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有关威廉莫里斯的艺术社会主义思想形成的争议
莫里斯作为艺术社会主义思想的启蒙人，在1850年至1890年近40年间，他一直积极地利用文学、手工艺运动等形式组织和宣传社会主义活动，希望通过艺术和艺术化的劳动，使人人都能够享受艺术、人人都能快乐工作、生活，从而建立一个平等、没有贫富不均的社会主义社会，艺术与社会主义思想的结合形成了社会主义设计美学。莫里斯的多重身份——装饰艺术的设计家、文学家、商人、政治家使得学界倾向于从其装饰艺术和其文学作品的浪漫主义精神中作为突破口找寻其社会主义思想形成的原因。莫里斯的艺术设计实践生涯与思想转变的时间历程大致如图1所示。然而，思想观念始终随着人生的境遇不断变化和发展，当前学界对莫里斯何时真正产生社会主义思想的争议仍众说纷纭，部分学者认为是1856即他决定成为艺术家的那一刻；部分学者认为是19世纪70年代，退出拉斐尔前派之后 [1] 。1894年莫里斯在文章《我如何成为社会主义者》(How I Became a Socialist)中自述他的社会主义思想没有过渡期，可以说他的一生都在为成为社会主义者做准备，这些思想一直影响着他的设计观念。综合考虑时代背景和个人经历，笔者认为其艺术社会主义设计思想产生的原因可以从时代背景和个性化发展着手进行研究，主要来自以下几个方面：中产阶级家庭的培养、早期的浪漫主义精神汲取、对工业化生产的厌倦、社会主义思潮在英国的兴起以及对约翰·拉斯金思想的继承与发展，本文将以此为重点做具体阐述。
Figure 1. A year node diagram of William Morris’ socialist art practice
图1. 威廉莫里斯社会主义艺术实践生涯年份节点图①
2. 艺术社会主义设计思想萌芽的时代背景
2.1. 工业革命的影响
19世纪是工业革命的时代，19世纪40年代，英国通过圈地运动、殖民掠夺和奴隶贸易等资本原始积累方式，率先完成了工业革命。工业革命对于整个社会的思想影响的是巨大的，这是一段相当矛盾的时期：现代与传统产生碰撞，个性化的需求与生产力之间的矛盾，机器生产逐渐取人工等问题逐渐产生，初期工人并未意识到所谓资产阶级与无产阶级的对立，而是直接把机器作为归罪的对象 [2] 。
莫里斯一生正好横跨了维多利亚时代，他同样将其对于社会及现实的不满归因于机器生产，在他的设计观念里中他强烈表达了他对批量化生产的设计商品的憎恶，主张产品的设计需要个性来展现个人的审美和品味。
2.2. 时代的浪漫主义精神
19世纪既是工业革命的时代，也是浪漫主义的时代。在传统的颠覆之下，浪漫主义者的需求逐渐从物质转向精神。莫里斯在青少年阶段起开始喜欢阅读浪漫主义文学家的诗歌与作品，其中英国浪漫主义最伟大的文学家沃尔特司各特对他的影响最深，众多文艺作品培养了他的探索精神以及对自然和人性的爱。到了维多利亚中后期，浪漫主义转型为拉斐尔前派，莫里斯在兴趣及好友的影响下逐渐热爱上中世纪的传统建筑，并毅然加入拉斐尔前派(Pre-Raphaelite Brotherhood)，拉斐尔前派的精神核心正是继承浪漫主义，迷恋中世纪的文化，呼吁绘画应该回到文艺复兴大师拉斐尔之前的艺术，主张美需要摆脱经验主义回归最真实的感受。莫里斯一边寻找着人性的正直和创造，一边将拉斐尔前派追求自然、纯朴、真诚的思想持续融入到了他的艺术设计创作中。
2.3. 英国早期的社会主义思潮
1848年，随着马克思、恩格斯发表《共产党宣言》宣告科学社会主义的诞生，整个欧洲大陆再次掀起一股社会主义思想的热潮。马克思的大部分著作正是以英国的经验为基础并且用英国的情况来作为例证的。英国虽然形成有影响力的工人阶级政党，但是在马克思和恩格斯的影响下，许多英国的知识分子和工人阶级活动家走上了社会主义道路。
据记载，莫里斯1883年开始阅读法文版《资本论》，1887年又开始阅读英文版，他把这两种版本都放在他的图书室里，经常翻阅。当时他对于艺术和社会问题已经有了初步的想法，通过阅读马克思著作、宣传和实践马克思思想，他的艺术社会主义思想逐步形成，并逐渐开始进行艺术社会主义设计实践，由他主导的莫里斯公司所设计生产的挂毯、壁纸、印花布等织品、绣品、彩绘玻璃、家具等日常用品区别于工业化大规模生产，通过手工印刷充分展现了个体劳动的价值。
3. 艺术社会主义思想萌芽的个性化发展
3.1. 中产阶级家庭的培养
1834年，莫里斯出生于伦敦城郊的沃尔瑟姆斯托地区(Walthamstow)的一户中产阶级家庭，那里靠近泰晤士河和埃平森林，自然环境优美。莫里斯在乡下度过了惬意无忧的童年，他的阅读和写作天赋与他对周围的野生动物和花卉的兴趣密切相关，他的艺术设计主张正是倡自然和纯粹的劳动创造，在他日后的作品中始终能看出对于自然世界的热爱 [3] 。除了在童年时期充分接触自然，良好的物质条件和教育经历更为他提供了中产阶级和知识分子的双重社会属性，物质的富足和精神的丰沛二者皆促成日后他有能力对社会问题进行自发地批判并有组织地对商品进行社会化的设计改造。
3.2. 约翰·拉斯金的影响
莫里斯在1853年进入牛津大学埃克塞特学院攻读神学学位期间受部分作家的社会评论影响，动摇了他当牧师的初衷，其中约翰·拉斯金(John Ruskin)是莫里斯在牛津的老师，也是对莫里斯早期发展最有影响力的人。在莫里斯早期的文章里，莫里斯经常会引用拉斯金的观点，可以说，他从拉斯金那里获得了对资本主义批判的启发，最终走向社会主义的道路。莫里斯对于拉斯金思想的继承与发展主要包含以下几点：1) 罗斯金对哥特式建筑的理解和推崇深深影响着莫里斯。2) 对资本主义社会的批判，拉斯金让莫里斯从威尼斯古老的石头背后，看到了人类的梦想，也启发莫里斯看清了资本主义的罪恶。3) 提倡从自然形式中发展装饰设计的题材和动机。4) 强调设计的社会功能性。最终拉斯金止步于成为社会主义的改良者，莫里斯更为激进地走向了设计实践的道路。
3.3. 两次冰岛旅行的影响
1871年和1873年莫里斯分别去了两次冰岛，莫里斯的冰岛情节一直受到学界的关注，这两次出行也为莫里斯的思想转变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也同样影响了他的设计思想。莫里斯在旅行途中不仅记录下了令他沉醉的自然风光，还观察了冰岛社会对于弱者的善待和包容，他认为他有使命让整个社会平等的感受到美的价值，进一步加大了他对维多利亚式过度消费风格和设计的抨击。
正如伦敦皇家艺术学院的高级研究员菲奥娜·麦卡锡在其撰写的《威廉·莫里斯传》中所述莫里斯转向社会主义是受了去冰岛旅行的影响，北欧独特的风景和地貌带给莫里斯的冲击加深了他精神上与哥特美学及中世纪精神的共鸣，这两次旅行也预示着莫里斯与拉斐尔前派在思想上分离，并意识到阶级不平等才是最大的恶行，两次冰岛旅行为他日后“为大多数人设计”的设计理念的提供了灵感 [4] 。
4. 威廉莫里斯的艺术社会主义设计理念对中国设计师的启示
莫里斯的艺术社会主义设计思想的形成离不开时代背景和个人的经历。设计师个人思想的形成和转变难以具体地一探究竟，但由其思想所衍变出的设计理念和设计产品却能让设计界乃至整个时代焕发出新的生机与活力。莫里斯作为现代设计之父，但无论是提出的“劳动快乐化”、“为多数人设计”还是众多的社会主义生态美学作品，莫里斯所倡导的设计理念一直是他思想的映射和对社会现实的反抗实践，他那热情洋溢的精神以及他对于艺术的社会主义幻想，恰如一座通往更好世界的桥梁，成为了现代艺术运动的里程碑。
对于肩负时代使命的中国设计师来说，通过莫里斯的经历，我们可以得到以下启示：时代在变化与发展，但设计师应该始终对于时代和生活有着自己的深入思考，从而把握住时代的精神面貌，并从中衍生出个人的设计思想，最终以设计作品的具象形式呈现给大众。学习莫里斯的社会主义美学设计思想有利于设计师从时代与生活中汲取设计灵感，加快形成个人的设计思想，不断汲取社会主义设计美学的精华，共同响应我国当下的生态文明建设，尽可能地做出满足时代需求的设计作品。
注释
①图1来源：作者自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