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引言
随着《中共中央 国务院关于做好2023年全面推进乡村振兴重点工作的意见》发布,标志着国家对于乡村的重视持续加强,进一步指导了和美乡村建设。乡村街道空间作为乡村空间最为核心的部分,是村民日常社交、生活的重要场所,涉及农民日常的经济、文化和政治的诸多方面,对于农民的美好生活和乡村的美好发展意义重大 [1] 。改革开放后,“现代化”和“城镇化”不断向乡村渗透,曾经充满活力的乡村空间日益衰败,村民找不到集体感和归属感 [2] 。同时,随着新农村建设大规模展开,乡村基础设施水平有所提高,但是忽视了乡村的生活习惯和文化习俗,街道空间活力面临危机 [3] 。国内关于城市或城镇街道空间的研究成果丰富,但是缺少对于乡村层面街道空间的研究。乡村街道空间研究在乡村振兴背景下意义重大,对于新时代和美乡村建设可提供一定参考。
2. 河套平原永昌村总体特征
2.1. 永昌村概述
永昌村位于河套平原的西北区域,远离山体,不易受山洪等自然灾害影响,可分为旧村部分和新建部分(21世纪前所形成的村落不受政策限制,以下称为旧村部分;21世纪后国家有关控线政策出台,进而形成较为规整的分布,以下称为新建部分),自然村落保存较完整。人口规模约为2000人左右,其中约40%~50%外出打工或上学。现居村民多为祖辈移民而来,文化和宗族底蕴较弱,姓氏亦多。永昌村的物质形态、社交形态及生活形态保持着河套平原地区自然村落所特有的较为完整、原始的风貌特征 [4] 。
2.2. 永昌村形态特征
村落是由功能空间、社会空间和意识空间三位一体,多层结构的统一形态 [5] 。村落形态受到自然条件、社会文化、生产活动以及共同信仰等诸多要素的影响及其复杂的相互运动推动下,自然而然产生其丰富性和多样性 [6] 。永昌村拥有固有的生态、经济、社会与文化形态、建筑形态以及空间形态,与城镇格局有着明显的区别,其人居环境特征不同于城镇体现在以下两个方面:
1) 人文形态
人与自然的关系:“靠水吃水”,人与自然的亲和性、村落与自然的共生形态。
人与人的关系:主要表现为熟人社会、价值观相对统一,与外界相对隔离,同构性强。
2) 空间结构形态
由于“熟人社会”的村庄体系具有多重的社会关系及相对单纯的文化形态,因而村庄的公共性和透明度得以加强,而私密性相对削弱。永昌村其整体空间布局较为松散灵活,住居之间间距较大,开放性相对较强,可谓“鸡犬之声相闻”。村落旧村部分的形态趋于一种较为自由的树枝状的生长逻辑,新建部分呈现相对规整的线性布局。
村落整体相对开放,而随着开放度的增强,使得整个村落形态产生与自然环境的渗透共生关系,与传统农耕经济所产生的“天人合一”的理念、 “风水”思想等生态观不谋而合。同时,其丰富的空间层次,以模糊的界域柔化公共空间、半公共空间以及私密空间之间的明显界限,达到自然的过渡,这也是村落中丰富的交往系统中的一种物化表现。
3. 永昌村街道空间分析
在自然村落中,街道空间占有极其重要的地位,作为村落形态的主要骨架。自然村落街道空间是在村落的发展过程中逐渐形成的,是由周边建筑实体围合产生的。街道空间丰富的变化,正是由于村落的自然生长以及乡土建筑的自发建造,方形成了如此丰富多变的形式。
3.1. 街道组织特点
街道本身由主路、支路、小巷形成树枝状多级网络结构。
从结构方面来看,永昌村的主要街道体系呈现不规则的十字形,一条贯穿南北的主路与东西向沿水渠形成的自然村落间连接的道路交叉形成村庄的主要道路骨架,由主路向村落内部延伸形成自发的枝状道路网。其中,旧村部分的街道自然生长特征明显,而新建部分由于受国家政策影响而相对规整。村庄中道路网密度较高,尺度宜人,适宜步行,方便了人们的生产生活。
从线形上来看,旧村街道线形自由灵活,自然生长,街道曲折多变,有明显的生长特征。弯曲的街道消除了狭长而单调的街景,街道空间的收放变化也自然形成很多小而别致的空间节点(场所)。反观新建部分,其街道线形略显规整,人工规划痕迹相对明显,但依旧有自然形成的特征,村中诸多空地由于使用频繁而形成步行小道。
从街道走向来看,村落中街道走向多蜿蜒曲折,方向性不明确,在外人看来是神秘莫测,但对于当地居民来讲,这样的街道空间反而是熟悉、实用和现实的,给人们亲切愉快之感,因地制宜,在有限的街道中满足村民的交通,而且成为村民日常生活的公共场所,具有较强的识别性与使用性。
3.2. 街道空间形态构成分析
街道空间构成要素的基本形态可以分为“点、线、面”。“点”在空间中的表现形式一般是指比较集中的、规模不大的区域,具有标志性、向心性;“线”在空间中更多地体现于围合形成的带状区域,具有划分空间以及导向的作用,影响着人的物理运动和视觉走向;“面”可以理解为是空间中点平面的集合,可以表现为外部空间的扩展,并与街道空间融为一体,构成一定容量的外延性公共空间。
永昌村中分散布置有规模不大的点状空间,可分为街道的起终点与转折点。起终点可视为街道空间发展的端部。永昌村街道起点位于村头与外部交通连接的十字路口处,两侧残留当地祭祀活动留下的物品,是当地举行一些传统活动的场所,同时也作为村落传统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终点位于村尾灌溉水渠的水闸处,是村落形态不断扩展的结果。村内的转折点多出现于街道交叉口,常伴随标志性引导物,如高大乔木、桥等,也作为村落街道序列空间的变化与过渡,营造出良好的交往空间。
村落以狭长的线型空间为主,两侧多由建筑山墙或低矮院墙围合,或一侧为自然乔木的街道空间。借助这样的线型,网状街道空间连接各家各户,形成完整的序列,以及独有的街景空间。本村街道生长自发性较强,街道线型灵活自由,蜿蜒曲折。街道空间宽窄变化丰富,转折处柔和过渡,强化了村落空间的可识别性与标志性,同时给人感官和心理上留下深刻印象。
3.3. 街道空间界面分析
3.3.1. 限定界面
地面是街道空间中与人们接触最为密切的界面形式之一,它有组织人们活动的能力,同时还可以起到划分领域和强化景观视觉效果等作用。永昌村街道路面先由村落外部的石灰渣铺路,再经由村落自然土路形成村落的起点。路面边缘存在天然植被,划分了路面界线并丰富了界面内容。村落内部街道由于地形的起伏变化,产生路面上的抬起与下沉,路面起伏有致,丰富了高程区间,同时也使人们的视线得到延伸。
侧界面作为围避物,它的质感、高低和前后错落能够渲染街道空间的气氛。侧界面也是一种观赏面,在一定视距下,作为空间的背景和轮廓。永昌村街道侧界面材质丰富多样,由村外经村口进到街道空间,其材料分别有葵花杆、玉米杆、杨树幼苗、沙枣树、红柳、芦苇等自然植物及人工制成的塑料网等。由于侧界面竖向高低变化,产生富有韵律与节奏的美感。
3.3.2. 尺度与比例
不同的空间可以通过其尺度的变化,对人的视觉感受产生影响,进而令使用人群产生或愉悦或压抑等不同程度的心理感受,甚至影响人在街道中的行为。
永昌村的主要街道路面宽度在3.5米到6米之间,住居的后退以及外院的布置形成灵活且富有变化的街道尺度,而与此相对照的临街侧界面高度依据界面材质的变化,从0.60米~3.20米不等。行走在街道上容易让人产生多样的心理感受,有别于单调的街景。
通过对永昌村主要街道进行实测分析,我们发现其街道空间宽高比例普遍偏大,整个街道空间中D/H大于1,甚至大于3,但是行走其间并没有感觉到不舒适,或者空间离散之感,反而具有丰富的视觉焦点以及趣味空间 [7] 。分析其原因,我们发现永昌村主要街道空间在紧邻住居一侧形成微观界面,交通工具常年行驶自发形成的路面两侧的步行空间与街道侧界面形成微观界面。步行空间宽度D在0.9米到1.5米之间,与侧界面H的比值普遍接近于1,同时由于其沿水渠一侧空间开敞,避免了D/H比值小于1时空间狭隘局促的缺陷。
4. 永昌村街道空间使用性分析
4.1. 不同人群的交往分布
交往是人与人之间相互接触,传递信息和情感的行为活动。交往空间顾名思义就是能提供人们日常生产生活、交往的空间环境 [8] 。自然村落街道作为其独特的交往空间,是不同类型的人群集聚的场所。各个年龄结构的人群根据其交往特征的异同形成不同的时间、地点与规模的时空分布 [9] 。
对永昌村不同人群的交往时空分布进行实地调研,范围选取该村各街道主要节点处,采用直接观察法,多人分时段分地段现场观察、记录。调研过程中,天气情况良好,人群交往情况正常,调研所得数据合理可靠。对观察记录结果进行统计与叠加,分析得出永昌村不同年龄段人群的交往特点。
老年人(55岁以上):老年人交往多发生于早晨7点到12点之间,在10、11点达到高峰,规模最大;从11点左右交往规模开始减少,到13点交往基本结束;从下午3点开始,交往开始发生,在5、6点达到高峰,规模最大;从6点左右交往规模开始减小,到8点交往基本结束。交往主要发生于次路二与主街(中)的交叉口地段,最大规模能达到15人左右。次路一与主街(中)的交叉口地段,最大规模能达到5人左右。交往方式多为交谈、带小孩、打牌等。
中青年人(20~55岁):中年人交往多发生于早晨8点到10点之间以及中午11点到1点之间,持续时间较短,规模较小;从下午3、4点交往开始发生,在5、6点达到高峰,规模最大;从7点左右交往规模开始减小,到8点交往基本结束。交往主要发生于次路一与主街(中)的交叉口地段,最大规模能达到20、30人左右。次路二与主街(中)的交叉口地段,最大规模能达到10人左右。交往方式多为交谈、休息、开会、打麻将等。
儿童(6~12岁):儿童交往时间地点不固定,多为节假日及白天空闲时间,规模波动较大。交往方式多为嬉戏玩耍。
4.2. 街道空间活力分析
街道空间的活力主要来源于人在其中的各种活动,其活动越是丰富就越能吸引人,人的社会属性决定了人们是希望融入到整个社会集群中的,希望进入各类公共场所参与活动,与人产生互动交流,诸如打招呼、闲聊、聚会等 [10] 。
永昌村街道空间的活力取决于其不同的空间要素以及社会要素 [11] 。根据上述方法,得到永昌村3条街道共5个街面的评价分值结果,以及绘制出相应活力评价折线图。从评价表中可以看出:主街(中)及次路二,其大部分因子得分都在±0水平线以下,街道空间的整体活力偏差。次路一的各因子得分在±0水平线上下浮动较小,街道空间的整体活力一般(见表1)。
Table 1. Space vitality evaluation table
表1. 空间活力评价表
5. 永昌村街道空间概念设计
5.1. 设计理念
事物的发展有其内在规律——产生、发展、高潮、衰败。随着农村开放和城市化的发展,传统村落景观和乡土建筑必然退出历史舞台,但是现代景观或建筑原型的缺失将导致其盲目无序的发展,因此我们需努力继承传统村落景观建筑中优秀的元素 [12] 。本次概念设计的主导思想是,基于农村原有的生产生活形态,汲取村落街道的利于人们交往和生活的元素,参考城市公共空间形态的演变规律 [13] ,寻找村落现代化转型的舒适均衡值,以寻求村庄经济效率与社会效率的平衡点。
5.2. 节点设计
1) 入口景观
以红飘带形成引人注目的景观作为开端,区别于一望无垠的平原大地景观,形成强烈的场所感和归属感。同时,连续空间的引导性,给人“回家”的心理暗示。
车道与人行道用“红飘带”分开,“红飘带”的尽头上升,形成一个抽象的门,一方面起到框景的作用,另一方面强调了村落的起点;整个入口景观呈现视线的不连续性,一边始终开敞,一边时而通透时而遮隐,产生流动的趣味;“桥”作为一个重要的景观因素,不仅对空间起到限定作用,并对起点作了强调。
2) 树阵
树阵能起到遮掩视线的目的,又因存在树木间隙,可以将村落全貌若隐若现展示出来,完成由自然景观到村落人文景观的过渡,走过之后产生豁然开朗的感觉,营造更好的空间气氛。
3) 街道
基于农村车流特征,行人、自行车、机动车共享街道空间 [14] 。以木质景观座椅适当分割,形成公共空间到半公共空间再到私密空间的三级空间层次。
4) 新节点
采用当地材料葵花杆、杨树幼苗、土坷垃等,营造亲切的空间氛围。丰富原有节点的空间层次,提供一个有一定围合、有层次、能休息的社交空间。高低错落的不同满足坐姿需求,同时与传统文艺活动结合形成观演看台。
对于现状新节点的改造,栅栏作为空间的屏障进行后退,使公共空间更加开阔更适应人们的交往活动 [15] ,并内凹处理,增强场所感和安全感,同样屏障后移并内凹,增强场所感。坐凳的基本元素是当地材料泥土砌成的“土块”,以两棵大树为两个主要堆积点和最高点,向四周扩散,其中尺度以适应不同坐姿,聚散形式和程度以人流方向和服务主体(老人)的交往活动形式为主要参考,如形成“T”字型调整高度可做下棋打牌之用。视线的组织以开敞和适当遮蔽相结合,在增强安全感的同时,满足人们“有所看”需求 [16] 。
6. 结语
在经济高速发展、快速城镇化建设的背景下,城市空间与社会文化处在转型之中,城市传统街道空间正在面临消失,但在自然村落中依然保有生机勃勃的街道活力。本论文通过对永昌村街道空间特点以及使用性的分析,得出自然村落街道较城镇街道独具向心力的原因以及不足之处。通过概念性设计,对村落街道的不足加以改进,使其更好地发挥街道的交往自发性。为今后新农村建设提供参考性意见,以及一种城镇街道建设的可能性方向。
基金项目
内蒙古草原牧区村庄规划模式与发展策略研究(202112013310300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