虚,此三穴作用通调腑气,使大肠之气调,则能湿化滞行;取胃募中脘和胃合穴足三里,以疏调胃气而达化湿降浊的目的。细菌性痢疾也是一种传染性疾病,所以临床工作中发现菌痢患者和带菌者后应第一时间规范报告,及时隔离,彻底治疗。日常生活中我们也应该注意饮食卫生避免感染。
5. 体会
泄泻作为日常生活的常见病,极易被患者及医者忽视或误诊误治,轻则损伤津液气血,重者脱水危及生命,故临床应更仔细地诊治相关病患;泄泻的发病与患者的生活饮食关系紧密,诊疗过程中了解患者饮食变化,及时提出有益患者的饮食建议,做到“既病防变”、“未病先防”,符合中医“治未病”理念;黄老众彩古今医家,提出“无湿不成泻”,治泻重视治湿,既能驱邪外出,又能祛湿利脾而助脾胃进一步运化水湿之邪,为临床医者提供一个治泻的有效思路。
NOTES
*通讯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