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背景
对于线上语言教学技能的探究并非一个全新的研究领域。数十年以来，许多学者已经针对在线教学和电子化学习发表过文章。然而，之前的研究都极少在English as a Foreign Language (EFL)的背景下进行，而且其中大部分研究的样本数据的规模较小。2020年初，新冠病毒的大范围快速传播导致了国内线下教育的全面停摆。面对危机，各地教育机构纷纷选择转型至线上教学，新东方也不例外。在2020年春节期间的短短两周之内，近2000名新东方雅思教师迁移至线上授课平台，并向10,000名以上新东方学员提供线上课程。如此突然和大规模的变动为线上线下英语教与学的对比研究提供了大量的数据。为了利用好这些数据对雅思教学进行反哺，新东方国际教育的研究人员对线下转型线上期间教学法的变化进行了调研，其中包括转型期间雅思教师在听说读写四科教学时遇到的问题，以及针对这些问题教师所尝试的一些解决办法。本调研覆盖了多种教学场景。包括25人以上大班教学、6~8人小班授课以及一对一个性化辅导等。此外，本调研的对象(即上百名英语语言学习者)的语言水平是也不同的，根据欧洲共同语言参考标准，包含了A2至C1的等级。而这些学生在不同教学场景和环境下，对于线上和线下雅思学习是否具有明显偏好性，也是本片调研的一个关注点。
2. 文献综述
Strambi & Bouvet在2003年调查了语言初学者对意大利于和法语远程课程的态度和认知。该研究使用半结构式采访，收集了4名学生在第一学期末对该远程课程的评价，评价维度包括课程的可靠度、相关度和有用程度 [1]。结果表明，尽管会遇到一些技术问题，但是学生们对以CD光盘为媒介的远程课程表现出了一定程度的满意和喜好。而且该研究还提到教师作为一个研究变量，对于学生的态度有着明显的影响，因为学生对于课程的积极态度极大程度上取决于在远程教学中教师是否努力与学生建立积极关系，从而为学生提供较高程度的学习灵活性和帮助支持 [1]。
Hampel和Hauck在2004年也进行了类似的研究，其研究对象是英国开放大学的一项远程德语教学课程，除了探索学生的课程体验外，该实验还关注了老师对于该系列课程的态度。其研究结果显示，学生和老师都对该系列课程表示出较高的满意度 [2]。与之相似的研究还有Chen，Belkada和Okamoto在于同一年进行的学术英语网络课程有效性研究，该研究针对教学中不同任务类型的影响进行了探索和比较：一类是“intra-personal treatment”，例如记笔记任务或者听写任务；另一类是“inter-personal treatment”，例如信息差任务(information gaptask) [3]。与Hampel和Hauck的研究不同的是，该实验采用了调查问卷的方式来收集学生对于每节课程的态度，并观察学生的态度是否会根据时间的推移而有所变化。结果表明，学生的态度基本上都是正面和积极的。此外，该研究发现学生对学习内容的选择自由程度与其认为授课和沟通的有效性的积极评价成正相关。
然而，对于线上教学的评价也不全是正面的，例如对此类型课程最大的诟病之一就是学生和教师之间的互动减弱 [1] [3] [4]。也正是因此，相较于其他类型课程，线上教学时教师更加依赖学生的自我驱动能力和责任感 [5]。在此情况下，一个普遍认知就是将线上教学与线下授课的优势相结合，从而提供一种混合型授课模式 [6]。而对于这类混合型授课模式，也有不少研究表明了学生和教师对其的积极态度 [7] [8]。
由以上文献可以看出，虽然很多学者对纯线上或者线上线下混合模式的学生态度进行了研究，但是这类研究并不是针对纯线上和与纯线下教学的对比研究，且没有在雅思教学这种高风险英语能力测试备考的环境下进行。此外，以上研究几乎没有涉及线下转至线上教学时，教师们可能会遇到的授课问题以及相应的应对措施。
3. 研究问题
为了能够达到本次调研的目的，并对之前的研究做出针对性补充，特此提出本次研究的三个研究问题：
· 在由线下转至线上教学时，雅思教师遇到了什么样的困难？
· 为了应对这些困难，教师们的教学方法是否有所改变，或者有何针对性的解决办法？
· 在雅思学习和备课当中，学生们对于线上或者线下模式的偏好倾向是什么？
4. 方法论
为了满足探究性和评估性的实验目的，本调研采用了质性研究和定量研究相结合的方法论。使用到的具体数据收集工具主要是调查问卷和采访。采访为半结构式，调查问卷主要包括选择题、李克特量表题以及开放式问题等。
为了尽可能覆盖更多的雅思教学场景，即大班课、小班课和一对一辅导，本研究的教师样本选自重庆、成都和深圳三地新东方分校，共计48名，样本描述详见表1。
Table 1. Sampling of teacher interviewees
表1. 教师受访者抽样
除此之外，为了探究雅思学员对线上线下两种课程模式的偏好性，本调研向全国供150名新东方雅思学员发放了线上调查问卷，以上所有学生样本均为在新东方学习过线下及线上雅思课程的学生，收集到的有效问卷数量为138份。该学生样本中，有半数为19岁至25岁年龄段，例如大学生、研究生等年轻成年人群体，且样本中女性占6成。关于学生样本的人口特征详见图1和图2。
Figure 1. Age distribution of student respondents
图1. 学生样本年龄段分布
Figure 2. Gender distribution of student respondents
图2. 学生样本性别分布
5. 结果与讨论
为了回答本调研上文提出的研究问题，将实验数据整理之后，分析结果如下。
5.1. 雅思教师转型线上时遇到的困难
针对该问题，本调研根据教师主要教授的班型规模进行了分类讨论，即大班课、小班课和一对一。将教师在采访中的发言整理成文字稿，再经过编码程序之后，得出主要结果如表2和表3所示。
Table 2. Difficulties in one-on-one tutoring during the transition
表2. 一对一教师转型线上时遇到的困难
由表2可以看出，在由传统线下教学迁移至线上授课后，一对一辅导教师感受最明显的困难就是无法有效地针对学生的课堂表现和学习情况进行监督管控。而针对教师采访的文字稿进行分析整理后，可以发现无法进行有效课堂监督的具体表现为：
一号教师：
“……学生在做听力练习的时候，因为电脑摄像头的角度问题，我没办法像线下课那样去看到他(学生)做题的过程，这就导致我不知道他(学生)听(听力录音)到哪时遇到了问题，或者哪部分(听力录音)没听懂……”。
五号教师：
“……至于课上监督，老师只能看到学生的练习结果，却看不到学生做题的过程。所以，我不太好确定学生有哪些题目或者部分是真正理解的，哪些只是蒙的……”。
十四号教师：
“……学生有时候觉得不好意思出镜或者根本不想打开电脑摄像头和麦克风，尤其是开班课(系列课程的第一节课)……如果我要求他开摄像头，他可能会找借口说开摄像头会拖慢网速，或者摄像头坏了等等……”。
根据以上教师采访文稿可以看出，即便线上授课平台具有视频通话的功能，仍有部分学生不愿出镜；而且即便学生出镜，受限于摄像头角度，教师也无法像在线下授课时可以对学生进行近距离多角度的观察监督，因此，教师对学生上课状态和学习情况的掌控相较于线下授课大幅降低。
除了刚刚提到最显著的困难以外，“学生注意力时间的缩短”和“学生练习时作弊”也是一对一教师较为高频提到的教学难点，提及频率分别为7次和4次。关于线上学习时学生注意力时间缩短的原因，受访教师认为主要是因为“盯着电脑屏幕看与看真人上课完全不同”，学生很容易无聊或走神，以及“学生通常在家上线上课，而家里环境较为嘈杂，有时能听到别人大声讲话或者小孩哭闹的声音，从而导致学生无法长时间专注”。至于“学生课上练习作弊”，可以看作是“教师无法有效监督学生”的另一消极影响，即教师在布置完课堂练习任务之后，学生通过网络或其他渠道搜寻课堂练习的答案，而非自己独立完成，这会导致教师错误地认知学员对于课堂知识的掌握，甚至影响整体教学进度和效率。
最后，还有教师提到“网络连接问题”的影响，而此问题属于科技支持问题，单靠教师改变教学方法无法解决，主要应通过技术人员的协助进行解决，所以本文不会对该问题进行深入讨论。
相较于一对一辅导，以大班课和小班课为主的班课教学所遇到的困难则略有不同。
Table 3. Difficulties in large size and small size classes during the transition
表3. 转型线上时班课教师所遇到的困难
由表3可以看出，“监督学生课堂表现”和“学生注意力时间缩短”的问题在线上班课场景下仍然存在，被提及的频率分别为21次和12次。然而，与一对一教学场景不同的是，由线下课程转移至线上后，班课教师们面临最大的困难是无法有效地开展课堂小组活动或者双人任务，被提及的次数高达25次。
采访中，22号教师提到，受限于线上授课平台的功能，许多小组讨论或者双人讨论的练习任务几乎很难实施；另外，19号教师认为，即便能够通过第三方平台，例如共享文档或者聊天群等进行小组任务，相较于线下课程，也会更加花费时间。这一调研结果也印证了之前的其他学者的研究发现，相较于线下课程，在线课程的互动减少问题仍然是一个尚未解决的主要困难。
班课教师高频提到的另一个教学困难是在线课程中学生似乎对回答教师问题表现出了更多的抵触，例如二十七号教师在采访中说道：
“……线上授课时想要构建真实的课堂氛围实在是太难了。学生可能会觉得他们只是在看一个网课视频。而且学生在家上网课也没有那么高的同行压力(peer pressure)，所以他们没什么动力去参与课堂活动以及回答老师的问题……”。
根据二十七号教师的描述，可以一定程度上推测该难点亦是“无法有效监督学生课堂表现”的另一消极表现，若有途径能够有效地改善线上课程学员监管的问题，则大概率能有效缓解该教学难点。
最后，“教学进度变慢”这一问题在线上班课场景下被提到了5次。据部分受访教师反映，线上课教学进度缓慢主要是因为教师对于线上授课平台的操作不太熟悉，因此在操作上会更加费时费力；除此之外，有时因为网络连接问题，教师需要特意放慢语速，甚至多次反复下达同一个教学指令，才能保证所有同学都能够听清楚；而且，如果一旦涉及到与学生音视频互动交流，由于学生端对于授课平台的不熟悉，也会花费更多的课堂时间，导致教学节奏的变得较缓慢。
至此，本调研的第一个实验问题已经可以得到回答：
1) 由线下教学迁移至线上时，班课教师遇到的教学困难要比一对一教师所面临的问题更多；
2) 大班课与小班课在迁移至线上授课时，所面临的困难几乎完全相同；
3) “无法有效监督学生课堂表现”、“学生注意力时间变短”以及“网络连接问题”是各种在线课班型，无论大班小班还是一对一都会面临的共性问题；
4) 线上班课在实施小组活动、鼓励学生回答课堂问题以及保持教学节奏方面会遇到更大阻力。
5.2. 教师们的应对措施
针对上文提到的线下线上教学前期中遇到的困难，受访教师们根据自己的实践经验给出了对应的解决办法。
首先，面对线上班课无法或者很难组织小组活动或者双人讨论的情况，老师们采取的主要应对措施有以下三种：一是直接取消需要频繁学生间互动的课堂活动；二是提高教师与学生之间的互动频率和时间；三是增加教师讲话时间(Teacher Talking Time)来填补小组互动取消后的时间空缺。
其次，为了改善教师无法有效监督学生课堂状况，以及其衍生的学生课上练习作弊等问题，教师们的解决办法有以下四条：一是课前准备好学生可能会遇到的问题，课上进行自问自答，从而尽可能地照顾到每一个学生；二是更加频繁地向学生提问以确认其是否能跟上课堂进度或者是否掌握了课堂知识；三是在课堂练习之后，要求学生提供完整详细的做题思路，而并非仅提供答案，从而进一步检验学生对于知识点的理解；四是在讲解完每个知识点后，设计一个小型的随堂测试来验收学生听课情况。
最后，面对学生注意力时间缩短，或者不愿意回答教师提问的情况，教师可采取的措施有：一是更加频繁地点名学生，令其感受到教师的关注；二是将课堂活动和练习切分成更小的模块；三是在课下与学生多沟通，从而拉近师生关系；四是课上强调所有学员必须打开摄像头上课。
5.3. 学员备考雅思时的偏好模式
根据收集到的量化问卷数据，可以从两个维度来分析学生在学习雅思时对于线上或者线下课程的偏好性，即不同班型维度和不同科目维度。
如表4所示，线下课程在各种班型场景下都仍是学生的主流选择，在小班课和一对一班型中，学生对于线下课程点偏好占比甚至高达8成。但是，在大班教学场景下，雅思学员对于线上课程的接受程度明显高于小班课和一对一，占比达到了28.99%，这背后的原因有可能是因为学员对于大班课的互动场景的期待值较低，所以当线上课程的互动频率和场景较少时，学生更容易接受。
Table 4. Students’ preference when learning in different class sizes
表4. 不同班型场景下学生的偏好性
根据表5可以看出，无论在学习备考哪个雅思单项科目时，学生都更倾向于线下课程。但是值得注意的是，在学习输出型技能科目时(例如雅思口语和写作)，学生对于线下课程的偏好性要明显更强，选择该选项的学员占比高达80%左右；然而，当备考雅思阅读和听力等输入性技能科目时，对于线下课程的偏好性有所降低，分别是71.74%和65.94%。
Table 5. Students’ preference when learning different sub-modules
表5. 备课不同科目时学生的偏好性
综上，尽管线下雅思课程似乎仍占据学生偏好模式的主流，但是已经可以看出大班课环境下学生对于线上课程有着明显高于其他两类教学场景的接受度；而雅思学员对于线上或者线下授课模式的选择，单科项目并不是决定因素，线下模式在备考四个科目时都是学生们的第一选择，而且，当备考输出技能科目时，学生对于线下课程的倾向性会更强。
6. 局限性
本次调研的结果受多种因素的影响，其结果具有一定的局限性，首先，参与本次调研的学生样本皆是新东方的雅思学员，而新东方作为一家培训机构，地面课程一直是其传统优势，所以这一特性有可能会对学员们线上线下学习模式的偏好性产生一定影响。此外，受时间因素制约，本次调研并没有比较学生的雅思成绩在经过线上和线下课程培训后，是否会有明显差距，因此，若有机会，之后的研究可以以该方向为研究目的。
参考文献