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引言
工业革命推动社会化生产发展,各民族间联系日益紧密。在此背景下马克思恩格斯从唯物史观出发,提出了人类通过劳动创造“世界历史”的观点,用科学的实践观超越了费尔巴哈的感性直观思维方式。在马克思恩格斯的设想中,“世界历史”是一个未竟的过程,只有无产阶级才能承担起维护世界历史有序秩序的历史使命。当前世界百年未有之大变局加速演进,全球化趋势不可避免,如何在此形势下融入全球发展、造福全球人民,是时代赋予中国共产党的历史使命。深入研究马克思恩格斯“世界历史”理论,挖掘其思想内蕴并加以创新,有利于夯实中国之治。
2. 马克思恩格斯“世界历史”理论的内涵
马克思恩格斯“世界历史”理论在理论界刮起一阵热潮,马克思却并未对世界历史这一概念范畴作出明确界定,学界依据概念领域、发展动力和目的性划分,提出自己不同的观点。探讨世界历史形成的原因和理论渊源,有利于厘清世界历史的形成脉络,为进一步运用世界历史理论于中国实践奠定理论基础。
2.1. 世界历史的概念范畴界定
马克思虽然撰写过许多历史学笔记,却并未对世界历史这一概念作出明确科学的界定,学界对世界历史概念范畴的争论主要依据概念领域、发展动力和目的性三个维度进行划分。
从概念领域来看,有部分学者认为当今世界对世界历史的概念范畴的划定可以分为哲学领域的世界历史和科学领域的世界历史。在哲学领域,世界历史摒弃了孤立的地位,赋予历史整体性特征,融入世界发展的洪流。正如曹荣湘学者所说:“资本主义以来各民族由相对孤立的发展历史,进入彼此影响、彼此渗透、彼此融合的历史” [1] 。在科学领域的世界历史强调历史的发展性,即“通常所说的‘世界史’,是整体上看待人类从古至今的历史” [2] 。
从发展动力来看,有学者认为“世界历史是资本主义生产方式扩展的历史” [3] 。其从马克思主义经典理论出发,“由于这些条件在历史发展的每一阶段都是与同一时期的生产力的发展相适应的,所以它们的历史同时也是发展着的” [4] 。这说明历史与社会生产的不可分割性,物质生产和生产关系的相互作用和相互运动使历史处于一种规律性运动中。而资本的无限扩张性使生产力和交往性获得了普遍性发展,分工被消弭,历史也朝着世界历史的方向不断推进。
从目的性来看,有学者将世界历史分为自在的历史和自觉的历史两个范畴。他认为:“世界历史是理性自觉的哲学范畴” [5] 。自在的世界历史是由马克思所提出的最初的历史观念,将革命实践置于整个世界历史进程中加以审视。马克思认为人作为历史性的存在,总会将注意力不自觉地放在历史进程上;自在的世界历史是由于人的感性直观产生的概念。而自觉的世界历史则是自在世界历史的进一步发展,自觉的世界历史带有天然的目的性,马克思在其理论后期将全人类解放和全面发展审视世界历史,自在的世界历史的无目的性也发展成了自觉的世界历史的有目的性。
由此可以看出,学术界对于世界历史概念范畴的界定有重合但侧重点不同,总的来说,世界历史就是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出现后,资本带动了世界的联结和发展,打破了各民族之间孤立的状态,整个世界成为一个整体并进入有规律和特点的发展阶段。同时,实现人类的全面发展和解放成为世界历史发展的方向。
2.2. 世界历史的形成原因
世界历史形成的原因错综复杂,学界普遍认为世界历史的形成分为根本原因和内在原因。
生产力和分工发展是推动世界历史的形成的根本原因。马克思认为民族的生产水平体现在其分工水平上,而分工水平的发展以及生产力的进一步扩大,从而产生对其他领域的需求,各民族之间的交流也由此产生。生产力的极速发展尤其是资本主义的迅猛态势,催生了国际市场的建立,商品和商品、人与人之间的交流在国际贸易的推动下交往更为密切。世界市场的出现使国际竞争日趋激烈,国际竞争驱动了各国发展,打破了各国各民族的孤立状态,历史摆脱了地域局限性,开始向世界历史转变。
资本的扩张和入侵是世界历史向前发展的内在原因。马克思认为世界历史是随着资本主义的发展而产生的。资本天然带有逐利性和扩张性,资本不满足于国内的利益,追求跨国际的攫取剩余价值,向世界每个角落入侵。凭借资本的扩张运动,资本在全世界占据了统治地位,开辟了世界历史的新范畴,将全民族卷入资本所建立的新秩序之中。
2.3. 世界历史的思想渊源
马克思并非世界历史的创造者,学界统一认为,世界历史作为理解历史的一种思辨性概念源自于黑格尔,马克思世界历史理论受到了黑格尔的直接启发。黑格尔在《历史哲学》中指出自己关注的世界历史是哲学的世界历史,需要通过理性去把握世界历史的发展进程这一思辨过程。而马克思摒弃了黑格尔抽象思维的世界历史概念,在其基础上从现实的人出发,把握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特殊性和自己所处的时代确定了世界历史的范畴。有学者概括马克思的世界历史概念对于黑格尔世界历史概念的超越性在于将世界历史摆在了现实性的基础之上。除此以外,还有一批学者认为马克思是对黑格尔哲学的批判继承,即马克思的世界历史思想是对黑格尔世界历史思想的扬弃,黑格尔把世界联结的内在目的归结为绝对精神的运动,马克思承认这种目的性,但现实的人的活动才是世界历史运动的最终目的。
3. 马克思恩格斯“世界历史”理论的三个焦点
马克思恩格斯虽故去多年,但其“世界历史”理论在人类文明发展的进程上留下了亘古不变的痕迹。随着时代和实践的进一步发展,社会主义国家登上了历史舞台,从“世界历史”理论出发对资本主义作出更深刻的批判,主要围绕着世界历史于全球化的关系、世界历史发展的未来趋势以及中国式现代化道路的世界历史意义展开。在具体问题上学界虽然尚未有定论,但都达成了世界历史是共产主义和人类历史的共识。
3.1. 世界历史与全球化的关系
马克思世界历史理论中预示着随着时代的发展,国际性交往日益加深。当今全球化趋势发展迅猛,印证了马克思理论的科学性和前瞻性。学者何佳旭指出马克思世界历史理论中蕴含着全球化的两大助推力:科技和革命 [6] 。首先,科技发展并不是全球化发展的核心动力,但科技会爆发资本的能量,科技会逐渐占据生产的主导地位,深刻影响世界历史的发展进程。可以说,科技使促进全球化发展的重要动力,全球化本身便是在世界历史扩展下衍生的国际关系。其次,无产阶级革命是改造世界历史的根本途径。世界历史建立在资本主义生产关系的基础上,由资本主义世界主导,要想打破资本主义的垄断地位,必须用无产阶级革命打破现存世界历史,铸造真正的人民政权,从而推动历史朝着为实现人的全面解放和共产主义迈进。
除此以外,还有学者深刻阐释了资本主义状态下世界历史秩序的弊端。世界历史会导致民族国家关系的失衡,世界历史会致使世界经济的失调,世界历史会引发社会意识的失序 [7] 。世界历史从本质上是资本主义国家主导的攫取发展中国家利益的一种世界秩序和价值观,世界历史是资本展开的工具,也是理解全球化的钥匙。近年来,随着新兴国家在全球化过程中的积极参与和对话,西方国家深感不安,尝试建立逆全球化的新方案对抗新兴国家融入全球化,从而重新掌握对世界历史发展的话语主导权。
综上,世界历史和全球化的发展密不可分,但本质上都是西方资本主义国家主导的、为资产阶级谋利益的利己行为,只有通过无产阶级革命,达到共产主义状态,才能实现人类的共同利益和价值,以人类历史语境取代世界历史语境。
3.2. 世界历史发展的未来趋势
世界历史发展的未来趋势在学界基本无争议,即实现共产主义和人的全面发展。向延仲从世界历史和共产主义的辩证关系出发阐释共产主义是世界历史发展的最终归宿,共产主义实现的前提便是全球化发展的加深 [8] 。赵甲明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对世界历史发展的意义出发,指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是资本主义世界历史时代向共产主义世界历史时代转变的新起点。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是社会主义运动的希望,是对传统社会主义理论的实践创新,赋予其新的时代内涵 [9] 。
3.3. 中国式现代化道路的世界历史意义
世界社会主义和现代化不断相契合,推动社会主义朝着现代化建设前进,更好地将社会主义融入世界历史的发展进程之中。来庆立立足社会主义和现代化浪潮的历史关系,指出了中国式现代化道路的世界历史意义:“中国式现代化在应对现代化困境、推动世界历史向更有利于社会主义转变的进程中起到了重要作用,逐渐展现出社会主义与现代化不断嵌合的新文明形态,为渴望独立发展的发展中国家提供了中国经验,贡献了中国智慧” [10] 。面对西方困境和世界之问,世界历史的钟摆转向了社会主义,以中国为代表的社会主义国家展示出了强大的理论生命力,中国回应了中国式现代化可以实现社会主义国家独立发展经济、可以实现现代化以及可以具有现实的文明形态的问题。
段晶晶阐释了“现代化在中国”到“中国式现代化”的演进脉络,完成了从“外源”到“内生”、从“简单模仿”到“自主创新”的转变与升华。中国式现代化的世界历史意义有三:“第一,中国式现代化道路为发展中国家实现现代化提供中国经验;第二,中国式现代化道路为世界社会主义发展注入中国力量;第三,中国式现代化道路为人类文明发展贡献中国智慧” [11] 。段晶晶将中国式现代化道路的世界历史意义落脚于人类文明,提出了人类现代化的文明转型方案:这条道路代表对西方资本主义文明的超越,是形成了的更高级的社会主义人类文明新形态。
4. “世界历史”理论的当代价值
世界历史是马克思恩格斯依据他们所存在的时代提出的历史范畴,时代赋予其新的内涵。在当代,世界历史是全人类共同参与生产和分工,实现自我价值的历史过程。“世界历史”理论在与中国实践结合的过程中,展现出强大的生命力和创造力。
4.1. 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建构提供智力支持
人类命运共同体思想是对“世界历史”理论的创新优化。在马克思所处的时代,资本的无序扩张导致世界连成一个整体,资产阶级在这种情况下达到了自身的利益最大化。而如今,中国共产党倡导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是以实现全人类共同价值为目的的,是全人类利益的最大化,无产阶级与人民群众自发结合,为了全人类利益奋斗。这种实践主体的变迁体现人类命运共同体思想对马克思所处时代的“世界历史”理论的继承和超越。
习近平指出:“我们必须走出一条和衷共济、合作共赢的新路子” [12] 。党的二十大报告提出:“中国始终致力于推动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 [13] 。事实证明,零和博弈并不是实现世界发展的最佳选择,中国共产党大力发展一带一路建设,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既拉动了沿途国家经济的发展,也向世界展示了中国担当和中国智慧,造福于全人类。人类命运共同体是中国在新形势下外交领域的重大创新,不仅新在理念,更新在实践,需要积极响应联合国倡议,做全球发展的贡献者、全球安全的维护者、发展中国家的帮扶者。
4.2. 为新型国际关系的建立贡献中国智慧
马克思和恩格斯在十九世纪五十年代撰写了十篇关于中国问题的评论,从经济、政治和文化等各个角度分析了中国的特点以及帝国主义国家侵略中国的根源与本质。在《英人在华的残暴行动》一文中马克思鲜明的指出:“非法的鸦片贸易年年靠摧残人命和败坏道德来填满英国国库的事情,我们一点也听不到” [14] 。这些论断显示出在西方世界观统治下的世界,只是金钱和利益横行的世界。资产阶级擅长通过意识形态的抹黑和舆论造势打压东方国家,西方资本主义意识形态带有天然的虚伪性。现如今,资本主义话语权占据主导地位,西方资本主义国家文化霸权行径愈演愈烈,中国话语权仍处于“被标签”和“被定义”的阶段。
新时代国际交往中摆脱资本主义话语权的侵蚀和渗透,需要打破西方国家话语规范式垄断,建构中国的世界观,宣传中国智慧和中国方案。“中国的世界观”是中国特色大国外交过程中所宣传的世界观,即中国共产党在全球视野下,对标西方式世界观,凝练中国智慧,所提出的具有中国特色的话语体系。在和平和发展这一时代主题的引领下,中国共产党遵循中国特色大国外交的基本理念,通过传播中华文明、打造人类命运共同体以及塑造青年立体视角等多种路径构建新型国际关系、宣传“中国的世界观”,以此形成同我国综合国力和国际地位相匹配的国际话语权,摆脱西方媒体裹挟下中国话语权失声的处境。
4.3. 为大历史观的树立摆正自身方位
学界普遍认为,马克思的历史科学展现其深邃之眼光和洞察之锐利,其本质上是一种大历史观,需要毫不动摇地坚持。付文军指出:“马克思的‘大历史观’是置身于世界历史的科学发现” [15] 。他认为马克思作为一个无产阶级革命家,始终心系人类发展和人类命运,以系统全局的眼光前瞻性地预测历史发展的走向,以制定符合历史发展规律的斗争政策来引领无产阶级斗争。因此,坚持大历史观有利于我们摆正自身方位,推进人类文明继续向前阔步发展。
陈安杰指出大历史观的洞察内核是历史事实,从事实出发,实事求是地分析历史走向和评析历史发展 [16] 。大历史观从人类文明形态的缘起审视西方文明,改变东方从属西方文明格局的历史境遇。中国在大历史观下提出的人类文明新形态理念,是新时代推动中华文化走向世界,改变文明西强东弱境况的重大一步,有利于世界文明交流和文明互鉴。
5. 结语
学术界通过研究马克思恩格斯“世界历史”理论,取得了丰硕的研究成果。但在理论深度挖掘、中国化实践创新和不同学科交叉融合间仍需加强。第一,对马克思经典文本的研究有待加强。马克思的著作汇集了其主要的思想之外,其生平与友人和学者间有着许多的书信往来,这些书信也是研究马克思世界历史的重要理论考证,需要进一步加以研究。第二,当代对于马克思恩格斯“世界历史”理论与实践相结合的过程有待加深。中国提出了人类命运共同体,发扬中国智慧和传播中国方案,而其他社会主义国家在国际上仍是失声和失语状态,自身未能主动融入世界历史、弘扬本国文化,且对中国方案响应不足。第三,马克思恩格斯“世界历史”理论与其他学科交叉性不足。世界历史理论虽然已经与政治学、历史学和行政学等学科相互交叉融合,但与其他学科的研究仍处于孤立状态,应加强其与国际贸易、国际关系、管理学以及新闻传播学的沟通,为理论研究的进一步开展提供崭新视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