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子“乘物以游心”与王阳明“心学”的比较研究
A Comparative Study of Chuang Tzu’s “Experience This World and Wandering Mind” and Wang Yangming’s “Philosophy of the Heart”
DOI: 10.12677/ACPP.2024.131023, PDF, HTML, XML, 下载: 64  浏览: 200 
作者: 贾 静:新疆师范大学政法学院,新疆 乌鲁木齐
关键词: 庄子乘物游心王阳明心学Chuang Tzu Experience This World Wandering Mind Wang Yangming Philosophy of the Heart
摘要: 庄子“乘物以游心”和王阳明“心学”,分别阐述了哲学的本体及修养功夫。庄子哲学和王阳明“心学”分属于儒道不同的哲学体系,二者在本体论及修养功夫层面存在相似之处,但其出发点有着本质的差异。
Abstract: Chuang Tzu’s “Experience This World and Wandering Mind” and Wang Yangming’s “Philosophy of the Heart” respectively expound the ontology of philosophy and cultivation efforts. Chuang Tzu’s philosophy and Wang Yangming’s “Philosophy of the Heart” belong to different philosophical systems of Confucianism and Taoism, and there are many similarities between them in terms of ontology and cultivation, but their starting points are fundamentally different.
文章引用:贾静. 庄子“乘物以游心”与王阳明“心学”的比较研究[J]. 哲学进展, 2024, 13(1): 146-152. https://doi.org/10.12677/ACPP.2024.131023

1. 引言

本文论述了庄子“乘物以游心”的自由之境界。阐释了“乘物”和“游心”的哲学意蕴。“乘物”是“游心”的前提,“游心”是“乘物”的归宿。“乘物”包括四个方面的所“乘”:“乘”自然之物、“乘”形体之物、“乘”社会之物、“乘”观念之物。“游心”包括:“游物”“内游”“游道”三个维度。最后,论述了“乘物以游心”的修养功夫:“心斋”与“坐忘”。

王阳明是“宋明理学”的杰出代表,阳明“心学”产生于儒释道大融合的历史背景下。他创立了以“心”为之本体的哲学体系。“心即理”“知形合一”“致良知”构成了王阳明“心学”的三大核心命题。“万物一体”理论是他哲学体系的理论制高点。王阳明的思想对庄子的思想进行了融合摄取。

2. 庄子“乘物以游心”的哲学意蕴及修养功夫

(一) 庄子“乘物”的哲学意蕴

“乘物”是“游心”的前提。“乘”即遵循、遵从、顺应、顺从。庄子“乘物”的理念是指主体在人生体验过程中,由“物我交融”到“物我两忘”的主客统一。它是最深刻的生命体验方式,标志着主体完全进入到客体的世界,使自我消解到宇宙中。“乘物”在庄子哲学中有多个维度,在不同的篇章中所表达的内涵也不尽相同。

首先,“乘”自然之物。自然界是人类社会生存和发展的基础,为人类生生不息的繁衍提供了天然的养料。庄子多用“万物”阐释自然界中的“物”。庄子在《齐物论》中谈到,“天地一指也,万物一马也。”( [1] : p. 65)“天地与我并生,而万物与我为一。”( [1] : p. 77)《齐物论》中的“万物”指自然界、宇宙中的一切事物。包括自然景观、自然气象、鸟兽虫鱼、花草树木等。自然界、宇宙中的万事万物形态不尽相同。它们按照各自的发展规律,绽放出生命独特的光彩。

其次,“乘”形体之物。庄子在《德充符》中描写了数位形残貌丑的畸人。如申徒嘉、叔山无趾、哀骀它等人物。庄子曰:“道与之貌,天与之形,无以好恶内伤其身。”( [1] : p. 203)“道”给了人们容貌,“天”给了人们形体。人们不能以个人的偏喜和好恶伤害自身的形体。爱护和尊重“道”与“天”赋予我们的容貌与形体,是对生命本真的珍视。善待形体是修养个体精神自由的基础,任何轻视形体的行为都是有失人文关怀的狭隘偏见。

再次,“乘”社会之物。庄子在《人间世》中言:“子之爱亲,命也,不可解心。臣之事君,义也,无适而非君也,无所逃于天地之间。”( [1] : p. 144)孩子对父母的爱是一种血缘、亲情之爱,这种血浓于水的感情是不会轻易改变的。人们在社会中生存,不可能脱离群体关系。人们需要积极参与到社会事物中,构建自我的生存空间与施展才华的天地。马克思说:“人的本质不是单个人所固有的抽象物,在其现实性上,它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 [2]

最后,“乘”观念之物。庄子在《徐无鬼》中道:“知士无思虑之变则不乐,辩士无谈说之序则不乐,察士无凌谇之事则不乐,皆囿于物者也。”( [1] : p. 733)文中所谈论到的人物,知士、辩士、察士皆囿于外在的各种因素而感到不快乐。他们将自我的悲喜寄托于外物,迷失了自身所应该坚守的观念。《庄子》一书中存在着大量不囿于外物,体“道”、得“道”之人。如“至人”“神人”“畸人”等。他们在精神上属于自由的人。这些得“道”者通常不依赖于外在的条件和评价却能保持内心的安定与宁静,他们自由无碍地驰骋于天地间。庄子的思想,充满了对精神自由的向往,以及对无拘无束生活的追求。

(二) 庄子“游心”的哲学意蕴

庄子“游”的思想体现了主体对自由的向往与追求,追求一种纯朴天然的欢畅与幽游。主要表现在三个方面:“游物”、“内游”、“游道”。“游物”是表层的表现,“内游”是其次的表现,“游道”是最深层次的表现。三者之间的关系由表及里,由现实世界向内心精神世界延伸。“游”的境界是建立在人的心灵自由的基础上,具备极强的主体性。“游”成为庄子哲学核心的概念之一。今本《庄子》内七篇出现了三十多处关于“游”的描述,几乎篇篇都有“游”字的阐释。可见“游”的思想在庄子哲学体系中占有举足轻重的地位,发挥着重要的作用。

首先,“游物”就是我们通常所说的“游玩”“游观”。这个维度的“游”包括了游戏、闲游、观光、旅游,各种科学研究、野外调查等具有实践性的活动。《人间世》言:“南伯子綦游乎商之丘,见大木焉有异,结驷千乘,隐将芘其所藾。”( [1] : p. 162)南伯子綦在商丘一带游山玩水,他看到一棵奇异的大树,上千辆被驾着的四马大车,荫蔽在树下休息。“游物”是不知所求,不知所往的行为。以游观天地万物为目的的自由实践,是一种不刻意而为之的精神活动。

其次,“内游”也称内视、内观。举凡心游、神游、神思、白日梦、内省、想象等内心活动都属于“内游”的表现。“心物”之间的关系问题是“内游”的基本问题。庄子在《人间世》中精妙地阐释了“乘物以游心”的概念。

“王使诸梁也甚重,齐之待使者,盖将甚敬而不急。匹夫犹未可动,而况诸侯乎!吾甚慄之。今吾朝受命而夕饮冰,我其内热与!吾未至乎事之情,而既有阴阳之患矣;事若不成,必有人道之患。是两也,为人臣者不足以任之,子其有以语我来!”(《庄子·人间世》)

叶公子高担忧自己不能完成出使齐国的重任。在百般无奈之际,他向好友孔子寻求解决之道。孔子用“子之事亲”“臣之事君”等处事的智慧来劝说叶公子高出使齐国,为国家建功立业。

“且夫乘物以游心,托不得已以养中,至矣。何作为报也!莫若为致命。此其难者。”( [1] : p. 148)人们顺应自然的规律使精神遨游于世间,一切都寄托于无可奈何以蓄养精气,这是最明智的选择。又何必在意回报呢!不如不辜负嘱托传达国君所交予的使命,这样做并没有什么困难。人要遵循事物的发展规律而任运自在,顺应天道。冯友兰说:“凡物皆由道,而各得其德,凡物各有其自然之性。” [3] 庄子提倡超越人类的有限智识和功利的追逐,超越对“物”的依赖和执着,进入一种逍遥自在的境界。

再次,“游道”也可以说“游心于道”。道游、体道、过体“道”般的生活等都可以说是“游道”。《人间世》中说:“若能入游其樊而无感其名,入则鸣,不入则止。无门无毒,一宅而寓于不得已,则几矣。”( [1] : p. 138)如果能够进入到追名逐利的境域中,却不为功名利禄所动。如果君王能够采纳你的建议,你就积极谏言献策。如果不能采纳你的建议,你就保持理智沉默。不去寻找功名利禄的捷径,将自己置身于安之若命的境域中,差不多就达到了“心斋”的境界。

(三) 庄子“乘物以游心”的修养功夫——“心斋”与“坐忘”

在庄子的哲学体系中,庄子认为生命只有通过体验的方式,才能更好地感悟人生的真谛,体验无穷的生命魅力。他提出“心斋”与“坐忘”的修养功夫,从而达到“游”的自由之境界。

《人间世》篇孔子和颜回的对话中展开了“心斋”的讨论。颜回请教孔子:何为“心斋”?孔子言道:“若一志,无听之以耳而听之以心,无听之以心而听之以气!听止于耳,心止于符。气也者,虚而待物者也。唯道集虚。虚者,心斋也。”( [1] : p. 137)所谓“心斋”指的是摒除心中之杂念和成见。抛弃人们感官的偏见,以客观的视角看待万物。保持心境的通畅澄明,人们用虚静之心对待万事万物,使人们的心境达到虚明澄静的状态。从而斋以静心、达到个体的精神自由。

实现个体精神自由的另一个途径是“坐忘”的修养功夫。庄子在《大宗师》篇这样言道“坐忘”:“堕肢体,黜聪明,离形去知,同于大通,此谓坐忘。”( [1] : p. 259)庄子所指的“坐忘”即:外在遗忘形体,内在遗忘执念。“离形去智”指在两个维度的去除。首先,外在遗忘形体,是指放下对形体的执着。不把关注的焦点放在外在的形体上,使精神脱离肢体的束缚;其次,内在遗忘执念,是指对过往经验的摒弃。除去心中的偏见,超越以往智识的局限性,从“有恃有待”超越到“无恃无待”的境界。

3. 王阳明“心学”的三大核心命题、“万物一体”理论及修养功夫

王阳明哲学体系中本体即是功夫,一切思想俱在体认践履中得以实践和显现。他主张“心即理”“知行合一”“致良知”的理念,在生命的体认中实现个体的人生价值和理想追求。“良知”是阳明心学体系的基础,它本身具有深刻的内涵和丰富的外延,为人们的实践提供了强有力的理论指导。

(一) 王阳明“心学”的三大核心命题

王阳明对朱熹的理学进行了重大的改革和突破,形成了以“心”之本体为基础的哲学体系。王阳明心学的三大命题。即“心即理”“知行合一”“致良知”。

王阳明认为,“心即理也,天下又有心外之事,心外无理乎?”( [4] : p. 8)他指出,“心”具有本体之义涵,任何一个具体的人事物,只有与主体发生关联,进入主体的视域中才有价值和意义。王阳明和朋友同游南镇赏花的故事,说明了“心外无物”的道理。“天下无心外之物,如此花树在深山中自开自落,于我心亦何相关?”阳明向朋友这样解释花树和“心”的关系:“你未看此花时,此花与汝心同归于寂;你来看此花时,则此花颜色一时明白起来。便知此花不在你的心外。”( [4] : p. 231)

知是认知,行是实践。只有实践起来,才能拥有真知灼见。爱曰:“如今人尽有知得父当孝、兄当弟者,却不能孝,不能弟,便是知与行分明是两件。”( [4] : p. 10)先生曰:“我今说个‘知行合一’,正要人晓得一念发动处,便即是行了;发动处有不善,就将这不善的念克倒了,须要彻根彻底不使那一念不善潜伏在胸中;此是我立言宗旨。”( [4] : p. 198)孝顺父母和友爱兄弟,都需要做到认识和实践的统一。只是知晓孝顺父母和友爱兄弟,没有落实到实际生活中,并不是真正的孝顺和友爱。

王阳明赋予了“致良知”更深层次的哲学义涵,“致”是遵循、遵从的意思。“致”阐释了万事万物皆能被“良知”所感受。因为“良知”是知善、知恶,知是、知非的“心”之本体。“致良知”就是顺应天地万物之理。只有顺应“良知”的明觉,才能做到真正的心安。如果背离万事万物之理,吾心不安“良知”也能有所感应。

(二) 王阳明“万物一体”理论

“心即理”“知行合一”“致良知”是“万物一体”理论构成的内在骨骼。陈来对“万物一体”理论的理解主要分为两个层次:其一是儒学精神的一种表达方式,是一种内心的精神境界;其二是仁者与天地万物的统一,是人道主义关怀的基础,关乎社会、民生等层面 [5] 。

先生曰:“盖天、地、万物与人原是一体,其发窍之最精处,是人心一点灵明,风、雨、露、雷、日、月、星、辰、禽、兽、草、木、山、川、土、石,与人原只一体。故五谷、禽兽之类皆可以养人,药石之类皆可以疗疾,只为因此一气,故能相通耳。”(《传习录注疏·传习录下》)

人与万事万物皆是以“气”为基础、与“气”相通。从而有贯通、一体之意涵,揭示了人与万事万物在生命的视域下有着强有力的内在联系。将“万物一体”理念体现在人类社会中,使宇宙间的万事万物生命化,体现了阳明人文主义的关怀。这种关怀是等差之爱,而非等同之爱。这种人文情怀转化成道德层面的仁爱和体恤,无需外部因素的作用。王阳明关于等差之爱的阐述,与儒家一贯主张爱有等差的思想,具有一脉相承之处。

(三) 王阳明“心学”之修养功夫——“致良知”

“万物一体”的理论只有通过“致良知”的实践,才能发挥最大的社会效用。“致良知”有三个方面的表现。首先,以“五伦”作为社会治理的总体纲要。即儒家传统的伦理规范:“父子有亲,君臣有义,夫妇有别,长幼有序,朋友有信。” [6] 其次,实现社会思想的统一。把“良知”作为社会各个阶层的指导思想。上至国君,下至黎明百姓都要遵循“致良知”的行为规范。最后,以荐贤举能、各尽其才、专心本业,忠于职守作为爱岗敬业的精神指引。

王阳明二十八岁任职政工部,开始了他的政治生涯。一生政绩斐然,令后人为之叹服和钦佩。他四十岁以后,相继平定南方四省交界处的叛乱,平定宁王之乱,生擒贼子朱宸濠,平定广西思田的叛乱。“此心光明,亦复何言”是阳明先生留给世人最后的留言。他的一生都在诠释“心”之光明的信念和坚守。后世之人无不被他向着光明而生的励志人生,深深地折服和感动。

王阳明一生的政治生涯中,他以民为本,不论在何处为政,他向来以“良知”作为施政的出发点和落脚点,深得广大百姓的爱戴。同时,阳明珍视他人的生命,即便是对待军俘死囚。他也会考虑谋逆之人的所作所为,是情终非得已的被迫选择。在“良知”的照望下,王阳明请求朝廷对死囚犯网开一面,将谋逆之人充军。一方面缓解了军队兵员紧张的问题,另一方面最大程度的保护了他人的生命安全,实践了“万物一体”的价值旨归。

4. 庄子“乘物以游心”与王阳明“心学”的比较

(一) 庄子“乘物以游心”与王阳明“心学”的相同

庄子“乘物以游心”与王阳明“心学”有三个维度的相同之处。分别表现为:二者在突出主体性方面具有一致性,庄子的“物化”思想与王阳明“万物一体”理论的结果具有相似之处,二者在修养功夫的继承性方面具有一致性。

1) 庄子与王阳明在突出主体性方面具有一致性

庄子《秋水》篇中的寓言故事“濠上观鱼”,充分说明了他对个人主体性的重视。庄子与好朋友惠施在濠水之畔赏鱼,二人对鱼之乐是否可知的观点展开了争辩与讨论。

“庄子与惠子游于濠梁之上,庄子曰:儵鱼出游从容,是鱼之乐也。惠子曰:子非鱼,安知鱼之乐?庄子曰:子非我,安知我不知鱼之乐?惠子曰:我非子,固不知子矣;子固非鱼也,子之不知鱼之乐,全矣。”(《庄子·秋水》)

庄子哲学和王阳明“心学”都突出了主体的作用,忽视客体对象的存在。他们二者都认为,并非宇宙中一切存在的客体都是主体视域中的对象之物,只有符合主体精神自由的客体才是主体视域下的对象。庄子和王阳明都主张主体在关照对象之物时虚以静心,排除外界的各种干扰。

二者都强调主体心灵的绝对自由,希望摆脱外在的束缚,使心灵进入自由之思、澄明之境。“心”之主体在刹那间获得了关于人生的真知灼见,同时伴随着激动不已、欲罢不能等情感。

2) 庄子的“物化”思想与王阳明“万物一体”理论的结果具有相似之处

庄子哲学与王阳明“心学”都在追求个体精神自由的过程中,实现了主体与客体的“道通为一”“物我为一”的自由之境界。主客之间进入到“天人合一”的理想境域。从而达到人类的精神自由和宇宙本真存在的相融合。王阳明强调“万物一体”的哲学理念,并使之成为其理论的制高点。他的“万物一体”理论与庄子的“物化”思想殊途同归,本质都是启思个体与宇宙融为一体的整体生命观。

3) 庄子与王阳明在修养功夫的继承性方面具有一致性

庄子认为,只有个体保持澄澈的心境,才能使“心”与“物”达到物我交融的状态。庄子“心斋”与“坐忘”的修养功夫与王阳明直觉式的顿悟存在相似之处。庄子认为,在体“道”的过程中,主体必须心无旁骛,心境必须保持虚静状态。王阳明较为充分地吸收了庄子的“心斋”“坐忘”的思想精华,形成了顿悟式的体悟。

王阳明在贵州龙场通过静坐的方式审视自我的内心,通过直觉顿悟式的思考洗涤了外在的功名利禄而达到内心的觉醒。阳明先生被贬至龙场当驿丞,他居住的环境蛇虺魍魉、蛊毒瘴疠,生存的资源更是极其贫乏。从客观环境而言并不具备觉悟的条件。正是在艰难困苦之中触发了王阳明内在的觉知,使他一夜之间有所顿悟。阳明先生在深夜之时的长啸,划破了历史的星空,照亮了山河万朵。从此,他开启了王阳明“心学”的新篇章,阳明“心学”在中华大地上焕发了无限的思想魅力,他为“宋明理学”的丰富及中国哲学的发展增添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二) 庄子“乘物以游心”与王阳明“心学”的不同

庄子“乘物以游心”与王阳明“心学”有三个维度的不同之处。分别表现为:庄子以“道”为基础的哲学体系与王阳明以“良知”为基础的哲学体系,庄子的“物化”思想与王阳明“万物一体”理论的结果具有迥异之处,庄子与王阳明修养功夫的侧重点各有不同。

1) 庄子以“道”为基础的哲学体系与王阳明以“良知”为基础的哲学体系

庄子哲学是以“道”为基础的哲学,无论是“乘物”还是“游心”,皆是在“道”的统摄下进行的。庄子眼中的“道”是不受外在任何因素影响的存在。庄子哲学可以说是在“道”的视域下的生命哲学、人生哲学。庄子在《大宗师》篇中,这样谈到“道”:

“夫道,有情有信,无为无形;可传而不可受,可得而不可见;自本自根,未有天地,自古以固存;神鬼神帝,生天生地;在太极之先而不为高,在六极之下而不为深,先天地生而不为久,长于上古而不为老。”(《庄子·大宗师》)

“良知是造化的精灵。这些精灵,生天生地,成鬼成帝,皆从此出,真是与物无对。”( [4] : p. 222)阳明先生如是定义“良知”,“良知”始终以主体的“心”作为依托,具有较强的个体化的倾向。主体因生存环境、家庭教育、个人经历等因素的不同,所呈现出的“良知”之本体也千差万别。而“道”的存在是“自本自根”,万物皆因“道”而生。

2) 庄子的“物化”思想与王阳明“万物一体”理论的结果具有迥异之处

尽管庄子的“物化”思想与王阳明的“万物一体”理论都倡导主体与天地万物融为一体,庄子所强调的是“物”与“我”之间的边界。“物化”是主体追求精神自由的过程中,渐渐失去自我的存在形态,完全将自身融入客体之中。主体以客体的存在形态为存在形态,实现“主体客体化”的变化过程。王阳明“心学”以“心”作为其哲学的本体、是主客之间的不断融合,天地万物在“心”之感受的状态下形成的观念世界和价值世界。“良知”自始至终是天地万物的主体,天地万物只有符合主体的“良知”才具有价值和意义。

3) 庄子与王阳明修养功夫的侧重点各有不同

从主体修养功夫的方式、方法而言,二者都是通过“静坐”的方式达到主体的精神自由。庄子“坐忘”的理念就是引导主体做到“诚忘”的人生境界。人们应该遗忘外在形体的束缚,而不应该遗忘内在德性的养成。从而,使主体进入到人生的自由之境界。王阳明认为,静坐体悟的目的是“反观觉照”,不管起心动念之际是善也好、是恶也罢,善恶都消解在“反观觉照”中。人们在“反观觉照”的当下“心”就像照镜子一般,对映射到“心”上事物的善恶、是非有清晰的认知,生命逐渐呈现出真实的存在状态。

5. 结语

庄子“乘物以游心”的思想,是立足于自然、形体、社会、观念的基础之上,追求安之若命的和顺心境和个体精神的自由安顿。以“心斋”与“坐忘”的修养功夫逍遥于人世间。随着社会生产力的水平越来越高,人们在资本的侵蚀下不断被“异化”的程度也越来越高。庄子“游”的精神让人们从“异化”中超拔出来,追求个体精神的无限自由,使人们的心灵在精神层面得到些许宽慰。

王阳明“万物一体”理论是阳明“心学”的理论制高点,包括“心即理”“知行合一”“致良知”三大骨骼架构。以“心即理”为王阳明“心学”的本体和理论起点,通过“知行合一”实现知和行的统一,最终以“致良知”的修养功夫落实到实践,达到“内圣外王”的圣人之境。通过王阳明“心学”的理论起点,到认识和行动的统一,再到修养功夫的实践。才能使王阳明“心学”由理论化的哲学体系向现实社会的价值转化。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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