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引言
新冠疫情爆发以来，个体在疫情的笼罩下生理和心理都受到了一定程度的冲击，主要表现为个体的认知、情绪、行为等方面在疫情期间发生着不同程度的变化，包括心理安全感、焦虑抑郁等负性情绪体验、睡眠质量下降等(吴文婷，陈莉，2021；黄筱琳，孟适秋，师乐，鲍彦平，阙建宇，卢政安，等，2022)，其中焦虑症状的检出率已增长超过30% (Batra et al., 2021)。
虽当前疫情应对模式逐渐开始转变，但北京大学第六医院陆林院士称，新冠疫情在心理方面的影响持续时间至少是十年、二十年以上，在这十年、二十年的时间中全球很多人都可能面临着焦虑、抑郁、失眠以及社会交往的问题(陆林，2022)。因此，个体心理健康方面的问题仍亟待解决。
1.1. 焦虑状态与睡眠质量
睡眠质量是衡量个体心理健康水平的一个重要指标，个体的睡眠质量受心理、生理多方面因素的影响，并与焦虑抑郁等情绪呈显著相关(陈江媛，吴冉，2021；江洪，郭雨墨，马欣荣，张瑞莉，张月兰，周永玲，等，2021)，研究发现，睡眠质量可以预测个体抑郁症状的发生，而严重焦虑情绪可能是导致睡觉紊乱等一系列问题的因素，对睡眠质量产生影响(牛雅倩，陶舒曼，杨娅娟，邹立巍，李婷婷，谢阳，等，2023；Innocenti et al., 2020)。
但先前研究大多集中于焦虑和睡眠的双向预测作用，对焦虑情绪和睡眠作用之间的机制鲜少关注，而研究证明，焦虑等情绪与睡眠质量之间的关系并不一定是直接的，可能存在其他的因素在其中起中介或调节作用(弓宇婧，张艺帆，杨馨怡，关媛，唐东辉，2019；陈盈，周海丽，胡茂荣，蒋南牧，2020)。
1.2. 心理灵活性的中介作用
接纳承诺疗法在过去研究中，常常被用于治疗个体失眠困扰，可以改善个体的睡眠质量和效率(Zetterqvist et al., 2018)，而其中低水平的心理灵活性往往是造成睡眠困难的高风险因素(陈盈，周海丽，胡茂荣，蒋南牧，2020；Mccracken et al., 2011)。
同时，心理灵活性是指个体充分接触、觉察当下，直面自己的内部经验，并根据现实条件和自身价值观开展行动(Hayes et al., 1999)，强调对现实处境的接纳，并由此产生行动。心理灵活性作为接纳承诺疗法中的重要组成部分，不同水平可能是个体出现不同心理问题症状的重要因素(李新，吉阳，祝卓宏，2015)，拥有较低心理灵活性水平的个体更可能存在焦虑等情绪(王平，2015)。目前已有大量研究证实其与焦虑等负性情绪存在显著相关，可以提供有效的治疗效果(张驰，曹慧，黄紫薇，黄子芮，刘海骅，2019；Geller et al., 2007)。
综上所述，当个体处于焦虑状态时，其心理灵活性水平也许可以帮助个体改善焦虑状态，从而改善睡眠质量。而当前研究大多将负性情绪作为中介变量，探讨心理弹性对睡眠的影响(陈盈，周海丽，胡茂荣，蒋南牧，2020；马忠强，牟聪瑞，2022)。作为中介变量，心理弹性可以为负性情绪提供具体的解决方式，对睡眠质量的改善更有实践意义和价值。
因此，本研究拟探究大学生心理灵活性在焦虑状态和睡眠之间的中介作用，来为大学生解决焦虑情绪、提高睡眠质量提供新的方法和思路。
2. 研究方法
2.1. 被试
采用方便取样法，从北京市某学校选取本专科学生作为被试，共收集被试784人，其中男生350人，学生的平均年龄为19.56 ± 1.97。
2.2. 研究工具
2.2.1. 焦虑筛查量表(Generalized Anxiety Disorder, GAD-7)
采用中文修订版困顿感量表(苏雯靓，罗丽霞，晏妮，张雨晨，蒋国庆，袁刚，2022)，用以评估个体过去两周的焦虑感。共7个条目(如“非常焦躁，以至无法静坐”)，采用Likert 4点评定法(0 = 没有，3 = 几乎每天)，得分越高，焦虑水平越高。本研究中该问卷的Cronbach’s α系数为0.90，说明量表在本次研究中具有良好的内部一致性。
2.2.2. 心理灵活性综合问卷(Comprehensive assessment of ACT processes, CompACT)
采用中文修订版心理灵活性综合问卷(王鸣，王分分，王继源，崔云龙，王淑娟，祝卓宏，2018)，用以评估个体的心理灵活性。共15个条目(如“我会尽一切办法回避带来痛苦想法和感觉的情景”)，采用Likert 7点评定法(1 = 完全不符合，7 = 完全符合)，得分越高，心理灵活性越差。本研究中该问卷的Cronbach’s α系数为0.70。
2.2.3. 阿森斯失眠量表(Athens Insomnia Scale, AIS)
采用阿森斯失眠量表，用以评估个体的睡眠质量情况。共8个条目(如“夜间苏醒”)，采用Likert 4点评定法(0 = 没有，3 = 几乎每天)，得分越高，睡眠质量越差。本研究中该问卷的Cronbach’s α系数为0.79。
2.2.4. 人口统计学变量问卷
使用自编问卷采集自杀想法(是否轻生)，以及性别、年龄等人口统计学信息。
2.3. 数据处理与分析
利用SPSS20.0软件对数据进行独立样本t检验，以探索被试之间的差异；使用皮尔逊积差相关，以探索各变量之间的关系；使用Process 3.0进行中介效应分析。
3. 结果
3.1. 共同方法偏差检验
本研究变量测量以学生自我报告为主，因此使用Harman单因素检验技术进行共同方法偏差检验。结果表明，未经旋转得到7个特征根大于1的因子，第一个因子所揭示的变异量为27.46%，低于50%临界值(汤丹丹，温忠麟，2020；Podsakoff & Organ, 1986)。因此，本研究数据不存在严重共同方法偏差问题。
3.2. 描述统计分析
以量表评分的中间值为参照，进行单样本t检验。结果如“表1”所示，大学生焦虑状态总体上处于较低水平，睡眠质量较好(得分低于量表中间值)；但心理灵活性较差(4.94，略高于量表中间值)。
Table 1. Status of anxiety, mental flexibility and sleep quality in college students
表1. 大学生焦虑状态、心理灵活性和睡眠质量现状(n = 784)
注：*表示p < 0.05，**表示p < 0.01，***表示p < 0.001，下同。
3.3. 各变量的人口学差异分析
为考察各变量是否在轻生想法上存在差异，进行独立样本t检验。结果如“表2”所示，轻生人群的焦虑状态高于非轻生人群(t = −9.34, p < 0.001)；轻生人群睡眠质量低于非轻生人群(t = −5.52, p < 0.001)。
Table 2. The difference of anxiety, mental flexibility and sleep quality in suicidal thoughts of college students
表2. 大学生焦虑状态、心理灵活性和睡眠质量在轻生想法上的差异性检验(n = 784)
为考察各变量在性别上是否存在差异，进行独立样本t检验。结果显示，各变量在性别上均不存在显著差异，t (782) > 0.49，p > 0.29。
3.4. 大学生焦虑状态、心理灵活性和睡眠质量的直接影响
采用皮尔逊相关进行相关分析，结果如“表3”所示。分析结果表明，各变量间均呈显著正相关，r > 0.17，p < 0.01。
Table 3. Pearson correlation of anxiety state, mental flexibility and sleep quality in college students
表3. 大学生焦虑状态、心理灵活性和睡眠质量的相关分析(n = 784)
3.5. 心理灵活性对抑郁焦虑状态和睡眠质量的中介作用
利用Process，以睡眠质量为因变量，焦虑状态为自变量，心理灵活性为中介变量，对数据进行中介效应分析。如“图1”所示，模型直接效应显著，β = 0.43，95%CL = [0.37, 0.49]；间接效应显著，β = 0.05，95%CL = [0.02, 0.08]，中介效应占比11.36%。表明个体焦虑状态可以直接正向预测睡眠质量和心理灵活性，且可以通过心理灵活性间接预测睡眠质量。
Figure 1. Diagram of the mediation model between variables (standardised path coefficient model)
图1. 变量间的中介模型图
4. 讨论
4.1. 大学生焦虑状态、心理灵活性和睡眠质量的现状分
本研究结果显示，大学生当前焦虑状态及睡眠质量总体水平较好，受睡眠和焦虑状态影响较少。大学生的焦虑状态及睡眠质量在是否存在轻生想法上存在显著差异，从均值来看，存在轻生想法的个体拥有更高的焦虑水平和更低的睡眠质量。结果提示，虽当前大学生焦虑、失眠情况处于良好状态，但睡眠质量作为自杀的预警，仍需得到关注(郭素然，2021)。高校作为育人主体，应注意拥有较高焦虑状态及较低睡眠质量的学生，及时沟通，及早干预，以此保证其生命安全及心理健康。
同时，本研究发现，大学生心理灵活性水平较差，低于量表中间值。结果提示，学校等教育工作中，需要有意培养学生的心理灵活性水平，进而增加和调整学生在面临部分事件时的应对方法和态度，促进学生个体发展。
4.2. 大学生焦虑状态、心理灵活性和睡眠质量的关系分析
焦虑状态影响大学生各方面的学习生活，其中，对睡眠的影响同样重要。结果显示，大学生焦虑状态与睡眠质量存在显著正相关，与以往研究结果一致，负性情绪是睡眠质量的有效预测因素(张驰，曹慧，黄紫薇，黄子芮，刘海骅，2019)。因此，对个体焦虑状态及时进行疏导，可以帮助个体获得良好的情绪状态，进而对其睡眠状态产生一定的影响。
同时，研究结果发现，个体的心理灵活性可以在焦虑状态和睡眠质量中起到一定的中介作用。当个体面临焦虑状态时，较好的心理灵活性水平可以帮助其从不同的视角出发，来看待当前事件，积极寻找资源，及时调整思路，从而转变焦虑的情绪状态，进一步获得更好的睡眠质量。结果提示，当个体在焦虑状态下产生睡眠质量下降的困扰时，可以通过培养心理灵活性来在一定程度上发生改变。
4.3. 研究意义
现有对大学生睡眠、情绪等的研究中，较少与心理灵活性进行结合。本研究将心理灵活性纳入，分析其与睡眠的关系。以往研究大多从心理灵活性的角度出发，考虑负性情绪对睡眠的中介作用。而作为中介变量，相对于负性情绪而言，心理灵活性则更容易在日常的教学生活中被学习、内化掌握。因此，本研究结果检验大学生睡眠问题的同时，对于如何改善大学生提供了更具体可操作的方式。
4.4. 研究不足与展望
本研究存在一定的局限，需要在后续研究中加以改进。首先，本研究为横断研究，无法确切的观察各变量之间的动态因果关系，后续研究可以采集更广泛的数据，对心理灵活性的作用进行进一步检验。其次，本研究样本存在一定局限，均为大一学生，可能影响到研究结论的概括力。最后，研究中发现轻生群体的焦虑、失眠特征，未来研究可以进一步对大学生轻生想法进行研究分析。
5. 结论
综上，本研究主要发现包括：1) 当前大学生心理灵活性水平较低；2) 个体焦虑状态和睡眠质量在轻生和非轻生群体中存在显著差异；3) 心理灵活性在焦虑状态和睡眠质量中起到一定中介作用。
基金项目
本研究得到校级党建和思想政治工作研究项目(SK160202101)资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