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始主义视角下当代小说中志怪元素的英译研究——以莫言小说《生死疲劳》葛浩文译本为例
An Analysis of the English Translation of Zhiguai in Contemporary Novels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Primitivism—Taking the Translation of Mo Yan’s Novel Life and Death Are Wearing out as an Example
DOI: 10.12677/ML.2024.123175, PDF, HTML, XML, 下载: 24  浏览: 75 
作者: 李若君:中国矿业大学外国语言文化学院,江苏 徐州
关键词: 志怪《生死疲劳》原始主义莫言归化与异化Zhiguai Life and Death Are Wearing out Primitivism Mo Yan Domestication and Foreignization
摘要: 志怪一直是中国传统文化中的重要组成部分。志怪文类兴盛于六朝,从六朝到北宋中叶,志怪作品逐渐退出主流位置,地位逐渐下降。然而,自20世纪80年代以来,以莫言为代表的一大批当代现实主义小说家开启了对中国小说志怪传奇传统创造性改造的潮流。此次潮流受到拉美魔幻现实主义和中国古代的志怪述异文学传统的双重影响、启迪,同时兼具本土性和现代性,但究其本质,还是对中国传统文化的一场创造性复兴。志怪元素充满原始文明的神秘色彩,代表着对现实的批判和对原始美好的向往,这一特征与西方原始主义理论有许多相似之处。本文从原始主义视角,以莫言的《生死疲劳》为研究对象,研究小说中志怪元素中体现的西方原始主义的两大外延——文化原始主义和年代原始主义以及四种内涵,剖析在英译本中原始主义要素产生的转变。
Abstract: Zhiguai has always been an important part of traditional Chinese culture. The genre flourished in the Six Dynasties. From the Six Dynasties to the middle of the Northern Song Dynasty, the genre works gradually withdrew from the mainstream position and their status gradually declining. However, since the 1980s, a large number of contemporary realist novelists represented by Mo Yan have started the trend of creative transformation of the legendary tradition of Chinese Zhiguai. This trend is influenced and inspired by Latin American magic realism and the ancient Chinese tradition of Zhiguai, with both local and modernity. However, its essence is still a creative revival of Chinese traditional culture. The Zhiguai elements are full of the mystery of primitive civilization, represent-ing the criticism of reality and the yearning for primitive beauty. They have many similarities with the western primitivism theory.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primitivism, this paper takes Mo Yan’s Life and Death are Wearing out for example, studying the two extensions of western primitivism em-bodied in the Zhiguai elements of the novel: cultural primitivism, chronological primitivism and four connotations, analyzing the transformation of the elements of primitivism in the English trans-lation.
文章引用:李若君. 原始主义视角下当代小说中志怪元素的英译研究——以莫言小说《生死疲劳》葛浩文译本为例[J]. 现代语言学, 2024, 12(3): 81-87. https://doi.org/10.12677/ML.2024.123175

1. 引言

莫言作为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其作品在国外影响力不容小觑。《生死疲劳》是莫言的代表作之一,葛浩文创作的《生死疲劳》英译本在国外影响力也不容小觑。国内学者对《生死疲劳》及其英译本的研究多聚焦于翻译策略,文化负载词等因素,从生态翻译学视角研究译者采取何种策略顺应译语文化环境,比如陈筱婷和吴涛的“葛浩文英译莫言《生死疲劳》被动意义句式研究——生态翻译学视角” [1] ,几乎没有学者从《生死疲劳》的志怪书写出发,研究志怪背后蕴含的中国文化形象。因此,本文在西方原始主义理论框架下,对莫言《生死疲劳》英译本中志怪形象的塑造进行分析,是对前人研究的一次拓展,有很大的研究价值。

2. 西方原始主义理论

原始主义在西方最初表现的是一种对原始文明和原始状态,具体来说就是对祖先文明的仰望和追求。后来到19世纪原始主义来到艺术领域,在这一阶段,原始主义获得了长足发展,但同时也受到很多批评。简而言之,原始主义最先是对祖先精神的崇敬,后来不断促进现代文明的反思与发展,引起现代文明下产生的异化的反思与补救。

在文学领域,原始主义作为一种将古代、原始社会及其本质属性理想化的话语体系,在西方现代主义文学中发挥着非常重要的作用:人的非理性心理活动被看成是原始性的积淀;而现代人身上被压抑的本能欲望,可以通过与原始文明的相遇或回到原始文明中去而被激发出来。

美国科内尔大学M. H. 阿伯拉姆斯(1987)认为原始主义有两种表现形式:一是文化原始主义,二是年代原始主义。前者在文化和道德领域中倾向于“自然”而不是“人工”,也就是说倾向于“非理性”,比如,文化原始主义者赞成本能的交配行为,认为交配行为有一种远古的神秘色彩,而非从科学的角度将他看成是生物繁衍行为。年代原始主义则是认为远古时代是理想时代,是朴素自然的,现代社会则是对这种理想时代的破坏,是正在一步步走向衰落 [2] 。

如果剖析原始主义的内涵,主要有四种。一是“返璞归真”的信念;二是非理性情感的升华;三是原始艺术的一种实践;四是一种创作手法(吴锡民,1993) [3] 。

3. 志怪概念的发展

志怪小说兴盛于六朝之时,当时的志怪小说已具备时间、地点、人物、情节乃至细节描写等诸多近现代小说要素(王震,崔宇欣,2023) [4] ,魏晋南北朝时期志怪小说的辑录、编撰之风甚盛,加之宗教大行其道,二者之间往往相互交融(牛玉亭,2022) [5] 。清初文坛流行的“破体”风尚,促成了传奇小说的繁荣(陈文新,2022) [6] 。唐人传奇小说就是在“破体”风尚下走向繁荣的,而传奇小说寄生于志怪小说。蒲松龄的《聊斋志异》就是“以传奇法,而以志怪”(李蔚,2023) [7] 。

在对传统志怪意象的研究中,向丽君(2018)选择了清乾隆时期的妖怪形象,对妖怪进行分类,包括动物类、植物类以及非生物类等,探究妖怪形象所蕴含的文化意蕴,包括民族、宗教以及审美意蕴 [8] 。此外,还有许多对《聊斋志异》中鬼怪形象的研究以及其他古代志怪小说中神魔、神怪等意象的研究 [9] 。在对地方志的研究中,周保欣(2023)发现志怪意象在地方志中非常常见,并且正史中也有志怪意象的出现,当代小说中会从方志中寻找创作的材料,所以难免会有志怪、志异的内容进入小说中 [10] 。

总而言之,之前对传统志怪意象的研究多侧重于传统志怪小说和以志怪衍生而来的传奇小说,对传统志怪小说中的神魔、精怪意象有了一定的研究 [11] ,多从社会学视角下研究志怪小说,对志怪体在中国小说史中的演变的勾勒已逐渐清晰 [12] 。

20世纪80年代以来的新时期小说接续起古代志怪述异的文学传统,其魔幻叙事总是离不开诡奇怪异的内容,包括“殊方异物”、鬼神精怪、奇人奇事等等,显示了当代作家对古代志怪文学传统的追随、对传统文学精神的延续,及其对传统文学资源的创造性利用(曾利君,2017) [13] 。中国当代许多名家佳作中都包含“魔幻叙事”因素,举例来说,莫言小说中的志怪元素就包括鬼和精怪,还有许多神奇的动物。莫言笔下的鬼在生活方式和思想情感上与活着的人毫无二致。他们在活着时大多拖着沉重的肉身为生存而苦苦挣扎,死后依然没有放弃对人世间的牵挂 [14] 。比如《生死疲劳》的主人公西门闹,在被冤死后,以鬼的形态到阎王那里状告,求重头再来、洗刷冤屈的机会。

本文就以《生死疲劳》中的志怪元素为例,从原始主义的视角,研究志怪元素及其英译。

4. 《生死疲劳》中的志怪书写

《生死疲劳》是莫言构思20年,耗时43天一气呵成写出的优秀巨作,是莫言向中国传统文化和古典文学致敬的佳作,2008年,美国著名翻译家、汉学家葛浩文将《生死疲劳》译成英文,作为中国当代文学走出国门的成功范例,国内学者主要研究这本书的海外传播意义,吴迪,王卓等人从这个角度进行了多方面的探讨。

《生死疲劳》其实也是20世纪80年代以来“新”志怪小说的典型代表,新阶段的志怪小说也多包含鬼神精怪,奇人奇事等传统志怪述异因素,但同时也受到拉美魔幻现实主义的影响,兼具本土性和现代性。《生死疲劳》描写了一个被冤杀的地主经历了六道轮回,变成驴、牛、猪、狗、猴,最后终于又转生为一个带着先天性不可治愈疾病的大头婴儿;这个大头婴儿滔滔不绝地讲述着他身为畜牲时的种种奇特感受,以及地主西门闹一家和农民蓝解放一家半个多世纪生死疲劳的悲欢故事。

5. 《生死疲劳》及其英译本中志怪形象的原始主义色彩

《生死疲劳》中包含很多志怪元素,首先支撑本文整体框架的“轮回”就是一个非常显著的志怪元素,由此见得,《生死疲劳》是当代志怪小说的典型代表。下面,我将通过《生死疲劳》中的志怪元素案例,从原始主义视角分析鉴赏,并与译本中的志怪元素塑造进行对比,分析翻译策略和内在原因。

1) 莫言笔下的“鬼”

在中国传统志怪小说中,鬼是人的肉体死亡之后,人的魂魄离开肉体之后的一种形态,还活着的人看不到,但是鬼魂长相、情感以及其他习惯和人一模一样。掌管鬼魂的是阎王,人死后,会有黑白无常勾走魂魄,将鬼魂带入阎王殿,接受善恶的审判,十恶不赦的坏人会被打入无间地狱,永世不得轮回,普通人会进入轮回,重新再来一世,但是轮回转世不一定成为人,这一切都要靠阎王根据人间表现进行裁决。《生死疲劳》中,莫言笔下的西门闹死后也来到阎王殿,由此得知,莫言笔下的鬼是中国传统意义体系下的鬼。下面,我们一起来赏析一下莫言构造的“鬼世界”吧。

西门闹是高密东北乡的地主,热爱劳动,乐善好施。但随着新时代到来,群众斗地主,在政策影响下,西门闹被群众用土枪打死,西门闹的鬼魂来到阎罗殿,成为冤鬼,日日状告阎王,喊冤叫屈,希望阎王能让他重回西门闹的身体,洗刷冤屈。

例1:

原文:在此之前两年多的时间里,我在阴曹地府里受尽了人间难以想象的酷刑……我的声音悲壮凄凉,传播到阎罗大殿的每个角落,激发出重重叠叠的回声。

译文:In the two years prior to that, I suffered cruel torture such as no man can imagine in the bowels of hell…I proclaimed my innocence in solemn and moving, sad and miserable tones that penetrated every crevice of Lord Yama’s Audience Hall and rebounded in layered echoes.

原文中最明显的两个志怪因素就是“阴曹地府”和“阎罗大殿”,非常典型的中国传统志怪元素。而译文将这两个志怪元素分别翻译为“the bowls of hell”和“Lord Yama’s Audience Hall”。葛浩文的译本通篇没有任何注释,而这一片段的翻译很明显采用的是归化,这样翻译会让目标读者无法感受到东方神秘世界的色彩,尤其是文化色彩特别浓郁的两个词如果完全西化,翻译势必会少了一些味道,无法让读者身临其境地去感受中国文化。这也往往是文化因素翻译的一大难点,众所周知,每个国家都有自身独特的文化,而这些在另一个国家很难找到对等的概念,往往会大大增加翻译难度。

在中国传统述异中,鬼界是和人界平行的一个世界,鬼界也有“皇帝”→阎王,有狱卒→牛头、马面,有官级制度,可以说,鬼界完全是古代人民根据古代社会制度想象出来的另一个封建世界,将对人世间善恶的惩处,封建制度的腐败等非理性情感全都寄托在这个虚构出的鬼界身上。鬼界的出现可以规约现实中的人们,敦促他们多做善事,这样才有资格进入轮回,才有资格再次成功做人,但是规矩是这样,阎王的形象在古代述异小说中往往是负面形象,是狠辣狡诈的,阎王是鬼界的统领,掌握最高的权力,掌握所有鬼魂的去处甚至现实生活中人的寿命,可他却是一个负面人物,这不得不让人深思。无论是古代述异小说还是莫言笔下“小人”形象的阎王,都反映了人们对当时社会的不满。西门闹的荒唐死去是当时社会的荒唐造成的,阎王的陷害狡诈也是顺应当时社会潮流的裁决。中国自古以来受道教的影响颇深,道家倡导“无为而治”,人们心目中的理想社会是没有等级制度,非常原始、质朴的社会,通过对鬼界“阎王”的不满,传达对述异背景下当时社会的不满和愤懑,传达了人们对世外桃源的追寻与向往,体现了原始主义中的年代原始主义,认为现在的社会是在一步步走向衰落的,渴望回到没有任何约束,远离纷争的最原始最美好的没有任何社会关系的原始社会。年代原始主义倡导前社会时期的远古时代才是理想社会。

而葛浩文的译文虽然也通过西方的神话元素相对对等地传达出原始主义的思想,但是读者在阅读时,感受到的仍然是一种“西方中心主义”的叙述方式和情感,无法和原文作者产生相同的反应。

2) 莫言笔下的精怪

《生死疲劳》中,地主西门闹经历六次轮回,前五次都是轮回成动物,在莫言的笔下,这些动物身上的魂魄是西门闹的魂魄,这些动物有西门闹的记忆,有西门闹的情感,同时也兼具动物的本能。这些“成精了的动物”也是中国传统志怪小说浓墨重彩的一笔。

在西门闹转世成为动物的这几世,人的世界和动物的世界交织在一起,充满神秘色彩。

例2:

原文:西门闹冤屈的灵魂,像炽热的岩浆,在驴的躯壳内奔突;驴的习性和爱好,也难以压抑地蓬勃生长;我在驴和人之间摇摆,驴的意识和人的记忆混杂在一起,时时想分裂,但分裂的意图导致的总是更亲密的融合。刚为了人的记忆而痛苦,又为了驴的生活而欢乐。

译文:I was stuck with a donkey’s body. Ximen Nao’s aggrieved soul was like hot lava running wild in a donkey shell. There was no subduing the flourishing of a donkey’s habits and preferences, so I vacillated between the human and donkey realms. The awareness of a donkey and the memory of a human were jumbled together, and though I often strove to cleave them apart, such intentions invariably ended in an even tighter meshing. I had just suffered over my human memory and now delighted in my donkey life.

这个片段讲的是西门闹被阎王欺骗后第一次转世成为驴之后的所思所想。西门闹成为驴之后,仍然保留人的记忆,人的灵魂和驴的肉体不断冲击碰撞,使他成为一匹有灵性的驴,一匹成了精的驴。西门闹成为驴之后,自然而然具有驴的生活习性和本能,但是西门闹的记忆让他时时刻刻感到分裂,在莫言笔下,西门驴首先是一匹真正的驴,蓝脸包括他的二姨太以及子女都认不出他是西门闹的转世,但他又和普通的驴不同,西门闹的记忆使他聪明、勇敢,做出很多传奇的事情。葛浩文的译文在翻译时,长句、被动句较多,传达出西门闹纵使有记忆,但有时仍不免臣服于驴的本能的意味,用词也比较复杂、正式,符合文学体裁用词。

驴的本能使西门闹可以很好地履行驴的职责,和主人蓝脸同甘共苦,帮助蓝脸耕作劳动。而且随着时间推移,西门闹为人的记忆越来越模糊,越来越偏向驴的本能,从原始主义的角度,文化原始主义更加倾向于“非理性”,倾向于原始的本能。此外,文化原始主义更将“交配”这一行为涂以神秘色彩,莫言在描写西门闹传世成为动物的这几世里,也经常穿插这类描写,尤其是在驴和猪这两世。以“交配”能力强展现西门驴和西门猪的勇猛和男性力量,这类描写为整篇文章定下了原始、朴素的基调,也是原始主义作为一种创作手法的重要体现。而以动物的视角观察人类社会,更显质朴、神秘和滑稽,为全文铺上一层浓厚的原始主义色彩。

3) 神奇的自然景观

《生死疲劳》中,莫言经常对自然景物进行夸张处理,赋予自然景物以情感,借景抒情。最明显的就是对月亮的描写,在《生死疲劳》中,月亮是有生命的,蓝脸执意单干,违背当时的社会潮流,妻子、子女慢慢都抛弃他而去,只有月亮一直陪着他。

例3:

原文:他把瓶中的酒对着月亮挥洒着,以我很少见到的激昂态度、悲壮而苍凉地喊叫着:“月亮,十几年来,都是你陪着我干活,你是老天爷送给我的灯笼。你照着我耕田锄地,照着我播种间苗,照着我收割脱粒……你不言不语,不怒不怨,我欠着你一大些感情。……”……月亮颤抖着,对着蓝脸频频眨眼。这情形让我感动万分,在万众歌颂太阳的年代里,竟然有人与月亮建立了如此深厚的感情。

译文:He splashed some of the liquor up toward the moon and, in a voice as rousing, as stirring, and as desolate as I’ve ever heard, cried out, “Moon, you’ve accompanied me in my labors all these years, you’re a lantern sent to me by the Old Man in the Sky. I’ve tilled the soil by your light, I’ve sown seeds by your light, and I’ve brought in harvests by your light…You say nothing, you are never angry or resentful, and I’m forever in your debt…”…The moon trembled slightly and winked at Lan Lian. I can’t remember being so moved by anything. In an age when throngs of people sang the praises of the sun, it was unheard of for someone to hold such deep feelings for the moon.

这个片段描写的是蓝脸的两个儿子蓝金龙和蓝解放分别迎娶黄互助和黄合作,但是因为蓝脸是屯里唯一的单干户,所以没能参加婚礼,蓝脸的媳妇迎春,在宴席结束后提着酒来看蓝脸。蓝脸接过酒后,敬给月亮,表达对月亮陪伴的感激之情。这里的月亮其实承载着多重含义,蓝脸作为唯一的单干户,自己的一亩六分地被人民公社的土地包围着,无法在白天出来劳作,只能在晚上没有人时一个人劳作,所以陪伴他的不是太阳,而是月亮。此外,太阳还有一层含义是代表当时的社会主流、人民公社或者说中央政策,而月亮就代表主流下的侧面,在万众歌颂太阳的时代,蓝脸却与月亮建立深厚的感情,就是传达对蓝脸坚持自我的敬佩。月亮本身是没有生命的,按现代科学来说,光线变化、阴晴圆缺自有他的依据,比如地球自转、公转等等,但在这里,莫言将他塑造成有生命有情感的拟人态,在蓝脸敬酒之后,月亮对他眨眨眼,仿佛真的是蓝脸最忠实的伙伴一样。莫言将非理性情感倾注到月亮上,将非理性情感进行升华,是原始主义的重要内涵之一。很多时候,月亮的情感就代表蓝脸的情感,比如,迎春给蓝脸送喜酒,蓝脸知道自己错过儿子们的喜酒之后,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月亮也哀伤地望着他。在莫言笔下,自然景物都是有生命的,亦真亦幻的。

这一片段的翻译难度其实不高,因为基本没有晦涩难懂的排外概念,葛浩文先生翻译的也非常流畅自然,从文本翻译的角度,葛浩文先生翻译的无可指摘,但这一段的翻译最关键的是文本外的翻译,举个例子来说,“老天爷”被译为“the Old Man in the Sky”,但是西方读者读到的概念应该大多是“God”,和中国传统的“老天爷”有很大差别,还有月亮和太阳背后的含义,需要提前掌握时代背景知识才能领悟到,但具备这种知识的理想读者又有多少呢,并且月亮和太阳在不同国家的象征意义也大有不同,因此,在文学翻译中,不可避免地会丢失掉很多东西。在译文中,月亮包含的非理性情感是有译出来的,但这种非理性情感有没有被升华,或者说升华成什么内容,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所以原文中的原始主义内涵在译文中也会有变动。

6. 结语

在《生死疲劳》中,莫言笔下的志怪元素主要包括鬼、成精的动物以及亦真亦幻的自然景物,书中也包含排外性的中国传统文化元素,比如中国的“鬼世界”还有一些文化俗语“太岁”、“老天爷”等等,这些元素在译文中被归化,西方读者感受到的还是西方的文化,此外,由于文化系统不同,自然景物的内涵以及所蕴含的情感也无法准确传达给译文读者,在翻译过程中,原始主义的外延和内涵大量丢失,不利于传播中国文化,我认为,译本中加入一些注释会更有利于目标读者的阅读以及中国文化的传播,因为并不是所有读者都具备理想的背景知识和文化知识,而根据美国Goodreads和亚马逊读者的书评,文本因素和非文本因素都对美国读者接受《生死疲劳》起着重要作用,美国读者总体上从注重中国当代小说的政治性转向了对作品文学性的关注 [15] ,所以志怪元素的翻译日益重要。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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