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引言
湘鄂渝黔省际边境民族地区(以下简称湘鄂渝黔边区)位于长江经济带中部地区，它以武陵山脉为中心，绵延广布湘、鄂、渝、黔交界地区，主要包括湖南省张家界市、湘西土家族苗族自治州、怀化市，湖北省恩施土家族苗族自治州，重庆市的渝东南地区和贵州省的铜仁市(见表1、图1)。这一区域是我国跨省交界面大、非物质文化遗产的富集区(见表2、表3)，也是少数民族聚集多、贫困人口分布广的连片特困区。近年来，湘鄂渝黔边区一些传统技艺等非遗不断消失，过度开发非遗的现象也时有发生。因此，加强湘鄂渝黔边区非遗传承保护，将非遗保护与旅游开发有机融合，是该区域落实科学发展观，发展非遗旅游产业，实现脱贫致富的战略选择。
2. 湘鄂渝黔省际边境民族地区非遗资源赋存系统梳理
2.1. 非遗资源分布广泛、品质优良
湘鄂渝黔边区非遗资源分布较为广泛，世界“非遗保护公约”、我国“非遗代表性项目名录”和“中华人民共和国非物质文化遗产法” [1] [2] [3] 中所列的非遗类型在区内都能找到(见表2)，为非遗的多样化产品开发利用提供了良好的物质基础。区域内非遗资源品质优良，仅省(市)级以上的有544处之多，其中国家级的多达80处(见表3)，为非遗的高质量开发和品牌建设提供了有力保障。
Table 1. Area under the jurisdiction of the inter-provincial border ethnic areas between Xiang-E-Yu-Qian
表1. 湘鄂渝黔省际边境民族地区所辖范围
资料来源：根据2019年版中华人民共和国行政区划整理而成。
Figure 1. Sketch map of the inter-provincial border ethnic areas in Xiang-E-Yu-Qian
图1. 湘鄂渝黔省际边境民族地区示意图
Table 2. Classification table of provincial intangible cultural heritage items in the inter-provincial border ethnic areas of Xiang-E-Yu-Qian
表2. 湘鄂渝黔省际边境民族地区省级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分类表
资料来源：根据参考文献 [3] 整理而成。
Table 3. Statistical summary of intangible cultural heritage items above provincial level in inter-provincial border ethnic Areas of Xiang-E-Yu-Qian
表3. 湘鄂渝黔省际边境民族地区省级以上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统计简表
资料来源：根据参考文献 [3] [4] [5] [6] [7] 整理而成。
2.2. 非遗资源旅游功能多样、康体时尚
湘鄂渝黔边区非遗资源旅游功能多样：土家歌、苗歌、侗歌形式活泼，自由欢快；土家舞、苗舞、侗舞富有观赏娱乐性；苗戏、侗戏、傩戏神秘感强；苗族服饰、侗族服饰、侗锦、土家族织锦技艺、苗侗银饰锻制技、花瑶挑花等具有极强的展示功能；土家族过赶年、苗族四月八节、大戊梁歌会、苗侗芦笙节场面壮观宏大，观赏性强；侗族竞技活动、苗族武术等极富娱乐特性。这些非遗项目富有浓郁的生活气息，可观赏、可参与、可体验、可收藏，充满了休闲、娱乐、康体、时尚的元素，体现了土家、苗、侗等民族淳朴古雅、能歌善舞的民族天性 [8] [9]。
2.3. 非遗资源传承保护的政府主张
我国政府响应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保护非物质文化遗产公约》(2003)，颁布了《关于加强我国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工作的意见》(2005)，指出：保护和利用好我国非物质文化遗产，对落实科学发展观，实现经济社会的全面、协调、可持续发展具有重要意义……加强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保护已经刻不容缓 [10]。2011年6月，《中华人民共和国非物质文化遗产法》施行。湘鄂渝黔边区政府高度重视非遗保护工作，紧跟国家部署，相继出台关于非遗保护工作的意见和办法 [11] [12] [13] [14]，将非遗保护工作纳入法制化轨道。
3. 湘鄂渝黔省际边境民族地区非遗资源旅游开发现状及存在的问题
3.1. 非遗资源旅游开发现状
1) 非遗旅游开发的实践探索
湘鄂渝黔边区珍视非遗资源，秉承“利用是为了更好地保护”理念，稳步有效推进非遗旅游开发。恩施州政府出台多项措施，推动非遗旅游融合发展：打造高品质非遗旅游演艺产品，以多种形式参与景区(点)建设；不断挖掘非遗项目的文化内涵，推动非遗旅游产品多样化；丰富非遗旅游产品形态，增加非遗旅游纪念品附加值。铜仁市印江县用心挖掘、开发非遗旅游资源，发展非遗旅游，注重少数民族特色文化的保护传承，通过“住一栋土家木楼，看一场土家花灯，听一曲土家山歌，品一杯梵净佛茶”活动将优势非遗呈现给游客，推动当地文化旅游的转型与升级。酉阳县是渝东南文化生态保护实验区的核心区，中国土家摆手舞之乡。该县重点打造西兰卡普(土家织锦)和梯玛古歌两大非遗产品：织锦壁挂、织锦挎包、织锦背包等产品，向游客展示土家织锦的魅力；推出的榨油坊、煮酒坊、碾米坊、铁器坊、染布坊等文化旅游景点，成为当地独特的文化风景；汇集了酉阳民歌、古歌、土家摆手舞、面具阳戏、耍锣鼓、上刀山、薅草舞等节目的梯玛古歌，展示出非遗文化的神奇，真正让非遗“走出来，活下来，火起来” [15]。湘西州倾力打造非遗文旅小镇：凤凰县的山江镇苗族文化源远流长，苗族村落、民居、祭祀、婚丧、节会、绝技、银饰、服饰、刺绣、鼓舞、医药、饮食等非遗文化多姿多彩。这里是国家武陵山苗族生态保护实验区的核心区，武陵山片区苗族文化旅游中心，国家苗族文化保护传承中心。龙山县苗儿滩镇的惹巴拉土家族传统村落古色古香，少数民族风情浓郁，有土家语山歌、土家摆手舞、土家茅古斯、土家梯玛歌、土家织锦、打溜子、咚咚奎等非遗项目。惹巴拉景区核心捞车村被评为首批“国家级非遗生产性保护示范基地”。这些非遗文旅小镇成为非遗与旅游融合发展的良好示范 [16]。
2) 非遗旅游开发实践对当地旅游经济的贡献
湘鄂渝黔边区积极推进非遗旅游开发，以文旅带动经济发展，文旅融合扶贫成效显著。恩施州以文旅融合为契机，以文促旅、以旅彰文，促进文化与旅游深度融合，收到良好的成效。利川市凉雾乡马前村，2019年接待散客10万人次，实现文旅综合收入1500万元；建始县龙坪乡店子坪村，人均收入从2010年的2000元增长到2019年的8000多元。恩施女儿城，每晚举行非遗展演和《赶场相亲·女儿会》表演，游客人山人海。恩施女儿城常年进行摆手舞、喜花鼓、巴东堂戏、耍耍儿、恩施灯戏、鹤峰柳子戏、利川灯歌、三棒鼓等非遗项目的挖掘、保护、传承、展演，不断丰富和升华旅游文化内涵 [17]。彭水是重庆唯一以苗族为主和全国苗族人口聚居最多的县，具有独特的非遗资源优势，彭水县以非遗文旅作为第一支柱产业谋划发展，助推非遗文旅产业扶贫。随着文旅产业的不断壮大，旅游接待量大幅增加，越来越多的群众享受到了旅游带来的“红利”，旅游扶贫成效显著，并在此过程中彭水探索形成了多种旅游扶贫模式，如以摩围山为代表的景区带动模式等，整体带动了彭水经济社会的发展，直接和间接带动了贫困户脱贫 [18]。铜仁市近年在省文旅厅“非遗 + 扶贫”方面的政策支持下，重点在碧江、万山、松桃、大龙等集中安置点建设非遗扶贫工坊，培训易地扶贫搬迁安置人员，学习非遗传承技艺，提升技术水平，引导贫困群众就地就业。同时，邀请高校专家教授到非遗工坊开展讲习、交流、研讨活动，指导产品设计改造，提升产品工艺，推出了一批有市场竞争力的非遗产品。目前，铜仁全市共建立非遗扶贫工坊17个，培训贫困人口1839人次，实现产值5000余万元 [19]。怀化市溆浦县北斗溪镇通过开发花瑶非遗旅游，2019年文旅总收入达到0.6亿元；张家界市桑植县洪家关乡依托白族杖鼓舞、桑植民歌等非遗资源大力发展旅游，2019年文旅总收入超1亿元；湘西州的龙山县苗儿滩镇为中国土家织锦之乡，2019年文旅总收入0.9亿元；凤凰县的山江镇为国家苗族文化保护传承中心，2019年文旅总收入达到5.71亿元，成为全国苗族文化寻根旅游目的地。这些非遗旅游小镇，突出了民族风情，拥有较强的旅游吸引力和辐射带动效应，对乡村振兴、精准脱贫和文旅融合具有极大的促进作用 [16]。
3) 非遗资源保护性旅游开发中的企业担当
湘鄂渝黔边区许多非遗文旅企业和企业家在自身不断发展壮大的同时，不忘初心，支持帮助、带领当地社区居民创业就业，共同致富，表现出当地民族文旅企业家们良好的企业素养、社会关爱和责任担当。恩施女儿城长期免费提供80个摊位供贫困大学生创业，免费为贫困大学生提供场所创办动漫产业园，为所有创业者担保提供就业基金，当地300余村民实现就近就业，年人均收入由2010年的1万多元增至现在的3.5万元 [17]。七绣坊苗服饰文化有限公司是湘西州花垣县石栏镇一个专门从事苗绣培训、生产、加工于一体的非遗就业扶贫工坊。公司成立后，董事长石佳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精准扶贫的公益项目：“让妈妈回家”。七绣坊聘请了4名非遗传承人作为指导老师，开办免费并且带薪的苗绣技艺培训。目前，有超过1000位苗族妇女参加，学习合格后她们可以自主选择到公司上班或者在家制作，制作出来的衣饰由公司统一销售。这个项目让外出打工的妇女可以返乡就业，在家照顾老人小孩的同时增加了额外收入，提高了生活水平，减少了村镇里留守儿童的数量。七绣坊现签约的绣娘有486人，人均月收入已达1500元。很多游客慕名前来，又带动乡村旅游的发展 [20]。铜仁松桃梵净山民族文化旅游产品开发有限公司是贵州省非遗生产性保护示范基地，在董事长石丽平的带领下，经过多年努力，松桃苗绣成为牵动当地苗族人的产业，产品已销售到英国、韩国、日本等67个国家。松桃苗绣还为易地扶贫搬迁的数万群众带来了新生活。在易地扶贫搬迁安置点，公司建立了100个易地搬迁扶贫工坊，传授苗绣技艺，带动4000多户易地扶贫搬迁群众就业，2019年苗绣“绣”出了6000多万元。该示范基地也是非遗旅游热点，公司的苗绣产品也成为当地的热销旅游商品 [21]。
3.2. 非遗资源旅游开发存在的问题
近些年来，湘鄂渝黔边区一是由于对非遗价值重视程度不够，开展非遗宣传普及活动面不广，非遗保护的社会氛围不浓，社区居民非遗保护意识不强，致使一些非遗传统技艺不断消失；二是对非遗传承人的作用认识不够，没有很好发挥传承人的核心作用，多数情况下都是以传播代替传承，无法保证传承人将核心技艺完整精准地传给下一辈，一些传统非遗技艺因此失传；三是过度开发非遗的现象和行为时有发生，而管理、监督不到位，致使这些有害行为没有得到有效遏制；四是非遗文旅开发手段单一，营销方式较为陈旧，不贴现代生活，没有激发年轻人的兴趣和热情，没有拉近与年轻人的距离，提高年轻人的关注度和参与度，丧失了极具潜力的新兴市场；五是湘鄂渝黔边区行政区域之间，尤其是县域之间缺乏密切合作，这一地域的深层次矛盾和问题日益突出：在非遗资源开发上，受行政条块分割影响，各自为政，整合协作开发能力差，非遗产品(或项目)盲目开发、重复开发，区域间差异互补性丧失，恶性竞争加剧；在区域非遗文旅品牌的培育上，区内各方难以达成共识，致使非遗品牌知名度不高，影响力有限。
4. 湘鄂渝黔省际边境民族地区非遗资源保护性旅游开发总体思路
4.1. 依法依规对非遗资源进行保护性旅游开发
非物质文化遗产是增强民族归宿感和认同感的引航灯、促进民族团结的助推器，是中华文明可持续发展的不竭动力。因此，要坚决贯彻落实国家和湘鄂渝黔边区政府关于非遗保护的各项法律法规，在法律法规允许的前提下对边区境内非遗代表性项目集中、特色鲜明、形式和内涵保持完整的特定区域，实行有效保护。在充分尊重当地居民的意愿、保护属于非遗组成部分的实物和场所避免遭受破坏的前提下进行旅游开发 [2] [3] [11] [12] [13] [14] [22]。
4.2. 建立并完善非遗保护性旅游开发合作机制
建立湘鄂渝黔边区4省(市)省级政府层面的联席协商会议制度。由政府分管领导轮值，下设非遗保护性旅游开发合作办公室。统一编制省际边境地区非遗保护性旅游开发规划，共同探索研究解决制约该区域非遗保护性旅游开发合作的重大事宜，商讨决定需要重点突破的问题及专项旅游开发合作事项。湘鄂渝黔边区各级行业部门要在非遗保护性旅游开发合作办公室的指导下，积极落实政策，加强沟通，相互支持，抓好非遗文旅项目实施。
4.3. 建立综合性非遗旅游基地
依托区内世界自然遗产地和文化遗产地，建立综合性非遗旅游基地。湘鄂渝黔边区现有世界自然遗产地张家界武陵源、武隆喀斯特、铜仁梵净山和世界文化遗产地湘西州永顺、恩施州咸丰唐崖土司城遗址5处。武陵源是我国首批世界自然遗产地，石英砂岩峰林景观世界罕见；武隆喀斯特是全球湿润热带及亚热带喀斯特地形的典型代表，巨大的石灰坑、天然桥梁和天然洞穴享誉海内外；梵净山系武陵山脉主峰，是中国的佛教道场，被誉为“地球绿洲”、“动植物基因库”。它们都是5A级旅游景区，具有极大的市场感召力。唐崖土司城位于我国唯一与皇帝帝号同名的咸丰县，知名度很高；永顺老司城本身就是一座天然的土家族“露天博物馆”，它是土司制度的物化载体，是中国古代民族区域自治制度发展的活标本，完整反映了土司及土司制度的产生、发展和消亡全过程，它拥有原住民传承的土家摆手舞、毛古斯舞、打溜子、土家族梯玛歌等非遗资源，形成了“静止的文物、活着的文化”的独特文化体，现为4A级旅游景区。将非遗引入世界遗产地，建立综合性的非遗旅游基地，非遗与世界遗产地联姻，非遗与旅游互动，既赋予景区深沉的文化内涵，又丰富了游览内容。
4.4. 建设个性鲜明的非遗旅游特色小区(镇)
以区内非遗传承人工作室、非遗传习基地、非遗传统手工艺传习所、非遗博物馆、非遗体验馆、非遗展览馆、非遗小镇等传承场所为抓手，充分发挥传承人“传帮带”核心作用，构建以吉首、张家界、怀化、恩施、黔江、铜仁等中心城市非遗博物馆为龙头，县级传习中心及乡镇传习所为基础的非遗旅游特色小区，逐步形成一批特色突出、带动力强、传承有效的民族传统手工艺传承旅游地，让非遗回归社区、回归生活，让非遗在千家万户的日常生活中得到体现和传承；逐步形成一批以非遗文化传承为特色、个性鲜明，能够体现民俗风情或传统制作工艺、突出地域、文化遗产、建筑等特点，彰显地域特征，挖掘历史文化内涵，突出旅游功能，体现时代风貌的非遗旅游小镇，让原汁原味的生活气息融入小镇，实现非遗传承与旅游发展的双赢。
4.5. 打造非遗节庆区域旅游品牌
湘鄂渝黔边区多层次多元化的非遗节事节庆活动历史悠久，活动辐射范围大，参与人数众多，在文旅市场中享有较高的声誉。湘西州的苗族赶秋、土家六月六，怀化的侗族芦笙节、侗族尝新节，张家界的白族年节、白族火把节，恩施州苗族姊妹节、土家族赶年、土家族牛王节、土家族女儿会，渝东南的苗族羊马节、土家族摸秋节、苗族踩花山节，铜仁苗族四月八、土家族过赶年节、侗族赶坳节等是其中的典型代表。这些节事节庆活动，融季节性、表演性、知识性、趣味性和参与性于一体，适应旅游者的需求，是湘鄂渝黔边区非遗文旅发展的重要支撑。目前，要重点打造吉首苗鼓文化节、通道大戊梁歌会、花垣苗族赶秋节、恩施女儿会(东方情人节)、土家摆手节、土家牛王节、乌江苗族踩花山节、秀山苗族羊马节、酉阳桃花源旅游节、松桃苗族“四月八·接龙”文化艺术节等十大主题非遗文旅节庆活动，使之成为湘鄂渝黔边区非遗节庆区域旅游品牌。
4.6. 强化非遗文旅市场营销推广
湘鄂渝黔边区要充分利用全国“文化和自然遗产日”开展宣传活动，普及非遗文化知识，使该地区居民更多地了解非遗的丰富内涵，爱上非遗。要借助互联网、新媒体、直播、AR&VR等技术平台，强化非遗文旅市场营销推广，助力非遗融入现代生活，加速非遗文旅产品市场价值的实现，促进非遗文化价值、市场价值和社会价值的有效转化与提升 [23]。要用年轻人喜爱的网络元素激发年轻一代对非遗的兴趣和热情，对当地优秀文化技艺的兴趣和关注度。非遗传承需要年轻人接棒，让更多年轻人爱上非遗、传承非遗，让非遗更好展现湘鄂渝黔边区非遗文化永久魅力和时代风采 [24]。
基金项目
国家社科基金项目“长江经济带湘鄂渝黔省际边境民族地区非物质文化遗产基因传承与保护性旅游开发研究”(16BGL1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