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引言
截至2022年12月，我国网民规模达10.67亿，其中，60岁及以上老年网民达1.19亿，短视频用户达10.12亿，占网民整体的94.8% [1] 。互联网和智能手机等智能媒介逐渐渗透中老年群体 [2] ，尤其是抖音、快手等短视频平台的兴起提升了中老年用户与社会的互动 [3] 。尽管短视频成为中老年人主要获取信息、娱乐的途径，其易操作和娱乐性受欢迎 [4] 。随着年龄增长，中老年人在短视频应用上由于认知能力限制，数字鸿沟问题愈发凸显，从而带来身心健康方面的挑战。
数字鸿沟是由性别、年龄、收入、阶层等差异引起的新信息技术使用不平等现象 [5] [6] 。老年人数字鸿沟主要因年龄导致，随着年龄增加，认知和身体功能下降，数字技术使用面临挑战。教育水平、城乡差异、信息利用和信源获取也是数字鸿沟的因素 [7] [8] [9] [10] 。截至2020年，我国有1亿老年人因不熟悉互联网和智能手机而陷入数字鸿沟 [11] 。中老年人在认知和操作能力上的不足导致更广泛的“数字使用鸿沟”，增加了心理健康和财务欺诈等风险 [12] 。
数字化时代中，短视频作为数字媒介有助于健康信息传播，但数字鸿沟使中老年群体易受网络诈骗和舆论影响。由于辨识能力较差，短视频内容良莠不齐，对中老年人身心健康带来负面影响 [13] 。数字鸿沟导致中老年人技术素养不足，逐渐与社会脱节，产生心理负担和幸福感缺失 [13] [14] 。综上，数字鸿沟与短视频观看在中老年健康方面相互关联。
纵观已有研究，专门针对数字鸿沟视角下农村中老年人短视频观看行为对健康影响的研究仍比较有限，尤其在短视频观看方面。本研究旨在以数字鸿沟为视角，深入探讨中老年人短视频观看行为对健康的影响。因此，本文采用扎根理论的研究方法探索中老年人短视频观看行为对健康影响具有重要意义。
2. 方法
2.1. 研究方法
本研究采用Charmaz建构主义扎根理论 [15] ，旨在从经验资料的基础上构建理论。由于老年群体受制度、技术、文化与自身因素等的制约，在信息技术的使用程度上存在着巨大差距 [16] ，导致在短视频观看过程中对身心健康产生两面性的影响。因此本研究的目的是在数字鸿沟的背景下，深入探究农村中老年人短视频观看行为对健康的影响，并提出数字化健康建议，推进数字化老年化的发展。
2.2. 伦理考虑
本研究已获得信阳师范学院伦理委员会的批准(批准编号：XFEC-2022-019)。
2.3. 招募
本研究于2022年7月~8月选取某地农村45岁及以上中老年人，作为访谈对象。本研究抽取30名中老年人进行深度访谈，以更深入地了解他们的短视频观看行为及其对健康的影响。纳入标准：1) 年龄45岁以上；2) 来自农村地区；3) 具备短视频观看经验；4) 愿意接受访谈并签署录音许可。在正式访谈前进行简单交流确认符合条件者，并保证其愿意参与并签署录音许可。采用目的抽样直至访谈资料不再有新因素，以确保达到饱和状态。
2.4. 资料收集
本文采用一对一、半结构式访谈法收集资料，同时采用现场笔记法及观察法。访谈的主要内容包括：1) 您使用短视频是否受到数字技术的限制？2) 您观看短视频的目的是什么？3) 观看短视频对您的身心健康有影响吗？是否影响您的健康行为？4) 短视频观看是否帮助您获得健康知识？5) 您如何辨别短视频的健康信息？综合分析所有资料，保证资料分析的准确性，对遗漏的细节进行补充。本研究访谈时间为15~30 min，平均20 min，共转录文字稿7.6万余字。
2.5. 资料分析
采用建构主义扎根理论 [17] [18] ，研究过程包括开放式编码提取390条语句和48个概念，形成14个主范畴。主轴编码后深化分析，提炼出6个核心范畴：数字鸿沟、个体能力、信息特征、社会支持、媒介特征和健康影响。通过不断分析和比较，最终构建“数字鸿沟视角下，中老年人短视频观看对健康的影响因素”理论框架。具体编码结果见表1。
3. 结果
3.1. 参与者特征
最终本研究纳入30位农村中老年人。他们的平均年龄为56岁，其中女性18人，男性12人。见表2。
Table 2. General information of interviewees (n = 30)
表2. 访谈对象的一般资料(n = 30)
基于数字鸿沟视角构建研究模型，深入探讨农村中老年人短视频观看对健康的影响。扎根理论分析揭示数字鸿沟可能对短视频观看行为产生影响，涉及个体能力、信息特征、社会支持网络和媒介特性。研究发现它们之间相互关联，共同塑造了中老年人的短视频观看行为，对身心健康产生综合影响。如图1所示。
Figure 1. Relationship between factors influencing the health impact of short video viewing behavior among rural elderly individuals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the digital divide
图1. 数字鸿沟视角下农村中老年人短视频观看行为对健康的影响因素关系
3.2. 数字鸿沟与中老年人观看短视频对健康影响
数字鸿沟在中老年人观看短视频方面表现得尤为突出，直接影响了他们获取有益健康信息的能力，扩大了在健康知识领域的差距。短视频作为新媒体时代的重要健康传播媒介 [19] ，而数字鸿沟限制了中老年人理解视频内容和获取健康信息的能力。缺乏互联网和数字设备的中老年人面临健康信息不平衡，对身心健康产生负面影响，使其陷入信息边缘化，难以充分享受数字化时代的健康信息便利。以下摘录进一步说明了这一点。
自己对手机这种智能设备玩的不是很熟练，只会最简单的基本操作，不知道怎么搜寻健康知识。(N18)自己对短视频只会简单的操作，对于其中很多健康知识听不懂(12)
3.2.1. 个体能力与中老年人观看短视频对健康影响
中老年人的个体能力直接影响着他们观看短视频对健康的影响。首先，由于年龄的增长，农村中老年人在生理和认知能力上有所减退，影响他们对短视频内容的理解和吸收。这可能导致在获取健康信息时出现困难，减少了对健康知识的了解。其次，由于技术素养和数字媒体的使用能力不同，一些中老年人可能难以适应短视频平台的操作 [5] ，降低了他们参与健康相关内容的可能性。此外，对于一些数字鸿沟的受害者，他们可能无法充分利用数字技术资源 [20] ，错过了短视频中有益的健康信息，影响了他们的健康水平。因此，中老年人的个体能力水平在观看短视频过程中直接影响了他们对健康信息的获取和理解，从而对整体健康产生了消极的影响。以下摘录进一步说明了这一点。
年龄大了嘛，自己不会使用太复杂的，只是简单地看，与他人交流很少。(N4)自己文化程度不高，不能很好的理解、利用短视频中的健康信息，也就不敢长时间的使用(16)
3.2.2. 信息特征与中老年人观看短视频对身心健康之间的相互影响
在数字鸿沟下，中老年人在短视频来源维度面临挑战，难以辨别内容真实性和可信度，可能对健康产生负面影响。由于技术和信息素养的限制，中老年人在信息接受中较为被动，对虚假视频缺乏辨别能力，可能导致健康谣言传播，延误病情 [21] [22] 。农村中老年人更信任官方账号和专业人士传达的信息，尤其是健康养生类的视频，认为这些内容更专业和权威，对身体健康有益。虽然娱乐性短视频缓解退休生活乏味，但过度沉迷可能影响睡眠，增加健康风险 [23] 。可视化短视频通过直观画面帮助中老年人更好理解信息，提高媒介素养获取健康信息。然而，过于专业化的短视频可能难以理解，导致心理负担和对身体健康的损害。以下摘录进一步说明了这一点。
自己也不知道它讲的是真是假，更相信官方账号以及粉丝数量多的(26)有很多对养生方面，用也不知大有没有用，只要对身体好及就想试试，有时候也会受骗(3)当看到那种画质好的短视频时，会让我感到很舒服(5)
3.2.3. 社会支持与中老年人观看短视频对身心健康之间的相互影响
农村中老年人面临子女外出务工，缺乏有效家庭支持，成为学习和使用短视频等数字技术的障碍，尤其在技术指导和情感支持方面 [24] 。由于缺乏家庭成员的支持，中老年人在数字化工具学习中感到困惑和焦虑，影响了积极性和身心健康。短视频偏向年轻群体，未充分考虑农村中老年人的操作能力和需求，加剧了他们在数字媒体中获取信息的困难 [25] 。中老年人数字素养低，信息辨别能力差，导致信息过载和心理负担。部分受访者面临打字和方言问题，影响在短视频平台上的体验和信息获取。以下摘录进一步说明了这一点。
子女长期在外上班，自己也无聊，就刷刷视频解解闷，有时候还能跟不在身边的子女交流一下(11)看短视频时，有时候上面字很多，看不清，经常会看的眼睛疼，而且有时候也不敢问孩子怎么用(18)
3.2.4. 媒介因素与中老年人观看短视频对身心健康之间的相互影响
1) 平台管理
研究显示，短视频平台的开放性、广告趣味性及互动性极大刺激了中老年用户的消费欲望 [26] 。然而，数字鸿沟使中老年人难以辨别广告真伪，可能导致盲目购买保健品，带来不良健康影响。短视频同质化和缺乏新颖内容的管理问题影响中老年人身心健康。推送相似和重复视频减少了兴趣和积极性，加剧了审美疲劳。缺乏多样化和个性化选择也影响娱乐和心理健康，引发负面心理反应。同质化视频可能导致注意力减弱和厌倦感。以下摘录进一步说明了这一点。
有时候在短视频上购买一些碗筷之类的，到货之后跟自己所看的都不一样，质量也不好(1)短视频确实可以娱乐身心，但它通常都是有个精准推送，这就会产生很多一样的内容，看多了就会感觉很累(7)
2) 平台奖励机制
部分中老年人对短视频平台的金币奖励机制产生浓厚兴趣，因认为金币是不费体力就能获得的奖励，故下载和使用短视频应用，以期获得金币。然而，这一奖励机制导致中老年人长时间地投入在短视频观看上，久坐不动和缺乏体育锻炼，增加了罹患慢性疾病的风险。过度依赖短视频平台的奖励机制也导致中老年人忽视现实社交互动，减少了与家人和朋友面对面的交流，对身心健康产生不利影响。部分受访者表示自己过度追求金币奖励，长时间观看短视频，导致颈椎等健康疾病的出现。以下摘录进一步说明了这一点。
平常刷短视频能赚取金币来充取话费或者提现当个零用钱，但长时间刷会导致自己身体酸痛，眼睛也不舒服(15)
3.2.5. 中老年人观看短视频对健康的影响
短视频为中老年人提供了丰富多彩的信息和娱乐途径，拓宽了他们的视野，有助于缓解生活单调和孤独感。通过观看短视频，中老年人可以参与评论、分享喜好，增进社交联系，促进心理健康。但数字鸿沟的加深使中老年人在技术使用方面面临限制，难以享受数字化带来的益处。碎片化的短视频信息和制作者水平参差不齐导致信息真实性难辨别，存在被误导的风险。过度沉迷短视频可能带来长时间静坐，增加健康风险，同时受虚假广告影响可能导致经济和心理负担。
有了短视频可以消磨时间，很有趣，老年生活过的开心点(9)不怎么会用，信息太多，不知道真假(7)
4. 讨论
本研究以数字鸿沟视角，采用扎根理论为基础，通过对河南省某地级市的农村中老年人用户的深度访谈，全面探讨了中老年人在短视频观看行为与健康之间的关系。研究涵盖了个体能力、信息特征、社会支持网络以及媒介特性等四个关键维度，以深入探讨数字鸿沟视角下，中老年人短视频观看对健康的影响。
4.1. 数字鸿沟
中老年人作为数字鸿沟中的一个重要群体，由于对技术的陌生和缺乏相关技能而难以获得数字内容，进而在观看短视频过程中对其健康产生直接影响。短视频的使用有助于帮助中老年人搜寻和选择与健康有关的信息，从而改善他们的行为习惯和健康状况，以促进健康水平的提升 [27] 。然而，相关研究表明，中老年人由于信息渠道狭窄、数字设备使用障碍以及学习信息技术的困难等问题，无法融入数字社会发展，成为了数字社会的边缘群体 [28] 。这导致他们在获取医疗服务和健康管理等方面的能力受到限制，对健康产生负面影响。
4.2. 个体能力
中老年人在观看短视频中个体能力至关重要，尤其在数字鸿沟的影响下。短视频提供多重感官体验，一定程度上减轻生活压力 [29] 。然而，年龄、身体机能衰退、学习能力下降等因素可能导致中老年人难以适应短视频的快节奏和碎片化信息，进而影响身心健康。数字媒介素养不足可能使其难以理解和辨别虚假、低俗或偏激内容，增加心理压力。信息过载和虚假信息可能导致教育水平较低的中老年人误解信息，对健康产生负面影响。然而，短视频也为中老年人提供了缓解生活压力、消磨时间和娱乐的机会，有助于促进身体健康 [30] 。
4.3. 信息特征
在数字鸿沟下，短视频的信息特征对中老年人产生双重影响。尽管短视频提供更多信息和娱乐方式减轻了孤独感，但制作门槛低导致信息真实性不高，增加了识别真实信息的难度，对健康带来潜在危害。感知有用性、可视化和娱乐性有助于缩小数字鸿沟，对身心健康产生积极影响。然而，过度观看可能导致长时间静坐，增加健康风险 [23] 。短视频的互动性和传播性为中老年人提供多样信息和娱乐，减轻孤独感 [31] 。
4.4. 社会支持网络
在农村地区，社会支持网络对中老年人观看短视频和获取健康信息至关重要。尽管互联网使用增进了社交联系，但低网络覆盖和速度限制了观看便捷性 [32] 。网络不稳定性降低了兴趣和使用意愿。有效家庭支持有助于中老年人学习和使用数字技术，提升健康知识和促进身体健康。然而，智能设备普及率低，设备设计复杂导致使用困难，缺乏适老化功能引发心理压力。
4.5. 媒介特征
在数字鸿沟背景下，中老年人在观看短视频时受到广告真伪、同质化内容和奖励机制等媒介特性的影响。由于辨识能力有限，中老年人难以判断广告真伪，可能增加财务和心理负担。同质化问题和平台管理不善导致观看体验降低，可能加重审美疲劳 [33] ，对身心健康不利。虽然奖励机制提供了新的娱乐方式，但过度追逐奖励可能导致中老年人沉迷，产生心理压力和焦虑。
4.6. 健康影响
农村中老年人在数字鸿沟的背景下观看短视频，积极方面包括缓解孤独、提升社交乐趣，以及获取便捷的健康信息；但也存在着数字技术难以适应、信息真实性难辨别、过度沉迷的消极影响。为了最大程度促进其健康与幸福，应综合考虑技术培训、信息真实性保障和健康引导等因素。
5. 结论
本研究以30名农村中老年人为调查对象，通过深入访谈，构建数字鸿沟视角下的理论模型，揭示了中老年人短视频观看行为对身心健康的影响。研究发现，数字鸿沟直接影响农村中老年人的短视频观看行为，并对个体能力、信息特征、社会支持网络和媒介特性产生直接影响。其中，个体能力、信息特征与社会支持网络在一定程度上相互关联，这些因素共同塑造了中老年人观看短视频对身心健康产生的双重影响。
基金项目
1) 河南省教育厅人文社科项目(2023-ZZJH-057)；
2) 信阳师范学院青年资助基金项目(2021-QN-048)；
3) 信阳师范学院青年资助基金项目(2023-QN-055)；
4) 信阳市哲学社会科学规划项目(2023SH008)；
5) 信阳师范学院学生科研项目(No.2023-DXS-134)。
NOTES
*通讯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