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引言
“据国家统计局2023年1月17日发布的数据显示，截至2022年末，我国60岁及以上老年人口规模已达2.80亿，占全国人口的19.8%” [1] 。据中国互联网络信息中心(CNNIC) 2023年3月2日发布的第51次《中国互联网络发展状况统计报告》数据显示，截至2022年12月，我国网民总规模达10.67亿，其中60岁及以上网民占比14.3%，与第50次《中国互联网络发展状况统计报告》显示的截至2022年6月数据相比，我国网民总规模上升0.16亿，60岁及以上网民占比上升3%。由从上述数据可以看出，我国老龄化的程度越来越深，老年人上网的人数越来越多，在此情况下，银发网红的出现有其必然性。
“银发网红群体崛起于2018~2019年” [2] ，“银发网红一词兴起于2020年，同年4月首次在学术研究中正式提出” [1] ，但目前“银发网红”并没有统一的定义，本文采取杜鹏和马琦峰的定义，即银发网红是“通过短视频等形式展现自身的行为、态度与特质，引发网民关注、取得较高热度的老年个人及团体” [1] 。银发网红按照不同的标准可以划分为不同的类型，比如钱瑞和熊茵在《“积极老者”：银发网红的现实图景、生存与发展》一文中，就按照走红的过程将银发网红分为两种类型，即主动展示型与被动曝光型。本文从银发网红的主要生活背景和居留地将其分为城市银发网红和农村银发网红两种，且主要研究后者。
2. 农村银发网红出现的缘由
2.1. 客观前提：技术支持
农村银发网红的崛起与互联网技术的发达密切相关。与城市相比，互联网在农村出现的比较晚，普及程度比较低，且与城市老年人相比，农村老年人大都对新颖的互联网了解较少、接触不多，有些银发网红甚至是在家中孙辈的帮助下成为网红后才开始逐渐了解、接触互联网。总的来说，农村老年人的老年生活相对城市老年人来说比较单调乏味。但随着互联网在农村越来越普及，越来越多的农村老年人开始进入互联网世界，尤其是当快手、抖音等短视频平台开始出现并迅速风靡于大众的生活中，且日益成为人们日常生活中的重要组成部分时。这些短视频平台不仅凭借其丰富多彩的内容而深受众多农村老年人的喜爱，而且凭借其开放性、低门槛、好操作、耗时短等特点还吸引农村老年人直接参与短视频的创作。
目前农村银发网红的短视频的拍摄、剪辑以及账号的运营不少是由家中的孙辈进行的。比如，千万粉丝级的农村银发网红“我是田姥姥”，就是由其外孙进行视频的拍摄和剪辑以及账号的管理。农村银发网红的视频主要内容基本都是以分享农村老年人的日常生活为主，不需要很高的技术要求就可以满足基本的制作需求。因而，从农村互联网的普及到短视频平台的风靡，再到短视频制作的技术要求不高等因素的加持下，农村银发网红的出现具备了必需的客观前提——技术的支持。
2.2. 客体因素：观众喜爱
农村银发网红能够在一众年轻网红和城市银发网红中突出出来，其主要原因是观众的喜爱。与年轻网红相比，由于中国传统的尊老、爱老的优良传统，观众对银发网红天然友好的滤镜。与城市银发网红相比，由于中国大多数年轻人的祖辈都是农村的，不少人还是由农村的爷爷奶奶或姥姥姥爷带大的，从而对农村银发网红的友好滤镜更重。
从内容来看，农村银发网红大致可以分为轻松搞笑类的、勤劳朴素类的、分享人生智慧和感悟类的。“我是田姥姥”，就是属于轻松搞笑类的，“张若宇”视频中的姥姥、“小顽童爷爷”视频中的爷爷奶奶也是搞笑可爱的，这种类型的农村银发网红与传统的农村老人形象差别较大，带给观众的等多是惊喜感和愉悦感，而且，其中所呈现出的轻松快乐家庭氛围也是观众所喜爱的重要原因。“潘姥姥”就属于勤劳朴素类的，视频中，姥姥通过双手，不仅能做出可口美味的饭菜，还能做出年轻人喜爱的零食饮料，此外，唇膏、口红、香皂、纯露等手工制品，潘姥姥也不在话下，观众在评论中都直呼想要同款潘姥姥。“我的农民爷爷”中的爷爷，在与孙女的对话中展示出了一个农村老人历经岁月沉淀后的豁达心境与人生智慧，也展现了爷爷那个时代的艰辛与美好，观众在评论中都非常赞同和赞扬爷爷的观点和思想。
总的来说，屏幕前的观众不管是想起了自己家的同款祖辈，还是渴望羡慕“别人家”的祖辈，都从屏幕中各种类型的爷爷、奶奶、姥姥、姥爷的言谈举止当中收获到了积极的正能量，这一点也是观众，尤其是年轻观众，在压力极大的生活和工作中所急需的、重要的情感和心理抚慰。因此，观众的喜爱是农村银发网红出现的重要客体因素。
2.3. 主观因素：自身需求
无论是城市老年人还是农村老年人在步入老年生活之后，大部分老年人都有了充裕的空闲时间。城市老年人的老年生活可以通过上老年大学、跳广场舞、旅游、养生美容等各种方式而充实丰富起来，但是，大多数农村老年人除了担负一定的农活和照顾家庭日常生活之外，几乎没有什么事情可以使自己的老年生活更有意义、更丰富多彩。在农村，虽然没有退休的说法，也没有一到60岁人们就不在工作的情况，基本都是直到老人干不动了才退出家庭主要劳动力的位置，但依旧会为家庭做些力所能及的辅助工作。随着农村老年人的年龄越来越大，在家庭的作用逐渐弱化，其与社会的联系越来越少，社会参与感与家庭参与感越来越低。
再者，现在的农村，子女基本很少在农村老家，孙辈的要么在城里上学，要么也在外工作，因此，家里只有老年人的现象在农村并不罕见。因此，农村老年人在不担任家庭主要劳动力的情况下，虽然有充裕的空闲时间，但是却基本没什么事可做，也很少有子孙长期在身边陪伴。可以说，尽管农村老年人也有与社会联系、有家人陪伴和个人表达的需求，但现实情况确是大部分农村老年人的老年生活是充满无措、孤独与无奈的。因此，农村老年人的自身需求是农村银发网红出现的重要主观因素。
3. 农村银发网红产生的有利影响
3.1. 个人需求得到满足
农村银发网红带来的最直接的影响就是丰富了农村老年人的生活。首先，农村银发网红得到了家人的陪伴，不再感到孤独。无论是视频内容主要围绕农村老年人本身的，还是有农村老年人参与出境的，农村老年人的身旁都有家人相伴。因为视频拍摄的需要和日常更新的需要，农村银发网红的家人基本上要一直和老人一直生活在一起。对于农村老年人来说，在年老之际，有家人在身边陪伴是难能可贵和非常开心的一件事。而且，农村银发网红的视频制作的种种工作基本上以孙辈负责为主，相比于与子女之间的关系而言，老年人与孙辈的关系更为亲密，也更为自在，加上年轻的孙辈以年轻人的思维和方式更能带给老年人独特的体验和经历。
其次，农村银发网红与社会再次连接起来了。一方面，农村银发网红在拍摄短视频的过程中，逐渐的对互联网越发了解，运用互联网的程度越发熟练，可以通过互联网了解时事热点、同行的情况、喜欢的人和事的情况等内容，及时了解当下的最新状态，紧跟时代潮流，不被社会发展的列车抛下；另一方面，网红之间往往会相互之间联系，尤其是同种类型的网红，经常通过互相拜访、见面等方式来一场梦幻联动，这对农村银发网红来说扩大了交际圈，体验到了别样的风土人情。
最后，基于以上两点，有利于农村银发网红的身心健康发展。家人在身边的陪伴以及再次加入到社会参与当中能够使老年人的心理与情感方面得到满足，有利于其精神层面的健康发展。此外，如果老年人身体有问题，家人能够及时发觉并将其送医诊治，有利于老年人的身体健康。
3.2. 家庭更加幸福富裕
从家庭层面来说，农村银发网红的出现，提升了家庭的幸福感，提高了家庭的经济收入。以“我是田姥姥”为例，田姥姥与外孙之间的有趣日常不仅给广大网友带来了欢乐，而且首先给家庭带来了欢声笑语。而且，老年人与年轻人之间的思想碰撞，产生的是不同年代之间的相互理解，促进的是家庭的和谐，以“我的农民为例”，在爷孙之间的对话中，爷爷既表明了老年人所共有的诸如勤俭节约、忠贞不渝等美好品质的原因，又表达了对当代年轻人压力大、竞争大的理解。再者，在今天的流量时代中，农村银发网红所受到的关注与喜爱也是经济上的支持，即使不直播卖货，不接广告，像“我是田姥姥”这样千万级的网红，仅靠流量就能获得丰厚的收入。对于农村银发网红来说，很少有像城市老年人那样，工作退休了有专门的退休金，他们基本以务农务工为生，当不再承担主要劳动力的角色时，除了国家给予老年人的福利待遇以及子女不定期的补贴，基本就不会再存在其他经济来源了。而通过拍摄短视频，通过流量获得的大量收入，不仅使农村老年人多了一条经济来源，还解决了后代的就业问题，更重要的是为家庭的富裕作出了巨大贡献。
3.3. 社会风气更加和谐
从社会层面的影响来讲，农村银发网红的出现弘扬了尊老、爱老以及和谐的社会风气。对于年轻人来说，看到或可爱搞笑、或慈祥亲切、或勤劳朴素等的各种类型的农村银发网红，大都会从中看到自家祖辈的影子，看到自己的同龄人对待祖辈的方式方法，给祖辈带来的关爱和快乐，也会深受启发，从而更加关爱自家老人，也会投入“老吾老以及人之老”的实践中。此外，由于农村银发网红的出现而引起的对老年人的关注和理解，以及他们所释放出来的快乐影响力、所传达出来的积极正能量，有利于社会风气更加和谐。农村银发网红的年龄都比较大，意味着他们年少时的各方面条件比较低，他们在步入老年生活之前更多的是奋斗与付出。因而，无论从他们的贡献上说，还是从他们老年人的身份上讲，他们都应该得到家庭和社会的关注和关爱。然而，实际上却是，因为当前的生活压力、社会发展趋势等各种原因，对农村老年人的重视程度和关爱程度其实都不足，比如前些年“空巢老人”的情况现在也依然存在。而农村银发网红的出现，让人们注意到了被几乎遗忘在农村的老年人，也从农村银发网红那里了解到了农村老年人曾经的不易与今天的孤寂，并理解、关爱他们。
4. 农村银发网红面临的挑战与措施
4.1. 农村银发网红面临的挑战
农村银发网红面临的最大的挑战就是身体的健康状况。“银发”是他们成为网红、吸引关注和获得喜爱的主要因素，但也是影响他们持续发展的最大制约因素。比如，“2021年，银发网红账号‘耀杨他姥爷’姥爷去世。之后账号更名为‘姥爷的耀杨’并继续更新，但不到半年就因网友质疑其消费已故之人而停更。身体健康问题已经成为银发网红账号运营过程中不可忽视的问题，为银发网红账号的持续运营带来了不可控的因素” [3] 。而且，相比于城市银发网红来说，身体健康问题对于农村银发网红的影响更大。就第一时间能够得到的治疗水平而言，农村银发网红最有可能首先得到的是乡镇级的治疗，或者是县市级的治疗。而对于某些治疗难度比较大的疾病来说，乡镇级甚至是县市级的医疗水平是不足以开展治疗的，甚至可能因错失第一时间的治疗而造成不可弥补的伤害。因此，尽管身体健康问题不是影响农村银发网红的唯一挑战，但是其面对的最大挑战，必须予以高度重视。此外，还要重视农村银发网红的心理健康，尤其要注意针对老人的恶意评论，避免因恶意的语言攻击给老人造成心理上的伤害，进而导致身体的上损害。
其次同质化严重和创新不足是制约农村银发网红持续发展的又一重要因素。目前农村银发网红的视频内容以分享农村生活为主，其中又以分享做饭的日常为重，没有什么创新。比如“王奶奶农村一家人”的视频中，开场语都会说到“看我奶今天揍了啥饭”，“八零徐姥姥”、“大山里的梁姥姥”、“乡村刘奶奶”等分享的视频页面基本也都是做饭场景。但此种类型的，很少能做到像“潘姥姥”达到千万级粉丝的程度。究其原因，就是同质化过于严重以及创新不足。农村银发网红分享的日常生活大都相似，尤其是同一地区的农村银发网红，其内容同质化更严重，对于观众来说，没有特别的吸引力。
最后，商业资本的介入是农村银发网红持续健康发展面临的又一挑战。在流量资本的时代，流量即资本、即利益。随着农村银发网红吸引到越来越多的关注，获得越来越多的流量，商业资本就会积极介入。然而，商业资本的介入又往往使观众感到视频的主角与内容不再纯粹，从而降低对农村银发网红的喜爱和关注度，直至选择取关乃至屏蔽。大多数关注喜欢看农村老年人的日常，很大原因就是喜欢农村与老年人的纯粹淳朴，而如果在视频中插播广告，或者直接开直播，都会使观众对视频内容及老人原本美好的滤镜逐渐破碎。
4.2. 农村银发网红健康发展的措施
为了农村银发网红的健康发展，将身体健康问题这一最大的挑战所带来的影响降至最低，不仅在思想上予以高度重视，还要在行动上予以必要的保障。首先，要积极关注农村银发网红的身体健康状况。有些老人出于诸如自认为没什么大事儿、不想麻烦家人等想法的考虑，即使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出现了问题，也不主动告知家人，即使家人知道了，也不愿意听从家人的建议前往正规医院诊治。因此，就需要家人平常就要通过认真观察老人的身体状况、熟知老人有无疾病及其有关疾病的相关信息、定期带老人做体检、制定适合老人身体情况的饮食作息计划等等措施做好预防工作，防患于未然。而且对于视频拍摄中用到的道具都要仔细检查，确保不会对老人产生伤害。其次，还要积极关注农村银发网红的心理健康状况，尽可能避免老人接触到不好的恶意评价，同时加强对老人的心理疏导，避免心情的大起大落，是其既对外界好的评价和喜爱不过度开心，也不过度执着于和生气于外界坏的评价和不喜。再者，“从平衡老人身体状况与拍摄工作量的角度出发，可以适当增加出镜人数，打造网红团体……当账号中出镜人员变多，可以分摊老人的工作量，即使新成员的加入分散了观众对老人的好奇心和注意力，但粉丝为了能看到更多关于成员相处的细节，仍然会关注这一账号，能够降低账号的脱粉风险” [4] 。比如，“张若宇”的视频就是以分享家人的搞笑生活为主，他本人、父母、兄弟姐妹以及姥姥等人都会出境，而且姥姥并不是每个视频都会出境。这样，对于张若宇的姥姥来讲，其工作量就没有那么大。
农村银发网红的健康发展要重视内容的创新。内容的质量是决定农村银发网红的视频能否被观众喜爱的根本因素，因此要重视内容本身的创作与创新。以“潘姥姥”为例，其视频内容虽然也是以分享美食的制作为主，但是又不仅仅局限于此。“潘姥姥”分享的美食往往是制作难度比较大或者是创新常见的美食。比如，阿胶、五色饭、由剩饭做的奶酪砖、五彩凉皮等美食，其中有普通人在家难以制作的，也有在家能够完成的，观众在视频中既能见到少见的诸如阿胶的制作过程，增长见识，又能学习诸如五色饭等可以自己制作的美食，享受美味。再者，潘姥姥还会紧跟潮流，制作诸如空气舒芙蕾、五色撞奶、奶茶等年轻人普遍所喜爱的美食。此外，“潘姥姥”又开启了“美食心愿”的新征程，上门为粉丝制作美食，不仅给粉丝本人带来了一次难忘的经历，也带领观众了解到了不同的故事。可见，“潘姥姥”之所以能够在农村银发网红中突出重围，获得千万粉丝的喜爱，与其不断的创新是密切相关的。
农村银发网红的健康发展还要谨慎地、创造性地运用商业资本。商业资本的介入已是大势所趋，农村银发网红要完全避免商业资本的介入几乎很难实现。因此，农村银发网红要尤其注重的是怎样运用商业资本。就商品的推广来说，首先，要选择真正高品质的产品，不能是粗制滥造的“三无”产品甚至是假冒伪劣产品。其次，要经过亲身体验，对于部分需要一定周期才能鉴证品质与效果的产品，也是如此。再者，选择与视频风格相适应相协调的产品。最后，认真对待售后问题，及时高效解决消费者的问题和诉求。此外，创新推广的方式。就其常见的在视频中插播广告来说，过于生硬，会使观众感到厌恶。农村银发网红视频的制作者，可以学习别的网红富于创造性的推广视频，然后，因地制宜，根据自身视频的风格，巧妙地进行推广。
5. 结语
总之，农村银发网红的出现不是偶然的，而是有其客观前提、客体因素与主观因素的影响。农村老年人一跃成为广大网友所喜爱的网红，对农村老年人来说，不仅自己得到了家人的陪伴，实现了再次社会参与，而且还提高了家庭的幸福度和收入，同时也为全社会形成尊老爱老与和谐的良好风尚做出了贡献。但农村银发网红的持续健康发展却受老人的身心健康、内容的同质化和创造性不足、商业资本的介入的制约。为了农村银发网红的健康发展，必须在思想上和行动上予以高度重视农村银发网红的身心健康，重视内容的创新，以及谨慎地、创造性地运用商业资本。
基金项目
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重点项目“中国共产党革命精神谱系研究”(批准号：21ADJ011)、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研究专项任务项目“中国共产党革命精神与‘四史’教育有机融合研究”(21JD710009)。
NOTES
*通讯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