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引言
人口老龄化是社会经济发展到一定阶段的产物，是社会发展的必然趋势，也是中国今后较长一个时期的基本国情。按照联合国关于老龄化的划分标准，当一个国家60岁以上人口占总人口比重超过10%或65岁以上人口比重超过7%，表示进入轻度老龄化社会，而我国自20世纪末就开始进入老龄社会，社会养“老”的负担反超养“幼”的负担。伴随着人口老龄化的加速，老年用品和服务的消费人群不断扩大，老年人消费意愿和能力不断增加，推动银发经济的出现与发展。
面对人口日益老龄化的现实，虽然对社会经济的持续发展构成了一定的挑战，但从另一个视角，可以发现充满活力的“银发市场”同样孕育着潜在的商业机遇 [1] 。因此在老龄社会的背景下，积极拓展和加强银发经济的发展成为一项紧迫的任务。本文将从人口老龄化的角度出发，结合中国的具体国情来探讨银发经济的潜在力量，并剖析其当前发展面临的主要难题。同时，文中还会就如何推动银发经济未来可持续发展提供策略建议，为我国应对老龄化挑战，保障健康、有序的社会环境贡献一己之见。
2. 银发经济的概念界定
银发经济，也被称为银色经济。由于各国经济发展水平与老龄化进程的不同，对银发经济的理解和定义亦在持续演变之中。这一概念的最早提法起源于20世纪70年代的日本，到了2008年，“银发经济”这一术语被欧洲会议正式采纳。关于其定义，一些国际学者认为，作为一种涵盖广泛概念的经济体系，银发经济不仅应专注于老年人群体，还应关注那些尚未步入老年但正在逐渐变老的人群，包括他们提前为养老生活做准备时所产生的各种需求。而我国在银发经济这一领域的研究相对起步较晚，主要集中在过去十年的时间段。早期关于银发经济的理解大多是借鉴国外的概念，因此通常将银发经济的目标人群界定为50岁或60岁以上的群体。比如，杨燕绥教授将银发经济概念引入中国，并指出银发经济是在健康长寿和不断升级的消费需求下，组织生产、分配、流通和消费活动及其供应关系的总称。彭希哲教授却指出银发经济主义围绕衣食住行、文教娱乐、医护康养等为老年人提供各种产品和服务的生产、供给、消费以及衍生的经济活动的总结。
在国家不同历史阶段推出的指导性政策文件，包括《国家积极应对人口老龄化中长期规划》和《“十四五”时期国家老龄事业与养老服务体系规划》，均明确指出要把推进银发经济的发展作为一项重要的任务。然而，这些文件并未对“银发经济”的概念和内涵给出一个全面而确切的解释。2024年1月15日，国务院办公厅公布的《国务院办公厅关于发展银发经济增进老年人福祉的意见》(以下简称《意见》)，是我国出台的首个支持银发经济发展的专门文件，明确界定了银发经济的内涵，即银发经济是向老年人提供产品或服务，以及为老龄阶段做准备等一系列经济活动的总和。它基于老年人群的基本需求和深层需求，可以将银发产业分为三个维度的产业：本位产业、相关产业、衍生产业 [2] (如图1所示)。
Figure 1. Classification of silver economy industries
图1. 银发经济产业分类
3. 银发经济发展的内在机理
随着社会老龄化速度的加快，我国迎来了老年人口数量的显著上升。同时，新兴一代的老年群体呈现出更加多元化的需求，催生了银色市场新机遇，并对产业提出新的挑战。众多企业纷纷瞄准老龄产业这片蓝海，推出各式各样的针对老年人的商品与服务，共同促进银发经济的兴旺和进入一个崭新的发展阶段。
(一) 人口老龄化程度持续加深
观察中国人口老龄化趋势，显而易见，我国正迅速走向一个高度老龄化的社会。至2022年末，我国60岁及以上的老年人口数量达到2.8亿，占全国总人口的比例为19.8%；65岁及以上的老年人口数量达到2.1亿，占全国总人口的比例为14.9%。这意味着中国正式步入深度高龄化社会。而随着社会的发展，人口老龄化程度会持续加深。据预测，2025年“十四五”规划完成时，65岁及以上的老年人将超过2.1亿，占总人口数的约15%；2035年到2050年时，中国65岁及以上的老年人将达到3.1亿和接近3.8亿，占总人口比例则分别达到22.3%和27.9%，从而将进入重度老龄化阶段。
(二) 老年群体消费能力不断增强
中国老年群体较多分布在三线以下城市、经济来源主要为退休金、养老保险、银行储蓄与理财等，因此大部分老年群体收入呈稳定且整体上涨特点，具有较高消费能力。根据天猫品牌成长中心于2023年10月发布的分析报告显示，在“6·18”购物节期间，银发族群的消费活跃度显著上升，他们的人均购买数量与去年同期相比增长了两位数的百分比，成为“6·18”活动中增长最快的消费人群。同时该报告还凸显出，50岁及以上的银发消费者不仅消费规模持续增长，他们在互联网的使用行为也变得更加积极，尤其是60至65岁的银发群体显示出持续增加消费支出的倾向。如图2所示，随着我国人口老龄化态势日趋加深，老年人口逐步成为重要的消费群体和经济力量，为我国养老产业的发展带来了新机遇和发展空间，同时与之相伴而生的银发经济成为新的“朝阳市场”，并且预计2024年我国银发经济市场规模将达到8.6万亿元。
Figure 2. Trend of China’s silver economy market size from 2015 to 2024
图2. 2015年~2024年我国银发经济市场规模趋势图
(三) 老年群体消费结构逐渐多元化
随着人口老龄化的加速，老年用品和服务的消费人群不断扩大，老年人消费意愿和能力不断增加，推动银发经济的出现与发展。随着老年群体的购买力稳步增强，他们消费的模式和偏好也正逐渐从传统的谨慎型态转变为更加自由和开放 [3] 。根据中国消费者协会发布的《2022年养老消费调查项目研究报告》显示，低龄老人升级型消费需求明显，除了基本日常生活品的购买需求，对文化娱乐、时尚服饰、电子产品、保健产品等购买意愿更加强烈 [4] ，特别是生活在城镇的老年人，在服饰护肤、文娱交往、旅游养老、养老居住等消费项目上的选择占比明显高于农村地区的老年群体，从而激发了覆盖范围广、产业链条长、业态多样、市场潜力巨大的银发产业的兴起。
(四) 数字经济为银发经济发展提供内驱动力
随着数字化时代的到来，中国迎来了银发经济的蓬勃发展，这一现象相较于西方国家而言，构成了一种后发优势。为了充分发挥这种优势，中国需要积极把握数字技术的关键作用，进而通过知识的深度融合，推进企业组织结构的创新与转型 [5] 。数字化技术以其高校便捷、灵活多样的特点，为银发经济的发展提供了新机遇。首先，数字经济通过互联网、大数据、云计算等技术手段，降低信息获取和传播的成本，从而优化资源配置。而这种优势在银发经济中体现为通过数字化平台，能够吸引更多的老年顾客，从而创造出一个庞大的消费者市场。比如，老年人可以通过手机APP、电子商务平台等途径订购平时生活用品、医疗保健等，不再受限于时间和地点。另外，企业和生产者通过分析庞大的数据集合，能够精确地识别并预测老年消费者的购买行为和趋势，从而为老年人提供了更便捷的生活服务。其次，数字经济通过促进产业链的整合与优化，降低企业间的交易成本，提高产业链的整体效率。这种集聚优势在面向老年人群体的产业领域即银发经济中，数字平台发挥着核心作用，连接产业链的不同环节，进而构筑起一个健全的行业生产系统。这种连接促进了企业之间的聚集，形成了产业群落。例如，通过打造专门针对老年市场的产业园区，可以实现研发、制造和市场营销等服务的一站式提供，吸引并集聚了众多相关行业的企业，这样的产业聚焦不仅有助于构建行业生态，还能显著增强银发经济领域的整体竞争力。最后，数字经济通过新技术的运用与创新，提高银发经济产品和服务的质量和效率。数字技术为老年人提供了更广泛且个性化的社交和进修空间，通过社会网络、在线进修平台等，老年人可以进修新知识，丰富自己的精神生活。另外，通过数字化的推动和银发经济的发展，可以为老年人提供更多就业和创业机会。例如，老年人可以通过自己的专业知识和技能，在线开展教育咨询、养老护理等服务，实现自我价值的发挥，并为社会经济作出贡献。
4. 当前银发经济发展存在的现实困境
随着人口老龄化的加剧，银发经济逐渐成为社会关注的焦点。然而，银发经济的发展并不是一帆风顺的，面临着许多困难和挑战。
(一) 产品供给端发展不平衡
随着老龄化程度的不断加深，老年人的生活需求也越来越多样化和个性化。首先，在供给方面，当前市场上，针对老年人的商品和服务种类较为匮乏且品质不一，现有的服务供给往往还停留在传统的模式和范畴上，难以满足老年人群体日益增长的多样化需求。尤其是一些新兴需求，比如健康管理、社交活动、文化娱乐等方面的服务供给相对薄弱，或者价格过高，老年人群体难以承受。其次，在需求方面，中国银发经济的快速发展面临的最根本挑战是有效需求不足，这主要是因为老年人的消费尚未形成一种刚性需要。这个现象可以由两个方面来解释：一是从宏观角度看，中国居民的平均收入水平仍然不高，这就使得老年人的子女在经济上能提供的支持有限 [6] 。此外，老年人的退休金通常只能满足他们基本的生活需求。因此，对于更高端的商品和服务，他们往往在经济上承受压力较大。二是从微观角度看，老年群体普遍持有深厚的传统财产观，这种观念限制了他们对于老龄产业产品和服务的需求。许多老年人更倾向于将财产保存起来，留给下一代，而不是用于提高自己的生活质量。这些因素共同作用，导致了我国老年产业虽然潜力巨大，但有效需求的不足制约了其发展。
(二) 政府政策和监管缺乏力度
当前，我国银发经济产业正处于发展的初级阶段，对于如何推进和激发这一领域的经济潜力，公众和行业内部持有不同观点。政府对老年产业的注意和重视尚未达到预期水平，针对该领域的支持政策与体系亦未建立得十分完善。在当前老年服务领域，政府对于应保障的老年人群及服务标准的界定尚未完全清晰。同时，该行业内部，商业与公共福利职能之间的分界也较为模糊。我国针对银发群体的经济政策存在一些不足，如政策扶持力度不足和保障措施不够健全。对于从事相关产业的生产者们以及消费这一群体的需求，现行政策未能提供充分支持与保护。尽管中央政府已倡导实行扩大内需的战略，尤其是增强居民消费力的策略，但是具体负责的部门还缺乏相应的配套政策和实际措施以响应这一战略。
(三) 市场规范化程度低
目前，老年消费品工业处于一种无规则、无秩序的状态，市场监管力度不足，呈现出一种行业异常混乱，从而导致市场盈利微薄不能足以吸引更多生产者、销售者进入市场的状态。在养老服务行业中，“虚拟养老院”、养老企业开发的互联网医疗一定程度上虽增加了工作的便捷，优化了办事进程，但是受到网络安全和医疗质量安全等因素的影响，也存在诸多漏洞。另外，在银发经济领域，由于缺少统一的行业规范及标准，产品和服务的质量参差不齐，一些“欺、瞒、骗”等坑老、损老、伤老等现象时有发生。比如其中一些消费领域依据老年人对健康长寿的渴望以及他们在信息获取上可能存在的不足，通过过分夸大产品或服务的效果来误导他们，进而促使他们进行不必要的消费，有时甚至涉及到欺诈的行为，这不仅对老年人对身心造成严重伤害，还严重损害了老年人群体等合法权益。
(四) 老年群体数字化失能仍然存在
随着信息技术快速发展，智能化应用随处可见，手机支付、手机出现、手机挂号等已融入大众生活。当年轻人享受着“数字化”带来的便捷生活时，在老领产业建设过程中，存在着一些“数字化失能”的银发群体，而所谓“智能化”成为他们难以跨越的数字鸿沟。一方面，老年群体在使用智能设备时，受制于身体因素的影响，视力、手部灵活程度等都与年轻人存在一定的差距。另一方面，一些老年人受传统思维观念的束缚，对技术存有畏难心理，以“岁数大了，学不会”为由，出现一种不想学、不愿学的现象。根据2022年底的统计数据，中国60岁及以上年龄段中，非网民群体占比达到37.4%，这一比例比该年龄层在全国人口中的占比高出了17.6个百分点。尽管数据上显示出一定差距，但显而易见的是，推动老年人群体跨越数字化鸿沟仍面临着巨大的挑战。同时，我们必须认识到，数字鸿沟的问题并不仅限于不同年龄段的人群。城乡之间的差异也是一个不容忽视的因素。在农村地区，留守的老年群体常常没有与城市居民同等的数字化资源和工具。他们很少有机会接触和学习使用这些现代化技术，这无疑加剧了他们面临的挑战和困难。
5. 优化银发经济高质量发展的路径
随着我国逐步踏入一个持续性的转型期，以老年人为服务对象的银发产业正处在转变发展模式和优化发展架构的关键时期。面对不可逆转的人口老龄化问题，我们需主动挖掘并利用其中潜藏的机遇，坚决应对人口结构变化带来的影响，解决经济发展过程中遭遇的挑战，补齐发展短板，确保银发产业能健康持续地向前推进。
(一) 掌握市场运行规律，推动银发产品供给高端化、品质化、多样化
随着消费观念的不断更新，我们注意到“银发群体”的消费行为日益年轻化，他们的需求不仅多样化，还带有鲜明的独特性。一方面，企业要更加注重老年人及其家庭需求前提的挖掘，融合线上线下服务资源和手段，努力改善关于银发市场的产品和服务体系，持续推进服务老年化的细节优化工程。激励企业积极创新，推出与老年消费者生活紧密相关的一系列服务项目，如疗养、健康保健、文娱活动以及教育类内容，以更好地迎合银发人群的居家消费需求。另一方面，企业与制造商必须深入洞察市场的动态趋势，并仔细分析不同年龄段、健康状况和收入水平的老年人对“银发市场”的多样化需求。据此可以准确把握不断变化的市场脉动，从而调整生产策略。这样，它们不仅能更精确地挖掘“银发市场”的潜在商业机遇，也能有效地满足老年人对提升生活品质的期望。
(二) 健全制度政策体系，促进银发产业规范化、制度化、有序化
在银发产业的成长阶段，从宏观层面政府可以依据老年群体的需求演变和该产业的具体发展状况，对银发产业的发展进行恰当的定位，并逐步实施相关政策与措施。为了推动该产业发展，政府可考虑制定一系列经济激励政策。具体而言，政府能够通过提供专项资金支持、发放补贴、实施税收减免等措施，降低从事银发产业的企业的运营成本，从而增强企业的发展动力。同时，应规范市场秩序，加强保健、养老服务等相关产品与服务行业的监督与管理，对养老产品和服务的质量严格把关，做到不瞒老、不欺老，保障银发群体的合法权益。微观层面政府可以运用舆论和新媒体等宣传媒介，加强对银发群体对普法教育，防患于未然，通过组织法制专业人士及群体组成宣传志愿小组，向银发群体进行普法宣传与引导教育，增进银发群体的懂法意识。
(三) 跨越数字鸿沟障碍，实现银发服务适老化、匹配化、人文化
随着数字化、智能化技术深入各行各业，在给人们带来便捷的同时但也给传统生活方式带来了冲击，尤其是老年人面临的“数字鸿沟”问题逐步凸显。数字化最主要的特点是“快”，而老龄化加剧体现的特点是“慢”，如何在“快”与“慢”之间取得平衡，首先，通过改变传统社会结构，使人、技术、制度都适用数字化和老龄社会的发展，让老年群体有网可用、触得了网、用得好网。其次，通过优化升级“长辈模式”、语音搜索、老年专区等特色功能，不断完善数字化赋能手段，真正让老年人有实实在在等使用数字技术等获得感、幸福感、安全感。最后，通过开展培训或是适合老年群体的多样化教育模式，加大对“数字化失能”老年群体的志愿帮扶力度，从而提升老年群体的数字化应用水平。
6. 结语
随着银发人群数量的持续攀升，发展面向这一群体的银发经济体系显得尤为关键。我们必须同步于老年人口增长的步伐，从两个维度来审视和推动这一领域的成长：一是需求面，关注并改善老龄人群的基本生活需求。这包括提升他们获取必要物质资源的能力，以及保持其身心健康，确保其能主动享受各类服务；二是供给侧，着重提高产品和服务的质量，并注重发展具有潜力的相关产业。同时在这一进程中，政府、市场和企业等不同参与者应共同参与，携手合作，将银发经济的蛋糕做圆、做大，从而实现积极应对人口老龄化、培育经济发展新动能、提高人民生活品质，满足银发群体的幸福感、满足感、归属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