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引言
目前，汉语在爱尔兰中学教育系统中仅处于过渡学年(高一)选修课的阶段，受到的重视相对不足。但随着中爱政治经贸联系愈加紧密，爱尔兰政府对于汉语在内的多语政策的支持 [1] ，民间对中国文化的兴趣与双边旅游、就业需求的进一步扩大，爱尔兰中学对高考汉语课程的开设需要，汉语在爱尔兰具有十分重要的地位及发展前景。研究高考汉语及对应的教学策略对支持爱尔兰中学汉语教学、助推汉语高考的规模化发展具有深远意义。
爱尔兰高中毕业考试(Irish Leaving Certificate，以下简称“LC”)，也是大学的入学考试。该考试共有43个科目可选 [2] ，不限制学生选考的课程数目，只取成绩最高的六门课计入总成绩。目前已有10多种语言被列为爱尔兰高考外语选考科目，除汉语外，还有西班牙语、法语、俄语、意大利语、拉丁语、德语、波兰语、葡萄牙语和立陶宛语、日语等。汉语于2020年正式加入爱尔兰高考，2022年正式开考,至今已进行两年，共计约615名考生参加，考生人数呈逐年递增趋势，见表1。
Table 1. Number of participants in Irish LC Mandarin Chinese
表1. 爱尔兰历年汉语高考参加人数1
因目前高考汉语考试正处于起步阶段，考试题型难度总体趋于简单，但分析两年试卷可知第二年较第一年难度有所上升；从考察内容和考试大纲可以看出，更侧重考察学生使用汉语进行日常生活交际和跨文化交际的能力。从选考汉语的考生背景来看，多为华裔学生或有一定汉语学习背景的当地考生。值得注意的是，汉语高考要求考生掌握使用简化汉字作答而非简体字，故对于一部分原本使用繁体字的华裔或马来西亚考生提出了一定的挑战。尽管这在当地引起了一定的争议2，目前的爱尔兰官方考试要求文件及试卷导语部分均明确要求使用简体汉字作答。
2. 爱尔兰汉语高考介绍
根据爱尔兰国家考试委员会(SEC)，高考汉语同其他几门外语一样，由口语考试、笔试和听力考试三个部分组成。汉语高考分为普通级(Ordinary Level)和高级(Higher Level)两个不同难度，学生可根据自身情况选择其中一种。目前所有语言背景的考生均可参加考试。高级与普通级打分机制不同，高级最高分比普通级高，据调查，大部分华裔考生会选考高级。
2.1. 爱尔兰高考成绩分布，见表2
国家课程与评估委员会(NCCA)对普通级和高级采用不同的分数分配是基于以下认识：对大多数语言学习者来说，在语言学习过程中，接受能力的发展会超过创造技能的发展。因此普通级的接受性任务和高级的创造性和互动性任务的分数比例较大( [3] : p. 25)。也即高级高考对语言输出的考察要求高于普通级对输出的要求。
Table 2. Distribution of Irish LC Mandarin Chinese results
表2. 爱尔兰汉语高考成绩分布
爱尔兰汉语高考设有普通和高级两个级别进行考察，其对语言能力的要求分别对应欧洲语言教学共同参考框架(以下简称“欧框”) Pre-A1和A1水平。主要侧重于考察学生1) 语言交际能力；2) 多语意识和多元文化能力。NCCA发布的高考课程大纲也印证了这一观点，大纲以能力为基础制定和表述交际能力，在大纲附录有学生自测表作为能力参考。
在考察上述能力的基础上，爱尔兰汉语高考对“听”“说”各单项能力的重视程度略高于“读”“写”单项能力，同时同等重视学生的跨文化交际能力。从历年试卷可以看出，笔试和听力考试主要围绕基本日常生活词汇和话题展开对学生使用语言进行交际的能力的考察，口语考试中考官则主要根据每个学生在语言学系过程中由学校或自己记录的语言学习档案(language portfolio)进行提问。总的来说，考察学生运用语言进行交际与跨文化交际的能力。
2.2. 难度趋势分析
汉语高考目前正处于起步阶段，考试难度总体较为简单，但第二年较第一年难度有所上升，随着汉语教学在中学的规模化开展，未来可能会趋于提高难度。此预测的主要根据是：1) 越来越多华裔学生选择汉语作为高考项目。他们的汉语水平往往较爱尔兰当地学汉语的学生高；2) 随着社会需求增加，选考者的增多，以及教育、社会等各种因素作用下的语言技能的提高，也会反推语言考核要求提高。
3. 题型分析
3.1. 口语考试介绍
口语考试形式为共计12~15分钟的面试，考生将就爱尔兰国家考试委员会(SEC)提前公布的三个既定主题以及更广泛的主题/话题接受提问并回答，并且考官会就考生个人的语言学习档案(Language portfolio)中的一段文本对考生进行追问。口语话题会在每年考前几个月提前公布，因此考生有充足的时间进行准备。根据2023年SEC发布的口语考试调整细则，三个既定话题为：1) 我的爱好；2) 我住的地方；3) 明年的计划。高级口试和普通级口试共享上述话题。
3.2. 听力考试介绍
高级和普通级听力考试时间均为40分钟。分别由六个由易到难的大题(ABCDEF)组成，共享同一段听力材料，也即同一段听力材料对应高级和普通级两种不同难度的题型。听力考试过程中，每个部分播放三遍：第一遍无暂停播放，第二遍播放时有题间暂停，第三遍再次按顺序无暂停播放。每个部分前均有听前介绍，比如“You will hear Lily introduce herself”(2022汉语高考高级听力A部分)。语速与HSK1/HSK2考试听力语速接近。两者异同点见下表3：
Table 3. Similarities and differences between the higher and ordinary level listening tests
表3. 高级听力与普通级听力考试异同点
3.3. 笔试介绍
高级笔试和普通级笔试各技能考察的占比情况不同，在考题的设置上体现了一定的难度差异。两者都包含阅读部分和写作部分，但各部分分值略有不同，见下表4、表5。
Table 4. The proportion of scores for each section of Irish Mandarin Chinese LC in 2023
表4. 2023年爱尔兰高考汉语各部分分值占比
Table 5. The proportion of scores for each section of Irish Mandarin Chinese LC in 2022
表5. 2022年爱尔兰高考汉语各部分分值占比
可见写作作为输出能力的重要衡量标准，在高级笔试中占有极大的比重，而在普通级中的比重较少，不及阅读，高级笔试侧重考察考生输出能力，普通级则更侧重考察输入理解能力。纵观两年的阅读与写作分值对比，发现阅读部分的分值在增大，在考试总时长及写作分值不变的前提下，可见阅读理解能力仍然是对考生水平进行检测和分级的重要依据。在教学和备考中，应给予相应的重视。
横向来看，每年的高级和普通级考试阅读大题数量基本相同，例如2022年高级和普通级笔试各有五道大题，其中有两道为写作题；2023年高考各有六道，其中两道为写作。纵向来说，越往后的年份，题量上可能会有所增大，在时间相同的情况下，难度也就有所提高。但高级笔试的下设小题数量往往较普通级多，难度也较普通级更大。
高级和普通级笔试两者在考试形式方面的相同点在于：1) 在题型设置方面，部分题型中考生可根据个人特长和兴趣经验，在几道题中选择作答，可见其设置具有人性化和适应考生差异化的特点；2) 大部分阅读题要求使用英语作答，除了少数要求写出量词、汉字部首的题。3) 高级和初级阅读中都非常注重对汉字间架结构及部首的意义和量词的考察。
3.3.1. 高级笔试分析
阅读题考察内容具有以下几点特征：1) 材料紧贴生活，考察信息读取能力，如火车站指示牌信息获取；2) 基本不考察语法，词汇为生活中常用；3) 阅读题必有一道为文学性知识题，如诗词、歌曲等；4) 必有一道汉字偏旁部首解析题，注重汉字结构的分解。
高级写作主要以应用文和记叙性散文为主，应用文依托生活场景，实用性较强，字数为50字左右；记叙性散文主要以100字左右介绍家庭或爱好等常见话题为主，与考生生活贴近。这里考生的写作水平将在很大程度上影响到其笔试成绩。
3.3.2. 普通级笔试分析
普通级阅读中主要考察学生对与词汇意义的掌握，涉及到句子理解和输出的题目较少。阅读题型主要是实物单词匹配题、判断题、选择题、填空题、简答题、翻译题，相比于高级阅读，简单题型更多，需要理解再输出的简答题更少；阅读材料主要是自我介绍、爱好、节日，食物对比，可见即使是普通级考试中也注重文化知识的考察。
普通级写作考察形式为一道选词填空大题和一道简答题。简答题问题主题有爱好、心情、计划、交通旅游、地点、食物等。回答字数限制在28字以内，难易程度较为简单。
4. 评分标准分析
根据NCCA《汉语课程大纲：高级和普通级毕业考试》，“高考汉语评估聚焦于评估学生能否根据其年龄和学习阶段，准确、流利地有效使用语言，能否将汉语理解为一种语言系统，能否使用汉语完成各种交际目的，能否培养他们作为语言使用者的意识，能否理解语言与文化的相互依存关系”( [3] : p. 24)。配合此评估目的，其得分设置也采用等级记分制，即采用8级评分制。普通级和高级高考得分的最高等级为1级，最低等级为8级。1~7级将100%至30%的分数范围划分为7个相等的等级带，每个等级带宽10%。分数低于30%的为第8级。高级水平和普通水平的等级分别以H或O为前缀来区分，即高等级为H1~H8，H1最高；普通等级为O1~O8，O1最高，见表6。
Table 6. Distribution of grade and scores
表6. 等级分数分布表
对应上述考试目的和评估方式，爱尔兰汉语高考评分标准具有很大的灵活性。根据SEC于2022年公布的评分标准，“在考试的所有部分中，不应将评分标准中给出的答案视为唯一可能被接受的答案。替代表达、与评分标准中的表达意思相似的其他表达方式、短语和词语也可以接受。而所有的词语、表达或短语必须在上下文中有意义，不得前后矛盾。如果确定使用不当或自相矛盾，则可能不得分” [4] 。评分示例见下图1：
Figure 1. Scoring standard of advanced written test of Mandarin Chinese LC in 2022 (partial examples)
图1. 2022年汉语高考高级笔试评分标准(部分示例)
值得注意的是，写作部分的分数配比为：交际得分(贴合主题和连贯性)和语言得分(词汇反应、准确性和语法范围)，两部分满分相同。可见对考生的理解输出能力和语言的准确性均有考察，需要考生既要充分切题，表达有一定的逻辑，文章连贯，同时还需要注意词汇语法句子使用的准确性。
总的来说，从评分标准来看，爱尔兰汉语高考注重从多维度评估考生的语言水平，以考察目的语交际能力为目标，评分有较大的灵活性。
5. 汉语教学策略
5.1. 爱尔兰中学汉语课程开展背景
目前爱尔兰中学阶段的汉语教学主要由该国中学语言教育中心(PPLI)主推，负责中学学校的汉语推广和教学和政策制定和解读工作。该部门目前负责20余所中学的汉语教学工作。当地其他具有重要影响力的汉语教学和文化传播机构有都柏林大学孔子学院、科克大学孔子学院、高威大学再生医学孔子学院，这三所孔院为爱尔兰岛的汉语教学提供了极大部分的教师与教学资源支撑。此外，当地的华人学校也在其中发挥了重要的作用。目前，都柏林孔院与科克孔院均已与当地影响力较大的华文学校达成教学合作，为其提供更加专业稳定的师资，推动了当动汉语教学进一步发展。
但遗憾的是，目前在爱尔兰的大部分中学仍未有专门开设的针对参加汉语毕业考试的课程，大部分汉语课程开设在高中过渡年级(高一)，教学内容多为基础话题且开课时长不足，难以使学生达到参与高考的水平。加之受到“汉语难学” [5] 固有印象的影响，学生选修课汉语和选考汉语的初始动机大大低于其他主流选考语言。
5.2. 考生汉语学习情况
根据目前对选考汉语高考的考生的高考教学与评估可知，考生多为具有汉语学习背景或家庭语言环境的华裔或马来西亚华人，还有一部分为当地对汉语感兴趣并有一定汉语学习背景的学习者。前者具备家庭语言环境，比后者具备更多的优势。目前大部分有意向选择参加汉语高考的学生会选择当地孔院开设的高考辅导班或追求一对一辅导。爱尔兰教育部门也在寻求在中学开设正式的适合高考学生的汉语课，但因缺少符合要求的汉语教师而收效甚缓。
考生特点为：1) 前者听力与口语能力较强，但阅读和写作有困难。具体体现为他们当中有很大一部分人会说不会写，书写基础薄弱；且较少接受正规的书面用语写作教学，其写作语言组织能力，逻辑思维和语法规范等方面经验都不足，需要教师进行书写与写作方面的专项训练。2) 当地具有一定汉语学习背景的爱尔兰考生则往往受到过往学习经历的影响，水平不一，但有相当一部分学生会因为畏难情绪和缺乏持续性的专业汉语教学而放弃或纠结是否选考汉语高考。故教学单位应该在条件允许的条件下，可对有兴趣选考汉语的考生进行科学的水平评估与心理疏导，给予积极的暗示和科学系统的备考建议。
5.3. 教学策略及设计
上述因素导致了教师在进行高考汉语教学时，面对的学情相对复杂，因此需要在当地任教的汉语教师既要因地制宜，也要因材施教。通过对笔者任教的针对当地华裔学生的高考汉语课程教学设计进行分析，给出一定的建议及思路。
根据目前主要为华裔及部分对汉语感兴趣的考生群体出发，研究考生本身语言背景带来的优势劣势，对其进行技能化教学，强化薄弱部分，增强其优势技能，思考符合学生特点和需要的行之有效的教学思路。我们制定的针对华裔学生大多选考的高级水平汉语考试的高考课程教学设计如下，见表7：
Table 7. Advanced level LC course teaching design for Irish Chinese students
表7. 针对爱尔兰华裔学生的高级水平高考课程教学设计
5.4. 教学策略分析
上述教学方案设计得到了诸多在爱尔兰从事汉语教学事业的同行的指导与建议。开课测试和结课测试结果显示，参与整期课程后学生汉语水平均有不同程度的提高，85%的学生可达高级高考H1水平，15%的学生达到高级高考H2水平。此教学方案实施效果针对汉语水平较高的华裔学生较好。但因目前缺少当地无汉语学习背景或家庭汉语学习背景的爱尔兰考生选课，故针对水平较低的考生实施效果未明，后续还需多方努力，设计、调整出适合一般水平汉语考生的基础性课程。
6. 结语
汉语在全球传播的每一次进步离不开中国的国际影响力和海外广大汉语教学工作者的努力。目前，汉语在爱尔兰中学教育系统中仅处于过渡学年选修课的阶段，受到的重视不足。但随着中爱政治经贸联系愈加紧密，爱尔兰政府对于汉语在内的多语政策的支持，民间对中国文化的兴趣与双边旅游、就业需求的进一步扩大，未来汉语在爱尔兰仍具有十分重要的地位及发展前景。汉语进入爱尔兰高考系统的一小步，也是汉语影响力日益增长的再一次重要印证。应对汉语在区域化、国别化需求下越来越多样化的需求，汉语教师本土化、课程资源本土化势在必行。除了需要当地教育主管部门的政策支持及引导，也需要汉语老师们根据实际需要，研究该国考试特点与考生特点，结合该国国情及考试目的与需求，进行针对性教学，设计出针对性的课程，以考促学，培养考生实际运用语言的能力。
NOTES
1https://www.examinations.ie/statistics/?l=en&mc=st&sc=r23.
2https://www.rte.ie/brainstorm/2023/0616/1389096-mandarin-chinese-leaving-cert-simplified-traditiona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