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洪《肘后备急方》吹鼻法用药探析

A Probe into the Medication of Blowing Nose in Ge Hong’s “Elbow Reserve Urgent Prescription”

摘要: 本文通过阅读《肘后备急方》原文的方法，共选出关于吹鼻法的记述19处，其中涉及单味药物共16种，主要治疗卒中、猝死等病证，随后通过对这些药物的分析，概括出了书中吹鼻药物性味归经的倾向性。分析发现吹鼻法用药多具宣通气机的功效。其中所涉及药物中多数药物性辛温，归为肺、脾胃经。通过目前已有的临床应用及数据分析，我们推测吹鼻法也可用于体虚之人脏器绞痛所致之晕厥、脑梗塞及脑出血缓解期所致神窍不清等临床急危重症。另外，吹鼻法在一些呼吸及消化系统疾病的临床治疗中可能会有意想不到的疗效。

Abstract: Using the method of reading the original version of “Elbow Reserve Urgent Prescription”, this paper selects 19 records about the method of blowing nose, including 16 kinds of single drug. These drugs can be mainly used to treat stroke, sudden death and other acute syndromes. Then through the analysis of these drugs, it summarized the tendency of four Qi, five tastes and meridian tropism of nasal blowing medicine in this book. After statistical analysis, it was found that blowing nose meth-od had the effect of ventilating machine. Most of the drugs involved were classified as lung, spleen and stomach meridians. According to the existing clinical application and data analysis, we specu-late that the method of blowing nose can also be used in patients with body deficiency, such as syn-cope, cerebral infarction and confusion caused by cerebral hemorrhage in remission stage. In addi-tion, blowing nose method may have unexpected benefits in some clinical treatments of breathing and gastrointestinal disease.

1. 引言

有研究表明传统鼻疗的方式作为中医外治法之一，药物通过经鼻给药的方式作用于呼吸道黏膜 [1] [2] 其绕过血脑屏障，经嗅神经、鼻黏膜上皮、血液循环等通路可直接进入嗅球或脑脊液 [3] 。鼻疗方中若使用不同功效的药物亦可以达到不同的效果。如重用芳香开窍之药可发挥药物祛风的作用以更快达到祛除风邪治疗外感病证的目的 [4] 。赵学敏在其著作中就有通过加用火硝、川芎、薄荷、青黛四药来开窍祛邪、芳香醒脾、清热解毒，激发经气，从而达到清利头目使风热之邪由表而解 [5] 的相关记载。现代研究也证实药物气味入鼻可以刺激人体血清中IgA、IgG水平升高，提高机体免疫力的作用 [6] 。据文献所载将中药研末后吹鼻，不仅可以有局部作用，也可以使昏迷之人苏醒神志于顷刻间，古人用药和给药方式之巧妙，诚需现在学者进一步学习探讨 [7] 。不同于针灸、推拿、贴敷、熏洗、纳药等常规中医治法，吹法在临床中应用却并不广泛，而吹鼻法的应用更是少之又少。究其原因许是因为缺少相关现代文献对其功效的佐证，亦或是临床操作的开展难度受患者接受度及规范化的影响较其他特色治疗更大。不论是何原因但凡提到吹鼻法避不开谈及葛洪所著《肘后备急方》，此文主要希望通过对该书中所载吹鼻法中涉及药物的分析来为临床提供一些启发。

2. 《肘后备急方》及经鼻治疗

《肘后备急方》(后文简称《肘后方》)是晋代著名医家葛洪所著的现存传世最早的临床急救方剂学著作 [8] 。该书以简、便、廉、验为宗旨充分体现了其实用价值。现如今书中许多治疗方法仍被众医家研究、借鉴并不断予后世以启发。因《肘后方》一书在急重症治疗方面疗效显著，更是成为公认的“中国古代急救手册” [9] 。《肘后方》也是现存的首次记载吹鼻法并将吹鼻法用于疾病治疗中 [10] 的著作。口服给药的方式是目前临床最常使用的给药方式，但口服给药通过消化道吸收无法避免肝脏的首过效应，如何寻求一种给药方式在安全有效的基础上能有效地减少肝脏的首过效应呢？外治法容易被率先想到，中医外治法一般是指选用特定的中药或借以适当地手法，或配合恰当的工具，作用于人体体表及官窍来疾病的一种方法 [11] 。

我们所熟知的外治法例如：熏洗法、擦药法、脐疗法、敷药法、膏药法、扑粉法、吹鼻法等 [12] 。虽现在许多种外治法的开展在现代医学临床已具一席之地，但就传统中医外治方法来说有的操作在临床上却不甚广泛。穴位贴敷疗法已应用于治疗实体肿瘤 [13] 、肝硬化失代偿期 [14] 、中晚期肺癌等重症 [15] 。穴位贴敷法也可单用治疗各系统疾病，如我们熟知的三伏贴、脐贴等，穴位贴敷也联合中药汤剂来治疗呼吸 [16] [17] [18] 、消化 [19] 、骨骼 [20] 等各系统疾病；穴位贴敷联合温针 [21] 、推拿 [22] 、七星针 [23] 等其他中医特色疗法可广泛应用于局部经络病证及消化、呼吸等多系统疾病。中药熏蒸在临床的使用也已较为广泛，可单独应用于治疗神经根型颈椎病 [24] ，与中药汤剂联合用于治疗干眼症 [25] [26] 、变应性鼻炎 [27] 等局部疾病，也可与现代医学治疗手段相结合治疗椎间盘突出 [28] 、泪囊炎 [29] 等；随着近期传染性疾病的热度居高不下，经鼻治疗的外治方法又再次进入我们眼帘。

3. 吹鼻法概述

吹鼻法可理解为吹药入鼻，其中所用药物大多为粉末状剂型，其中也有液体剂型入鼻的相关记载但为数不多。是以一次性疏通气道为主，辅以药物，使呼吸道的阻塞物消除，气管的紧张缓解，症状就会有明显的好转 [30] 。

《肘后方》中吹鼻法的记载多用于治疗恶死和尸厥症，此处更多地是希望通过使用吹药入鼻的方式使气得通，表现为“吹鼻取嚏”，嚏得出、气得通，恶死及尸厥之类的急证是气机不通的结果，通过开通气机使得气的运行趋向正轨，气机于人体内外交通平衡得当可使得病患苏醒。

3.1. 古代医学认为

“肺主一身之气”、“肺主气、司呼吸”、“肺为气之主”、“天气通于肺”及“诸气者，皆属于肺”、“温邪上受、首先犯肺 [31] ”等均明确了肺之于人体之气的重要作用，肺居高位其掌管人体气血的运行，正因为有肺脏的独特功能的加持才使得人体内能够完成“换气”，从而推陈出新。又因“肺开窍于鼻 [32] ”、“鼻为肺之门户”、“肺藏气，气舍魄，肺气虚则鼻塞不利，少气，实则喘喝，胸盈仰息。 [33] ”、“鼻窍为脑之门户，故即从鼻中行其宣利之法，乃最神最捷之法 [34] ”。“鼻在面中，为一身之血运，而鼻孔为肺之窍，其气上通于脑，下行于肺。”“五脏有病常亦反映于鼻，鼻是肺与外界交通的枢纽，通过刺激鼻部可疏通肺气、祛邪外出 [35] 。陶弘景在《辅行诀用药法要》一书中就有吹鼻治疗疾病的相关记载，它提出“吹鼻以通肺气。治诸凡卒死，息闭不通者，皆可用此法活之。 [36] ”可见早在古代就已有医家使用吹鼻法治疗疾病，这为现代吹鼻法的临床应用提供了范例和经典理论依据。

3.2. 现代医学认为

中医吹鼻法具有安全性较高、简便易行、疗效确切、成本较低等优点，其使药物直接作用于鼻粘膜的独特给药方式能达到使药物快速吸收的目的。鼻部血管丰富 [37] 药物直接作用于鼻腔通过鼻粘膜的吸收可以发挥局部或全身的作用，能够很好地避免药物服用后的肝脏首过效应提高用药的疗效 [38] 。研究表明液体剂型的中药还能与鼻粘膜更好黏附，对变应性鼻炎患者疗效甚好 [39] 近现代也有相应的临床实例来体现出吹鼻法确实有一定临床疗效，例如曾有以复方川芎散吹鼻治疗顽固性头痛、眩晕症、顽固性呕吐及神经痛和昏迷、痉证的报道 [40] ，娄启明则利用苇茎筒装皂荚散向右歪吹左鼻孔反之亦然这一祖传经验方治疗面神经麻痹，所载大多患者不出半月既能收效 [41] 。可见吹鼻法具有广泛的适应症，尤其是治疗疑难顽疾方面，我们将进一步探讨和归纳其临床价值。

4. 吹鼻法经典原文(《肘后方》 [42] )情况

详见表1。

Table 1. “Behind the elbow” blowing nose method and medication

表1. 《肘后方》吹鼻法原文及用药

《肘后方》原文涉及吹鼻法明确的单味药物共十六种。

4.1. 《肘后方》吹鼻药物五味分析

详见表2。

Table 2. The frequency distribution of five flavors of drugs

表2. 药物的五味频数分布表

若原文中涉及同种药物多次出现则记为1次。

4.2. 《肘后方》吹鼻药物四气分析

详见表3。

Table 3. Four gas frequency distribution of drugs

表3. 药物的四气频数分布表

4.3. 《肘后方》吹鼻药物归经分析

详见表4。

Table 4. Frequency distribution of meridian tropism

表4. 药物的归经频数分布表

经上述简要的药物分析可以看出《肘后方》中涉及的吹鼻药物多有宣通气机的功效，其中含有辛味的药物占比最高达68.75%；其涉及药物以温性为主，因温性药以补虚、温里作用最为显著，能提示机体大多为虚寒病机；而涉及到的药物归经位于前三位的分别是肺、脾、胃经，相应对涉及到此类经络的病证有相应的作用，我们猜测此类吹鼻方对于呼吸系统及消化系统疾病或许效果更佳。

5. 其他典籍吹鼻法举例

详见表5。

Table 5. Related records of other Chinese classics

表5. 其他典籍吹鼻法相关记载

6. 吹鼻法涉及药物临床应用

临床已有医家现将吹鼻法投入使用：在皂荚粉吹鼻取嚏治疗急证举隅一文中曾记载多出吹鼻治疗急证的临床实例，例：急取原备皂荚药粉，置少许纸筒内，分次吹入双鼻孔后患者嚏出后气机得通，清气得升，气闭得开而昏迷解之；傅灿鋆名老中医也曾以升麻葛根汤内服加用火硝、白矾、硼砂、共研细末吹鼻，使患者鼻塞症状消除，鼻干症状缓解，其取吹鼻方解热、拔毒、敛疮的功效 [53] 。高国生等学者使用苍耳子、辛夷、白芷、菊花晒干为末吹鼻来治疗急、慢性鼻窦炎并分析得到极高的有效率 [54] 。贾维刚则使用煅鱼脑石粉、冰片为细末治疗鼻腔黏膜充血、肿胀 [55] 。另有通过急取皂荚粉，用手指拈药末少许入鼻中，少顷，患者嚏出后小便可解的通过开通肺窍使下陷之气上升而使气机得通小便可解的治尿储留的案例；还有使用皂荚粉少许吹入双鼻孔嚏出异物出的记载。黄佳琪等学者通过临床统计的方法表明采用瓜前退黄散吹鼻法治疗新生儿病理性黄疸 [56] 。有文献记载治疗胆囊炎、肝炎之胁痛可用丁香末吹鼻 [57] 。叶橘泉曾在有关甜瓜蒂的参考资料一文中的近人经验曾记述甜瓜蒂烘干磨成细末后，入鼻可治疗慢性肝炎、肝硬化 [58] 。而王宪波、贾建伟、孟践、高凤成等医家以瓜蒂为主药配合栀子、龙胆草、赤小豆等药物使用吹鼻法治疗黄疸型肝炎及顽固性黄疸，临床疗效较为满意 [59] 。可见皂荚粉吹鼻取嚏确有良效 [60] 。

7. 吹鼻法涉及部分药物的现代药理学研究

参考现代药理研究指出：皂荚提取物能够起到一定抗糖尿病、抗炎及抗氧化的作用 [61] ；皂角籽总生物碱对铜绿假单胞菌等细菌有一定的抑菌作用 [62] ；皂荚提取物可通过调控基因表达以加强TGF-β/Smads信号传导通路，起到抗癌作用 [63] 。其药理活性可总结为抗肿瘤、心血管系统、抑菌、抗炎、抗过敏及免疫、抗氧化及耐缺氧、祛痰等作用 [64] 。另外有实验表明半夏–天南星药可能通过对AKT1、VEGFA等靶点调控铁死亡、细胞自噬和细胞凋亡，发挥治疗肝癌的作用 [65] ；含有半夏的半夏白术天麻汤也可能通过AMPK/SREBP-1C途径调节脂质代谢 [66] 。从菖蒲的根茎中分离出的部分化合物也具有一定抗炎作用 [67] ；另一研究表明含有菖蒲的菖蒲郁金汤化裁可以改善大鼠慢加急性肝衰竭后脑损伤所致神经功能障碍 [68] 。而雄黄可通过抑制Eca109、KYSE150细胞增殖、迁移和侵袭来诱导细胞铁死亡，可能在治疗食管癌中发挥一定的作用 [69] 等。诸如此类的研究发现以上吹鼻法所涉及的中药中均有一定的抗炎作用，如果将药物用吹鼻法给药并配合原有临床治疗，极可能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8. 展望

经过对《肘后方》涉及吹鼻治疗药物的分析可归纳出书中使用该方法治疗急重证昏迷气机不通的10多种药大多具有辛温之性，对于虚寒病机所致各类气机不通的病证有很好的治疗作用，经过临床实例的验证我们不难发现吹鼻法对于气机闭阻型病机的病人可以起到很好的开通气机治疗厥证等的目的，结合其临床应用及现代药理学等研究，我们发现了它对于疾病治疗的更多可能性，其未来可以更多地在局部病证以外的疾病方面推广，通过目前已有的临床应用及数据分析，我们推测吹鼻法也可用于体虚之人脏器绞痛所致之晕厥、脑梗塞及脑出血缓解期所致神窍不清等临床急危重症。另外，吹鼻法在一些呼吸及消化系统疾病的临床治疗中可能会有意想不到的疗效。感兴趣的学者可以在原有的基础药物上灵活变通来扩充相应的药物或者合成复方以提高药效，希望今后能有越来越多医家开发更多吹鼻方，将这一中医特色治疗更好地运用于临床，相信在不久的将来吹鼻法这一疗法能够更多地应用于临床为临床患者带来更多福音。

致谢

在经历一段时间的学习整理之后，我的这篇论文最终完成。对此我最感谢的是我的指导老师。在论文的撰写过程中，老师的为人处世以及对待学术严谨的态度都值得我不断学习。同时我要特别感谢我的师兄在这篇论文撰写的过程中给予的诸多意见，帮助我进一步地完善、改进，这也使得行文更加流畅。另外我还要感谢我家人在背后的默默支持。正是因为这众多的支持和帮助让文章得以呈现于大家眼前，最后再次让我向以上人员致以深深的祝福！

NOTES

^*通讯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